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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彩羽沾墨,字字流年(下)
作者:南佬      更新:2019-10-30 00:00      字数:2900
盤蟒不解,三百年前是虎兒當著他的面掛上御神圖,笑著約好了說三百年後中秋才給看。他當是虎兒寫的,一切流年由虎兒安好。可如今鳳天羽就在他眼前書寫,這…流年,是鳳天羽安的?

  「娘…我甚少見著娘提筆寫字,偶爾見過一回,但也就那一回,此下見影,就覺得他還活著。」

  「…你可看得懂這篇天宮神字?」

  「不懂。」

  要說渾沌聰明,鳳天羽絕不亞於渾沌,心思縝密,與渾沌那種聰明果決不同,鳳天羽那是縝密設防,步步進取。盤蟒瞟了眼御神圖上已落下數十行的天宮神字,怕是鳳天羽不教孩子識神字,那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御神圖上小虎仔再次出現,咚咚咚的跳到鳳天羽前,趴在一旁小肉掌淘氣地遮著不讓鳳天羽落筆,惹來鳳天羽沒好氣的用筆敲額,小虎仔噘嘴就是不讓他寫,一連用小肉掌遮了好幾個字。

  「他遮什麼字?」

  若非姬發詢問,他偏心的眼神怕只是隨著虎兒瞟動,沒發現虎兒刻意遮著什麼。

  「君以為流年簿為冊、為卷、為軸,實則非然。」

  遂虎兒跳動而念,沒想見成了一段句子,盤蟒再次不解,抬眸瞅著鳳天羽,鳳天羽當是縝密,知道他只看著虎兒。

  「非然?流年簿不為冊,那是什麼?」

  「自個兒想辦法讀。」

  「你!」

  毫不在意姬發的怒意,盤蟒只覺得夠了!鳳天羽那斯連他也算計,當是知道自己對虎兒的情意,便在三百年前與虎兒串通,引自己前來取圖。不爽、不悅,他不明白鳳天羽為何如此,想讓他知道什麼,為何不直說,拐彎抹角的牽拖虎兒,讓他以為這御神圖是自己與虎兒的秘…,可惡!這豈不是顯得自己自作多情。

  又是一抹光影,小虎仔咚咚咚的跳到他面前,嗷嗚嗷嗚地叫喊,彷彿就是嚷著讓他繼續看下去。盤蟒更加不悅,虎兒每嚷一聲,就好像鳳天羽早早就將他看透一般令他心煩意亂。

  「不古。娘寫了不古二字,他到底寫了什麼?」

  鳳天羽都惹人煩!

  「你識得不古二字?」

  「娘說過不古的故事。」

  太始之初,黑羽不古隨天神入宮,為安流年,取不古黑雨為筆,不古鳥羽摘盡而亡,天神為感念不古犧牲,特賜五彩神羽加身。

  「…未免不古世代受摘羽之苦,一生一胎,更能熱胎使其胎兒安平出世。」

  說著熱胎,姬發便靜了下來,鳳眼瞟了盤蟒一眼後別眼,不再說話。盤蟒哪管得著他那些小心思,煩躁的只想打發他,正反這段話寫的也正是姬發說的。

  「這兒寫道太始之初…天神為感念不古犧牲,特賜不古五彩神羽加身,更名為鳳天羽,取此鳥彩羽…」

  盤蟒猛然噤聲,面色大變,久久不能回神。

  「取鳥彩羽做什麼?」

  「取鳥彩羽沾墨,舉凡落筆,字字皆為流年。」

  虎兒知流年,那是因為他看著鳳天羽安排。盤蟒眉頭不曾鬆展,那他便不懂了,不懂為何鳳天羽苦心安排讓虎兒與自己訂約取御神圖,用意到底為何?直接給他不就得了!捧過御神圖,那抹纖影隨圖而動,無心無情,定定落筆。滴答—

  那是鳳天羽的眼淚,盤蟒回眸,望著鳳天羽那張精緻的小臉,珍珠淚滑過臉頰,那又是與虎兒那種傻氣天真想哭就哭,哭得孩子氣的模樣不同,鳳天羽就是能哭得令人心酸煩躁。別過眼,他選擇忽略他無用的眼淚,繼續讀圖—

  “…流年已至,渾沌亂世、天宮獸物遣散成定局,鳳天羽無力挽回,但存私心,偷偷安下自己一生宿命。”

  此時姬發又著急的一問,盤蟒這會兒沒理他,事關流年,事關鳳天羽悄悄安排自己的宿命,不教姬發識得神字,怕也是不想讓他知道得太多。

  「此關乎流年天機,爾等不就一隻無歸,知道又能如何。」

  姬發聽見無歸二字,眉頭狠狠一擰,反唇相譏:「那你區區一尾蛇又能如何。」他平日裡不這麼激動的,可此刻,他就是容不得這尾蛇喊他無歸。

  盤蟒冷哼忽略他那些糾結,冷情回:「不如何。但至少我看得懂。」

  語末便真的不再理他,攤圖閱字—

  “安下一筆,醉風流,只願與蚘擁胎生,此絕緣,絕無悔。再下二筆,熱胎求存,為子活命,安為無歸,居於凡間,平安富貴。三筆,蚘非蚘,滄蛟不為蛟,隱姓埋名,永生百代不為天神所制,三百年後取御神圖知流年…”

  這!這是什麼胡話!

  是,他與鳳天羽一夜風流,便是只有一夜你情我願,他才不做他想。卻沒想到那是鳳天羽早早安排好的流年,還懷了他、他的孩子!熱胎百百年,引他為無歸,瞞了他三百年!竟然瞞著他三百年!

  抓攥御神圖的手顫抖的厲害,無法平復激動不已的心情,他甚至衝的地想一把燒了御神圖。

  「哎!娘寫了什麼!你臉色都變了。」

  盤蟒渾身一震,臉色沉的駭人,瞪大了銀灰色眼瞳死死的瞪著姬發。孩子。哈哈!這竟然是鳳天羽和他的孩子!

  「這兒。」

  食指指著那一行,鳳天羽熱胎,安他的孩子為無歸那句話。他不爽到了極點,可想想也罷,鳳天羽瞞著他偷生,還瞞了三百年,還偷偷安姬發一生認賊作父的命運!罷了!正反他也逍遙慣了,有孩子也是累贅!

  「這兒寫道,鳳天羽安你一生無歸命,只要你當無歸一日,便能平安富貴一日。」

  姬發不敢置信的愣著,受著刺激的別過眼,臉上是難過也是憤怒,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打擊。

  「真…真寫了我是無歸?我爹…」

  姬昌真的是他親爹?問不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沮喪感湧上,他猛地腿軟坐在地上,半捂著嘴,抿唇不再言語。盤蟒露出邪笑,卻是皮笑肉不笑,一點兒喜悅也沒有,反倒是怒意如悶火中燒,一點一點燃燒燃燒,怒火到極點,猛地反手一振收回御神圖,單臂揮袖,回頭離開小樓。

  姬發在跟與不跟之間游移,卻還是選擇跟上,亦步亦趨,步步尾隨,思緒卻飄得老遠,悶頭走路,再拐了不知道第幾個蜿蜒小徑,卻瞥見地上一塊木牌和寫字的白絹。平日裡他不會好奇,只是那塊木牌刻有周莊特有的花紋。拾起,見字一怔。

  是伯邑考的木牌。

  白絹一攤,是見不得光的皇宮秘辛,不知真偽,但就那一段「西伯侯呈書解救銀狐,奈何銀狐本善,不願周莊受累,寧可犧牲自己受暴君囚牢,更非不得已助紂為虐,以求生存…」,這話與昨夜屋裡愛語背道而逕,分明有假,可心頭酸酸,他暗暗想指不定真如伯邑考所言,那恩人他豈不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誰在那裡!」

  一聲吆喝,嚇了他一跳,伯邑考木牌落地嗑嗑兩聲更是洩露行蹤。

  「快!你們倆過去巡巡!」

  四周一片平坦,連盤蟒也不知去向,眼見巡兵就要走過拱門,他該躲哪兒也無處可避,退步再退。猛地,身子一滑,失重的力道將他扯入泥裡,那股轉璇纏繞的力道他不陌生,就見盤蟒直鑽入泥,全然不理會他吃沒吃土,過矮牆後更是狠心的拽他入湖水之下自顧自地游過水道。然姬發卻矛盾的望著盤蟒的游水的身影,盤蟒大可不必理他,任他被捉,卻是回頭拽他離宮。

  嘩一聲,再次讓盤蟒毫不留情地將他甩出水面—

  「多…」謝…

  多字還在嘴裡,謝字尚未說出口,盤蟒便如龍璇飛天,轉瞬消失—

  姬發默默的梳爬濕透的長髮,拖著腳步,悶著頭又說了一回:「…多謝。」

  不為什麼,一如盤蟒也沒必要救他,卻救了他,他這一聲多謝,盤蟒聽沒聽見也無所謂。走回水簾洞,瀑布如簾,日光下水波粼粼如琉璃,申公豹就在簾後悠悠靜靜地等他,對他毫不掛憂,冷問。

  「見著狐狸精了?」

  姬發低著頭走路,鬱鬱悶悶沒作聲,浸溼的衣襟大開,伯邑考那張白絹又掉了出來,他彎身拾起,再次攤開已是模糊的字跡。他猛地止步,攥緊白絹—

  “…要我,就爭一回”

  盤蟒的冷言冷語在耳旁迴盪,姬發回了句搭不上的話。

  「我沒輸給他。」

  鳳眼再抬,眼裡脆弱不在,果敢邁步前行。

  於此同時,湖岸的另一頭樹林—

  一馬匹急奔過鬱鬱蔥蔥染楓紅的樹林小徑,兩人共乘一馬,牧珆快馬加鞭,狠鞭側下,無鳴偎身在後,直奔辣木方—

  ***南佬原創***

作者有话说: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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