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下7——渊深燚炽·4
作者:妙颂九方01      更新:2019-07-21 13:17      字数:8572
  (三)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谢蔚看着尺幅小品,最后还是觉着不满意转手丢在一边。对身后正专注鉴赏玉料的沈赫筠质疑道:“筠哥怎么也跟着那个痴孩子胡闹呢。”

  沈赫筠看着石料山被高光手电照出的底纹,一丝不乱解说:“换你如何处置这一大团死结?虞州谢氏的祭祖修谱,以及谢家大姐为母安坟或并葬的要求,都是必须要拿出确切答复。我要代表你说话还要向所有人解释你缺席的充分缘故,三桩事务处置的前提是必须找叶成林索要墨玉戒尺。叶成林拒绝出借,就要用足够分量的物件、信息,取得期信任同意出借墨玉尺。”

  因为大家都看出一个更大的乱象趋势,无论谁来谁往,只要叶成林与谢家人双方碰面,乱子绝对闹得更大;那一来真相真凶新仇旧怨,同行老专家发出态度声称舆论压力,谁能有把握立即给出妥善答复?谁又能安抚住英飏等人继续安心于专业研发岗位?

  可如果冒然推翻前面掩盖性设置,等于对外大肆发声,前面有重大工作发生严重错误,决定重新选人投入研究工作···等等。不晓得还有多少人又被筛查出来,摘帽脱衣落枷问责?

  廖建嵊以为拔出谢蔚这个钉子,局势车轮就要顺着他定好的轨迹运转起来,压根没想到会有叶成林这个角色横向冲出来,将他撞进阴沟里摔散架。

  沈赫筠将勾画过线条的石料放在案上,让谢蔚一起参详。从石料皮色、瑕疵俏色的利用上猜度,是呈身体趴卧,支起头颈向前眺望的大猫,谢蔚问他是否预备雕一只虎?沈赫筠摇头一笑,在石头白色底子上写了两个字:衔蝉。

  谢蔚重新审视石头品相,随之认可构思。用最简约的工艺将石头本身韵味巧妙呈现演绎出来,正是所谓大巧若拙。

  “至理也,大直若屈,大巧若拙。你我俗子达不到大贤大圣那等参悟境界,也行不出大奸大恶所惩之祸国殃民人神共弃的恶业罪孽。只不过说难听是病急乱投医,说好听是事急从权。以为兄之见,就顺了叶成林的心思吧,如此各方都可安抚。他要是再这样缠斗不休,难保副帅大人不会翻脸,行彻底剪草除根之事。”

  从机场回市内路上,叶成林还在算着该是百日除服的日子。

  坐车刚驶进飞腾北京总部大门,就被驾车的栗逍一脚刹车定住。院里和大厦一层大堂里,站满拥抱欢呼、拍手相庆的人,无论是守在职位上的员工、保安都在欢呼成功。叶成林冷着脸下车踱进地面大堂,提起嗓音喝问:“都干嘛呢!?”——服务台女孩跑过来递上一面小国旗,仍然兴奋的满脸放光:“叶总,咱们申办成功了”

  成林反应半晌才醒悟到今天突然奔走庆祝的起因,回头招呼楼面保卫班长下令:差不离的挪到院子里去庆祝。工作场所里搞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不成个体统。保安班长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称是,成林却忽然又发问:“李树杰呢?是他放任这些人在大堂里闹妖的?”

  保安班长忙转回身连连摆手报告:“不是,不是经理的责任。李经理家里又出了点事,请假了。”——“什么叫又出了点事?再跟我这儿玩挤牙膏的戏法儿,现在就脱衣服走人!”叶二爷终于不耐烦了。

  保安班长连忙原地打立正,一口气报出流水账。上次出事是4月中旬,李家父女就闹腾了一把大的;先是老爷子突然旧病复发被紧急送医院抢救;然后当天晚上他姐又在一处JUN属招待所里被督察军容军纪的人从被窝里拎出来。两人都无法提供证件,就由管片治安人员带走通知各单位领导认领。结果男方单位领导和老婆一起‘杀’过来,经理他姐就被原配老婆给爆锤了一顿,脸和腚都给打成稀烂··这次出事更揪心扯肺,是经理的母亲突然报病危。到目前为止也没见经理回来上班,八成是那病危者不幸过世,家里忙着料理后事了。

  成林默然乘直梯回到住处楼层,迈上两步,他又冷不防向身后叫栗逍:“明天上班你联系一下保卫部李树杰,问下家里什么情形.要真是他母亲的情况,就去财务支点钱给他送过去,跟他说是我和三爷的心意。”

  缓缓踱进起居室,成林顺手拎起铺在沙发上的毛料外套,搂在臂弯里边嗅边走。外套是谢蔚的,出门当天换下来就挂在玄关衣柜里。上面应该还有令他心安的味道。

  梅阿姨也走了,那么好看善良的人,从小到大见过最美丽的母亲之一。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操他妈这狗屁世道。

  (四)

  这年的九月是个跌宕起伏的时段。

  自四十多年前,那个棕黄色的列宁装、茶话会聊做结婚庆祝之后,祁家就再没有过添人进口的喜日子,如今祁老爷子终于盼到祁家儿媳妇进门献茶,简直就把老人家高兴地无可无不可。

  亲家是军属歌舞团团长郑耀中,岁数比祁老爷子小近二十岁,职务级别也差着天上地下的。一对新人相貌看着肯定是般配,至于家世背景的话题就不要提,说多了会让郑团长犯血压高。

  被亲家公牵着手碰杯,简直把郑耀中吓得一惊一乍诚惶诚恐的,毕恭毕敬的向亲家公表示:这丫头今后在您跟前,要是敢顶嘴忤逆、不知堂前尽孝,您老该打就打、该说就说。您替我们管教了孩子,我们两口子只有感激感谢的。

  祁省三扬手把郑耀中后背拍得piapia响,豪爽大笑道:“亲家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娶儿媳妇又不是买个使唤丫头。你把心放肚子里,从今而后,我就有了个亲闺女,你也就多了个儿子。只要他们小两口和美就都好!来吧,再碰一个!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新娘郑颖是个很有场面的女性,骨相气韵都是可圈可点,陪着新婚丈夫往每一桌敬酒,长辈跟前承欢照顾,领导驾前体面相宜,平辈同事群里不卑不亢,各方面照应得挥洒自如。

  顾寒江虽属晚辈,但职位级别摆在那,也随着老人家和级别高的人坐了一桌。他为萧正安排了益气护心药膳羹,然后就陪坐在旁边,逗着老人家聊天开心。他劝萧正说,思源终于结婚成家,您老也算是多年夙愿圆满。工作再紧张也得注意身体。得给思源他们两口子留出尽孝的机会。

  萧正端起汤盅小心的啜饮一口,擦过嘴角儿笑中带泪地答道:“别人家的孩子,我使唤不着,得思源的济,我倒也心安理得。毛毛是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喂饭喂水背着熬着长到这么大。当年要不是老祁平凡恢复工作又调我回北京来,我们爷儿俩索性就在南方局扎根,从此相依为命了。”

  又饮一口汤后,萧正瞥向‘男方宾客席’为发小儿专设区里,只有陆正纲正在和顾三元推搡着扯淡划拳,其他食客则都是陌生脸。萧正就指给顾寒江也看,发小儿那桌的人不齐··正纲的精神不太好。

  顾寒江拈着枚牙签在桌布上划出个有所指的L,低声汇报说,七月底廖建嵊交了多达十页的交代材料,将所有责任担下来;之后有关部门就对外报病故。正纲的岳母因为抚恤分配不甘心,拉着正纲媳妇一起闹得很厉害,恐怕最后得离婚。

  萧正往符号里添了两道,变成了X,也是有所指:西南区几位主要干部这次也立了人员信息保卫双向军令状,再要出现差迟,他们这几人就提头来见。上级给了六十天梳理自查限期,也借此令化名‘卫祗’的人彻底养好身体再开展工作。

  祁大少把顾寒江拉回发小儿群里去喝酒,因今天座上真正能论得上发小的人寥寥无几,顾寒江轻松地打了个通关。祁思源也是闹起了兴致,又从旁边同学同事桌上引来一位才貌佳人,说是要让其他俗人见识一回‘有凤来仪’之相。

  顾寒江礼仪极为得当的招呼过邓氏佳人,声称稍感酒多上头,为不至于唐突佳人,且容他去旁边略坐醒酒后再来叙话。之后转身抓过许淙在他耳边说了个方位角度,让许淙立即带人去找。

  刚才与邓氏佳人凑近言谈时,顾寒江明确觉察到,在他头侧方向外延百米平行角度成射击瞄准距离内,有异样光亮闪动,那应该是望远镜或聚焦瞄准镜的特有反光。然而十分钟后许淙返回宴会现场报告,没有找到人,只在塔楼天井里发现一个摔成粉碎的望远镜。

  李竞穿行在图书馆书架之间,按照书单上书名目录将所需书籍找齐,在拿着面瘫表情将书堆放成左右前三面,摆成堡垒形状,最后把自己藏进去,趴在桌上无声地哭起来。

  图书馆闭馆时,李竞手机上接到一条约饭短信,对方是三院药房的药剂师,两年前参与金研院涉及车祸逃逸的案子时认识;并在一个多月前出手相助为他疗伤。邱大夫比他大几岁,名叫邱月阆,人如其名风情秾丽,喜欢象摩挲猫咪似的哄着他,偶尔还会用嗲嗲的语气逗他说:哥哥会对你好的。李竞动动手指调出对方电话,问了约见地点。

  9月底,徐锦辉终于等到久旱甘露般的消息,北京正式批准了南疆专业检验分所升级扩建的申报。由此而出,位于晟康汽车园区内的金检分所,相关技术设备改造充实、尤其是相关政策条例报审等等工作,就如西行取经的样子,需要徐书记关注主持倒换通关文牒。

  对于最后这项收尾工作,徐锦辉感觉就是手掐把攥水到渠成的事。傅啸东、英飏跟他都很熟,需要这二位的时候,招呼一声就行。

  英飏随即接到通知,要他尽快回北京参加紧急会议。

  自当年下半年开始,飞腾经营明确分做两大板块,配件装饰类商贸业务以及部分渗透进餐饮商机的业务由叶成栋来做。叶成林主要抓南疆汽车园区经营和江下省外贸口岸的进口车业务,以及附加在汽车经营中的助推技术开发工作。

  叶二爷说他预备长期留在南疆,北京算个伤心地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后经叶二爷贴身扈从透露,老板的头生子被副帅接到跟前养,这回添了老二,老板是无论如何也不容易叶家人再来沾染,他坚信孩子必须在干净广阔天地上才能大有所为。

  今年的十一和中秋是同一天,总归是该有点合欢的意味,然而对于相当一批人而言,竟像是命犯太岁似的。

  成林午后就去了晟康驻京办,他和徐锦辉约好在那里面晤。

  晟康驻京办早不像当初那个小心翼翼落魄猥琐的模样,在原有大四合院旁另起一座建筑对外挂牌称作——茂溪锦廷文化交流中心,经营餐饮宴会休闲娱乐。建筑后延则于四合院衔接,形成现代殿堂与古风园林完美交融的风格。

  中心主任谭逦殷勤引领,将贵客让进园林内的一处园中园,安排古装侍女奉茶点、摆宴席,并建议说晚间锦廷方面有中秋晚会,受邀到会的是招待金研院和金监中心方面的领导,以及几位调职入京干部;徐书记携夫人共同出席,叶家大爷也将到场。

  栗逍见谭逦陈述完还戳在原地,就向老板跨进一步请示:“二爷要是觉着枯坐无趣,您看是在前面为您设个座,还是在这儿支桌子,找人陪您摸两圈牌?”——成林漫不经心的装着烟斗,仿佛旁边来回游动的都是空气:“前面那种冠盖如云的场合,焉有我这种满身铜臭之人的位置?你也出去,让他们给你找个干净的,好好放松一下。我要用车自然通知你。”

  谭逦很有眼色地引着栗逍出门,满脸堆笑的关照小栗先生尽管放松享受:“这园子有三爷的股份,隔壁场子里大爷和大姑奶奶都有参股;二爷想过去随时都有专座,没有谁的位子,都不能让叶总过去之后站着的。”

  叶三爷冲进后园,一头撞进室内就惊了。地上摆开两台“天魔舞”,正跳到首尾相接的最香艳处;成林侧倒在卧榻上闭目不动,竟已是昏昏欲睡之状。成林扭身就往谭逦脸上捣了一拳:“马上把屋里这些跳鬼舞的东西拖出去!再让我知道你往我哥身边送这类货色,我他妈活劈了你!”

  谭逦不敢怠慢更不敢出声,连忙招呼几人围裹好头身迅速溜走。

  成栋走回榻边,为防止被哥哥的起床气燎着,就随手抄起把紫檀如意将他推醒。成林搓着脸打哈欠道:“我就打个盹儿的功夫,瞧你们一个个不消停劲儿的。干嘛?”

  成林把木如意插回原处,对成林说他把孩子和保姆都接出来,安排在隔壁嗳香居;问他是否去看看?见成林一脸“你真闲的蛋疼”的责备,成栋把手中杯茶仰头闷了,一抹嘴愤愤道:“到底是咱家的孩子,我要再不管,让人顺走了都没人发现。”

  “就算都不在家,不是还有保姆吗?”——“就是保姆还上点心,打电话来我才知道的。爸要工作出访出巡,肯定不能带个奶娃娃在身边。前脚刚走樊卉荣后脚就跑欧洲旅游去了,宅子里就剩两三个外围保安,临走让保姆带孩子去爷奶那边儿。保姆哪敢往那去啊,打电话找我说是首长关照过,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孩子跟任何人走。”

  此时在厅堂区休息室里,英飏坐在沙发里低头编手机短信。徐锦辉坐在东道位置,正在与另侧客位的谢広就闲聊。谢広就刚接到出任金监中心代理主任的任命;今天前往国科委开会,出门正遇到徐锦辉与英飏也是散会出来,于是就被驸马左右捉住脉门捕获回来。

  徐锦辉亲自斟茶,谢広就忙着躬身礼让,徐锦辉按着他归座,笑道:“英工和我是党校同班,且私交甚笃;他目前是单身,好朋友彼此小小耍个赖也都不当真。不过谢主任今晚不能回家团聚,实在令我不安心。地址交给我,让他们派车把夫人接过来,一起过个中秋节。”

  谢広就连连摆手加作揖的谢绝说:“心领了,心领了。糟糠老妻实在是难上台面,谢某乍进门时都难免心悸,老妻若进到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恐怕会手足无措的。”

  戴莘快步走进来,向其他人点头致意的同时向徐锦辉提示尽快到前面去:夫人已经到达门口,但是同来客人不知该如何形容···季宏图夫妇领着放假回国的女儿、季家两位堂妹一起进门。

  徐琰本来被安排在园林区那边和英语家教在一起,却不知何时跑到厅堂区来,说是要见小谢叔叔。她并不知道太多关于谢蔚的事,只单纯对于才华横溢的小谢叔叔有极大好感。但黎志鸿听到的消息是谢蔚已经死亡;这两方面的差池间隙虽然不甚起眼,但撞在一起,就使得藏在夹缝中不便说开的事情彻底翻腾起来。

  徐锦辉闻言连忙起身把英飏拉到一旁,恳请道:希望你完全相信我,稍后无论是黎志鸿还是其他什么人说道关于谢蔚的事情,请你都保持冷静克制,过后我会如实解释的···

  徐夫人和徐琰已经吵起来了。黎志鸿嫌继女到处乱钻令她有失颜面,质问徐琰怎么能在公务场所里乱跑。

  徐琰烦继母整天拿腔拿调尾巴翘上天,十五六的少女身型已高过继母,有个子撑着说话底气就足,张口反驳一点不赊欠:“这里既不是黎家开的,我为什么来不得?你有什么怕我看见的?再说我是过来找谢蔚叔叔的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管的未免太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立在侧旁的季宏图三角眼贼光一闪,呲牙奸笑着挑唆:“噫,恁瞅这个闺女,这嘴塞刀子似的。”——黎志鸿是早就忍够了这个泼辣丫头,强行控制着端方姿态,恶狠狠道:“你是要急着去活见鬼吧?你说那个谢蔚叔叔五个月前就死了!”

  徐琰一下就被怒火点燃了,她就没想到这个后妈竟然能恶毒道这种程度,红口白牙的就咒人家死。气愤以极之下,她搬起附近案上的小鱼缸,照着黎志鸿兜头就泼,然后抱着空玻璃钢,什么恶毒刁钻的话都往外扬:“你这种恶毒、愚蠢、卑劣、虚伪的人,就活该生不出孩子来。人家害得你胎死腹中,你还能笑脸相迎给人家舔鞋,你活该就是个绝···”绝种的货色。

  话未说完,徐锦辉已经冲到身后一把捂住徐琰的嘴,戴莘更是顾不得许多,动作迅速换下徐锦辉,抱着徐琰连推带托的往后园走,同时抓紧时间告诫女孩:琰琰你别闹了,这样会害了你爸爸的。

  黎志鸿终于抹开满头满脸的泥水,转头正要向丈夫发作,被徐锦辉怒目圆睁吼道:“你也闭嘴!整天就知道跟小孩子斗狠争抢,哪里有点知识女性的教养!?赶快去后面换洗一下,还没丢够人!?”

  围观众人眼瞧着黎志鸿也被服务生领走,感觉自己头上都要冒烟了。驸马刚才说什么··说他老婆没教养?黎家的女儿能没教养?

  徐锦辉整理了衣服,迅速换上一副牙疼无奈之相,把季宏图等人向宴会厅让:“宏图兄见笑了。小弟如今正是处于爱妻骄矜、稚子顽劣夹缝下的水深火热中遨游···想要父慈女孝的日子,恐怕是没这个福分喽。”

  季宏图回礼让,边走边探寻问道:“刚才小妮儿说她和谢蔚叔叔交情恁好?是啥朋友?”——徐锦辉见招拆招的答道:“这么说吧,谢蔚其人才华横溢,在南省时凡是与之共事交往过的同事,包括我在内,大都对其倾慕无比。徐琰跟小谢学过英语,称得上是半师之宜每每提及必定赞不绝口。这么好个人突然被暴称猝亡,且原因暧昧不明,你说谁能接受得了!?”

  英飏看着季宏图领着沙成泗遛狗似的进门,一点也不意外,只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攥成拳。

  季宏图指示沙成泗去拉英飏入座,同时大着脸发话:今天咱就借锦辉书记的宝地和盛宴,来场人月两圆。——沙成泗恨不得往腰上挂个狗尾巴,好配合着满脸讪笑:谢主任、英工快落座,季处可有的是好事要说。

  英飏挥臂弹开沙成泗触碰,原地不动,对向徐锦辉和谢広就致歉道:“锦辉兄相邀我与谢主任来时,并未说过有不速之客。此类作为若频频施为,我是真要怀疑锦辉兄一再自证的诚恳了。所谓冰炭不同炉,恕我不便在此。谢主任可自便。”

  季宏图从桌上抓起一个碗往地上一摔,切齿恶声骂道:“恁个孬孙,不识抬举!”——徐锦辉也彻底市区耐心了,随即捶案厉喝:“季宏图同志,在我晟康驻京办里由不得有人撒野!”

  英飏看看地上裂成几瓣的碎瓷,又看看季宏图,冷冷笑道:“我英飏自从就学从师那天起直到走进实验室,受过恩师言传身教,受过掌门师兄舍命相救,受过锦辉书记等诸多上级领导的信任关怀,唯独不知道也不屑于你季宏图的所谓抬举。你这造反派红卫兵起家的货色,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拉帮结派挟私报复的恶习,有何面目在此颐指气使大谈抬举!我此刻就凭这腔书生意气跟你季宏图放句大话,来日请得天子剑,必取贼酋项上头。”英飏说罢拎起背包外套摔上门便走了。

  沙成泗假模假式追到门口,有转回来指了门外又指门里,半笑不哭的向座位前肃立的几人,口不择言似的代为致歉,代为感谢。谢広就看着他那小丑串场的样子,实在是恶心透了,拿起金属匙敲敲玻璃转盘,喝道:“沙代院长,你还记得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英飏走到锦廷廊下等出租车时,被人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揪住。回头看竟是唐尧。英飏脱口想问你怎么来的?转而又想起来,唐尧是歌舞团的领导,带队出来走穴演出是很正常的事。

  唐尧的脸神色已经扭曲了,攥着英飏的衣襟切齿道:“你给我说清楚,谢蔚出什么事了!?刚才我听到有人说他五个多月前死了?”——英飏扳着唐尧的手,指指旁边因卸车摆成一片嘈乱的环境:“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咱们另外换个安静处。”言罢扯着唐尧快速离开。

  廊檐下一辆送绿植花盘的园艺车正忙着卸货,司机往门厅移送厅堂用的各样摆花,回头又忙着卸下高大盆栽赏叶植物。待前台服务生点数收拾,司机拿着收据本与锦廷楼面经理做交接对账。

  楼面经理是位干练利索的女性,看到司机动作不对劲,就问他是不是病了?——司机说:前些日子在外和人呛呛起来动了手,挠骨骨折养了两个多月。刚好些赶紧出来送货。总得挣钱糊口啊。

  楼面经理说在外谋生都不容易。接着又说,她有亲戚在飞腾集团经理办公室,楼里的绿化盆栽的事正好归他管。可以给他哥联系电话帮他牵个线,看能否把这块业务接过来,若建立联系,说不定会让送花木的公司留一个照看植物的人。那边的员工待遇比这边好,比这边宽松,活儿也不累。

  园艺车司机听了千恩万谢,用装回扣的信封换过了写电话的便签条。

  如果今晚英飏能带上李竞一起来的话,那么李竞定然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熟人’,那个园艺司机正是在后海胡同区里穿梭追杀;且又在两个月前被他用九节鞭打得扔下同伙负伤而逃的“追命鬼”。

  结束会谈回到中式套院,已近凌晨一点。放在平时应酬,徐书记这个级别的领导通常是酒杯碰唇意思一下,看着敬酒人喝尽杯中酒。今天能让他慨然应战,很大程度是同样动了物伤其类的感伤。

  叶成林说创建助推器和金属研发工作室,是送给小叔叔的。他心里那么多的奇思妙想,必须要有充分施展的地方。

  戴莘架着徐锦辉往回走,似是而非的提示他说,季宏图的老婆向他打听过叶家兄弟,八成是想把今天带来的‘堂妹’介绍给叶氏哥俩。

  徐锦辉摆手让戴莘不要再提这个事,免得勾起恶心吐一身,他现在连醉带累身体直打晃:“自己是畜生就以为别人是见到个雌的就走不动道的!?那哥俩到现在都是身带孝服,往他们身边塞女人,明摆着给人家招骂名的。能说服叶成林把即将成型的助推器项目留在晟康境内,今晚这顿酒就没白喝。”

  十月底时,英飏接收到李竞发来的电子邮件,是他留在北京为母居丧期间帮他整理的金属资料,资料目录来自谢蔚亲笔书写。邮件后还有一段附言,正式阐明辞职决定:欣与仁兄结交,得蒙照付教导,感及幼至暖,承同携厚恩,耿耿此心,足以慰藉。悖弃勿信,谬因勿追。遥拜别过,兄当珍重。

  十一月的某个傍晚,栗逍送完机场收车到保安部交钥匙。抬头看到有人在绿植盆栽间钻来钻去的,就喝问是谁?来人走出来大方的站在灯下回答,他是园艺公司负责收拾盆栽的,检查有需要换盆养护的绿植就做好标记,以便明天带齐工具修整或整盆植物调换。

  “早都下班了,这个时间段各楼层都该锁门了。你收拾完就赶快走吧。”栗逍说完又状似刻薄的问身边保安:“这人是哪来的,半点规矩都不懂,大半夜的到处乱钻。要让老板知道,问罪下来算谁的?”——小保安凑到栗逍眼前神秘兮兮的解释说:“是向珺介绍来的,就原来在总办的秘书,现在调去总务当程序员。”

  如今老板身边只剩下栗逍,他除了给大老板开车还是近身跟随,飞腾上下人等都要看他三分颜色,因此查找个程序员简直轻而易举。栗逍约向珺明天下班到办公层楼梯口会面,要问她些事情。

  那天下午姚建中和叶成栋带姚漱玉、叶博延在底商粤菜馆吃够海鲜自助,又一起进到飞腾会客区,说是参观红色资本家的气派。姚漱玉、叶博延对叶成林到了谈舅色变的地步,所以看到栗逍戳在楼梯口,也不敢硬闯,只在办公层椭圆形围栏楼道里,摆开两千鸭子出栏的动静逃命似的疯跑,又把会客室里摆的各样物事,换着样的拿出去耍。

  姚漱玉有整人的瘾,叶博延的胳膊腿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时不常就停下脚告状,咩咩的哭咧说姐姐打他。哭几声一看周围没人理便收起眼泪接着跑。哭唧唧的目的是尽快回到他爸跟前,他被表姐收拾怕了。

  园艺公司的车傍晚按时到达飞腾,搬运工老段将做好更换标记的花木逐一做好调换,甚至还把保安部抢修监控器时打破的花盆、被熊孩子讨厌砸坏砍坏的植物碎叶清扫干净,用自带垃圾桶运走。

  没人留意栗逍和向珺在楼梯夹层说话时发生过什么,更没人看到监控显示屏里一闪而过的打斗画面,它被淹没在众多监控储存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