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相助，一夕為神尊，那日墜谷，靈芝精以傘蕈餵食保他一命，直到遇見師兄。他喊他師兄，只因師兄只讓他喊他師兄，師兄說他們倆的師父同為元始天尊，儘管他一身靈氣神功都師傳於師兄—

  「申公豹！愣著做什！」

  狐狸精的呼喊拉回他的思緒，申公豹還杵在原地，銀藍色的眼漾著一抹壓抑的情流，嘴動了動說了轉世魂三字，可他說得極小聲，怕也只有他自個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怎麼不跟來！一塊兒走啊！」

  一塊兒走，竟然喊他一塊兒走。申公豹壓抑的攥緊拳頭，嘴張了又合，還是什麼也沒應。他本該再次搶回狐狸精，不讓他回宮，可他不能，因為他是師兄著來的轉世魂魄。

  「我乃神尊。要進宮輕而易舉。」

  銀灰色的眼瞳放柔，嘴角牽強的拉起一抹平日裡淘氣的笑容。

  「還有啊，我可是毀了他半座城牆，現在回去還不被嚴刑拷打！」

  話傳上雲端，謝主恩琥珀色眼瞳逐漸漾起一抹依依不捨的水波。

  「有我護著你！他要打你，我便和他拼了！咱們一塊兒走！」

  申公豹灰藍色的眼也是不捨，但他的不捨要比狐狸精多了更多。今日他才發覺成為神尊不是一件好事，知道的事太多，能做的事卻太少，悶得他好想好想在回頭當當狐狸精懷裡的小豹子精。

  「狐狸精…」

  他不能和他走，他得去找師兄，得去告訴他，他找到轉世魂了，讓他、讓他想想法子—

  「狐狸精，我答應你！來日，定會入宮尋你！」

  揚聲吶喊後倏地轉身，銀藍色的身影如疾風隨著他邁出的長腿飛過半空，他怕自己心軟回頭，跑得倉促，也在風吹耳窩時順耳聽見了狐狸精帶著哭腔不捨得的細語—

  「大斑…來日是何日…」

  腳步一滯卻沒有停留，抿緊嘴角，申公豹細語呢喃。

  「來日快到了…，那時…那時之前，我一定會來，等我、等我…」

  急奔的腳步，直往白靈山頭，掩飾不了著急灰藍色的眼瞳唰得下豎成葉立狀，喃喃自語—

  師兄—師兄—

  不能這般對待轉世魂—

  聽不見話語的百呎之上，玄暘長尾一璇，虎足蹬空一躍攀上七彩雲端，他本是神獸，足踩虛幻飄渺的七彩雲如履平地，站在高處，虎掌在地上一抹，抹開半片雲朵，如擦開布滿粉雪的玻璃窗一般抹了一小方清澈，馴馴虎嘯一聲，引帝辛和謝主恩睨視整片鎬京。

  城內裊裊炊煙，煙裡人龍長排，難民領粥止饑卻不失章序，時有歡笑，偶有歌聲傳出，細細聽還能聽清處百姓們高歌頌德他周莊大德大善—

  “…周莊官人不當官，姬昌遠征護城民，伯邑考兮來囚於宮，姬發寧走不為官，改朝換商得民心，仁德如此周文王…”

  周文王…？

  謝主恩自鬃毛毛縫之中抬眼，疑惑的又嘀咕一句周文王。在他二十二世紀那年代都知道周文王起兵，周武王滅商伐紂，歷史上那是誇讚他周文王如何的善德善行，謾罵他商紂又是如何如何的殘虐不仁。帝辛見他疑惑，只當他不懂周文王說的是誰，便憤憤地應了一句。

  「能說誰，周文王說的便是他姬昌！」

  周莊文王，以文養民，以民仰王，好個姬昌，將教導他的帝王訓全都用在鎬京的百姓身上。

  「…民為國本，百姓為先，災有濟糧，疫有巡醫，難有官衙…如你說的，百姓吃了米糧抬眼見著的是他，又吃又見著他又吃又見著他，寡人便是連屁都不算。」

  他的新政是為了大商百姓推行，可到頭來，卻成了姬昌建國的根基。

  「我不甘心…不甘心…」

  來日，他要怎麼和姬昌拼搏，他所學的一切都是姬昌教的，既使和他耍心計，他耍的心計還不是全都師承姬昌！謝主恩單挑右眉，倒有點見不慣帝辛這般喪家犬的模樣，猛地站起身，豪氣一喊。

  「王什麼王！這大商還是你的天下！」

  雙手叉腰，拉長的頸大聲又喊了一句「姬昌要反了，你還在作什！」，然後睨視還坐在虎背上愣呆愣呆的帝辛。

  「我告訴你，那個姬昌可是色瞇瞇的覬覦我這副美貌！你若是讓他當王，我到時那是…那是…只能任著他胡作非為！這可萬萬不可！」

  說著雙手一會兒遮上一會兒遮下，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捂胸還是遮掩下半身，還沒分化，他整個身子就是雌雄未分的模樣遮哪裡都尷尬，一回神，他激動著朝帝辛喊話，就想為了貞節喊醒他。

  「總之！他要反了，你還在這兒要死不活的等死！你這就叫做蠢！」

  雙指一指，就抵著帝辛的鼻頭。帝辛冷冷一把抓攥他無禮的手指，鳳眸微瞇瞪著他。

  「怎地聽著倒像是寡人讓你給利用。得為你守著～貞～操。噗～怎地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嗯～？」

  嘴角逐漸失守，帝辛怕是讓他剛剛那自戀的慫樣逗樂，現在他笑得誇張還笑得流淚，往後仰躺，躺在虎背上悶著頭，看不出思緒的捧肚大笑。謝主恩倒讓他笑得有些懵，甚至還覺得他在強顏歡笑，不過，笑總比剛剛那副要死不活的死人樣好，撇撇嘴，這回就當他認栽。

  「呿呿。我這般俊美，不好好疼著自個兒怎麼成。這回啊，我就要好好選個能讓我好好疼著的人。」

  帝辛像是讓他嚇著一般猛然抬頭，不給面子的指著他鼻子，惡劣無禮的戳著他的鼻頭：「敢情你是想當公的？」

  他瞅著他的小身板和那白嫩嫩的皮膚，順著他纖細的頸項掃過他一手就能勾摟的細腰，再往下瞄，瞅瞅那雙白嫩嫩如嬰兒肌膚的小腳丫，這要是真分化成雄性，那該…多暴殄天物。不過這些話，他也不會和狐狸說，免得他又污衊自己覬覦他。

  謝主恩拍開他的手，故作流氓樣的嘀咕一句：「我MAN得很呢。這回就當公的，嘩嘩嘩的勇猛得很呢！」搭著短手短腿比劃了兩下，萌得很。

  他沒管謝主恩說什麼（MAN）悶不悶，既然悶又怎麼會勇猛，老是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不過，也就是跟著這隻狐狸瞎扯蛋，帝辛心頭竟然冷靜了許多，連著剛剛為什麼沮喪，也不甚在意，可說不在意，他鳳眼仍是流露一抹深邃的思流，睨視腳下百姓。

  「大商…」

  聲音很細微，細微的讓謝主恩以為聽見的是幻聽，不過他還歪頭，圓眼仰望帝辛，張耳聽聽他到底想說什。帝辛鳳眼樣出一抹水波，欲哭不能，欲喊不得，欲痛不敢。

  「已不是我的大商…」

  聞言，謝主恩定定一怔，琥珀色的眼瞳跟著閃過一抹發酸發熱的水波，這大商滅不滅本與他無關，可不知為何見著帝辛這般無奈委屈，他的心就跟著一揪一揪。雙手抓著盤腿，他與帝辛在七彩雲上眺望了好一陣，直到帝辛再次開口—

  「我記得…」

  他用了我，非寡人。

  「你說過人也有原形，非得用網子綁住，綁個春夏秋冬，才會現出原形。」

  「你想抓吳亥？」

  狡黠的眼珠子轉溜，緩緩的賊賊的拉出一抹賊笑。說真的，大商會滅會毀還會栽在帝辛手裡頭，這事他一清二楚，可他也只能兩手一攤，看著他毀，要不他一隻小小狐狸哪有那種翻天覆地，改變歷史的能力。可要抓吳亥來玩玩，過過乾癮，圖個爽快，這種壞心思想著便不由地興致高昂。帝辛彷彿對他這抹賊笑很是滿意，嘴角也彎起了一抹邪氣的笑容，不說分由地一把摟過狐狸，伏身攥過玄暘的鬃毛，而後豪氣的發號施令。

  「玄暘。即刻，毀了那堂門，抓吳亥！」

  鳳眼染上一絲邪氣，他知道抓了吳亥，待姬昌回來，便會打草驚蛇，讓姬昌對他有所堤防。甚至再進一步想，興許過半月後的大典，他姬昌便有可能舉兵造反，於他、於大商都不是好事。但，那又如何。現在這大局，抓不抓吳亥，大商也不會是他的，那麼他寧可為百姓、為那些無辜的妖物，斬了這群泯滅人心的混帳！

  俯衝而下，玄暘虎嘯一聲而後張爪一把掃去大堂屋簷，啪嚓嚓落地的石磚聲響伴隨著尖叫聲，揚塵中，只見帝辛居高臨下，滿是霸氣的冷冽眼神瞪著滿臉灰土的吳亥，朝他露出一抹他自己都覺得邪氣的笑容。

  「只有你一個？」

  看來胡禕走了。那就當吳亥不走運，沒伴陪他。

  「收爪！回宮！」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