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儿时，好想扑进爹的怀抱，好想摸摸爹的脸，叫一声爹，好想抱着五个哥哥，向他们撒娇耍赖，好想抢走大哥的佩剑，像以前一样，胡乱的挥舞着，看着哥哥们含笑的匆匆躲闪着。

  有时为了逗我笑一笑，还时常在地上打滚，摔个四仰八叉的，明明可以直接抢过剑去，明明可以不理我的，却一个个服软，迁就我、让着我，只为了让我笑一笑，仅仅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对我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表情，他们却什么都肯做！

  回忆如沾湿的宣纸，墨迹缓缓划开，越浸越多，泪水如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我知道不该在这种场合下流泪，这只会让爹和哥哥们更为我担心，可是，我也不想，我也很想坚强，也想冲他们笑笑，做个鬼脸什么的，和往日一样，吐吐舌头，闹闹别扭什么的，这么多我苍兰柔月可以选择的事情中，我却选了一个最让家人担心，最让我后悔的事做了。

  我没用……

  我只会为家里带来麻烦，没有办法帮助苍兰家，反倒让爹和哥哥们为我担心。

  我没用！

  我不想让爹和哥哥看到这样的我，我不想！

  我急忙逝去脸上的泪水，昂起头来，一如往日、像在将军府一样的看向哥哥和爹。我看见爹赞许的点点头，而爹身边不远处的几个哥哥也冲我一直笑，和我年纪最近的五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我做起了鬼脸来，勾起往日的记忆，眼里泛酸，可心里确是甜的。

  我扯动多时未用过的脸部肌肉，艰难的笑着，我知道，这个表情一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可是五哥却好想自己被迷倒了是的夸张的倒在了四哥的肩头，四哥好笑的看着他，无奈的晃了晃肩膀，连带这摇了摇身上的五哥，可五哥却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还是一个劲儿的靠着。

  四哥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却止住了，静静的呆坐了几秒后，突然大力的一个抽身，一时没有反映过来的五哥就直愣愣的向将要盛放餐具的小几案倒去。

  本以为一张俊脸要与几案有个亲密接触的五哥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身旁的三哥一把捞了起来，随后当然少不了“冷面”三哥的一顿斥责，四哥和五哥乖顺的低着头，不敢看向三哥，而三哥却在训斥之余不忘冲我笑笑。

  虽然我不在他们之中，听不见三哥说了些什么，也看不见四哥和五哥此时的表情，但是，却可以清晰的想象的到，当然依旧是老样子咯——

  三哥：就数你们两个最闹，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道分一分场合和地点，一天到晚的给家里惹事儿，我怎么会和你们当兄弟，真难想象我们竟然有着相同的血缘，我们苍兰家怎么出了你们两个小混蛋、惹事儿精？

  四哥（小声嘟哝）：就知道一天到晚的数落我们，我们也没有犯什么错啊，不就是……了么，才多大点事儿啊，搞的人尽皆知的，何必呢，你这样不累，我们还替你累呢，再怎么说也是兄弟嘛，万一因为管这些有的没有的的小事儿而弄的自己操心过度，未老先衰，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怎么过意的去呢！

  三哥：你说刚才说什么，大声点，一个堂堂男子汉连句都不会好好说么，说你没用你还真是没用！

  五哥（赔笑）：三哥，呵呵，你也别太生四哥的起，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你就先消消火，休息休息吧。

  三哥（更火大）：你教育他？我还没说你呢，你别搞的自己跟没事儿人一样的，你们两个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他惹的事儿，有几件是没你掺乎的？还跟我说什么你教育他，老五，他怎么说也是你四哥，你教育他，还不如说他教育你还像话点！

  四哥（立刻生龙活虎）：就是，就是，三哥就是明理，我是家里的老四，又比他大，本来就是可以教训，不对，是“教育”他的嘛，这不就结了，三哥，你到那边坐坐，我给你沏你最喜欢的铁观音，然后你在那边喝着茶消消火，我在这边为你出力，好好教训教训这爱惹麻烦的臭小子！

  三哥（一时无语）：你们两个！哼，果然臭味相同，连思维方法都如出一辙，口才这么好怎么不去做文臣？真是没事找事儿！

  四哥、五哥（一脸崇拜）：三哥！真是知我莫若三哥，你怎么发现我这口才极佳的有点的，本想遮掩着点儿，以防让给别人落了闲话，白遭妒忌，说我苍兰家既能文也能武，对我们抱有太多的期待，没想到……唉，不知道是我们太不擅于隐藏还是三哥独具一双慧眼，竟能发现这一点，真是佩服啊佩服！

  三哥（盛怒）：你们！（然后窝火的走了）

  ——

  想到这儿，不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引来周围嫔妃们厌恶的眼神，我知道，我又再次情不自禁的失态了，又给苍兰家丢人了，当我再抬头看向对面时，三哥他们好像已经结束了一番唇枪舌战，正含笑向我点头，一脸宠溺。

  嘈杂已久的大殿，我不知何时起听清了群臣们交头接耳、怯怯的谈论——

  “坐在嫔妃之首的那个女人是谁啊，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在皇上身边出现过啊。”

  “她啊，你还不愧真是刚进京做官的新人呢，她虽然不怎么受宠，可是出生却是一等一的，她的父亲可是当朝连沈国丈和秦国舅都不敢抗衡的定国将军苍兰健、苍兰大人呢，而且她的五个哥哥也各个是一等一的武将，这不，朝廷的兵权可都在他们父子手中，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