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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利牙毯(上)
作者:南佬      更新:2019-05-11 00:00      字数:2301
  埋頭盲衝,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往哪裡衝,亂走在滂礡大氣的大商朝宮,抬頭才發現自己讓這座大宮殿包圍,回頭望去金碧輝煌的大殿如籠,他有一瞬覺得窒息,只想著逃走,回頭快步走過石階。

  熱地石化去大半融雪,融去的水氣蒸發在傍晚時分透著一絲寒意,繡鞋走過石橋墩座,橋下堆滿殘雪,唯有一隅騶爪燈下這要結冰的冰面暈出淡淡晶光,寒鯉游冰竄游在金光底下,他呆愣愣的望了好一會兒冰下寒鯉,眼前美景如夢似幻他有片刻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卻在雪團啪擦打落水面時驚醒。

  驚醒後,他仍在這座大商城內,他到底為何而來,什麼轉世令、玄靈珠,與他何干…消極往死胡同裡想—

  一陣冷風吹撫,他搓搓手臂,才見著四周的騶爪燈瞬間通亮,想著離去,可不知道是站了太久還是風吹了受寒,兩眼冒星反黑,一陣昏眩,沒能踩穩,繡鞋踩著熱地石腳一滑,便朝身後仰滑了去,離心力讓他失去平衡,想著糟了的瞬間,讓人伸手一攥,從後頭穩住身子。

  「你身子不舒服?」

  不算陌生,卻有點意外,謝主恩趕忙鬆開抓住孫福胳膊的手,福身。

  「無事。」

  孫福像是跑得急,暗暗喘了兩口氣,白了他一眼,冷語:「無事便好,今兒後大殿已經佈置完成,就剩你一個在外頭悠晃。」

  回頭瞟了他兩眼,無恩吞了兩口口沫,看起來像是暈得想吐。

  「你臉色怎地這麼白,都忙壞了,你還在這兒添亂。弱不經風。哎哎,愣著做什。還不快跟著我一塊兒回三央院。」

  謝主恩應聲,撇撇嘴,既然不情願找他,那幹嘛來找他,現在還一副了不起的模樣。孫福兩眼精明得很,完全看透他的心思,露出卑鄙的笑容,假意整整衣袖,反手摺著自己繡了福元花的袖口。

  「怎地?我找你,自然是因為你有用處。你現在可比元齊公公來得稱頭,與你走近些,與我沒壞處。」

  「卑鄙小人,當真不怕我又讓無秦咬著你甩~。」

  孫福臉色一青,瞪了他一眼,尖聲的公公嗓道:「你啊,別不識好歹。」長衣袖一揮,邁步走在他前頭:「沒名沒份的,真當你這股氣勢能撐多久。待大王一得新寵,瞅著我還來搭著你不。」

  「你倒是可以不必搭著我。正反大王也不寵我…」

  話越說越小聲,孫福停下腳步回頭瞟了他這副小可憐樣兩眼似有打量。適才元喜公公才特意交代他,待女眷離去後,便來找無恩一塊走,別讓他又被什麼婢女丫鬟的叼走,能讓元喜公公特意交辦之人,那十之八九都是得寵。

  「敢情你這是以色待人,自知聖寵不長,現在正自怨自艾?」

  他還等著看他笑話呢,這隻臭狐狸精當初也沒少整過他。謝主恩還真難得沒回嘴,一臉慘白樣,瞅著就是吃了虧,孫福也沒那麼好心勸他安慰他,現在沒數落他兩句已經是大恩大德,悠悠地笑說一句可憐喔。

  走過三重花雕大門,還沒拐過灰磚高牆,也就在內院的庭院小徑邊聽見淒厲的哭聲。嗚嗚嗚的哭聲讓人聽著難過,孫福見怪不怪,無心搭理,這宮裡誰死了都與他無關,他自個兒顧好便好。可偏偏那隻狐狸不受控制的朝哭聲走去,任他怎麼嚷,那隻狐狸就跟著他的好奇心朝未點燈的小偏房走去。

  「無恩你!」

  謝主恩哪裏管得了他,他喊他的,他也走他的,腳步停在小偏房門前,要不是哭聲,他還真不知道這兒有門,都和磚牆長得一個樣兒。好奇的瞅兩眼,才看清楚門縫,小偏房的門是塗滿白漆的白木門,門上又貼著白紙,白紙窗櫺上又有金色虎爪埳在上頭,遠遠看還以為是一面裝著金虎爪的牆垣。

  「小桃不識字的,喜姑,小桃真不識字的…嗚嗚嗚…」

  孫福腳步躊躇,庭院邊的小偏房原本是拿來放些清掃用的掃帚什麼的,現在傳來哭聲,那定是有人暗著教訓奴才。他看多了,要管也管不完,更何況現在他一點兒也不想管。伸手拽住謝主恩拉著他就要往院子外走,謝主恩力氣本來就不小,現在聽見小桃二字,更是不肯走,舌尖舔舔食指戳破紙窗往裡頭探。孫福也不是第一回見著他這麼不受控制,雙手交叉,他拽也拽不走他,也就在一旁冷眼納涼。

  「不識字!你這是都怪在孫峨的頭上了!」

  「嗚嗚嗚…小桃不敢,可牌子都是孫峨公公給放的,小桃一張牌也沒取…」

  啪啪兩聲響亮的掌嘴聲,喜姑打得毫不留情,那張嘴臉就像是想把小桃撕爛一樣惡毒。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今兒還差點讓娘娘難堪!」

  「喜姑饒命。那是孫峨公公說是讓皇上怎麼翻都能翻著,就算翻著紅牌,他紅的也能說成綠的,怎知皇上怎地翻也就翻一面牌…」

  「還頂嘴!」

  啪啪又是兩掌,小桃臉都讓打腫了,膝蓋不知跪著什麼鮮血滲出,染鵝黃色的布料一片血紅。

  「我告訴妳,今兒要不是孫峨機靈,這會兒妳我還用活命!」

  「嗚嗚嗚…不是這樣的,小桃不識字,就按照姑姑您的話…」

  「妳好啊妳,這會兒想賴在我頭上。看來讓妳跪膳殼那還是輕微的,妳這種叼性子,我喜姑不賞妳排獸齒受受苦,回頭又給主子砸了事兒!」

  聽見獸齒,孫福眉頭擰卷,膳殼那是宮中廚子煮蟹蝦挑出的廚餘,拿來做成懲罰奴才的刑具,這點很辣的小招數他見怪不怪。拉開謝主恩,他順著紙洞探眼,臉色一沉。

  「還真是利牙毯!」

  謝主恩細聲一問:「那是什?」

  「那是用狼、虎、豹、獅、獠猴的利牙排成的刑具……百年前,宮裡便有明文指著這東西見不得光。」

  眼神飄遠,他直盯著利牙毯瞅,整個臉色嚴肅認真得很,這讓謝主恩不由地打量起利牙毯。

  「那喜姑哪來的利牙毯?」

  孫福哪那麼好心回答他,冷瞟他一眼,反問了一句無關的:「你這是在瞅好戲?能走了沒?」

  沒了嚴肅認真的神情,孫福又恢復他討人厭的娘炮臉,謝主恩眼神微瞇,玄亦還真當孫福是好人!瞅瞅他著副不管事的模樣,他看著就氣!嘖聲,他便朝門前大喊一聲:「奴才見過孫福公公。」

  他喊得大聲,長廊都還懸著回音,也就他一嚷,小偏房裏頭的人便靜了下來,都知道門外來了個孫福。孫福哪裏不知道這隻狐狸精的壞心思。

  「好、好!好你個卑鄙小人。」

  眼神透著危險瞪著他,好樣的,拖他淌混水。

  謝主恩嘴角一勾:「彼此彼此。」

  沒讓他們離開,門,伊呀一聲—

  敞開—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