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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7——渊深燚炽·7
作者:妙颂九方01      更新:2019-08-22 16:52      字数:8202
  39——同利戈矛·重逢如梦

  (二·03年上半年)

  时针一过零点,雷金纳德酒店大堂的背景音乐,就从世界名曲系列换成了慢板的民乐《喜洋洋》。

  宴会厅主管蒋敬璋完成了餐饮部所有收档工作后,将封好钥匙的信封交到前台保卫部值班柜面,当晚夜班经理签字核收才算是正经下班。今晚夜班经理庞自强是个胖子,眼下正在追求前台的Cashier妹子,就和总经理祁思源调换了夜班。祁思源的新家刚收拾停当入住,正乐不得带媳妇回家试试新,很痛快就答应了。

  蒋敬璋刚走到员工通道口,就被拎着对讲机的保安拦住,呲着四环素牙笑嘻嘻的说,庞sir刚用对讲招呼请小蒋向后转返回前台有事情要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狐狸忍着不虞调头走回前台,拎着眼皮摆一副[我已经困成狗趁我脑仁还能活动思考有话快说]的模样,操着庞自强的家乡话口音和他逗乐:您有嘛事儿?

  庞自强指着身边明显是穿着制式冬装却卸去所有标志的男子,正尔巴经的说:“说正事呢别闹。这位先生说早已经由典先生与保卫部邵经理定好,公寓套房603换到903,房卡钥匙交由祁总亲自掌握。可是今晚换班时,祁总没跟我交接这事儿,我就琢磨着你或许知道。现在领导回来休息,你给黑桃K打个电话问一下。”

  狐狸小蒋是餐饮部宴会厅的领班,也是祁思源明确认可收进门的徒弟,酒店上下人所共知,老总带徒弟比养儿子还精细。同理这孩子在老总跟前说话份量也难以小觑。

  蒋敬璋听了这话,脸更垮了,拉着庞自强挪开几步背过脸低声道:“您看现在都已经半夜了,那两口子这会儿正在‘交作业’合作共赏巴山夜雨游记呢。···要不我拨通电话您来说?再不行您让系统部夜班的人做张临时房卡先用着,明天再找祁总说明情况?”——庞自强将两只胖手裹在一起作揖,使得那手更像个肉包子:“我叫你声亲弟弟,你就帮哥哥这回··”

  狐狸嘟着嘴磨叽了片刻,转身走回前台柜面抄起座机电话拨了祁思源的手机。

  祁思源靠在床头吸着事后烟,卫生间里正响着冲洗的水声。稍后郑颖衣袂飘举地重新回到枕边,推他把烟缸拿出卧室,免得室内气味污浊。祁思源回头往媳妇胸前叼了满嘴嫩豆腐,随即下床把着烟缸溜着鸟走到客厅,才发现手机仍然在布艺沙发里振动不休。

  接起电话一听是蒋敬璋的声音,祁思源的语气改为流水慢板:“孩儿啊,什么事儿,说。”——小狐狸从师傅语气中没听出起床气,分外欢喜:“师傅,有个事要请您示下。工程部庞sir托我问您,换班之前您是否亲自指示过公寓那边长包房的调换,而忘了把房卡交接给他了?”

  祁思源继续溜着鸟往厨间溜达倒水喝:“房卡留给沈董了···哦,算了,估计他是临时有事出门,把房卡拿走了。你这样啊,那位长包房客人如果先到了,让庞自强去找系统部填表签字做张临时卡,请客人先入住。明天上班再找董事长换回原卡。先别挂,我跟你说啊,刚才嘱咐的所有事,都是让别人做的,你学舌完了就赶紧回宿舍睡觉去,不准往里面掺和!”

  五分钟后,庞自强拿了临时卡将包房主人和制服男子一并送进房间。出门前庞自强特意与房主关照好,临时房卡使用期限设定为十二小时,明天中午之前会有专人登门为之更换正式房卡。

  庞自强是工程部经理,公职级别虽不算低却很少面对酒店客人。因此他完全不会知道,长包房603调换成903,又临时安排给了卫先生与随行人员使用,实际上是左兜挪右兜的事。

  卫祗即未知——X,谢字首个字母,卫与蔚同音;别名卫祗乃是所谓名姓合一。

  回转酒店包房住是无奈之举,在西边就知道了建院小区被搬空的消息。因而索性就回到隆澔所辖的雷金纳德酒店,这里有现成安保、门禁,又有号称西北狼的祁思源做镇山太岁,却是个绝好的灯下黑落脚地。只是思前想后还是咬牙决定先不予通知叶成林,近乡情怯,一旦见到就舍不得再走了。

  谢蔚这次出关回京,除去接受新课题任务,顺便还要领傅啸东出来与英飏换班。上级已经决定对沙成泗实行监控调查,需要傅啸东回金研院接受代院长职务。另外进京展会爆出飞腾集团推展品——流动工作室,研发趋式似乎过于超前,令许多自称专家的人士大呼奇哉、吃不准看不透。因而有关首长想听谢蔚给出最恰当也是最稳妥的甄别结论。

  今晚谒见大首长列席新课题任务分派会议后,还安排了十分钟特别会见时间,黎懋勋要听取权威人士的当面汇报。

  谢蔚轻松笑答,那只是单轨体系运算的中层级串联组,尚不具备对抗技术研发条件。虽然在技术层级和设备领先等方面有着很大上升层次,也都不足为虑。如果能通过民营企业技术革新创新,刺激激励到国有技术研发更快发展,未尝不是好事。令其保持良好的生存发展,对于企业内部技术革新,对于金研专业的技术推进,尤其是专业人才专于本业的兴趣及人才挽留方面,都是绝对利大于弊的。

  黎懋勋定定看了谢蔚很久,对面的男人毫无畏缩的迎接着他的注视亦能安详处之。领导手下从来不缺人才,但是在命脉支柱专业里做到专而精的人,从来都不会被忽视,哪怕眼下用不到也必须握在手里。

  黎懋勋最终点了头,用平缓口吻下达指示:金监中心现任代主席谢起巽同志被确诊出重症、手术后需要静养,委托家属帮他提交了病休申报。经常委会讨论一直认为,金监中心不能再向先前那样频繁调动转换,导致正常工作被搞乱得一塌糊涂,这是严重影响国家正常工作秩序的;必须严格杜绝。领导同志们一致表示,在工作进程安排合理得当的前提下能肩挑两担未为不可,但主要岗位上必须有明确掌印,把工作趋向和进度步伐接续起来、贯彻始终。

  相关领导已向我保证,下半年课题任务完全可以控制在提前三个月肃清环境的进度;课题开关时会通知你提前做准备,并有专线来接你。那你尽快把金监中心工作接过来捋顺,此外南省金研分院的工作也不可以抛弃,要认真仔细做下去。这般算来能留给你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希望你抓紧时间打理清楚。

  你现在正是年富力强大有作为的年纪,要善加领悟组织上的工作安排。思想顾虑要及时整顿肃清,背着包袱干工作,你的工作步伐是无法提速的。更要相信组织上对于自身工作误差的修整态度;令为众抱火者扼于风雪,令为世开道者困顿于荆棘,这绝不是值得倡导推崇的,也不是身为领导干部该有的办事风格,而是必须严加修整也一定会修正的。科技强军,科技强国的宗旨,是历届领导班子执政主旨和纲领,是不会动摇也不会停止的。

  我代表其他领导同志转达上述这番意思,你要仔细思考领悟、贯彻到实际工作中。

  谢蔚起身肃立领命道:好,我一定会深刻领会首长放眼大局的教导,尽快捋顺分隔好工作日程。以便使工作尽快回归到健康秩序的轨道上来。

  以大首长的眼光胆识和风格,他不赞成所谓的‘绕路’策略,不能为了布局抓贼打鬼就因噎废食,甚至把正经工作都停掉,那还要专业安保军警人士干什么。

  龙强大厦中,顾寒江捏着眼镜紧盯着屏幕上,被减缓成八分之一进度的监控录像,突然指着某处吆喝着定住放大。小眼镜儿虞颂方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舞般点了几下,李竞和蒋敬璋拥抱欢笑的画面,就滤净出清晰的面貌表情。

  顾寒江欢喜不尽的鼓掌叫好,分外脆声:“对!就是他!总算找到这个臭小孩儿了!”——许淙拿起打印好的照片看过,因熬夜显得有些委顿:“我明天就去查。顾总您看是查公司地址,还是直接找思源公子的徒弟问呢?”

  顾寒江吐了一口烟转手掐灭烟蒂,又在虞颂方肩上捏捏肉以表赞赏:“可别轻易去扒拉那个小蒋,思源拿他当儿子养,眼珠子似的。陆正纲说他去喝酒时,该着是下面小弟手闲零,看着那孩子长得好玩儿,拉着揉了两把脸蛋儿,祁大少爷看见了上去就一脚,都不管大陆当着那么多人能不能下台。”

  展会闭幕顺利撤档后,在业务例会上,李树杰向叶成栋提起大厦又发现多处监控器损坏,且制式也较为落后。叶三爷说那就包括东边园子的监控设备,全部更新。总这么坏一个换一个的,还不够那点工时费和人员油耗的钱呢。最好机器采购送货到安装使用都是这一家,不要工作分包的,能做好多花点钱也不是问题。务必做好原有录像内容清理收存工作,涉及内部商业秘密的片段务必要谨慎封存好。

  李树杰接到圣旨后就直接给李竞打了电话,约他拉上合作伙伴来飞腾谈生意。孰料初次商谈,来谈订单的人换成了蔺丹夫妻。

  见开场就换人,李树杰也猜到是合作人在玩两面三刀故意想撬生意,于是也故意问蔺丹:李竞为什么不来?你们公司业务片子上的联系人不是写的蔺丹、李竞吗?那跟你来的这女性算是代表李竞吗?我哥没跟我说过已经给我找了嫂子呢?

  蔺丹眼珠几转忙着给李树杰及办公间其他保安手上递烟,嘻嘻谄笑着解释说:李竞说他今天要带我妹妹,就是他女朋友回家去见老人,全权委托我来和您谈合作。既然李竞是李总的哥哥,那说来咱们很快就是亲戚了,您只管放心,您这里的工作,我保证做到尽善尽美。

  李树杰在展会期间见过蔺凝,对其容貌品相举止谈吐都没有太好印象,因此很有惊闻噩耗的困厄,皱眉追问道:“说什么,我哥··看上你妹了,就那个脸盘挺大,把脑袋染成像黄花梨的丫头吗···我区你妹的··那什么,你把货物信号报价单先留下,我请领导看一下给你回信吧。”

  ——隔——

  南疆乐晟市郊的停云别墅自从飞腾完成企业并转之后,就彻底腾出改作飞腾旗下助推器产业研发办公区,与组装线车间、现车展厅、试用跑道结合为一体。原主楼二层主卧仍然留作老板办公区,偶尔遇有加班看账时间太晚,也会于此将就着留宿。之后相继添丁有了叶铎叶铄,成林肯定不能让孩子和他一样委屈将就,自去年底开始就把所有账册收拢送到位于汽车园区的园子里。

  汽车园里所有建筑,以多进纵深四合院规制为蓝本,做了统一规划整合;令建筑功能性与自然景致相结合,形成四季皆翠放眼即景的和谐配搭、并少见痕迹的和缓过渡。例如采取太湖石悬挂横幅题字的‘潋荣堂’,以碑亭立名的‘泊鸿厅’,分别属于对外办公和会客宴请范畴区域。当转过大片银杏、枫树林进入内区,以白沙鹅卵石铺地,隐在月洞门影壁之后的‘沐渲阁’、‘澹纾轩’则是私属于飞腾领主的内书房、客卧功能建筑区。

  依然用名为停云居的私人别墅,饱含江南园林的绰约风姿。正厅青砖黛瓦大梁高阁,门楣上悬有乌木阴刻描金匾,大字苍劲,书曰—岚兴霞蔚。抄手游廊链接垂花门再往后有紫藤天棚和流觞曲水、花廊亭榭。这是成林当年对小叔叔的许诺:有朝一日专为他建一座古色古香宅子,以正厅上悬匾作为辨认标志。谢蔚只需对院外守门人说声:我是叶成林的小叔叔,他就可以迈步入内,在大宅里随意做任何事。成林想既然无意长留京城,莫如将宜室宜家的韵味充斥到最大程度,至少能让孩子们眼界广阔却又尽量干净的长大。

  新居落成入住时,黄炳忠派人专车送来立户乔迁贺礼,用集装箱装运的整套仿制御座,全幅黄花梨打造精雕的屏风丹墀御座甚至包括了立柱对联和横匾。全套物件可谓价值连城,是黄炳忠在大奥赌场的战利品。听闻内表弟收获了江下港口外贸入关卡,又喜添一双麟儿,便送上厚礼以兹庆贺。

  成林拉着黄炳忠等人喝酒,说了许多知情感谢话:从今往后飞腾的外贸商路上,永远都会有一条道给旌忠帮。我必须要给两个孩子积福留阴骘了,要教他们兄弟同心汇通互利的道理。但是亲兄弟明算账,有个不带丝毫让步余地的底线,请姐夫率领兄弟们务必严防死守,货贸性质的合法性,绝对不允许过红线。

  送走旌忠帮一干人众后,成林围着组装好的丹墀御座来回看了很久,总觉着除了分外的华丽好看却也太过跳脱夺目,摆在哪处屋舍里都不合适。

  正坐在龙座上细看龙首雕工时,侯亮飞奔进‘澹纾轩’指着身后方向略显喘息的禀告:“老板,大喜了!院门上来客了!”——叶二爷被侯子顺嘴之言膈应的不行,抓了擦拭用的麂皮拽在小伙子脸上:“说人话。再胡吣看我用铁水封住你的嘴!什么来客了!?”

  侯亮按着两个膝盖喘匀了气正尔重之地重新禀告:正门影壁外有客人来访,自称是您的叔叔··据门岗里门卫之一说,来访者的陪同人员以前就是咱们飞腾的人··——成林招手让侯亮走到丹墀台阶前,耐着性子说:不要自己添次加字,按原话学舌。

  侯亮挠挠后颈,使劲打个立正憨憨道:报告老板,来访者原话是,我是成林的小叔叔,刚下班回来。

  成林一听拔腿就朝大院正门跑了过去···当他跑到二进院垂花门游廊处,认出正在紫藤花架下面向四外看景的典世勋,成林愈发加快脚步径直跳过青石栈桥的流觞溪直奔大门。

  果然,谢蔚在看到成林停在影壁月洞的另一侧,就微笑着张开双臂,向前两步走到阳光下,让身影明白印在白沙鹅卵石的地面上。刹那间成林就撑不住了,捂着啜泣小跑着到近前将谢蔚紧紧搂住。终于嗅到熟悉体味时,越发催得他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哭道:··是的,是我的···

  丹墀御座上方的巨大冠盖幔帐徐徐落下,典世勋向四下保卫打手语命令:退出本建筑之外二十步距离位置立定。停云居内所有保卫都是退伍兵,自然明白这位老资格转业兵的指令意思,迅速地退到指定岗位上。

  谢蔚被成林按倒在御座式的广榻上,措手不及更是羞恼不已,他捉住成林强硬撕扯的双手,勉强喝止:“阿林,大白天的,··斯文点儿?”——成林把脑袋一摆,混不说理:“我要看你伤在哪了?现在就要看!”

  谢蔚哭笑不得的捧着他的脸搓了一把:我自己来行吧,过会咱们总是要出去见人的。

  两处伤痕都在围绕红痣两寸多的位置上,愈合得都很平整,只剩下细白的两朵小花,比天花疫苗的痕迹略大。成林搓摩着两处痕迹,终于还是挡住欲行放下内衣的动作,把谢蔚重新包裹在身下,怕他冷,他自己也怕这种冷到骨髓里的感觉。

  “小叔叔,你让我想的好苦啊!给我吧,啊?”嘴上语气虽然是有求,动作上一点没得商量,绝对是不让吃就到不了天黑的架势。谢蔚也是被他死缠到无计可施,只好催他去拿东西,久别重逢的大好时光总不好因失了分寸反倒弄巧成拙。

  搭放外装时无意间被扶手上龙头铬了手,谢蔚皱皱眉没吭声,拉着内衣问:拿这么繁琐的物件做睡榻不觉着硬吗?——成林将明黄的引枕扶手垫在谢蔚身后,反讥催促道:“先别管坐垫硬不硬,你先看看我都硬成什么样了吧··”

  重拾回被温暖包裹、被环保的感触,成林觉得自己简直要一飞冲天却又是骤然三魂归位,身形对榫。这种由思念酝酿发酵而成的情感如是略稠的纯酿原浆,一口饮尽太过靡费,唯有漫斟细品方能尽兴品读甄别出其中前调甘美恬醉、后调销骨出魂的绝妙。

  今天停云居晚餐,因为主人百年不遇的赖床推延得很靠后。饥肠响如鼓,成林却耍赖非要让人送餐过来。谢蔚抢过手机,嗔斥说我可没你这么大脸,便套上线衣亲自去厨间。成林围着浴巾追出来说就想吃馄饨。

  大宅内多处都有谢蔚和与成林的合照,家佣保姆自然能认出这信步穿行者是回归探家的大家长;因而都极有眼色地挽手立于原位见礼答话,随后女佣按家长吩咐备办食材,保姆汇报少爷近两日的饮食睡眠情况、请示是否要抱来给家长看。

  谢蔚淡淡回复不急,便在流理台洗了手,接过拌肉馅的玻璃盆,动作利索的添加勾兑调料。果然不出十分钟,成林搂着伏在肩头昏昏欲睡的娃娃款步过来,说他离着老远就闻到馄饨的香味了。

  终于把孩子哄睡换给保姆接手,两人才坐到餐桌前。馄饨没能留作明天早餐,已经煮熟用白瓷汤釜盛着摆在成林跟前,谢蔚跟前安放了紫砂盅淮参杞子炖乌鸡。晚饭备办较晚,菜式是以果菜沙拉、清蒸鱼疏肝和胃润燥为主的品类。

  谢蔚问成林,年关已近,看南疆这边仍然没有准备回京的意思;是否今年又想在外面过年。

  成林一副甩开膀子大吃的架势,嘴里含着口汤只顾点头;谢蔚便按住他的手,拈起汤匙给他添了一碗,笑道:“你慢点吃,不跟你抢。依我说你还是回去照应一下。不看副帅面子也要看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何况两位老的都是数着天过日子的人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作为这一代家长撒手不管家宅内务,就会有人发难作乱。”

  成林把筷子调羹往盘上一横,酸溜溜抱怨道:那你呢,你还是我的家长呢,快两年的时间,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抛下我,存心要害我一世伤心?难道就不怕那时有人给我作乱!?

  谢蔚用纸巾捂住嘴,免得嘴里的汤汁喷到裤子上。心中悲叹道,你闹疯魔作乱时没有把别人剁馅儿包了人肉包子,我已经念了几万遍阿弥陀佛了;谁会活腻了作死,敢来点拨你这颗旱天雷的火捻儿。

  他安静拾起筷子塞回成林手里,不疾不徐道:“好好吃饭,我慢慢和你说。你爸那边,我暂时不想也确实顾不上跟他计较,你也不要刻意刺激他,捉贼打鬼的事自有专于此道者去处置。

  京城金监中心和金研院有很多事要亲手梳理处置,我加班加点赶了近一个月,才梳理恢复成条分缕析的状态。目前环境氛围算是相对安稳,若再引来些豺狼虎豹争强斗狠,实在是应接不暇。你我各自有生意工作、又多了孩子的教养,得回到我们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明白吗,叶老板。”

  成林点点头表示认同,家长说到今后要回归正常生活秩序的话,让他听来很是窝心受用。转念忽又觉得奇怪,自己不是应该义愤填膺的继续声讨一下吗?怎么就被家长一段太极推手似的搔痒搓揉,就不知觉地把力道卸了呢?

  家长见他又想提旧题目,便再往他盘中舀上一勺菜:“还没说完呢。那套丹墀御座太扎眼,偶尔赏玩尚可,做家私摆设的话就不合适。尽快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对象转移出去。据内部消息得知,今年两会后上级将开始清理各地方级别驻京办,南省办事处可能靠拢合并到晟康驻京办;这对南省几位较显眼的京派干部或许是某种信号。徐锦辉林珏等人一直以来对你和飞腾多有重视关注,你送份礼表达一下知情感谢也是必要的。”

  帝命式于九围 兹惟艰哉 奈何弗敬

  天心佑夫一德 永言保之 遹求厥宁

  如此气魄恢宏広阔的用典辞藻,留于红墙黄瓦紫禁宫阙甚为协调,但是轩堂大屋的清朗静雅与这类物件特有的睥睨霸气之间,既缺少缓和润色的桥接,更是有着滑稽叫嚣的意味。

  “你说的很对,我没意见。”成林彻底缴械投降道。此时已经凌晨,他偎在谢蔚怀里,头脑清灵睡意全无。从焦急惶恐梦境中惊醒后,能够再有人拥他入怀轻轻抚慰,随即又能有冰袋敷眼,紧挨着温暖躯体抵足夜话,耳边循循善诱格外入耳安神。对于成林来说这不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吗,他可知足了!

  翌日晨起,谢蔚在澹纾轩旁的‘汲辉庭’里,看金研南院送来的业务记录存案,以便对其中几位研究员的资质水平做评估。傅啸东为配合谢蔚的工作决定,在北京金研院办了停薪留职;这次随谢蔚出关,傅则是直接取道南疆分院与英工做接力交接。

  汲辉庭里水木丰茂,不仅可以闹中取静,更有趣处在于时常有一两只刚成年的小孔雀从落地玻璃窗前翩翩而过。

  商区禽鸟馆养殖的孔雀经几轮养殖驯化,早已习惯与人亲近接触。保安们驾驶电瓶车巡逻换岗时,经常会搭载上翎毛华丽骄傲端庄的孔雀王子,领它玩把巡视疆土的游戏。

  见老板走近,典世勋赶快把手里的玉米袋子递给侯亮,让他把孔雀公子引开,然后规矩地挽手肃立听候询问。

  成林告诉典,前年下半年情绪稍有好转时,曾经交代留在南疆与典属于同乡的退伍兵,去典的家乡找过他。然而其家人却说典并没有回家,只留信说老板带他去外出进修要走两到三年。得到如此回复后,成林越发感觉蹊跷。如今他想听典世勋拣着可说的情形当面说清。

  典世勋立正汇报说,出事当时他倒在地上,看到行凶者想回来补枪,是窦尧冲上去用身体揽下了剩下的子弹。帮凶手唯恐不能脱身一再催促着主凶跳上车匆匆逃走。窦子本来只是轻伤,两次中弹导致最后没能救回来。后来窦子家里按级别收到见义勇为证书、抚恤金,姜越家可能最多只收到死亡通知书。

  典世勋说从他看人的角度讲,姜越其实够不上严重违纪甚或背叛,他属于G字口的挂编人员,接到指令最多是全力配合上一层级人员工作,如‘劫杀’这么严酷的行动部署,应该只有行动人最清楚。主凶早就考虑到行动出现误差后姜越会转变成目击人证,因而从计划执行时起,姜越这枚弃子就是用完就要灭的。

  后有廖的秘书高窴找他谈话,说谢总身遭奸人戕害,当前病情不稳定;为保证绝对安全,要典配合保密工作随同一起转移。于是他拜托栗逍转交了辞职书,声称自己没脸再留在飞腾旗下。辗转回到谢总跟前,经谢总认可、上级特批,他痊愈后重新归籍入编留做近身护卫。结果都未出一季度,偶然发现高窴也住进了基地附近的医疗中心里。

  提到无辜为廖建嵊陪绑的高窴,成林白牙森森的冷笑说:某个晚上京城内开展风纪夜查,高窴不知是被人‘点’了还是当真倒霉踩进坑里,莫名其妙的就被关了禁闭。成林追到暂押地本想是追问出些许实情。岂料那家伙竟然很有血性,腿都砸断硬是不曾吐出半个字。

  典世勋附和轻笑道:“上边给高窴两个选择,扒军装回老家,或是养好腿后忠心不二效命部队,他当然是选了后者,也是谢总收留了他。首长明确说过,谢总再发生任何不良状况或因不良状况拒绝再合作,高窴首先会被处决。”

  言谈至此典世勋自然的向另侧方位正色肃立,谢蔚两手端着差别码放的塑料夹子款步走来,直接就递到他手上,交代他将最上面几分材料交给傅啸东,可以安排与该员工个别谈话。转而再揽着成林同去更衣准备、随即出行。

  谢蔚刚与盛麒厚林珏等人约好会面;终究是在人家的地面上又曾多受照应,而今再来,岂有过山门不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