第二百一十八章 四王爺

  婦人之仁。周公旦心裡滿是不屑，他是揣著子草當是帝辛，故司馬昭德回稟時，他是那副冷冷淡淡，只是萬萬沒想到姬發竟然放過帝辛。那可是前朝紂王，論孝，是殺父的仇人，論天下，更是大周不能放過的罪人。

  兩日後—

  他手拿刑部大臣更換名冊入堂回稟，上回謝主恩說的小兵入婆子獄一事，他給汰換了三名三品大官，五名總事，十二名總衛，及若干守門小兵，這回入宮便是回呈聖上，此事已重罰結案。走過中門，他坐上官轎過西廂院又聽見孩子的銀鈴笑聲，不自覺地仰首望向西院屋簷內，這會兒又是一隻竹蜻蜓如舞花墜瓣，轉璇落入他手中。

  「噠噠噠噠…」

  「啊，好好，爹去給你拿去。」

  不過是一面牆之隔，周公旦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他的心臟便不由他控制的亂蹦，他厭惡這種不受控制的毫無方圓的混亂感，想著便將竹蜻蜓一轉，給轉上天，璇回牆內。

  「咦？怎地還在天上飛？」

  愚蠢的狐狸精，若非有人璇回去，單單靠那只破竹子豈能轉這般久。周公旦在心裡罵他幾千幾萬次蠢，對他不屑至極。然卻又不受控的微微轉身回頭，一回頭，便是一愣—

  謝主恩跨出門了，朝他轉轉手上的竹蜻蜓，纖弱的身子微微作揖而後無聲的起唇說了聲謝謝。他那風一吹便搖晃的身子惹周公旦眉頭一蹙，倏地冷情轉身。他無法冷靜，躁動不已，焦躁的只想毀了這不受控制的一切。

  又過三日—

  不過是入刑部領卷，他大可請總管入宮將竹簡抱回，不必跑這麼一趟入宮，卻鬼使神差的步入宮門。官轎再次過西廂院，院門未掩，裏頭的人忙著收拾，還能聽見姚夫人讓人多備兩床毯子放入馬車的聲嗓。

  「立冬回朝歌沿途那是過山翻嶺的，敬安你給多準備手握爐。」

  「諾。奴才這就去。」

  「哎哎，毯子也讓人一塊兒放上車。」

  「諾。」

  敬安抱著毯子急急忙忙地跑出院子，一出院門差點就撞上周公旦的官轎，他見了心頭大驚，趕忙跪地。

  「奴才踰矩，請王爺恕罪。」

  周公旦擰眉，他本該發怒，可這奴才還算機靈，禮數也足，他便作罷。

  「父侯要回朝歌？」

  「哎。本該是中秋就走。但父侯身子不適，這才多住半個月去。」

  「什麼時候走？」

  「立冬前就走。」

  「立冬前？兩日後？」

  敬安不知道該不該回應，這普天下人都知道兩日後是立冬，他這會兒回應倒顯的周公旦明知故問。周公旦察覺失態，輕咳兩聲，不再問話，周公旦抬手便讓官轎繼續前行。聽見謝主恩要走，他鬆了口氣，可聽他兩日後要離去，心頭又亂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

  「奴才敬安。」

  「父侯院子裡的奴才？」

  「是。」

  「可跟著父侯回朝歌？」

  「不。奴才…」

  敬安垮下臉帶著不捨的眼色，吶吶道。

  「奴才讓父侯指了去服侍丁誦公子。」

  「你不願？」

  「不。奴才願意的。父侯指的，奴才千百個也是願意的。就是捨不得主子。」

  周公旦多瞟了他兩眼，沒為難他，朝他揮手，讓他忙去。暗忖這敬安分寸倒拿捏得好，也夠機靈，想著機靈，他莫名的想起那時常滑跤的狐狸精。回頭他又望向院子裡尋找那抹身影，纖細的身影卻是落在微啟的窗邊，執筆振書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高雅聰穎，望著他寫字，心情又平靜了下來。良久，才邁步離去。

  又一日後—

  本該無事，周公旦卻是抱著竹簡再次入宮，今兒還是落雨變冷的日子，落雨難扛官轎，他也難得饒過那群下人一回，掛著大氅，撐著油傘，獨自走在高牆小徑之間。布靴踏過灰磚，耳邊盡是雨珠落盤的滴答聲響，過西院不變的是孩子的奶聲呼喊，和謝主恩溫柔寵溺的輕語呢喃。

  「噠噠鼻要耐！（不要來）」

  「爹幫你換。」

  「鼻要！鼻要！」

  「你不讓爹換，要自個兒穿嗎？」

  「鼻要！鼻要！要朕朕！朕朕換，好！」

  門瞬間合起，真將他關在門外。

  「啊？」

  謝主恩像受到打擊般啊了一聲，飽含失落的語調，混著一聲難過的嘆息聲。今兒院子的門又沒關了，也正好周公旦悄悄的望入院內，謝主恩吃了個閉門羹站在門前，手裡拿著兩件小衣裳枯站。

  「真不要我換啊…唉…」

  失落的轉身，他倒也隨性，就靠著長廊邊上的圍欄坐著，將手裡的小衣裳折好，折得四四方方的，他那雙琥珀色眼瞳飽滿父愛，看著小衣裳，嘴角又彎上一抹溫柔的笑。周公旦看得入迷，雨水濛濛，佳人窈窈，水珠落在他那頭雪瀑般銀髮上仙氣飄然，他舉手投足美得不像人間所有—

  「噠噠…」

  門開了一小縫隙，武庚搖搖晃晃的竄出門，他怕是換了一身新衣裳，這會兒就想給謝主恩看看他帥氣吧吧的模樣。謝主恩彎身用鼻頭蹭了蹭他的小鼻頭。

  「你哪來的新衣裳。」

  武庚用他的小鼻頭蹭了蹭謝主恩，然後跑回門內，小小的手攥著一大手走出門。

  「朕朕穿。」

  那又是一道身影露出靦腆的笑容，一臉溫儒謙和的模樣朝謝主恩傻笑，他笑得周公旦蹙眉，抓攥油傘的手指節泛白，倏地轉身，周公旦鳳眼轉冷，抿直的嘴角，臉色要比這秋雨的冷還要令人發寒。邁步，步步踩在冰涼澗水的灰磚上，走沒兩步，他便回頭朝宮外走去—

  守門的侍衛遠遠的見了是四王爺，便朝司馬昭德打了個暗號，司馬昭德回頭牽了四王爺府上馬車前來。

  「四王爺，平安。」

  「你今兒當值？」

  周公旦語氣要比這天還寒，凍了司馬昭德心頭打了個激靈，低頭作揖應是。周公旦踏上小凳，才揮氅欲入車，卻再次停步。

  「司馬昭德。你當侍衛多長時間了。」

  「屬下乃丁大人乙師部侍衛已有四年。入宮兩年有餘。」

  「難為你這份才氣。」

  這話說得虛偽，但就周公旦這冷冷淡淡不善褒人的語氣，聽起來反倒有幾份殊榮，司馬昭德心頭蕩漾，見機不可失，趕忙跪下單膝。

  「還望四王爺提拔。」

  周公旦走入車內，隨後掀開車簾，他手指敲打車窗，若有所思。

  「本王爺給你一道密令。」

  「密令？王爺請說。」

  見他一副野心勃勃模樣，周公旦嘴角露出嘲諷的冷哼，他還真為丁二覺得遺憾，怎地養出這種屬下，也罷，一介莽夫，能養出什麼好下屬。

  「令你辭去侍衛一職。」

  收手，蓋下車簾，眼神冷冽盯著前方。

  「秘密與父侯回朝歌，暗中回報父侯動向，他推什麼新政，本王爺都要比聖上還要早一步知道。」

  司馬昭德一凜，仍是毫不猶豫拱手接下密令。

  ＊＊＊南佬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