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默默接过装了药的袋子，没说什么。

  何司恺发动车子，一路无话，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巷子里，何司恺停稳车后问：“ta今天早班还是晚班？”

  唐堂声音很低：“晚班。”

  何司恺轻轻“嗯”了一声，抬腕看了看手表，“那还没有回家，你快上去吧，钥匙在身上吧？”

  唐堂点头。

  我心里奇怪，这个“ta”指的是谁呢？看何司恺问话时的神情，好像那个人上早班还是晚班是件特别重要的事。

  是之前何司恺提到过的唐堂的爸，还是唐堂有了女朋友？一般不是只有情侣间才喜欢管制对方的回家时间么。

  唐堂下了车摸上一个室外楼梯，何司恺驱车离开，随之一股拉力把我带上了楼。

  这楼梯居然也没有一个照明灯，我一只鬼都基本上伸手不见五指，真不知道唐堂是怎么走的。

  大概往上走了三层，唐堂左拐停下脚步，从裤子口袋摸索出了钥匙，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之后他才找准钥匙孔。

  开门开灯，唐堂一抬头就愣住了，我看他一脸天塌下来了的表情，还以为他看见鬼了看见我了！

  不过再仔细一瞧，他看的原来是屋里沙发上坐着的一个老男人。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把我吓一跳，唐堂肩膀也不受控制的缩了缩。

  我皱眉看向声源，没想到这个老男人脾气这么大，而且长得也一脸横肉。

  唐堂：“爸…”

  “你去哪了？”质问的口气。

  我就纳闷了，这是父子吗？怎么一点都不像，怎么看起来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况且唐堂都成年人了，已经毕业工作，至于晚归一会儿就大发雷霆么。

  唐堂微低着头，“爸，你今天不是晚班吗…”

  “看我不回来你就在外面胡搞？”说着猛然站起来，冲到唐堂面前。

  唐堂：“没，我…我同事…今天…”话没说完又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然而我想象中唐父继续凶神恶煞的情景没有出现，因为唐父突然摸上了唐堂的脸，表情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儿子，怎么回事？谁打你了？！”后半句又有点激动了。

  唐堂连忙道：“没事，不小心的，我买药了。”说着把药袋子往上举了举。

  “嗯，吃饭了没？”

  唐堂：“吃了，爸，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

  等唐父稍微一点头，唐堂老鼠躲猫一般逃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是个出租房，长宽不过八米，分出两个单间是他们两父子的房间，阳台顺带搭着小厨房，因为空间小，都在我的受限活动范围之内，所以我到处转悠观光了一圈。

  想到也不知道自己要跟着唐堂多久时间，我就头疼，泄了气一样进去唐堂的房间。

  唐堂弓着腰在收拾被子，半边脸肿的挺明显，看着真有点可怜。

  他房间有一面挂着的镜子，我试着照了照，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用手摸自己的仪容仪表，希望不会很糟糕。

  唐堂拿着睡衣轻手轻脚去洗澡，没出十分钟就回来了，睡衣很保守遮的很严实，何司恺买的药被他仍在桌子上完全没有要用的意思。

  睡觉前，他从抽屉的底层抽出一个本子，拿笔在上面写了些字。

  我凑过去看，他写的是：今天我害死了一个人，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没有告诉爸，不能也不敢告诉他。

  心情很复杂，我死了，现在应该六神无主痛哭流涕才对，但是我没有，好像有点麻木好像还没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今天是愚人节，我希望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发现今天的一切只是个梦。

  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睡觉吃饭上厕所，按理应该不用，因为我没吃晚饭到现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唐堂失眠了，翻来覆去到凌晨也没睡着，我也不困，在他床上找了个空地儿躺下发呆，希望他睡着后不会被鬼压床，我现在还都保留着人的生活习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睡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就只打了一个盹，天就朦朦亮了，估计才早晨六点左右，我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闹钟铃声响起，听见唐堂很快按了闹钟，然后是起床收拾的动静。

  我的天！这么早起来做贼啊，我平时上班也至少要睡到七点半好么，在脑海里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才慢慢爬起来，看见唐堂已经洗漱好准备出门了。

  他拿了手机钥匙后原地站着楞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我顿时了悟，这张钱是我昨天借给他的那张。

  唐堂满脸伤感盯着这一百块钱，然后抽开抽屉，把钱铺平整小心翼翼夹在书本里，从桌上罐子里倒出十几个硬币放口袋，然后出了门。

  我跟在后面担心，十几块钱你早饭中饭够么！你还要坐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