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樣就夠了
作者：南佬 更新：2019-09-16 14:57 字数：3910
黑爺，能成為龍頭之一，不是因為他的狠，也不是因為他的場子多，而是因為他做事圓滑，總能周旋在道上各組織間，也能和白道打好關係。
可對他而言，這道上有四組難搞，有一白難定。
黑道上難搞的四組，分別是褚家、冉家、韓家，還有被冉組併上的鄭家，今天就讓他碰上了最難搞的褚家和冉家。
進門前，他還嘀咕說該不會等等那姓向的流氓檢察官也來吧!
「這不是黑爺嗎？」
黑爺停下腳步，嘆息後緩緩轉身：「向…向檢。」
「黑爺，又來當和事佬？這次是幫哪一組？」南佬原創向檢察官攬上他的肩又說：「幫褚家？不是吧!褚家哪需要你幫。冉家？那冉爺也不好搞，笑面虎。難道是百…」
「不是，不是，我們黑組純粹經過，這我們這藺小子，救上了冉組和褚家二少，你知道我這人，就是心善，疼惜後輩，來瞅瞅而已!」黑爺覺得今天真他媽的好運，一次全碰上了!
聽了病房內褚家大少的碎念和褚家二少任性的對話，他更是頭大。
「是嘛…你放心，我今天也只是跟著我們杜醫師來看看後輩，不讓黑爺您為難。」向檢察官指著一旁的杜海書。
黑爺見這杜海書面熟，看了會才想起他的來歷，客氣的握手，親切地交談幾句，打算和他一同進門。
他相信，褚家的兩位公子見了杜家的人，脾氣會溫和些，他會好搞定些，畢竟，這回他是來為冉爺說些好話的。
病房內，褚非宇再次碎唸，語重心長。
「你也想想你這一個月進醫院兩次，爸媽不說，不代表不擔心，你…，我要不是疼你，也懶得唸你!」
「我也疼你!疼得捨不得唸你!」陸非凡回上一句。
褚非宇咬牙恨不得把這不成材的東西捆了綁回褚家，他說不過陸非凡，只恨家裡的人都把這傢伙當寶貝養，做錯了捨不得打，調皮了捨不得罵，家裡是黑道，他偏偏走上了白道，家裡的人還是摸摸他的頭，讓他別累著，還勸他官做大一點，當高層，領錢不用做事，輕鬆些。
「你們倆氣氛真好。」
「海書!」陸非凡一臉開心，像是找到了靠山，瞪了自家哥哥一眼。
褚非宇嘆氣，瞄了杜海書一眼，不再多說。
他見了黑爺進門，起身行禮後讓人搬上椅子，請黑爺入座。
「這是向檢察官，今天單純跟著我來看看非凡，不是來辦案的，所以，…」杜海書一副好人臉。
他就是一臉親切的醫生樣，也不懂黑道白道見了面，能有什麼化學變化，向檢說要來，還覺得他有情有義，一點也不認為他是來查案。
「又來…海書，你被賣了，別想我把你撈回來。」褚非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杜海書只是笑著看向他，眼尾都彎起了，笑得褚非宇呿了一聲。
「今天，我黑爺來帶上兩件事，一當然是為了冉爺和我們褚家二少的事。」
藺上豪看了一眼陸非凡，低頭有幾分尷尬，他還以為陸少只是得寵的姬。
「這件事讓冉景響自己來說。」褚非宇沒給好臉色，他應得堅決。
「這是。褚少，冉爺沒讓我來，只是這非凡和景響小時候的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看在眼裡，誰也沒想到這斷了近二十年的緣分，又接上了，不是？」黑爺身段軟，人家來硬的，碰上他這軟柿子也無處發威。
褚非宇嘆氣，看著自家弟弟，陸非凡也只是看著他，沒有得意，沒有任性，歛著眼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還有一事…」黑爺看了眼向檢察官：「向檢，你可要記得我黑爺這些話，只說給朋友聽的。」
向檢察官說了句當然，他靠在牆邊：「我來看朋友的，不辦案。」
黑爺吐了口氣，摸上手指指環：「這百進毒蟲在這一個月內暴增一倍，前些日子又爆出他百進藥廠投資失利，現在看來那些毒蟲，都是被百進抓去試藥上癮的蛆。」
他說的蛆，是被利用的地痞，甩不掉，成癮了，沒錢打藥就偷搶拐騙，亂了道上的規矩，殺了都嫌手髒。
「毒蟲暴增，至今警方和檢方都沒大動作，那何有為勢力還在啊…。」褚非宇看了向檢察官一眼，意有所指。
警政署署長何有為被人舉發收受黑金，進了偵訊室七十二小時，有證據，卻又因為證據不足而被放出警局，這事情在媒體前曝光，炒得沸沸揚揚，檢方卻只說了還在調查當中，敷衍民眾。
「褚家應該也收到消息了，這何有為、王濟仁、沈政剛三人與百進勾結，秘密作業推動安樂死法案，圖謀其中利益，可那沈政剛昨日卻在出警局的途中，受到百進槍襲。」黑爺又多說了兩句。
陸非凡皺眉，他嘀咕：「動作這麼快。」
難怪，今天不見瘋子的人，怕是也是先去安排弟兄。
褚非宇坐在一旁，聽了雖是一愣，卻裝得若無其事。
他嘆氣，揉上自家弟弟的頭決定退一步。
「今天，看在黑爺的面子上，褚家退一步，我們二少帶回去也是鬧，褚家留下一組弟兄顧上我家二少，這點黑爺，能接受吧。」說的是肯定句，打定了要讓褚家人顧上褚家人。
「可以可以，褚少，這事讓黑爺來和冉爺說一聲，之後一家親，沒有界線。」黑爺聽了褚非宇退步，趕緊應聲。
儘管是褚家踩入冉組的地盤，這種難為之事，他也得硬著頭皮應好，要知道他褚非宇比褚爺還狠，還難搞，肯退步他已經謝上祖宗十八代了。
病房內，由於多了一位白道，一群黑道雖然無懼，卻也不想透漏自家組裡的行動，褚非宇拍了拍陸非凡的肩，讓他有事就連絡自己，多看了他一會兒才離開，離開前瞄了黑爺一眼，黑爺也在他出門後跟著起身離開。
「黑爺，最近胡界坑和胡深坑這兩處，可安穩？」褚非宇接過手下遞上大衣套上，理了領口。
黑爺皺眉，他忽然懂褚非宇問這句話的目的。
那是市中心裡的黑暗角落，聚集毒販和毒蟲的棄坑，也是他的地盤。
「褚少，怎麼提起這地方？」
「蛆，蛆太多了，這道上，不是讓蛆玩的地方。」褚非宇語氣並非不敬，他仍就著道上規矩，對黑爺有禮，只是他言語間透露出他的霸氣和果決的狠勁。
這也是黑爺覺得難搞的地方，這樣的黑道，是天生的黑道，是主宰道上遊戲規則的龍頭，和他這種被敬稱的龍頭並不一般等級。
「這褚少是想…」黑爺額上微微沁汗。
「沒事，這事本來就是百進的不對，敢動我們褚家人，就要有被滅的膽子，這不就是我們江湖上的規矩。」又是一句肯定句。
黑爺定了定心神，他清楚眼前人說的規矩，是他將要執行的規矩。
「褚少，儘管行動，待會我黑爺撤下弟兄。」
「先謝過黑爺，改天在上您哪喝杯茶。」褚非宇笑著說他晚上行動，又謝了黑爺一回，還讓他多多包涵。
黑爺點頭但笑，額上冒上了一大滴汗。
他一點也不想和褚非宇喝茶，若是褚爺還能喝上兩杯，可說是這褚家大少，他敬謝不敏。
褚非宇行禮後離去，領上數十輛黑頭車，離去。
「黑爺，褚少是要滅了百進？」藺上豪問了一句。
百進也算是道上的大組織，要滅也不是這一、兩天能成，他總覺得這褚少太過輕狂。
「上豪，讓兄弟們現在就撤離場子。」
「可褚少不是說晚上？」
「他的意思是晚上清除乾淨。」
藺上豪順著自家爺的眼望去，就見褚家的黑頭車在街口分散行動，門口還有幾位褚家組頭聯繫兄弟，行動已然開始。
「黑爺，褚家真能在這幾小時內滅了百進？」
黑爺看著褚非宇領軍的黑頭車：「他，比褚爺還出色，從十四歲接場子到現在，你黑爺我只見他失算過一回，到目前為止，他說到做到。」
「那百進…為什麼還敢動陸少？」
「因為蠢!」黑爺坐上轎車。
在道上，有場子、有軍火只能稱為一方角頭，百進橫跨商界是因為在他林家第一代時，還有點腦子，懂得不和鄭家、褚家正面衝突，可惜啊!這第二代林爺，不知天高地厚，巴著小小的警政署長就以為可以作威作福，當上龍頭。
「上豪。」
「是。」
「百進的例子，你得記起來。」
藺上豪答應，卻仍是懷疑，只覺得自家爺誇張，好像早已篤定了百進今晚會被滅組了一樣，心裡笑了一下。
直到在之後的凌晨時分，消息傳上黑組時，他清楚地聽見自己吞嚥口水的聲音，咕嚕一聲。
黑爺，是對的。
百進，真的是太蠢了，蠢得惹上了褚家的人。
***
病房內的陸非凡和眼前杜海書、向檢察官聊得還算愉快，他不能說刻意，卻也隱約透露出他知道告密者是誰，讓向檢察官多加照顧。
向檢察官是精明的，畢竟已經有了一些資歷，對於這種暗示，他是聽了，也暗中答應了。
三人多聊上了幾句杜海書的風流債，那個叫傳家的孩子，杜海書無意中說為自己的孩子出櫃了，還說了傳家的男朋友是褚非文，這消息讓陸非凡一臉震驚，黑道樣完全顯露，說著要會會傳家，竟敢玷汙他們褚家非字輩的老么。
他任性話語一出，又鬧了整間病房，最後還是杜海書一句「這樣你懂了非宇的心情了嗎？」作為結論，留下他一人在病房裡反省深思。
「我懂…」
早在他重生時，見到自己母親，鼻酸的抱上她時，他就知道自己受寵愛，被寵得任性，連自己的生命都任性地拋棄，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感受。
然而，現在記憶漸漸的湊了起來，他當然也知道褚非宇對於自己的愧疚。他並不怪大哥帶他去救瘋子，讓他受傷，可這說不清楚，儘管他會受傷是自己任性地衝向前，自顧自地跳海，對大哥而言，還是會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就因為他是大哥。
「爺。」門外李虎的一聲，喊醒了陸非凡。
陸非凡緊張地咬唇，看著男人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
「我…」
「閉嘴。」冉景響生氣。
他知道狐狸是不受控制的，可這次擅自跳海救人，是真的太過任性。
「我不能讓你失去蕭琛!」
果然不受控制，讓他閉嘴，他還硬是要插上一句，現在還自己委屈的眼紅，窩進被窩，控訴自己。
「你還有理了，嗯？」
「就是有…」陸非凡悶著小臉，說得小聲。
沒有人會懂得，他上一世的愧疚，連瘋子也不會懂。
「蕭琛，他醒了。」
悶著得被窩動了好大一下，似乎猶豫是否要掀開棉被，歡呼一聲。
「晚點和我一起去看他？」
棉被開了一角，孩子氣得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冉景響沒好氣地笑了一聲，伸手拉上小手，一把將狐狸拖出棉被，見他緊閉雙眼，不敢看自己。
「我失控了。」
陸非凡微微睜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捨。
靜靜地軟下身子，偎著他。
他看見了瘋子的脆弱，一種他了解的脆弱。
上一世，他聽著瘋子被槍決，心灰意冷，全身冰凍的孤寂感，是一種連呼吸也覺得困難的心痛。
這一世，他從瘋子眼裡看見了。
他圓眼染上水霧，粗魯的用袖口擦去。
「…我不是任性…」
「嗯。」
「你知道，我只想要你好好的…這樣…」這樣就夠了。
陸非凡說不出「這樣就夠了」這五個字，淚水止不住地滑落臉頰，看不清眼前瘋子的臉，趴在他身上痛哭，哭得像孩子。
原來。
「這樣就夠了」，是這種深情…。
可對他而言，這道上有四組難搞，有一白難定。
黑道上難搞的四組，分別是褚家、冉家、韓家，還有被冉組併上的鄭家，今天就讓他碰上了最難搞的褚家和冉家。
進門前，他還嘀咕說該不會等等那姓向的流氓檢察官也來吧!
「這不是黑爺嗎？」
黑爺停下腳步，嘆息後緩緩轉身：「向…向檢。」
「黑爺，又來當和事佬？這次是幫哪一組？」南佬原創向檢察官攬上他的肩又說：「幫褚家？不是吧!褚家哪需要你幫。冉家？那冉爺也不好搞，笑面虎。難道是百…」
「不是，不是，我們黑組純粹經過，這我們這藺小子，救上了冉組和褚家二少，你知道我這人，就是心善，疼惜後輩，來瞅瞅而已!」黑爺覺得今天真他媽的好運，一次全碰上了!
聽了病房內褚家大少的碎念和褚家二少任性的對話，他更是頭大。
「是嘛…你放心，我今天也只是跟著我們杜醫師來看看後輩，不讓黑爺您為難。」向檢察官指著一旁的杜海書。
黑爺見這杜海書面熟，看了會才想起他的來歷，客氣的握手，親切地交談幾句，打算和他一同進門。
他相信，褚家的兩位公子見了杜家的人，脾氣會溫和些，他會好搞定些，畢竟，這回他是來為冉爺說些好話的。
病房內，褚非宇再次碎唸，語重心長。
「你也想想你這一個月進醫院兩次，爸媽不說，不代表不擔心，你…，我要不是疼你，也懶得唸你!」
「我也疼你!疼得捨不得唸你!」陸非凡回上一句。
褚非宇咬牙恨不得把這不成材的東西捆了綁回褚家，他說不過陸非凡，只恨家裡的人都把這傢伙當寶貝養，做錯了捨不得打，調皮了捨不得罵，家裡是黑道，他偏偏走上了白道，家裡的人還是摸摸他的頭，讓他別累著，還勸他官做大一點，當高層，領錢不用做事，輕鬆些。
「你們倆氣氛真好。」
「海書!」陸非凡一臉開心，像是找到了靠山，瞪了自家哥哥一眼。
褚非宇嘆氣，瞄了杜海書一眼，不再多說。
他見了黑爺進門，起身行禮後讓人搬上椅子，請黑爺入座。
「這是向檢察官，今天單純跟著我來看看非凡，不是來辦案的，所以，…」杜海書一副好人臉。
他就是一臉親切的醫生樣，也不懂黑道白道見了面，能有什麼化學變化，向檢說要來，還覺得他有情有義，一點也不認為他是來查案。
「又來…海書，你被賣了，別想我把你撈回來。」褚非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杜海書只是笑著看向他，眼尾都彎起了，笑得褚非宇呿了一聲。
「今天，我黑爺來帶上兩件事，一當然是為了冉爺和我們褚家二少的事。」
藺上豪看了一眼陸非凡，低頭有幾分尷尬，他還以為陸少只是得寵的姬。
「這件事讓冉景響自己來說。」褚非宇沒給好臉色，他應得堅決。
「這是。褚少，冉爺沒讓我來，只是這非凡和景響小時候的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看在眼裡，誰也沒想到這斷了近二十年的緣分，又接上了，不是？」黑爺身段軟，人家來硬的，碰上他這軟柿子也無處發威。
褚非宇嘆氣，看著自家弟弟，陸非凡也只是看著他，沒有得意，沒有任性，歛著眼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還有一事…」黑爺看了眼向檢察官：「向檢，你可要記得我黑爺這些話，只說給朋友聽的。」
向檢察官說了句當然，他靠在牆邊：「我來看朋友的，不辦案。」
黑爺吐了口氣，摸上手指指環：「這百進毒蟲在這一個月內暴增一倍，前些日子又爆出他百進藥廠投資失利，現在看來那些毒蟲，都是被百進抓去試藥上癮的蛆。」
他說的蛆，是被利用的地痞，甩不掉，成癮了，沒錢打藥就偷搶拐騙，亂了道上的規矩，殺了都嫌手髒。
「毒蟲暴增，至今警方和檢方都沒大動作，那何有為勢力還在啊…。」褚非宇看了向檢察官一眼，意有所指。
警政署署長何有為被人舉發收受黑金，進了偵訊室七十二小時，有證據，卻又因為證據不足而被放出警局，這事情在媒體前曝光，炒得沸沸揚揚，檢方卻只說了還在調查當中，敷衍民眾。
「褚家應該也收到消息了，這何有為、王濟仁、沈政剛三人與百進勾結，秘密作業推動安樂死法案，圖謀其中利益，可那沈政剛昨日卻在出警局的途中，受到百進槍襲。」黑爺又多說了兩句。
陸非凡皺眉，他嘀咕：「動作這麼快。」
難怪，今天不見瘋子的人，怕是也是先去安排弟兄。
褚非宇坐在一旁，聽了雖是一愣，卻裝得若無其事。
他嘆氣，揉上自家弟弟的頭決定退一步。
「今天，看在黑爺的面子上，褚家退一步，我們二少帶回去也是鬧，褚家留下一組弟兄顧上我家二少，這點黑爺，能接受吧。」說的是肯定句，打定了要讓褚家人顧上褚家人。
「可以可以，褚少，這事讓黑爺來和冉爺說一聲，之後一家親，沒有界線。」黑爺聽了褚非宇退步，趕緊應聲。
儘管是褚家踩入冉組的地盤，這種難為之事，他也得硬著頭皮應好，要知道他褚非宇比褚爺還狠，還難搞，肯退步他已經謝上祖宗十八代了。
病房內，由於多了一位白道，一群黑道雖然無懼，卻也不想透漏自家組裡的行動，褚非宇拍了拍陸非凡的肩，讓他有事就連絡自己，多看了他一會兒才離開，離開前瞄了黑爺一眼，黑爺也在他出門後跟著起身離開。
「黑爺，最近胡界坑和胡深坑這兩處，可安穩？」褚非宇接過手下遞上大衣套上，理了領口。
黑爺皺眉，他忽然懂褚非宇問這句話的目的。
那是市中心裡的黑暗角落，聚集毒販和毒蟲的棄坑，也是他的地盤。
「褚少，怎麼提起這地方？」
「蛆，蛆太多了，這道上，不是讓蛆玩的地方。」褚非宇語氣並非不敬，他仍就著道上規矩，對黑爺有禮，只是他言語間透露出他的霸氣和果決的狠勁。
這也是黑爺覺得難搞的地方，這樣的黑道，是天生的黑道，是主宰道上遊戲規則的龍頭，和他這種被敬稱的龍頭並不一般等級。
「這褚少是想…」黑爺額上微微沁汗。
「沒事，這事本來就是百進的不對，敢動我們褚家人，就要有被滅的膽子，這不就是我們江湖上的規矩。」又是一句肯定句。
黑爺定了定心神，他清楚眼前人說的規矩，是他將要執行的規矩。
「褚少，儘管行動，待會我黑爺撤下弟兄。」
「先謝過黑爺，改天在上您哪喝杯茶。」褚非宇笑著說他晚上行動，又謝了黑爺一回，還讓他多多包涵。
黑爺點頭但笑，額上冒上了一大滴汗。
他一點也不想和褚非宇喝茶，若是褚爺還能喝上兩杯，可說是這褚家大少，他敬謝不敏。
褚非宇行禮後離去，領上數十輛黑頭車，離去。
「黑爺，褚少是要滅了百進？」藺上豪問了一句。
百進也算是道上的大組織，要滅也不是這一、兩天能成，他總覺得這褚少太過輕狂。
「上豪，讓兄弟們現在就撤離場子。」
「可褚少不是說晚上？」
「他的意思是晚上清除乾淨。」
藺上豪順著自家爺的眼望去，就見褚家的黑頭車在街口分散行動，門口還有幾位褚家組頭聯繫兄弟，行動已然開始。
「黑爺，褚家真能在這幾小時內滅了百進？」
黑爺看著褚非宇領軍的黑頭車：「他，比褚爺還出色，從十四歲接場子到現在，你黑爺我只見他失算過一回，到目前為止，他說到做到。」
「那百進…為什麼還敢動陸少？」
「因為蠢!」黑爺坐上轎車。
在道上，有場子、有軍火只能稱為一方角頭，百進橫跨商界是因為在他林家第一代時，還有點腦子，懂得不和鄭家、褚家正面衝突，可惜啊!這第二代林爺，不知天高地厚，巴著小小的警政署長就以為可以作威作福，當上龍頭。
「上豪。」
「是。」
「百進的例子，你得記起來。」
藺上豪答應，卻仍是懷疑，只覺得自家爺誇張，好像早已篤定了百進今晚會被滅組了一樣，心裡笑了一下。
直到在之後的凌晨時分，消息傳上黑組時，他清楚地聽見自己吞嚥口水的聲音，咕嚕一聲。
黑爺，是對的。
百進，真的是太蠢了，蠢得惹上了褚家的人。
***
病房內的陸非凡和眼前杜海書、向檢察官聊得還算愉快，他不能說刻意，卻也隱約透露出他知道告密者是誰，讓向檢察官多加照顧。
向檢察官是精明的，畢竟已經有了一些資歷，對於這種暗示，他是聽了，也暗中答應了。
三人多聊上了幾句杜海書的風流債，那個叫傳家的孩子，杜海書無意中說為自己的孩子出櫃了，還說了傳家的男朋友是褚非文，這消息讓陸非凡一臉震驚，黑道樣完全顯露，說著要會會傳家，竟敢玷汙他們褚家非字輩的老么。
他任性話語一出，又鬧了整間病房，最後還是杜海書一句「這樣你懂了非宇的心情了嗎？」作為結論，留下他一人在病房裡反省深思。
「我懂…」
早在他重生時，見到自己母親，鼻酸的抱上她時，他就知道自己受寵愛，被寵得任性，連自己的生命都任性地拋棄，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感受。
然而，現在記憶漸漸的湊了起來，他當然也知道褚非宇對於自己的愧疚。他並不怪大哥帶他去救瘋子，讓他受傷，可這說不清楚，儘管他會受傷是自己任性地衝向前，自顧自地跳海，對大哥而言，還是會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就因為他是大哥。
「爺。」門外李虎的一聲，喊醒了陸非凡。
陸非凡緊張地咬唇，看著男人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
「我…」
「閉嘴。」冉景響生氣。
他知道狐狸是不受控制的，可這次擅自跳海救人，是真的太過任性。
「我不能讓你失去蕭琛!」
果然不受控制，讓他閉嘴，他還硬是要插上一句，現在還自己委屈的眼紅，窩進被窩，控訴自己。
「你還有理了，嗯？」
「就是有…」陸非凡悶著小臉，說得小聲。
沒有人會懂得，他上一世的愧疚，連瘋子也不會懂。
「蕭琛，他醒了。」
悶著得被窩動了好大一下，似乎猶豫是否要掀開棉被，歡呼一聲。
「晚點和我一起去看他？」
棉被開了一角，孩子氣得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冉景響沒好氣地笑了一聲，伸手拉上小手，一把將狐狸拖出棉被，見他緊閉雙眼，不敢看自己。
「我失控了。」
陸非凡微微睜眼，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捨。
靜靜地軟下身子，偎著他。
他看見了瘋子的脆弱，一種他了解的脆弱。
上一世，他聽著瘋子被槍決，心灰意冷，全身冰凍的孤寂感，是一種連呼吸也覺得困難的心痛。
這一世，他從瘋子眼裡看見了。
他圓眼染上水霧，粗魯的用袖口擦去。
「…我不是任性…」
「嗯。」
「你知道，我只想要你好好的…這樣…」這樣就夠了。
陸非凡說不出「這樣就夠了」這五個字，淚水止不住地滑落臉頰，看不清眼前瘋子的臉，趴在他身上痛哭，哭得像孩子。
原來。
「這樣就夠了」，是這種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