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衡倒沒想那麼多，見紀梓旻沒回答，就主動伸手回應關敏弦，沒有否認男友的身份。「您好，我是言衡。」

  關敏弦客氣的和言衡握了手，順便從口袋裡取出名片遞給他。「我是這間店的代理總監，也是梓旻媽媽的秘書，很高興認識你。」

  意外得知紀梓旻母親的身份，言衡也能理解為何店內會將那幅廣告放置在最顯眼的位置，其中應該隱含了不少私心。

  發現言衡的目光又投向店裡的廣告，關敏弦了然一笑，開口解釋：「和梓旻很像吧？跟他一起工作的人都叫他里昂，他是個很出色的模特兒。」

  言衡點頭，眼神裡添了些尊敬。

  關敏弦又補一句：「里昂出了名的護犢哦！要是他知道兒子被男人拐走，肯定不會放過你，呵呵。」

  「關阿姨，你幹嘛跟他說這個……」紀梓旻阻止不了關敏弦要說的話，但他覺得沒必要讓言衡知道這些。

  關敏弦銳利的眼神在紀梓旻和言衡兩人身上溜轉，似乎察覺到什麼端倪，最後笑道：「抱歉、抱歉，看來你們不太熟，哈哈哈哈……」

  關阿姨肯定是故意的！紀梓旻很想反駁，無奈她說的是事實，他和言衡確實「不太熟」，儘管他們已經上了二壘，但很顯然他們的心意沒有身體來得親密，應該說，他根本還沒考量到這些。

  在紀梓旻的觀念裡，遇上合拍的對象就能談戀愛，感覺不錯就可以滾床單。言衡很對他的味，雖然有些慢半拍，但不礙著他們直接往性愛發展。

  先征服身體再深入心理，也是一種戀愛模式。

  想這麼多也沒用，紀梓旻打從心底覺得言衡和自己不在同一條起點上。熟？要怎麼熟？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飯但電鍋不給他用啊！

  關敏弦自顧自地對言衡說：「雖然梓旻這孩子外表像爸爸，但性子十足十跟他媽媽一樣難搞。寵他可以，但千萬不能事事隨著他，還請你多擔待點。」

  「我明白了。」言衡一臉認真將關敏弦的建議聽進心裡，慎重的樣子卻惹來紀梓旻的不滿。

  明白個鬼啦！幾句話你究竟是聽懂什麼了！

  紀梓旻嘴角抽動，忍不住抗議：「阿姨，你當著上司兒子的面說上司和她兒子的壞話這樣對嗎？」

  「N次剝奪我採陽補陰大好機會的魔鬼上司，只在背後偷罵我已經仁至義盡了！」關敏弦感嘆青春一去不復返，正是需要好男人滋潤的時候，偏偏有人逼她一起過無性生活。「好不容易有機會回來看兒子，卻硬要將工作推給我，真搞不懂黛安娜到底在想什麼！」

  紀梓旻面露無奈地聳聳肩膀，笑道：「這麼難搞的女人也只有我爸那種奇葩看得上眼，可惜我這個兒子也完全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唉唉。」

  言衡沒有錯過紀梓旻語氣裡的嘲諷和臉上的冷意，他沒想到在客人面前一向表現出溫柔、有耐心一面的人，竟然也會有這般冷漠的神情。

  察覺自己提錯話題的關敏弦立刻噤了聲，心疼的看著紀梓旻。多年來的安慰之語她也不知說了多少，到後來根本像在替他失職的母親一起敷衍，成為幫兇。關敏弦喟嘆，想了想還是自動跳開話題比較好。

  目標轉向言衡，關敏弦語重心長的叮嚀：「你看起來比梓旻穩重，好好對他，別以為是同性就隨便亂來。當然，記得把人看好了，也別讓他到處去玩。」

  言衡的手臂橫過紀梓旻的背，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我們很好，謝謝您的關心。」

  關敏弦看似安心的點頭，但眼底多少還是藏著不放心。可惜她只是個看著紀梓旻長大的秘書，終究不是親媽，有些事也無能為力。

  「回去吧。」紀梓旻忽然開口。

  言衡放開紀梓旻的手臂，改成牽住他的手，握得很牢。他對關敏弦輕輕點了個頭，說：「不打擾您工作，我們先走了。」

  「很高興能見到你，再見，關阿姨。」紀梓旻恢復以往爽朗燦爛的笑容和關敏弦道別，但眉目間的無精打采如何也掩飾不了。

  「嗯，慢走。」目送兩個大孩子離去後，關敏弦返回店裡繼續忙碌。

  ◇◆

  上了車後，紀梓旻雙掌摀臉上下用力搓揉，「啊」一聲分不出是慘叫還是悲鳴，但言衡知道他純粹只是想發洩情緒。

  「你還好吧？」言衡插上車鑰匙，卻遲遲沒發動，眉頭微蹙擔憂地看著紀梓旻，想說等他狀況好點再上路。

  紀梓旻瞬間鬆開手，露出一張被蹂躪得通紅的臉，聲音宏亮的回話：「好得很，回家！」

  既然對方都下令了，言衡只好發動車子，打道回府。

  「你似乎很介意讓我知道你的家庭狀況，為什麼？」路途中，言衡問道。

  紀梓旻把頭抵在冰涼的窗戶上，閉目養神，逃避現實，裝死不回答。

  言衡瞥了紀梓旻一眼，忽然道：「我爸是檢察官，我媽是家庭主婦，我哥是律師，我姊是警察，我是家中老么，未來也打算從事律師一職。」

  紀梓旻睜開眼，坐正身體，好一會兒，他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望向言衡。「沒事幹嘛自報家門？你乾脆把家裡地址、身份證字號和卡號密碼都告訴我算了。」

  言衡淡淡一笑，伸手去摸紀梓旻的頭頂，卻遭對方毫不留情地拍開。

  「總算有點精神了。」

  對於言衡的好意紀梓旻完全不領情。「哼哼，多謝你的貼心，突然這麼溫柔我覺得很害怕。」

  鄰近晚餐時間，路上車潮不少，言衡注意路況的同時，分神和紀梓旻說話。

  「一個敢在公共場合挑逗男人的人，膽子很大，精神抗壓力應該也不錯，垂頭喪氣不適合你。」

  「沒聽過膽大心細嗎？我學藝術的天生心思細膩敏感又怕受傷害，看來你對我很不了解啊！」紀梓旻嘴上不饒人，加上心情不佳所以又找話頂了回去。

  「彼此彼此，我們都還有進步的空間。」言衡懶得計算半天下來兩人究竟鬧了幾回脾氣，哪對情侶第一次約會像他們一樣失敗。「另外，我想你對膽大心細的意思有誤解。」

  「我是藝術生不是文科生！」

  言衡決定不跟無理取鬧的紀梓旻計較。「晚餐想吃什麼？」

  紀梓旻撇頭回絕：「不吃，沒胃口。」

  「去我家吧，我弄給你吃。」言衡自動決定晚餐方案。

  某人的自作主張立刻招來紀梓旻的強烈反對。「你不知道要尊重他人意見嗎？我們才剛交往，先保留一點私人空間比較妥當。」

  車子塞在車陣中動彈不得，街上的喇叭聲此起彼落，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足以淹沒他們生存的城市。

  言衡直視著前方轎車的車牌，雲淡風輕地道：「關阿姨說不能事事隨著你。」

  如果連要不要吃飯這種小事的掌控權都交到你手上，那還有什麼事能由自己決定啊！紀梓旻若是隻貓肯定炸毛，或許更乾脆地一爪子留給那張俊臉當紀念。

  在抗議無效又不能跳車的情況下，紀梓旻也只能乖乖地跟著言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