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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6——夺锦之殇·1
作者:妙颂九方01      更新:2018-12-31 15:28      字数:7584
  28——财如洪水,云胡不喜

  在当届常委顺利完成换届后,雷霆也在同期调换岗位。叶长天素有儒将雅称,动作起来却一点没含糊,直接把雷霆安插进总字旗下电子设备项目部。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其时祁思源正在组建雷金纳德酒店集团管理,雷霆到位后不久就奉命率电子项目组强势参股。

  雷霆不会干‘掏老窝’那种傻缺的事;他用专线与包括叶成林在内的几路人士取得联系,要他们立即做准备回京。见面时接送两方面的人自然都是从容不迫。

  雷霆此番以料理公务名义乘专机南来,虽主要目标是与新奥电子集团接洽业务,另外承担副帅托付,将嫡公子打包成高级航运件发回京,象古代押镖似的。此外还要负责监看飞机原地检修加油、重新载客升空后才能离开。

  接‘长公主’回京就医,要带流动病床、随扈医生,须将部分机舱进行紧急加改,以方便安置病床和急救药品。徐锦辉因任内政务工作纷乱频仍,不允许其甩手离开,无法陪病妻同行返京。多蒙借用黎、叶两位大首长的待遇,否则他一个市委书记哪有这么大能量、包机专飞京南两地。

  成林对雷霆调侃说:自我记事以来知道的,我爸跟前的勤务兵、警卫员、秘书像走马灯似的换了不下二十个。能像老哥你这样修成圆满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完···

  雷霆递上支烟又为其点上火,笑哂打断道:“虽说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然副帅带兵有方是界内有口皆碑的;我能得这几年真传足够受益终生。

  抓紧说正事——副帅左腿旧伤发作需要动手术,相关报告签字必须与直系亲属面谈后落笔签字。这类事从前都是袁阿姨操持,而现在她本人还躺在ICU病房里,成栋又去往欧洲跑生意订单,副帅的病护事务须由你回去料理。”

  成林闻言不免一怔:老三说过他母亲是抑郁加妄想症,只要换个环境静养是能好转的;怎么就恶化到要靠动手术控制的地步?

  雷霆专心的将烟灰蹭进烟灰缸,以官方发言人口气继续道:“据袁阿姨的主治医生说,她的病情已恶化到无法辨认亲人的地步,就目前症状判断难有治愈希望。象这类病人的思维,完全没有理智逻辑可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难免会酿成不堪的恶果。副帅何尝不觉痛惜,从全面考虑以手术阻止病情恶化也实在是艰难抉择。”

  成林冷笑出来,没有拆穿这段话。他搓弄着拇指上的戒指,蓦然想起很久没有重现的那个梦:来不及锁住的房门,来不及上床就已经抵死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肉体,来不及送到口边被夺下的毒药瓶,以及因母亲破釜沉舟拼命登堂入室、而险些来不及坠入世间的婴儿···不过区区二十几年光阴,这些情景也只出现了浅淡磨痕,怎么可能遗忘磨灭呢。

  专机顺利升空后,徐锦辉专程走上前与雷霆握手表示慰问感谢。

  飞机上给叔侄两位安排了紧邻的座位,成林也不扭捏,命典世勋等保镖挪去旁边接收空乘服务,借以隔出个免打扰的空间,抓紧时间与谢蔚聊些体己话。

  成林问谢蔚如何推测这次专案组南疆铩羽的处置?——谢蔚答不好乱猜。通常而言厅堂殿宇内的执盘者对取舍考量,会照顾通盘利益,不会像在牌桌上押大小那样简明。他初步推测可能会以‘打通堂’方式将整桩事件‘软着陆’,但须知静水流深,暗地里会以篦子梳刮的一般泾渭分明。 

  成林笑道你一贯持守旁观者境界,今后恐怕也难再维持‘行走河边鞋履不湿’的姿态了。——谢蔚用牙疼表情朝他哼道:“从你把樊庆海喂饱老拳后,咱俩就绑在一起,没有感情也有矫情,我对旁人解说跟你叶家人没关系,可得有人信呢。”

  成林呲起白牙奸笑道:“咱俩只会有奸情不会有矫情。”谢蔚并未像平时那般矜持喝止,却拎起成林的胳膊照准手腕就咬了一口。成林当即龇牙咧嘴的大笑:“哎呦喂喂喂,我小爹学会咬人了,真让我惊喜!”

  谢蔚扯起成林项间小围巾把手腕擦了,然后切齿道:“再胡扯,我咬得更狠。天子脚下比南疆外阜更多出百倍诡谲,不知有多少人拿显微镜找你的把柄呢。南疆这场乱子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不可能天天盯着你,你自己再不小心可怎么好?!”言至于此谢蔚加劲攥住成林的手,祭出惯用的‘把臂抵足谆谆善诱’之道。

  成林像抱住鱼干的猫,毛软耳顺的偎在他眼前,直视着问道:“你觉不觉得我爸这次‘治病’,很像是在设局?”——谢蔚着意看了成林半晌,答非所问嘱咐:“做到令尊这个段位,真理和事实就不在少数人手中,而在胜利者手中。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你是他亲儿子,又不是抱的捡的,哪有那么险恶?二十几年的夫妻最终到了劳燕分飞彻底放弃的地步,你爸心里当然不会是欢天喜地。此时要你回榻前侍疾,多少有些主动寻求缓解的意思。所以你的态度适当放柔和些,能心平气和说话就不要争吵,哪个父亲都不会容忍自家儿子为袒护外人跟自己对着干。”

  成林扑哧一笑,随即哂道:“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他都能下手切断了,就算真会稀罕我这个儿子,要是让手下把我往‘号儿’一圈,我得变成穿山甲掏洞跑出来。”——谢蔚又气又笑的朝成林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看把你给懒成什么样儿了!跟我闲扯时贫嘴挂舌的,跟自己亲爹就没的可聊?找不出题目就跟着他的话往下说,这总会吧。小学语文课学的寓言故事都还给老师了?”

  “您这一个马俩脑袋,让我怎么猜呀?”成林还要磨叽,就见谢蔚在纸上飞快的写了四个字——狐假虎威。他刹那间悟出端倪,呲牙笑着向谢蔚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

  谢蔚回过头看了没有半页书,耳边就响起一声伤春悲秋似的哀怨叹息,听得人直起冷痱子;谢蔚只好合上书再转过脸接着哄:“又怎么了,少爷?”

  成林说他想起小时候,袁丽芳抱着成栋迈进奶奶家,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当初挺着大肚子跑到妈妈宿舍哭闹寻死的女人,即使已经过去好几年,他依然记得那人相貌。后来有很长时间,袁家人来走亲戚,他都不许那些人接近成栋,甚至怂恿他爷爷下令不准袁丽芳把孩子带回娘家,说成栋也是叶家的根,就不能够将就栽在外姓人的田里。其实是怕成栋会因为他亲娘偏激狠心又想达到某种目的,真的成为牺牲品。如果不是上初中后能经常回到亲妈跟前得以修复,他的心境会长得比袁丽芳更恶毒。

  空乘人员来提示过降落准备后,典世勋就有条不紊分派好所有随行人员负责工作。随后以扩大盲区的眼神走到近前,静静接过谢蔚交过来的公文箱,又向老板汇报:刚听到空乘对讲说北京今日突然降温,请两位再加件厚外套。他已联系总部司机班开几辆车过来,稍后他带一辆车跟谢总去办公地,其他人跟老板走。

  成林拎过自己的皮夹克罩在谢蔚肩上,谢蔚推辞说穿上这种衣着活脱是个纨绔衙内。典世勋瞥见老板又要撂脸子,不紧不慢地劝解:“谢总您就穿上吧。在二爷眼里几百件这样的衣裳也换不了您一位。今天北京室外气温仅有十摄氏度,冻坏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到办公地我有办法帮您收着,不会惹人视线的。”

  与领导并肩走进航站楼途中,叶二爷还在和家长发牢骚抱怨普遍的高层领导教条主义现象严重,尽管话题听来略呈尖刻,叔侄间讨论的气氛却仍是和气融洽:“市场经济大潮形势之下,‘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的老观念不适用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商解读就是善不理财,在政而论就是慈不掌兵。为人在世不能丧失天良、泯灭善良,但这两样东西的使用必须因人而异。”

  可是迈进航站楼,叶二爷就让很多人见识了纨绔衙内的真实做派。派来接世子爷回府的小车司机是个二等兵,说话嗓音‘叽嘹叽嘹’的有些刺耳:“二少好,戚秘书戚哥安排我接您。您请上车吧,首长说等您回去一起用餐···您随行的其他人可以直接回公司。”二等兵的话还没说完,就在相隔五六米的距离处,被叶二爷的保镖左右按住不得靠近。

  叶成林前一秒还在和谢蔚有说有笑逗闷子,后一秒就寒着脸色开骂:“扯旗打幡也不编个好名头儿?动不动就拿当朝副帅当招牌,他从来不允许家属打他的旗号占公家便宜,你没听说过吗!?··哪条河里的蛤蟆这么大口气,敢往我脚下蹦?滚一边去!”——谢蔚无奈地驻足回头对成林用低沉音色压制道:“好好说话。”

  二爷在故意闹妖,这谁都看得出来;局外人看到的明面原因是副帅派车来机场堵他,打乱了二爷既定行程计划。但成林和谢蔚只彼此对了眼神就品出另外的意思,副帅这步棋一石二鸟,扣住成林为质可以钳制住两个人。或要挟谢蔚再次为其操作新课题项目,或就此斩断两人的瓜葛,将其扔进敌手盘中任其生死由命。

  待谢蔚坐进飞腾分派的车,成林手把着车窗玻璃,象被送进托儿所的孩子似的,骄矜的要求‘家长’说:别光顾着闷头开会、伏案画圈儿,得想着给我打电话。——谢蔚加重捏了他的手,嘱咐:尽量不要和长辈吵架,能做到吗。

  ——副帅府邸——

  安勖向叶长天汇报袁丽芳的术后近况,再领了副帅的‘关照’、托付,由秘书戚禹负责送出门。

  叶长天拿起病例复印件,貌似手不释卷实则只字片语都未入眼。安勖陈述病人病情时,他必须表现出闻之心酸的姿态,此刻仔细回味起来,这种酸楚倒也有几成真实。安勖说从袁丽芳术前的言行表现判断,她的记忆都定格在了年轻时期,那或许是令之真正倍感幸福焦虑的美好记忆。

  关于那些幸福焦虑的美好记忆,同样能在叶长天脑子里具象成许多帧画面:多年前的袁丽芳,也曾经是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的姣好颜色,偎在他怀里中滑若凝脂柔若无骨,娇妍秾丽得令他爱不释手。然而今天再回味起那类如食山珍的口味,竟已犹如被捣成肉泥后散发出来的腥臭酸馊气味。

  叶长天是很善于发掘女性优点,并能令这些优点为他发挥到淋漓尽致。方桐是温婉、知性且浪漫的人,紧张清贫的日子也能让她打理得诗情画意;叶长天就是在妻儿来探亲一起回营房时,听方桐用诗句描述夫妻举案齐眉的意境——闲时携手立黄昏、对坐笑问粥可温。

  后来袁丽芳将方桐挤出圈子,也点燃了叶长天对于前程追求的欲念,让他明白了偏安于‘采菊东篱下’的布尔乔亚情调是荒废生命,他叶长天的格局应该是‘业就功成见明主,击钟鼎食坐华堂’。

  某次去给成栋开家长会,在校园里偶遇方桐,两人为成林复员是否服从分配的问题争执起来,方桐极力主张孩子回京后不接受分配,继续考学深造;叶长天则以无私姿态认为成林应该做‘服从组织安排’的表率。

  争执到后来方桐终于忍无可忍,言辞尖锐点出了发生在他眼皮底下却长期被无视的阴暗龌龊:叶长天你这么长时间还没看清楚,有些欲望是永远没有满足的,有些罪恶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袁丽芳当年不惜以‘一尸两命’的恶毒代价相逼迫,终于挤进高干门第,成为了她梦想的人上人;如今她也不会吝惜把成林的前程给她儿子做铺路石。她极力怂恿你敦促成林尽快就业,无非是怕成林接续学业顺利走上你们所谓的前程正道,妨碍她儿子的前程。而你这么多年被受她蛊惑又把拼命聚敛的成果反哺给她,只是给她养成了越来越大的心魔。

  后来事实无一不实地对应了当初一语之谶,叶长天不仅养成了袁丽芳的欲望心魔,他自己也成了她心里最大的心魔。

  叶长天只要出现在袁丽芳眼前,她就立刻发作起来,骤现狰狞凶恶,拼命将叶长天扑倒压住。医护在旁反复劝解,要叶长天务必耐心对之以温存缱绻,稍花点时间即能将之安抚住。

  但叶长天对于此人早已厌恶至极,怎么可能理会这类建议,立时厉色喝骂激烈反抗;结果是激得袁丽芳愈发下死手掐喉撕咬,狂骂着要与禽兽负心郎同归于尽。医生护工一拥而上制住病人手足,齐力将首长救下,却因来不及塞住其口,分明听疯子骂出了‘父纳子妻禽兽乱伦’的话。

  叶长天的脸色因‘懊恼痛惜’,象要开染坊一般,他随即让医生下了重度精神分裂的诊断:跟疯子无理可讲无情可续,也没必要再为其需求感受白白耗费公家医疗力量。直接下令在院脑外科医生组成手术小组,当天就给袁丽芳动了脑神经阻断手术。

  手术完成,袁丽芳刚推进ICU观察室,叶长天就对外宣称腿上旧伤发作,疼得连维持站立都困难。随扈保健医疗组即日上报,由上级调派国内最权威的运动创伤专家安排即时治疗。

  房门开启打断了静思,叶长天抬眼瞟向进门之人,欣喜笑纹腾起片刻就被他压了下去。

  戚禹将樊卉荣放进,被首长叫住询问:是否有车去机场接成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戚禹连忙回复:正要向您汇报此事。一早就派了专车接机,但二少没有用咱门派的车,坚持从飞腾集团调车过去,还分出一辆车跟谢总去办公处。现在咱们的车引着飞腾的车队刚走过西红门。

  叶长天没有像往常似的摆姿态,分外和蔼的回答:这小子懂得自律不占用公家利益了,这很好。他领导的飞腾毕竟是近千人编制的企业,不能随心所欲的。戚禹啊,你在关系交往这方面功课还得向雷霆多请教。小雷跟着我工作时,与林林、栋栋的私交都非常好,有时甚至能待我劝教那兄弟两个。

  樊卉荣用不着戚禹动手招待,他汇报完就退身出来,快步进到楼下通讯间接通了派去接机车上的车载对讲。二等兵吵吵着汇报说正引着飞腾的两辆车往这边赶过来,戚禹听罢愤愤地压了电话,堂堂军办牌号给人当开道车,多光彩的事啊!

  樊卉荣目前正在位于京城东郊的广播学院进修,听家里保姆传话讲了‘首长生病卧床’的事,专程赶来驾前问安。叶长天正半躺在卧榻上,忙着接听大领导电话;他指示着让她落座,她就理所当然看到了袁丽芳的病历复印件。

  叶长天都没有放下大首长的电话,就已经清晰捕捉到樊卉荣脸上一闪而过的冷厉。他极其温和的叫她“荣荣”让她进前来倚坐在身侧。

  尽管叶长天做足长辈、老领导、亲家翁的姿态,给樊庆海办后事,把樊妻送去风景区疗养,又在樊卉荣小产修养后送她去参加专业进修。但是一年的时间,再丰厚的物质补偿也无法填补血亲缺失的伤痛,无法淡化掉樊卉荣心里的怨恨。

  叶长天说他身上有酒味,樊卉荣很自然的回答说她去参加同班学姐孩子的百日酒宴,可能是回应东道主家敬酒时,无意落到衣服上的。学姐夫家是华东某地的地市级领导,首得男孙阖家上下珍重异常,特意在金孙满百日时大办酒宴庆贺。

  樊卉荣拿出抱着小婴儿的立拍得照片给叶长天看:“酒宴上孩子爷爷居然到儿媳的客人桌上来敬酒,还说小宝贝和我有缘,让我认干儿子。您看,是很像我的吧。”——叶长天不接话题:“这么大的婴儿根本谈不上容貌长相。不要跟他们瞎起哄。”

  他仅朝照片上瞟了一眼,就认出主家是原在军区驻防地的市委领导。成林夫妇和离的消息已被叶长天下令封口,因此可想而知到会宾客起码半数以上都知道樊卉荣是叶家嫡孙媳妇,所谓‘有缘、和蔼亲民’都是狗屁,这么好的攀附机会岂有错失之理。

  提到孩子就不可避免想起那个意外折损的胚胎,如果不是毒妇算计现在也该是瓜熟蒂落。樊卉荣放下照片就势倚伏在叶长天胸前,忽闪着水色氤氲的眼睛问:“那等我再恢复一段时日,咱们··要个女儿,好不好?”

  叶长天伸出两个手指捏住了樊卉荣的唇,待其确实噤声才道:“你不要学这些阴谋诡计的龌龊东西。孩子是前世结下的死仇冤孽讨债鬼,还是算了吧。你看我眼前这两个(儿子),被无数瞄准镜锁定着,稍有点鸡毛蒜皮的动静,我就像要被剔骨抽筋似的。现在想想老太太不让他们进政圈未尝不是好事。”

  樊卉荣下意识地蜷缩起肢体,叶长天觉察到了,拾起铺在胸前一绺长发,浅笑着宽慰道:“你和林林办离婚时也不跟我商量,现在知道轻举妄动的结果了?当真想要自己的小孩,等成林回来你们再商量吧。至于对外,到什么时候你都是叶家的人。”叶长天对这种内帏之事想的很透,樊庆海死了,剩下个寡妻如同空气,当真有人对樊卉荣动聘娶之念,都要先问叶长天的意见。也真能有了叶家的孙子,也便也就此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成林在父亲眼前甫落座就闻到了香水味,是已成后调的淡淡松香味道。他从手包里拈出助听器塞在耳朵里,然后摆出乖乖听训的姿势,朝他爹勾起一抹笑就是不出声。

  叶长天分明从那满脸奸猾表情中读出了讥刺含义:您的新秘书真是不称职,连首长何时谢绝见客都不知道···他只好装没看见率先开言问他躲那么远干嘛?——成林呲牙笑答:这好歹是安全距离啊,如果老爸要掏枪的话,我顶多挂点彩,还能有活命的可能。

  这个马屁有点酸,但叶长天还是笑出来了,酝酿心头许久的赳赳气势也放得七七八八。大概所有为人父者看到自己儿子英姿挺拔仪态端正立在眼前,心头都会涌起无以言表的成就感,而片刻骄傲后又会鸡蛋里挑骨头地挑剔几句以保持威严形象。

  他指着卧榻床沿没好气的说:“坐过来!我吃不了你的。瞧你这留着长头发,像什么样子,想扎个小辫子!?”——“就知道您惯于‘揪小辫儿’,临进门时就把皮筋儿扔了。这头发型不好看?在南边时所有领导一见面都夸这造型帅、很别致,显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行了,爸。您有事说事吧,我大老远飞回来不是专为找骂的。”

  等到成林起立朝他走近,叶长天又不禁用挑剔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像你这么大时若也是这么浮躁,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谢蔚教的那套持守慎独的书呆子习气,把你身上的军人冲锋志气都磨光了,你还剩下什么拼争奋发的心志?让我怎么把家族家长的责任交给你?”

  成林刚迈出两步,听到这番话就驻足不前:“爸,如果有人敢对我直接指摘非议您的言行作为,我不管他是谁必定是立即翻脸,将其劈鳞剃骨削皮去刺细细剁成臊子码在案上。您在军政两界行走大半辈子,我不信您就没听过‘疏不间亲’这个词。小叔叔是我妈和谢叔那边剩下的最后一位亲人,于我而言就是师友父兄皆在其一身。我妈和谢叔被害,案子至今被您授意压制着不审不结,您现在还在对我指摘谢蔚的不是,就不怕损德作孽吗!”

  叶长天转手抓起瓷茶杯摔在成林脚前半米距离,放声吼道:“我是你老子,打骂都是为了你能长进,是为你着急!你们以为我在这个位置上的日子能有多长,那是可以按天计算的,你不尽快顶门立户,把家长责任接过去,这个家将来还能靠谁?”

  成林顺手抄过边桌上钧瓷瓶,直接塞到叶长天手里,指着案上一排叶长天受‘当今’亲切接见的合影,奸笑着怂恿:“给您拿这个,找准那些照片儿,砸!”

  “你这个滚刀肉的小混蛋!”叶长天戳着儿子的脑门,及时地转怒为笑,随后又让他放下瓶子乖乖坐好了听他说正经事。

  副帅口中的正经事当真是阵仗宏大。即将在四季度中召开的‘JUN.ZHENG共建’会议上,将讨论并最终确定进一步扩大放开军队经济、拓展后勤开发等改革政策方案。世贸经济高地即将被攻克,国内JUN字领域的新商路也将由此发端伸展,以强劲的实力覆盖贯穿各周边国家的商贸领域。飞腾集团如果能在东风起兮的当口,及时扩展增项敞开鲸吞肚量,即便是守株待兔也能吸纳探抓到难以计数的财源。

  听父亲讲述完如上思路后,成林没有立即反应,却以完全不同以往的眼光仔细审视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功夫,他看到的不是叶长天的脸庞表情,而是外间厅中悬挂的啸山猛虎。

  脑子里的想法翻了几个过儿,成林忽然四六不靠的问他爸:“这么好的事儿,您为什么不给老三呢?”

  叶长天泰然的吹吹杯中茶,下巴指指几案上的病例,用兵来将挡的口吻回答:“栋栋他妈手术后就不会再有能令其产生躁动的情形了;如此终至天年,于他于我、以及整个叶家都是最好的结果,对你也算是给个交代。以我这几年对你俩的观察,公允来讲,栋栋在商场上的脑筋反应、杀伐决断力度都不如你。你身边背后的精干人士汲汲如云··将来,栋栋的后盾只有你了。”

  成林抬手捏着两个太阳穴,借以压抑着直冲天灵的冲动。他没想到清晰明白为他诠释‘无耻下流’含义的人,竟然是他亲爹。真不愧是带兵出身,运筹帷幄决胜自如,用一个被切断神经永远丧失思维能力的女人,就可以压制住侄子,安抚住长子,摘脱出次子,哄住小情儿,封住所有搜寻爪牙耳目,还能将凶恶对手擒于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