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冠裝，手指順過衣襟，謝主恩趕忙的離開，回頭問了婢女子青，姚夫人當值沒，子青回一句才剛回房歇著，謝主恩也就不好在叨擾，離開前回頭望著睡得安穩穩的小武庚。

  「子青，多看著庚兒，倘若真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趕緊差人喚我回來。」

  「咦？是。」

  子青回答得疑惑，想了想還是多說了一句讓主子心安的話。

  「主子別太擔心。打自聖上送了束帶給小主子後，子青瞅著小主子安定了許多。不哭不鬧，每每都是玩累了就歇息，吃的也挺多的。」

  果真是姬發給的束帶。回頭望著那一抹束帶，琥珀色眼瞳靈光閃爍，金光伴紅火纏繞束帶，束帶上頭轉璇帶著無形的神氣天字。他不識天字，琢磨了好些時候，還是不懂上頭寫什麼。

  「是嗎…」

  束帶充滿神氣靈光，他們是妖，他無法確定小武庚受不受得住，心有罣礙，眉眼帶著憂鬱走出西廂。才跨出西廂，姜子牙不耐煩的嗓音傳了過來。

  「眉頭皺給誰看！我嗎？你皺出疤痕我也不會關心你。」

  「便是知道你不關心才皺眉。」

  「又回嘴！你那張嘴刁啊！」

  平日裡他還真會再回他個兩句，可今兒沒心思，跟隨入轎後撐著額頭望著窗外就悶著不說話，他一悶，姜子牙反倒憋不住。

  「你幹嘛。別讓人瞅著了還以為我欺負你！」

  回頭細細嘀咕一句讓豹子誤會了可怎麼辦，碎唸著讓他別裝可憐，他絕對不會同情他。謝主恩沒聽清他碎唸什麼，正反姜子牙也不是第一回碎語，想了想與其自己想破頭，不如開口問問。

  「最近有幾個字不太明白。」

  「啊？就那些文字也讓你憂呀愁地？」

  手痞痞地朝他勾兩下讓他寫幾個字出來，他好好的教導他一番。謝主恩伸出食指沾了點水就在木椅子上一筆一劃地寫—

  「當是這般寫的…」

  他依著記憶中束帶上頭旋轉的金光字描繪，才寫下第一字，姜子牙眉心一凜，這會兒擰得比他還緊，再見第二、第三字，他猛地抓住他的手制止他書寫。

  「你從哪兒看來的字？」

  「束帶。」

  「誰的束帶？」

  「聖上的。」

  姜子牙驚愕的神情，該是懂得天字，可這人誇不得、問不得，越誇越賣乖，越問他越不說，不如等著姜子牙自個兒憋不住來反問自己，再來探個究竟來得實在。果真如他所想，姜子牙沒過半刻就憋不住話了。

  「鳳天羽的。有這保護咒也是自然。」

  「保護咒…你給他的？」

  「我？我才沒給他！那可是用命來換的。」

  碎語嘀咕一句，他的保護咒要給也給豹子，謝主恩湊耳想聽仔細他的碎語，卻又讓他一把推開，推得他悶火。

  「在人前碎唸又不給聽，你什麼病。」

  「你拿我發脾氣啊你。」

  謝主恩撇嘴，他是真的氣惱，事關小武庚的安危，什麼保護咒，什麼拿命換，要真害著小武庚，他、他！越想越急，他已經衝動的想吊頭回西廂護著孩子。

  「那是鳳天…就是聖上他娘親下的保護咒。」

  保護咒，又名換命約，原本是天神為制約各方神祇，引他們好好保護自身神器才立下的約咒。舉例來說，火神得對神器火神戢下約咒，一旦神器被毀，火神的命也會消失。

  「但隨著幾百幾千年過去，保護咒，也就是這個換命約卻讓七爺也就是商湯，算了這又扯遠了，七爺你也不知道是誰。」

  「你不說，怎地知道我不知道。」

  「海龍王宮的七爺你認得？」

  「……」

  不認得也就乖乖閉嘴，但他知道商湯，就是那個和虎氏寫下革虞院那塊匾額…猛猛地胸口一窒，不該有的痛覺再次爬滿他的胸口，抓攥他的心臟，逼得他得緩下兩口氣才能轉移注意力。好在姜子牙如他想的背骨，越不問越愛說，沒發現他的異樣自顧自地續道。

  「…罷了，我也沒要說七爺的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因為七爺為救虎氏瞞著他用性命立下保護咒，虎氏知道後為了救命數折去大半的七爺也用命換了保護咒。總之他們倆就這麼換來換去，換得神都煩了，這咒約也就因此變了樣。否則這保護咒本是為了防止神器被盜或不見，然後來～」

  他雙掌一拍，兩手一攤。

  「咒約變了樣，變成能以命換取保護咒約，只要在約定的東西上寫上天字～就剛剛寫那一行字便能約束。」

  「你是說那束帶…是鳳天羽用命注入成咒寫在束帶上與聖上束約，保聖上一生一世安平。」

  「是啊～母愛啊～」

  說起鳳天羽，姜子牙難得露出惆悵的憂鬱，托腮又是一回自言自語地說鳳天羽當是知道自己命數已盡才早有安排將保護咒下在束帶之上留給姬發。

  「束約能給人嗎？還是專給那被下束約的人？」

  「能給人～可通常給不了。」

  「給不了？」

  心頭顫了一下，難道是妖物碰不得金光，那他的庚兒！在他不安的揣測時，姜子牙一副百無聊賴悠哉哉的開口笑問。

  「想知道啊？」

  「…沒。」

  「不知道就要說不知道，老老實實地說不懂。」

  這話分明就是在釘他上回說他不懂裝懂的事，謝主恩挑眉，隨後故作傲嬌樣。

  「我懂。怕你不懂。」

  「呿！我豈會不懂！啊啊～你又來這套。罷了、罷了，我今兒心情不好不壞，大發善心告訴你一回。那束約便是一對一約束，鳳天羽的命也只單單給了姬發護他安平。」

  看來只是保護咒當是傷不了小武庚，才心安，姜子牙吊人胃口的嗓音飄來。

  「除非～」

  「除非？」

  「想知道？」

  琥珀色眼瞳豎成直立葉狀，在懂與不懂二詞之間抉擇，在他要開口時，轎子煞停，他們倆猛地往前傾，轎夫叩門—

  「兩位大人，八王爺讓人來傳話，說大事不好，快去救他。」

  兩人對看一眼便讓轎夫趕路，姜子牙卻涼涼地說這八成又是讓李靖給刁難，自己鬥不過，來討救兵。謝主恩瞄了姜子牙一眼，他心思沒在霍叔度那什麼大事不好上，這會兒還在糾結該不該繼續問「除非～」之後是什麼。然姜子牙卻像是懂他心思一般勾起壞笑。

  「除非～」

  壞心眼的盯著謝主恩因為好奇而豎立的狐狸耳朵。

  「除非被下束約的人有更想保護的人，此約才會轉移。不過，我姜子牙活這麼久，還沒見過保護咒渡給別人這回事。」

  這麼說來，那束帶不過就只是一段束帶，傷不了庚兒。這下可以安下半顆心，回頭謝主恩冷瞟他一眼。

  「指不定是你…孤陋寡聞才沒見過。」

  「你！」

  「到了。臣得趕忙去救救八王爺了。先落轎。」

  「你！你！」

  謝主恩留下你你你的姜子牙好整以暇的走向霍叔處，如姜子牙所料，霍叔處的天真無邪果真鬥不過李靖的卑鄙無恥，兩人這會兒爭論這半座山頭要打幾支樁，可真要他來說，他們倆是半斤八兩。一個是散漫算不準，一個是壓根兒就不會算數。

  「按圖志，這半座山就要四千餘根！」

  「八王爺四千餘，臣可是打了四千零六也是四千餘！」

  「你氣死我了！沒一回按著本王爺指令做事！你可知道你少打一根，死的就是底下的人！」

  「八王爺，臣也愛惜咱弟兄，那每一根樁還都是臣親力親為，反觀八王爺您～可曾與咱們一塊拿槌子打樁？！」

  「本王爺再和你講數！數打不對，會死人的！」

  「瞅瞅這圖治王爺可知道該打幾根！」

  圖志攤開， 那圖志他特別畫上如棋盤一般的格子，再將嶺杉山畫在上頭，一來標示座標，二來也好數打樁的數量。

  「四千…四千…」

  幼稚無意義的爭吵，這李靖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沒事找荏，眼看八王爺還真的是沒長記性忘了該打幾根樁，謝主恩趕忙的朝他比了個喝酒。

  「四千零九十…九十…」

  謝主恩故作踉蹌滑了一段路，就見霍叔處有默契地拍手。

  「四千零九十六支樁！怎地你沒話說了吧！」

  沒和他爭執，李靖見著謝主恩和姜子牙走近兩鼻子哼氣，揮袖離去。霍叔處可開心了，興奮地朝他們奔去。

  「狐狸精還好有你這一招喝酒（九）滑跤溜溜溜（六）！」

  「噗，他這樣比你也知道。八王爺，奇才也。」姜子牙笑得不能自己。

  「本王爺不奇不才，狐狸精才是真奇才。哎哎，狐狸精你教教我，你怎地知道四千零九十六枝。」

  「九九乘法聽過沒？」

  「沒，你教教我。」

  他們倆哥倆好，一個教一個認真學，冷落了姜子牙。姜子牙那是誰，不甘寂寞地湊上說給他們當評判，嚷著沒數術數錯的人要給彈額頭。霍叔處那又是誰，響叮噹的八王爺，一口答應，卻沒想見背又背不好，數又數不清，連到回到了宮中三人踏上歸途小徑，他堂堂八王爺一連讓姜子牙彈了三次額頭。

  「哎哎，要彈，也是給狐狸精彈。姜大人你沒資格。」

  好一句沒資格氣得姜子牙牙癢癢，八王爺就是樂得讓他吃鱉，轉頭，屁股一撅，頭一頂，奉上飽滿小額頭。謝主恩讓他這模樣逗笑了，嘴角失守，他真心的笑了。伸指噠的一下，就見八王爺摀著額頭，指著他質問，問他是不是使了妖力，否則怎地會這麼疼。

  「噗…八王爺，臣是妖，使得自然是妖力。您還玩嗎？」

  「玩！」

  他們三走過牆內重門，重門後姬發看愣了眼，凝視謝主恩許久不見的笑容，他的腳步悄悄跟上，偷偷地、偷偷地跟著—

  「八王爺，快到西廂了。這可是最後一題了。」

  「問！本王爺一定答對！」

  謝主恩露出莞爾：「六六多少？」

  「六六…我知道，三…」

  「十二。」

  突如其來的聲嗓令三人驚愕轉頭，在他們作揖前，姬發趕忙追問。

  「朕對了嗎？」

  該說對嗎？自然是錯的，可哪有臣說君王不對的。姜子牙兩手一攤不想管事，看好戲的將這擔子扔給眼前兩人，謝主恩一臉為難，也就天真無邪的八王爺。

  「二哥，錯了、錯了，是三十六。」

  說得極小聲，可也就他們四人，再小聲也藏不住聲。姬發莫名其妙的眼睛一亮，他略帶羞赧地朝謝主恩走近一步，將額頭湊近，而後望著謝主恩。

  「朕…也要那個。」

  食指指了指霍叔處被彈紅的額頭。謝主恩心下一動，有點不知所措，八王爺就罷了，眼前可是皇上。可姬發堅持得很，再次將額頭湊近，而後朝謝主恩笑了。

  「彈。用妖力彈。」

  伸出指頭，謝主恩指頭微顫—

  噠—

  ＊＊＊南佬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