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满目狼藉提醒着他曾经发生的事情，玄圣汐艰难地将目光放在九哥身上。

  依稀记起九哥不停挣扎，甚至哀求，最后却不言不动，再无反应。

  看着九哥伤痕遍布的身子，他无措地捶了下床柱。

  九哥……我所说这不是我故意为之，你可还能信我一次？

  多少次梦中沉浮的那张脸，近在咫尺，苍白如纸，双颊的潮红映着脖颈处斑驳的朱紫，散着病态的糜丽。

  他伸手探去，触手的滚烫，将他游离的冷静惊了回来。难怪睡着之后竟然没有缠过来，这样的热度，足以令人失去意识。

  “去太医院，把王珂叫来，要快。”玄圣汐朝着门外说了一句，自将人裹住抱起，往浴池去了。

  王珂是玄圣汐为郡王时府中的大夫，算得心腹。这般私密事，也只能找亲近之人。

  大约李公公去找人时，有所交代，王珂的行医箱里准备得倒也齐全。

  他硬着头皮走进清和殿时，就见皇上坐在床边痴痴地望着靖王爷，看他来了，便恢复了往日看不出喜怒的神情。

  “诊脉吧。”这是要他免了虚礼，嫌浪费时间吧。

  “喏。”王珂收收心神，凝神看诊。

  “皇上不必忧心，靖王只是有些着凉。”王珂斟酌言辞，慎而重之地捧出瓶瓶罐罐，艰难地试了试汗水，想了想说，“将那白瓶里的涂在伤处。”

  感到皇上有若实质的目光打自己身上扫过，王珂一哆嗦，低下头：“蓝瓶里的要口服，每日早晚各一丸。”

  “剩下的呢？”玄圣汐拨弄着不少的瓶罐，疑惑他为什么不说了。

  王珂咽了口唾沫，道： “臣此刻还需去煎一方药缓解烧热，一会将这些药的用法写下来给皇上。”

  说完他几乎落荒而逃，我的陛下啊，你什么都不懂，就将九爷……没有这些，是会痛死的……

  先皇的掌上珠，心中宝，被人这样对待，真是苦了九爷了！

  可怜见的，城中都在传九爷随大胡先生游历去了，却居然被皇上囚了！早知道，九爷定不会把皇位拱手让了吧。

  玄圣泽睁开眼睛，在看到玄圣汐的时候又闭上了。

  痛，曾经与寂轮国扎木合大战三天，受伤无数，也没有这样痛过。

  昏迷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中，若不是被生生的痛唤回神智，或许他会醉下去。

  他的好弟弟按着他，将他压在身下，他挣扎甚至哀求，但是……

  玄圣汐一直注视着他，看到他的反应，无奈叹气，如今，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不过见他醒了，也就放心了，朝外面说：“把粥端来。”

  “出去。”玄圣泽声音沙哑微弱，却是玄圣汐从来没有听过的冷漠。

  “那我晚上再来看你。”玄圣汐知道他现在不想看到自己，对李公公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好好照顾，便离开了。

  “放下，你出去。”玄圣泽仍未睁眼，将李公公也赶了出去。

  “喏。”李公公应了声，把粥放在床边，退了出去。

  撑着完全不愿面对的身体坐起来，几乎用完全部力气。玄圣泽将那碗粥端过来，一口一口默默吃完。

  他很冷静，自从成为一名一策决定万人生死的将领，冷静就成了必须学会的应敌条件，是的，应敌。

  愤怒吗？他非常愤怒，如何能够想象，他有朝一日会被人凌辱至此，以这样耻辱的方式。

  玄圣汐，你要的是什么？

  至高无上的皇权已在你手中，你莫非还不放心？可是，我若真要权位，何必让给你。 若真是疑心难去，大不了给我一死，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多年情分当真便一点不念，亦或者，你从未把我当做兄长，而是如老三几个一样，早对我嫉恨在心，从前的模样也都是装出来的。

  也是，同是天家骨肉，却所处悬殊。怎能不心生怨愤。老三富贵荣华一样不缺，已经恨他入骨。何况是在冷宫受尽炎凉的十二爷！

  这怨不得他人，他也从不是会后悔抱怨的无能之辈。

  若再来一次他估计还是会将那个倔强的小孩子带出来，但绝不会养在身边，那样，即便下场仍如今日，他至少不会如此心痛。

  要如何呢，杀了玄圣汐？他若真想，拼着同归于尽倒是做得到，可那谁来做皇帝？

  玄氏子孙，纵有万般缘由，也必以大玉社稷为重，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适合做皇帝的人。何况一手养大，要他如何下的了手。而且，多少人想活活不了，看玄圣汐并不是要杀他，还能活着，为何要死？

  那便任由玄圣汐将他禁在此处，日日羞辱，做解恨之用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