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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7——渊深燚炽·13
作者:妙颂九方01      更新:2019-10-29 14:44      字数:5273
  40——祝融之燚·共工之渊·(二)·上节

  祁思源透露出‘今上有意’之言时,某些事还仅算是构想阶段;毕竟操持在大首长们指间的每目落子,都牵扯着其后一片局势的起承转合。然而!经港地缉凶一番折腾,这正在良性运行构想棋局,就被强行推举到付诸实际档位。这般没有章法妄推上意的行径,放在任何朝代都是该杀的。

  赴港三人小组的往返,简直就惊奇到了‘打脸’模式,站着出去抬着回来。傅啸东虽已回归专业,业务上也够得上顶梁柱;但因受限于服刑记录,至今仅是普通公民身份,实在无法进行火线任命。沙成泗在羁押受审期间死于投毒暗杀;经他之手提拔的人或是专业拿不出手,就是在职资历太浅根本没有开口说话资格。英飏获救时状况虽于性命无虞却无法立即继续工作。总不能让金研院全体锁门放假吧?!

  最终经政常委紧急会议决定,立即调谢蔚回京,暂代金研院院长职务,全权接手一干行政专业工作。明摆着是高职低就,以表示用意深刻,不言自明为华北金研院的性质做出定位。

  政常委被扰乱了战略,国科委被齐腰切断了战术,以黎、叶为分别主导角色的大首长们因此就生成共识——有心杀贼、绝不姑息。

  季维仁经过多重疏通努力,才得以抱着氧气枕扑到黎懋勋座前,求告哀嚎:以自己参加革命、从政多年的老资格,及身为上一届常委的资历,难道就保不下他儿子一条活命?实在不行用他的命来换季宏图的命···

  黎懋勋不是金口难开,而是事至于此已经没有对话的必要。他动动脖颈示意秘书打开电视给季维仁放录像,然后就转身闪进另一扇高大幽静的门后。首长秘书安排好电视录像后,笑不达眼底地安抚季老:您老看完录像想清楚了再吩咐服务人员按铃叫人。

  视频录像播放不久,季维仁就嗝喽一声厥了过去。那是接连数十页已成枯黄的信纸封存照片。上面详细记述了季宝柱(后改名季维仁)在45年某次被捕后叛变行径。那一次叛变告密致使华南局某重要工作站沦陷,工作人员悉数遇难。后来季宝柱被另一条工作线的同志营救送往根据地。因当时当事除季宝柱外同期同地点再物其他幸存者,从而使这段黑历史被岁月尘埃层层掩埋。

  随后又是对季宏图的审讯录像阶段,交代在文革期间利用军宣队小队长身份,大肆查抄戕害早年与季维仁共事过的战友同事,尤其是上级领导的罪行。其杀害和抄没的主要用意,在于这些人在季维仁投奔根据地之后,多次质疑他在被捕入狱期间的斗争经历,使得季维仁多次在根据地开展的思想整顿活动时,再三再四写自清自辨材料。

  在所有存案底可查,受迫害致家破人亡的名单中,于解放前期率部投诚、驻华南区虞疆防线主官谢靖,及解放后成为谢夫人的盛晏,属于尤其不可留存的活证据。

  季维仁没看完全部录像,就被随行医护训练有素的拉回高干病房。当天夜里他自己拔了输氧和供养的管子。因涉及重多性质特殊信息,季宏图及数位罪大恶极的相关涉案人,被秘密处置,案卷沉封。

  成林返回晟康当天就接到南疆省厅通知,要求飞腾集团现驻南疆分公司主要负责人,自接到通知之日起(最长不超过30天)留在晟康地界上,随时接受市级经济检察厅的约谈。

  法务部通过积极接洽后获得官方解释,此系国家外汇管理新颁发相关外汇管理通行条例,对于商贸外汇使用数额过大的企业法人(主权控制人)的出境实施定期限制。通俗解说即:在预定时间内,不予签批公司主要责任人出境出国申请,特别情况需提前申报获准。如飞腾南疆分部当前正在热烈运行的进口车贸易、大功率助推器研造等项目,都在地方财政外汇管理的重要监管双限目录中。

  所幸正常通讯不在受限之列,叶成林在晟康停云别墅里,即使召集汽车京、南两地对外法务、商贸部人员,及时行动备齐有关外汇保护等相关协议、发条,加紧洽谈磋商,据理力争紧咬不放,终于在突然发难的汇率危机的激流中抢得险胜。

  叶氏兄弟同在港盘桓期间,南昆海关稽查司截下一批性质存疑的集装箱,货主单位署名为新奥集团;报关单填写名目与抽检样品存在严重不符,显有重大嫌疑。偏偏飞腾汽配旗下的进口货物集装箱柜就在近旁,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地受累被扣。

  追根溯源很快查实是某分包店代理的进口润滑油,报关货票中存有漏洞。若不能及时寻机转圜,货物会遭查扣,涉事单位也将因逃漏税面临问责指控。作为汽配城主要责任人、注册法人、连同分部主要业务执行人都将面临连带问责。

  此际既无暇气愤喊冤,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积极组织商贸货运部门,全面核查整顿补充相关证明,开凿一切自辨自救途径。

  国庆在即,叶家老祖需回京出席政治局主办的老干部慰问会。多日享受孙辈们绕膝承欢,想当然是要带齐孙儿们一起回京。兀然获悉成林因新行规定限制而不得脱身,老爷子虽表面不发作,心里自然是不舒爽。老祖若是不舒爽了,随驾警卫队长更是一把一把地抹冷汗。

  叶令公挽着两个重孙,嘴里拨弄着假牙,状似轻描淡写道:“小兔崽子还真要造反!那老太太你先回去吧,顺带替我跟上级打声招呼,就说林林这里遇上点小麻烦,我得亲自看着点儿,要是这俩小子真干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我也是不会姑息,我亲自押他俩去自首。再说了,有这两个小家伙在眼前,我可欢喜着呢。”

  正在众人深觉风声鹤唳的时候,祁大少打来电话,匪夷所思地报平安,顺带说了另外几项消息。英飏等人离港前出了点小意外,现在都已安全抵京,顺利就医、料无大碍。顾寒江、徐锦辉都在忙着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暂不得联系。

  第三件转告最主要:‘他’已奉调回京,暂驻雷金纳德公寓。闭关期未满,得上级特批可以对家属开放一次专线通话,但禁绝提及任何涉及‘闭关’的话题。

  阔别多日,思念如火足可以把人灼烤成灰。手把对讲听筒纵然千言万语亟待宣泄,此刻也必须为着‘轻重缓急’狠狠按在心底。

  对话接通,谢蔚抢先以喜悦欢快的音色,告诉成林一个振奋欣慰的消息,沉冤七年的冤案终于审结昭雪,行凶杀手段某被击毙,主谋主凶季某业已被执行死刑。来年清明他可以心怀澄澈的,带成林和孩子们,到兄嫂坟前祭扫敬香。另有些细节需留待回京见面再做纷说。

  成林扼要说了海关的事,谢蔚明言警示说这绝不是简单性质的查私,要成林务必戒骄戒躁,稳步专心地梳理商机、尤其是预留的功课;万不可舍本逐末投机取巧,甚至去触碰某些看似轻如鸿毛的小节;须知越是曼妙表象越可能在瞬间化出鬼手搅动风云。

  英飏等人离港时出的意外情形,他已经了解清楚;之后还会有人来找成林做当面笔录,望其务必据实答对;不可因一时意气节外生枝,落入他人彀中,被用作矛盾抗衡工具。

  专线系统响过提示的最后一分钟,谢蔚加快语速提醒,8月初曾与新奥的梁松涛接洽商谈过新型金属开发合作,因原材价格没能谈妥而搁置。成林驻留南期间可跟进再与松涛公子联络。为地方经济建设谋福利,就算适当向老人家借取些许威望人脉也够不上徇私。

  成栋之前随父亲待客时,有来京拜望老首长、现驻华南区的干部,向三少拍过胸脯、许过‘门路’:比如遇有口岸稽查纠纷,就可以凭老首长的电话,转型为军方货转业务,堂而皇之滑进‘绿色通道’。因而这次面对无妄坎坷,也习惯性地想找他爸想办法。而叶长天平时狂傲成了惯行动作,散会后听到戚禹简单表述三少托办的事情,都不过脑子就满应满许回复了OK··

  成林不等学舌完就拍桌子喝止成栋,绝不能听旁人满嘴胡扯:“恐怕戚禹自己都未必明白,‘挂军需货转’后面藏的雷能有多大爆炸当量。外贸进口货物因单货不对应而查扣是普遍现象,还可能是有必要出现的现象;非一朝一夕、也非飞腾一家面临的事。

  直接通知责任货主及时补齐找全所有手续,如果依律交点罚款,就算是交学费买教训。安分守法做生意,谁也休想妄加罪名。可要是踩进‘挂牌走私’的坑里,等老爸得到消息,恐怕连咱俩的骨头渣子都找不着。”

  那通抚慰电话当真有奇效,未出国庆假期,新奥电子集团向海关总署驻南疆办公厅提交相当过硬的证据证物,澄清被扣押货物的特别性质,同时举报南昆海关上下人等以权谋私大肆索贿敲诈;要求海关总署驻南办公厅纪检部门给予明确处理。事情转弯抹角牵扯上了京城,受到梁相办公室的高度关注。长假后首个工作日,南昆海关被总署纪律稽查组突然空降洗牌。

  叶副帅意识到又被人狠狠挖了墙角时,已经完全顾不得暴躁;当时他正陷足于另两项严重危机,若不及时拔脱泥足澄清干系,昼夜间罢官丢爵都是轻的。

  南疆方面有林珏、盛麒厚借赴京开会,代表省委、纪委等多部门,专程拜会叶军生、叶长天,聊以尽世交延泽之慰问;同时就叶成茂因多项严重违纪被双规之事,与首长面晤取得共识。因其烈属身份又有元老级和在位级的双高干家庭背景,若非掌握极过硬充分证据,相关部门都不会轻易动他,也因此一旦被拉下来就是绝无翻身可能。

  更大麻烦还在首长身边,曾与副帅私交甚好、在某重要职位上的负责干部被质疑挟秘外逃。国庆长假后期南方局突来电告,广南间省际高速某路段发生多车连撞的恶性事故,事故车连带起火造成多人伤亡。清理现场时发现有证件残件,署名‘中科院传导科技工程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苏长陆’,经证实该证件为某特别机关处长苏志恒在外常用证件。

  因事故现场极其混乱,对罹难者遗骸的收检辨认难以保证,只能初步推测苏某在事故遇难者之内。也正由于‘初步推测’的结论,相关领导就不能以因公殉职冒然上报。翌日该机关档案系统做例行检查时,发现重要档案现有复制痕迹,‘挟秘潜逃’的推测遂成事实,随之也下了清理判决。

  英飏出院后携手傅啸东共同专注新金属升级的课题。谢蔚肩担两头,负责金监中心工作部署和金研院业务资料整理收录。从办公室到公寓途中往来的功夫,用来听金属年会实况录音片段,沙里澄金般从中提取可用的数据信息。

  李竞‘如常’回到酒店保卫部工作,以检查监控做幌子,协助整理谢蔚留下的手写录记稿。顾寒江为接到的新任务,忙着组织有效人力做先期排查处置;与几处可能交集的单位负责人联系,以便交接时给予放行、配合。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默契衔接如日月轮换般,谁都顾不上去想世道中事。

  李竞跟随梅屹方从欧洲出差回来,看到李树杰时吓一跳,原本挺好看的酷酷发型被剔成黢青毛平,像个贴着标签的猕猴桃。李树杰在亲人面前多怂的模样都做得出来,伸着脑袋给李竞看伤疤,哼唧着告状说,顾寒江亲自动手给他开的瓢儿,最初两天脑袋疼的连擤鼻涕都不敢:“为啥啊?他恨不得把我哥当成眼珠子;我怎么就是个乒乓球,他一没事就拿我对墙开打。”

  祁思源抬脚往李树杰屁股上蹬了一下子,笑骂道:“你念好吧,幸亏只让他抄着个盘子,要在早年让他亲自上手,早把你锤成烂西瓜了。还不是你破嘴唠叨的逮谁跟谁闲逼蛋扯,小竞出差的事情差点被你说秃噜了。”转而又对李竞言简意赅解释:“顾寒江先动手拍他一顿,你家舅舅的火气能熄灭一半,若等梅总出手还不得剥他的皮!回头可别为这事去跟老顾闹生分。”

  梅家人对于李长材其人的蔑视痛恨,是很难仰仗时间流逝而消散的;梅屹方对待两个外甥的态度也有如寒暑交替落差分明。况乎是刚完成赴欧出差,只怕现在都还能探觉到枪管余温;若令梅总得知李长材的儿子背后给他和李竞‘刨坑’,一怒之下将之当‘叛变’处置,可能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熬到十月下旬国科委召开庆功表彰会,叶长天也在受邀列席之内,众多纷扰危机才终告云开雾散。

  叶长天感到有必要就某几项问题约谢蔚深谈,最好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一次话。

  未料会议尚未开始,谢蔚、英飏与两名制服男子在首排坐席上交头接耳片刻,就一起离开了会议室。副帅听身边人辨认,两制服男子中年轻者是国科委庞总跟前的慕捍东,略年长戴眼镜的,好像是国办秘书处、梁相的驾前行走,反正都不是等闲之辈。

  大首长召见,纵有既定约见也要识相地延后,叶长天久在官场自然要循此惯例。只是谢蔚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这等反应实在硌得他心里不断反酸。

  从首长办公地出来已没有再去会场的必要。同车返回途中,英飏仍有些未走出五里雾的懵然,觉得进过一次医院就有些跟不上谢蔚脑子转速,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你刚才提出光触感应型金属的概念,是真有如是构想还是信口之言?”英飏敲着腿上的公文袋,仍心有余悸的问道。

  谢蔚手里摆弄着折纸,施施然地答道:“怂恿梁相插手过问海关纪律监察工作,那可是乱政的罪过;何况身为当朝宰辅岂会被雕虫小技蒙蔽呢?他们对于‘弱国无外交,落后必挨打’这类无比惨痛教训,比我们更加深刻。

  如遥控器、鼠标这等光电触媒感应技术,已经是非常成熟普遍运用的,将成熟技术结合衍用到高金技术创新领域上,是异想天开么?通过高层首长对于国科高等原材课题的关注,联合松涛公子之力携手打个冲锋,助益强强联手,何乐而不为。”言罢,一只小巧精致的纸鹤落在英飏面前。

  能令南疆这两家经效扛鼎企业有效结盟,于地方、中央都有益,且对于当前‘高层领导子弟下海经商’非议,也能做出实际有效的回应。就算两项专业实在没有对接融合可能,梁相代表当届领导集体做重拳肃贪的表态,也会有一番施政成效。

  谢蔚要往金监中心去,典世勋及时招呼后车跟上,在前方停车带上供英飏换乘。下车前英飏提示道:月前赴港变故后,副帅多次让人代为转达态度,希望与谢掌门保持谨慎友好的交往。据揣摩副帅所言的谨慎友好是在警示我们与两位世子保持距离吧。

  谢蔚眸光闪烁坦然笑道:诚所谓,风雨晦明之间俯仰百变。飞腾被迫涉嫌海关稽查的事情,没有如副帅心意解决;老谋失算而切齿不甘罢了。为国器而谋任人唯贤、因事制宜,我无私无愧,有何惧哉。

作者有话说:

努力在最后两万字里,完结本文!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