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想欺負這隻鳥也得他准！

  翌日，午後—

  隨著眼前髮鬢透白有點年歲的婢女腳步踏出偏廳，過一爬滿壁虎藤的拱門，門後是別有洞天，他們彷如踏霧行雲，腳底如鏡，鏡面下能見著腳底流串一道道清澈的圳溝朝四面八方輸水，謝主恩才納悶水從哪兒來，就見眼前婢女突然止步，回頭細語輕聲提醒。

  「兩位大人。這個時辰正巧遇著水盆傾覆的時候，還請兩位住步，稍待。」

  謝主恩與姬發對眼，不明白單單一水盆打翻了有什麼好等，突然那是撼天震地的轟隆聲，天搖地動，謝主恩伸手轉動水袖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他便使上妖力護…猛地，嬌小的身子欲擋身在前卻讓姬發像拎小貓一樣抓著衣襟退一步，嘀咕一句天地崩塌他擋在前頭也無補於事，不如退一步，能閃則閃。謝主恩不知哪兒來的頑皮性子又或著他原本就是如此，也可能是近日與聖上說話的時間多了，膽子大了起來反問聖上，怎麼當聖上的一直想逃一直想閃，見著姬發朕、朕、朕不出個所以然，他才露出捉弄的笑容，然姬發卻在他露出笑容後跟著輕鬆一笑，回他一句—

  「朕本就是如此怕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這話字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卻有種時間一點一點累積、堆疊、令人心頭跳快了一拍的熟悉感在體內蹦嘎一聲炸開也炸紅了他的臉頰。

  轟隆隆隆—

  如他的心跳聲炸耳朵那般清晰，頭頂上如雷轟雲，天頂讓打開了一扇四方形的天窗，窗外也是一片藍天白雲，而後一道水瀑自天頂俯衝而落，白浪如千馬奔騰衝進眼前十五丈外黃泥，黃泥讓衝破一道三米寬的水道，水流順著水洞傾瀉沒入土裡，流入溝圳。順水流低頭，腳底不知何時如一張沒又盡頭的透明鏡面，清澈見底的水流灌滿水道，朝四面八方輸水。

  「這也是幻術？」姬發訥訥一問。

  「回稟大人。這是也不是。」

  婢女抬起水袖朝天頂大洞指去，說蕃主有仁慈愛戴百姓之心，將大部分的土地都播給了百姓使用，皇宮佔地小，又需要用水，用水就得開挖水圳。

  「宮裡要養的人也多，一寸土地一寸金，為了能讓大夥都有個睡覺歇息的地方，便廣納妖物仙靈，匯入幻術於半空中造水道，引流入宮。」

  謝主恩視線隨著水流望向東方，這東西南北就屬東方的水流最多，才想問問眼前婢女，她卻心有靈犀地指著那水道，自顧地回。

  「那是東宮的水流，平日大王都在那兒歇息。」

  姬發挑眉，這婢女也是膽大，倘若他們不懷好意，想突襲刺殺什麼的，不就知道蕃主所在。然婢女又是一回莞爾，他一笑，耳鬢白髮如龍捲，微微飄捲，仔細瞅瞅左邊的白鬢閃爍一道紫光。

  「東宮唯有大王能打開真門。想進去，怕是刺客還找不著門進宮。」

  姬發和謝主恩兩人對視一眼，眼前婢女跟會讀心術一樣。婢女白髮捲捲，紫光隱隱約約的閃爍，飄浮在耳鬢，朝他們倆恭敬一笑。

  「奴婢紫花，為南方大理山嶺上僅存的一尾白羽紫鸚，生下來便能讀心。」

  姬發擰眉，他曾在姬昌書房裡的百獸絕禽錄上看過此鳥圖像，此鳥全身雪白，尾羽極長，渾身上下就僅有一根紫色的羽毛掛在耳邊。

  「白羽紫鸚，那不是一百年前就滅了的…」

  「是。奴婢躲在深山多年，直到遇到年幼的大王才獲救。」

  語末，婢女也不多聊，回頭朝他們伸手說聲請，便領著他們走過平坦的庭院，謝主恩和姬發這才發現就在他們聊的不知不覺的時候，天洞已密，水道也消失無蹤。走過庭院，不過百呎之遙，過了拱門便到了辣木方大殿。

  大殿門外沒有百梯上朝的壯闊，卻有九根不見頂端的頂天石柱，石柱上刻著字圖，最外頭的是九鳳騰天，而後八蚘盤柱、七猻座蓮、六魚吞火、五玄武震地、四朱雀舞風、三虎嘯撼天、二龍盤掌明珠舞和最後—

  「這兒唯有這柱子沒東西。」

  姬發站在柱子前仰首。謝主恩跟著跟屁蟲一樣站在一旁仰頭朝天頂望去—

  「真沒東西呢。」

  婢女莞爾：「無人參透。卻能參透。」

  語末，他又自顧地成為句點王，不再解釋，轉身朝大殿五丈高的紅木門拱手作揖，他的動作與黛兒一般，雙手朝內放在額心。

  「大王。貴賓已到。」

  紅木門內沈默了幾粒沙時間才傳來克爾塔齊慵懶的沙啞聲嗓。

  「快…請貴賓進門。」

  門隨之打開，大殿內沒有奢華擺飾，殿裡頭兩排石燈紙點亮了三盞，不過也就這三盞燈在這暖陽冬日裡也算是通亮。克爾塔齊皮笑肉不笑的走下大座，抬手吆喝下人上茶水點心，他不算誠懇反而帶點狡黠的眼尾掃過姬發，卻故意忽略他似地，伸手招呼謝主恩領他入座，一副稱兄道弟的模樣。

  「父侯，上回大典，咱們也沒能說上什麼話。這會兒咱們喝兩杯酒水，好好的認識認識。」

  「蕃主不必多禮。」

  「要的。這天下誰不知道我克爾塔齊廣納妖類仙靈，善用其天職安其位…啊，父侯見諒，我克爾塔齊說的是那些妖類小仙靈，您容有要職，還是一方諸侯…自是不同。」

  矛盾的話語，搭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擺明的就是故意嘲諷謝主恩身為妖類，與他廣納的妖物一般，都是得在這萬疆萬水之上謀生。謝主恩斂下琥珀色眼瞳，他又豈會不明白，嘴角微彎，仍是給了一抹禮尚往來的笑容。

  「既然是一方諸侯來到貴寶地，那必是有議事商討，還請蕃主…」

  話沒說完，克爾塔齊伸手制止，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眼色掃過姬發，嘴角挑臖的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商討？說及商討，本王倒是有一事想與父侯討論一番。」

  他走回大座卻沒入座，一個璇身卻又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掃落案桌上兩張畫卷，卷軸滾呀滾地攤開就落在謝主恩與姬發腳前。那是他們倆入城門的畫卷，卷子上還有兩人親筆落款—

  克爾塔齊面不改色，抬手便讓下人收起卷軸，眼裡滑過心思，冷語。

  「沒聽說有哪位和大周聖上同名的侍衛，哎唷，這會兒還讓本王遇見了。」

  說這話他連正眼也沒瞟姬發一眼就拿他如同卑賤的下人對待，連位置也不賞就讓他站著，回頭反讓謝主恩快入座。謝主恩也給他一張冷靜莞爾的臉色，眼裏卻滑過一抹怒氣。克爾塔齊欺負人嗎！明知道姬發為王，卻不當他是一回事。

  「哈哈…在下也遇著熟人。」

  他斂下眼掩飾眼底不悅，再抬頭也給克爾塔齊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可就不知道為什麼那孩子到了辣木方…唉…那是同一張臉卻換了個名字，雙手還讓手鐐銬著，瞅著就…」

  話也不說完，他故作不捨，暗暗掩面，眼裡哪有什麼不捨，他就是要氣他克爾塔齊一回，為姬發出口惡氣。哼！姬發那是誰啊，誰准他這般欺負的！他這回就告訴克爾塔齊，要欺負也得他准！

  ＊＊＊南佬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