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16——大暑·垃圾分类】

  叶成茂再次惜败于京都城楼之外，但他终究不会甘心白忙一场，把叶博延的户口落在北京。可是成茂书记人缘太次，钟七泠坚决拒绝收留，最后只能落在了姚建中名下；如此可便于眼前上学前班，9月份进某家市重点小学。

  7月下旬终于盼到疫情警报解除，又赶上中小学开始放暑假。成林为着助推器项目，带着孩子留驻在南疆，投身到风生水起的革命之中。叶三爷为了耳朵清静，就接受他大学同学的热情邀请建议，在同学经营的旅行社报了沿海民俗十日豪华游，吃住玩全包。

  参加者彼此间都是多少认识的半熟脸，包括叶成荫母女、叶博延、徐琰在内，基本都是在京工作或留京陪孩子读书的南省干部家属子弟。为了防止叶家姑奶奶挑三拣四，也为了让诸位领导们放心，驻京办经理谭逦亲自做领队，并从保卫部带出两名退伍兵出身的保安随队护驾。可是俗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饶是这等设施保障齐备的组队，也栓不住熊孩子如脱肛野狗般的疯魔脚步。

  一行共十五人到达首站海湾度假村时，姚漱玉就寻衅犯傻逼，和团里一个男孩子为着偶像话题呛呛起来，居然差点用高跟鞋后跟敲进男孩眼睛里。幸亏保安小武及时伸手架开，金属后跟刮伤了男孩眉骨，立时就血流不止。急忙又保安家长打车送去医院就医。

  谭逦才不会替这位满脑子浆糊的叶成荫擦屁股，负责她永远把自己当棵葱。直接给她补课说明了争斗对方的身份背景；被打的男孩名叫曹飞宇，晟康市委秘书长曹希宝的公子，同行女性是孩子母亲、曹希宝的夫人秦禾。

  另外三家人都不是寻常糟糠之辈，徐锦辉的爱女徐琰就不必多说了；还有省委秘书长温启华的夫人和儿子，省政研处处长乔连友的老婆带着千金乔爱珠。不只是你姚门叶氏才算得上官宦人家。

  姚建中得知消息之后严正告诫叶成荫，你纵然有天大不愿意，今天也必须放弃旅行带着两个孩子跟救护车连夜返京。姚建中也要亲自到高速路口去等候，当面向曹家母子诚恳道歉。假如姚漱玉再有讨价还价，就让当地公安押着她送回京！

  叛逆寻衅致人受伤、纵女行凶，这些罪过失当，必定会影响到姚建中在京城的工作和官声。叶家再如何也不敢叫嚣声称官威大到只手遮天，其他三姓在京家属也未见得就是吃素的。

  海湾小城提供的救护车在酒店门前等了一个半小时，谭逦索性找个扩音喇叭喊名字，才把叶曹两家人拼凑齐，加上护送保安小武连夜赶回北京。秦禾为了能让儿子返京途中安静休息，由谭逦另外安排了中巴把叶家娘儿三个圈在里面运回京；免得途中姚漱玉再犯疯魔，秦禾不敢保证情急之下把姚漱玉宰了。其他三家人早就烦透了叶家这三块料，乐不得早早甩掉他们，继续沿海游的行程

  车辆抵达进京高速路口时已是晚上。姚建中向着秦禾母子一下鞠躬自责道歉，请曹夫人和飞宇原谅，他已经向曹秘书长亲自致电保证，对此事一定会负责到底。

  叶成荫母女对于被按着头向人家低头认错的经历，感到无比屈辱，气咻咻的连家都不肯回了，扔下姚建中不管依然去驻京办套房住。她们认为埋怨曹家人得理不饶人小题大做，非要把小孩子打架的事情故意煽动升级，要给叶家人下不来台。一路嘴不识闲的上楼，叶成荫还在吵吵说，要找晟康市纪委的领导反映曹希宝的问题。

  姚漱玉心里憋得躁性还没释放出来，根本不会踏实回房间。她拎着叶博延钻去驻京办娱乐室，在游戏机上嚎叫着对阵打怪。

  凌晨三点时，游艺中心服务生来找大堂经理，说成茂书记的公子在游戏机上睡着了，周遭也没个保姆跟随的人可以交代，游艺中心就锁不了门。

  大堂经理岳明亮是从晟康市过来的，自然认识叶成茂父子，就按惯例把叶博延送去叶书记在古建园的专用套房，并用短信向书记做了报备。叶成茂对于关乎儿子的要求从来照单收，很快就回短信应允，一切开支都记他的账。

  次日一早叶成荫被他哥一顿来电狠批、痛陈利害之后，终于意识到事态危险性。编好一串妥帖说辞打电话给曹希宝，诚挚道歉赔礼，声称今天会带姚漱玉专程到医院去再次探望当面道歉，请曹秘书长千万不要误会、生气。

  然而放下电话之后回头再找人，里里外外的都找不到那倒霉孩子。终于到古建园套房里找到叶博延查问表姐行踪，叶博延说昨晚游戏打完一局，表姐说要去自助餐吃点东西再回来，不让他跟着。再后来他就一直等着，睡着了，再再后来就是今天早晨小岳叔叔来叫他去吃早点，也没看到表姐。

  叶成荫打家里电话查问，保姆说大小姐没回来；于是她就拜托驻京办服务中心帮着联系保卫部监控室，帮着用探头搜索姚漱玉此刻的位置。一小时之后回答是“没有发现目标”。岳明亮就只好通知各位置保安、楼层服务台帮助寻找筛查，尤其是空置房屋、山石水桥等容易隐藏身形的地方，又一小时户汇总回复还是“没有”。

  叶成荫打车先赶去平息医院的事，出门前反复叮嘱岳明亮，见到姚漱玉无论如何把她留在驻京办区域内。姚漱玉房间里的状态显示她昨晚回来扔下行礼挎包，随身只带了房卡和手机，若想出行除非有人来接她。但以姚漱玉的人性，应该没有这么好交情的同学朋友。

  保卫部在叶成荫离开后，又紧急调看了前一晚的录像备存，重点是从游艺中心内部到自助餐区这段距离上所有的视频录影。最后发现夜间十一点左右，姚漱玉将游戏机设置暂停，扔下叶博延去了自助餐区。自助餐区当晚因调换全部绿植，场面很是杂乱。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到有服务生指点了干净餐位，姚漱玉和搬送花木工人搭讪的图影，仍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异样···？

  岳明亮多留个心眼，回身去宿舍找到昨晚的自助餐夜班服务生，让他回忆昨晚姚漱玉的言行举止。服务生说，姚漱玉很好认嘛，只要跟她聊香港歌星她就肯定给小费。昨晚她来自助餐，好像是认出花木公司中一个工人，说什么留着歌星海报一直放在车上还要不要了？姚漱玉就说吃完了就跟他去拿，后来就签了房账走了···至于那个花木工人姓名长相有印象，确实没有印象，应该就是和酒店一直合作的送货厂家，夜间送货停车的话，保安能让他们暂时用门外停车位。

  叶成荫没皮没脸的拨电话找叶长天哭诉，称是姚漱玉一定是被曹家威胁，恐惧避祸出走，请他帮助找人想办法。叶长天当然知道自家侄女自小就酷爱颠倒黑白扭曲是非的揍性，喝令让姚建中接电话诉说原委。姚建中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一番，最后向叶长天保证，他一定以此为戒吸取教训。

  “还想有下次？只怕就这一次教训已经够你们夫妇受用一生了！”叶长天说完摔了电话。回头看看沙发里搂着小狗睡熟的孙儿，他不禁切齿磨牙。若是让他见到姚漱玉祸害叶铎，恐怕他拔脚踢死那孽障的心都有，何况是做母亲的眼看着孩子被打成血流如注。静默几分钟后，叶长天觉得这事还是不能不管，一旦公开宣布姚漱玉失踪，曹希宝一家为证自清就不会令此事善罢甘休，一场纷乱又将由此发端。

  时过晚间九点半，驻京商务大厦中餐厅某个凭栏而设的散座上，顾寒江不紧不慢地签了VIP单，对面座上的人还在细嚼慢咽吃着蟹肉粥。这顿饭是几个月前欠的账，到今晚算是还清；不过饭也不是白吃的，需要让李竞在驻京办各处搜寻些可疑线索。

  李竞上下前后溜达一圈，回餐厅落座，边喝着铁观音边道：通知他们把古建园外绿地新栽的小雪松挖出来，人就在那里埋着呢。不过最好打烊后干，现在来一群警察把这围了，只怕南疆一把手要骂娘。

  午夜时，刑警会同法医在指定位置自土层下起出姚漱玉的尸体，手脚捆绑口塞步团已经死于窒息。至于是死后遗尸还是活埋，需要进一步尸检后确定。叶成荫在看到尸体第一眼就直接厥了过去。

  温乔徐三家的沿海游也没能完成，第六天就被各家男主人干预，全部乘车回京。

  到京返回驻京办，谭逦就得到通知，原任驻京办主任谭逦因工作重大失误，被就地免职收押，等待进一步处理命令。

  在楼上的vip套间里，岳明亮负责向乔妻王梅珍转达南疆方面的电传消息，乔连友处长于今早九点许，被发现猝死于省公署招待所套房里，现遗体已送往省医院太平间等候家属前来，请家属收到通知立即返回南省。

  早晨司机来招待所接领导上班，叫不开房门，打多遍电话没人接，只好通知主管后勤生活的干部一同来开门。进门才发现人倒在床边不动，身体早就凉了。

  看遗体状态、室内环境，再对照司机证词，大致可推断出曾经情形，酒精和生理过激反应导致心脏病突发，且事发时周围无人救助，最终导致死亡。司机不敢隐瞒，实话说乔主任昨晚接连走了两场酒局，后一场酒局东道主给在座每个干部都安排了特别服务作孝敬，陪领导的女孩子都是完事后找做局东道结账。再则领导“加夜班”时，司机怎么可能在近处···

  在领导给出确定表达意见之前，对外只能报称是突发疾病抢救无效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