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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布偶
作者:南佬      更新:2019-12-26 18:19      字数:2323
  「…朕送這些東西來。」

  聞聲,喜福退了兩步,面上露出幾分慶幸的神情,差點舊誤事。他暗暗躲藏於拱門之後朝內庭探去,西廂裡姬發沒敢走近一步,杵在走廊外的天井下任雪撲面,等著謝主恩應允才敢向前。然謝主恩彷彿沒想讓他靠近,反倒退了一步,低下冷淡無情的臉,恭恭敬敬作揖。

  「…罪人不需要。還請聖上…」

  「朕知道你不需要。可孩子、孩子需要的。真的!朕問過師尊,他說孩子會需要這些東西的。」

  謝主恩雲眉微皺,看起來還是冷淡淡的拒絕,姬發像是怕他拒絕一樣帶點手足無措的慌亂,多說了好幾句話,就像勸服他收下。

  「這孩子與一般的孩子不同。」

  這句話按字面上看來就像是在凸顯他們倆是前朝遺孤,是前朝帝辛留下來的不容於今朝,謝主恩眉頭不自覺地擰捲,露出痛苦的模樣。他眉心一擰,姬發便在心裡大罵自己蠢豬,趕忙的解釋,卻急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說得嗑嗑巴巴。

  「朕是說這孩子有妖性,不能當成一般孩子養。朕瞅著你連著半把月都沒睡好便仔細的問過師尊,師尊說孩子獸性單純,三日大後便想咬東西,沒牙齒也想咬,會咬上好一陣子直到牙齒長齊,沒東西咬就鬧騰。朕想讓孩子咬咬沾奶香味兒的布偶,孩子性子會安穩些,你晚上也能睡得安穩。」

  他一王者,該是威風凌凜,現在卻是額髮覆雪,紛雪中執著的抱著一只和他一般高大的用靛色、青色、白布縫製的狐狸布偶,鳳眼透著一絲被接受的渴望。謝主恩恢復原有的冷情模樣,斂下眼不再多看他一眼,他也無心再望,彷彿姬發那些嗑吧、那些慌亂都與他無關。

  「聖上不必這番費心。」

  「要的!就該這麼費心。還有啊,朕過些日子就將朝歌,不,就將江上那片黃土連著朝歌城一塊封給你們倆。」

  江上黃土那是千千戶百姓的大城,再加上朝歌舊城,他若是有心起兵造反篡位,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姬發此舉也未免太過冒險。謝主恩猛然抬眼,冷臉上難得出現驚愕的眼色,也就姬發樂意見他有那麼些許反應,帶點喜孜孜地自顧自話。

  「朕信你。朕的命是恩人救的,什麼要會兄長不會又藏又躲又要偷學這些招也是恩人教的,恩人有多大能耐,朕知道的。只是,還得過一陣子才能封賞,得讓你們再等等,行嗎?」

  謝主恩眼底流動心思,說什麼行嗎?他可是天下之主,如此溫馴,他要是有心就反他,奪他城池。

  「多謝聖上,罪人待庚兒謝過聖上。」

  「庚兒?庚兒,庚兒,這名字取得真好!從心之所念,庚無是非,唯心也。這孩子心性定與他的名字一般。」

  謝主恩胸口一窒,他不需要別人讚美他的孩子名字有多好,現在他抿緊逞強的嘴角就怕自己脫口說出刺耳不由心的話。姬發鳳眼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一般露出一抹愧疚之色。然,於謝主恩而言,他此刻更不需要什麼愧疚和同情,那些都只會讓他覺得自己被拋棄,讓他覺得自己,很悲慘。

  「…聖上若是無事…」

  「朕的娘小時候只喊我發兒。」

  不知是刻意打斷還是碰巧,總之,姬發就是賴在他的院子裡與他說起小時候的事兒。

  「朕小時候還鬧著讓娘和大娘喊伯邑考一樣,連著姓氏喊,鬧著讓娘喊朕一聲姬發。你猜猜我娘喊了沒?」

  他根本不想猜,現在還覺得姬發莫名其妙扯這些事做什,冷著一張臉,沒想給姬發好臉色。姬發瞟他一眼,倒像是看透他、包容他一般寬容笑開容顏,抱著布偶,現在笑得有幾分孩子氣,不以為意地自問自答。

  「我娘沒喊。他寧可我哭著鬧著也沒喊。你知道為什麼嗎?」

  謝主恩冷漠、沈默地斂下眼。這些事與他何干,他不想聽也不想管,腦子放得要比心還要空空蕩蕩的,放得越空,也就不會察覺心底那股又痛又酸又麻的痛感。姬發再次自說自話。

  「理由很簡單,因為只有我娘知道朕不是姬昌的孩子,讓他喊姬發二字,他喊不出口。」

  謝主恩一凜,連忙跪地:「…罪人什麼都沒聽見。」

  姬發臉色微沉,嘀咕:「你怎地就和朕這般生份。」默默嘆息後也隨他單膝跪地,伸手扶他起身:「朕沒他這種爹,哪有爹會為了野心殺了娘親的。」

  毫不保留的談話,謝主恩不敢起身,他就是要這般生份,現在的他沒有心思管別人的身世,也不想與任何人牽扯,無關情愛,縱使是友情,於他也是負擔。姬發見他執意跪地,不慍不惱,他倒是乾脆起身,而後抱著布偶往屋子裡走去。

  「你不敢聽,現在又不起身。那朕自個兒進屋裡說給庚兒聽。」

  語末,他便大喊吆喝兩聲庚兒,嚷著要進屋說故事給他聽,嚷著庚兒要是不理他,他便罰他,縱使知道姬發在開玩笑,謝主恩護子心切,還是慌忙起身跟上腳步,才進屋,姬發便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抱著布偶,衝著他笑。

  「庚兒。瞅瞅,娘親就是這種存在,寧可苦往肚子裡吞也不會讓孩兒吃苦。朕啊,就是太晚知道娘的心思,現在後悔得緊,早知道就不鬧著娘喊什麼姬發,徒惹她傷心。」

  謝主恩低頭他不想忖度姬發故事背後的含義,卻好像有那麼一點懂得姬發在說什麼。姬發又逗了孩子兩下,抱著布偶逗孩子,庚兒似乎真如姜子牙所說的在長牙,沒牙齒的嘴巴努呀咬的,扯著布偶的狐狸耳朵。

  「庚兒,朕同你說,你叫庚兒,是銀狐生下來的孩子,銀狐是你娘也是你爹,他生你的時候辛苦得很,你長大後可別和朕一樣鬧騰,鬧得他不開心,否則,朕真的會罰你一頓,連布偶都收回來。」

  這話令謝主恩震了一下,仍是不為所動,眼裏壓抑波動,默默回一句「謝主寬待」,姬發聞言尷尬地搔頭,乾笑兩聲後又沉沉的吐了一口被拒絕的鬱悶嘆息。

  「…朕沒想讓你感謝,罷了,說了不讓你感謝,你也不會聽。」

  起唇,他還想和謝主恩說什麼,外頭卻敲響了二更天的鐘鑼,咚咚聲拉回了姬發的腳步,他朝外頭探了兩眼,似乎沒想到時辰過得這般快。

  「朕糊塗了,都這麼晚了,還鬧孩子玩。你們掐緊時辰睡,朕,回去了。」

  沒留他,他留他幹嘛,難道還要再聽他說一回小時候的故事?謝主恩抱著孩子恭送,再抬頭,卻莫名的望著小木門外走在落雪中姬發的背影—

  娘死得早,爹又不是親爹,姬發到底也是可憐的孩子—

  然這也只是一瞬間的同情,謝主恩嘲諷的哼了一聲,現在的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同情任何人。

  ***南佬原創***

作者有话说:

南佬的話:
感謝夜月、bobbydog95、alice贈月票、感謝小個子打賞、感謝大家的推薦、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