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左溪手上捧着一本书，坐在屏风外面的桌子旁边，桌子上是下人刚刚换上的茶水，就连原先的茶具也换了一套。

  查木在屏风里面的床上，他又在左溪的药和按摩手法中睡着了。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他的身体进入自我修复状态，为了更好更有效的修复。

  突然，他的眼睛微微的抖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

  一睁开眼，他就感觉到了坐在外面的左溪，嘴角不由得勾起，脸上浮现一个柔和的笑容。

  查木坐起身，身上盖着的薄被滑落，露出赤裸的上半身。他也不在意，将被子一掀，穿上鞋走到床边的衣架，随手抓起一件衣服，草草的穿上就走了出去。

  “左溪，没想到我又睡着了，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左溪放下手上正在看的书，抬头，“没有多久，你感觉怎么样？”

  查木坐在左溪旁边的凳子上，“我觉得这是我睡的最舒服的一次了，左溪，谢谢你。”

  左溪拿过一个新的茶杯，为查木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真想谢我，叫我阿溪。”

  查木接过茶杯，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心底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告诉他，你们两个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不能这么亲密的叫他；另一个告诉他，叫吧叫吧，你不会想要看到他失望的！

  将茶杯送到嘴边，眼睛下意识的看了回去，看到左溪有些了然和失望的表情，不由得脱口而出，“阿溪。”

  左溪震惊的看着他，原本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嗯，阿木。”

  查木笑着转过头，将茶一饮而尽。这样子也不错。

  将空杯子放下，查木看到左溪耳朵红红的继续看着原先手里的书。

  那是一本很旧的书，纸张有了时间留下泛黄的痕迹，纸的边缘也有人经常翻动的裂痕，一看，就是一本有了不少年头，并且被人经常翻阅的书。

  看着，查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阿…溪，你说我们两个小时候认识？”

  “不错。”左溪就着拿书的姿势，抬头瞥了查木一眼。

  “那……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查木急忙盯着他，心里多了一分紧张。

  左溪合上书，“永生难忘。”也回看查木。

  “可否讲给我听？”

  “当然了。”

  十七年前，往生谷。

  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男童，躲在一个药架后面，探头探脑，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阿溪，你快点，别磨蹭了！”似乎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场景，他伸手，招呼着后面的同伴。

  而在他身后，另一个男童躲在木屋的后面，从那里探出头，手紧抓着自己前面的木块，不安的回话，“阿木，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或者，我去换身衣服！”说着，就想要跑。

  小查木鼓着包子脸，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跑的分外别扭的小左溪，“咱们都说好了，你怎么能反悔，你这样，就是小人！我不会跟小人做朋友的！”说完，一脸傲娇的撇过脸。

  小左溪急了，“阿木你不要生气！我不反悔，可是我能不能先去换衣服？我换完了，就马上回来！”

  小查木松开手，瘪着嘴，仔细的打量着小左溪身上的衣服。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服饰，区别只在于一个是青色和白色而已。

  “可是你这样很好看呀！”

  一听到小查木的赞美，小左溪的双耳立马就变成了红色，但是还是有些顾虑，“可是，师傅会不会生气啊？”

  小查木迟疑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肯定的说，“一定不会的！我上次还听到姑姑说，你的衣服总是黑色，显现不出小孩子天真活泼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天真活泼，但是我知道这一定是夸奖的词，所以我觉得姑姑不会生气，还会很开心！”

  “真的吗？”小左溪小心翼翼，又期望的问。

  “当然啦！”小查木重重地点头。只不过，他没有说，那一次查婉儿当着他的面碎碎念，是想要给小左溪换上粉嫩粉嫩的小裙子，毕竟没有一个女儿也是挺遗憾的，而小左溪又刚刚好长的漂亮，不像小查木，一看就知道是以后是个糙汉子。

  说完以后，小查木拉着小左溪的手，蹑手蹑脚的绕过药架，到达院子中一棵大树下面。

  “东西准备的怎么样？给我，我上去放。”大树下，评估了一下树的高度的小查木向小左溪伸手。

  小左溪把东西攥在手心，“要不，还是我上去吧，要是你也被里面的药弄到了，就不好了。”

  小查木一瞪眼，把东西抢过来，“才不要呢！爬树我行，你不行，你要是掉下来我怎么办？而我要是中药了，不是还有你吗？”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点。”小左溪担心的看着小查木，那样子，就跟小媳妇一样。

  很显然，小查木也是这样子想的，虽然他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有样学样，“阿溪，你这样子，跟佘伯伯的娘子好像啊！不如，等你长大了，就做我的娘子怎么样？”

  等到把陷阱都布置好，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藏起来以后，小查木双手掐着小左溪的双颊，认真的说。

  被掐的双颊红彤彤的小左溪也不反抗，含糊的回答：“要问师傅才行！我听白叔叔说了，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可以。我没有父母，但是我有师傅，所以要问师傅。”

  小查木一听，觉得有道理，不由得松开手，蹲在地上思考。他很喜欢阿溪，阿溪很听话，很好看，所以阿溪以后一定是自己的娘子。但是，听说长辈都喜欢干棒打鸳鸯的事，就是把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分开，这可怎么办？

  还没有等小查木想出个东西南北，刚刚布置陷阱的地方传来惊呼声。

  “后来呢？”查木看着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的左溪，下意识的问，刚刚说完就看到左溪的眼神不太对劲，连忙补救，“要是有什么说不出来的，就不用说了。”

  “也不是。”左溪撇过头去，都不敢看查木了，“你，后来被白子殊压在树底下，打……打了几下臀部。”说完以后，耳朵都红了。

  查木原先放松的表情僵硬住了。

  他失忆以后，都是跟在白子殊身边长大的。做功课不认真，被打过手心，罚过抄书；习武不专心，被禁过足，被打过骂过。但是！就是从来没有被打过屁股！

  而且说实话，凭借白子殊的气质，很难想象他打小孩子屁股的场面。

  左溪伸手握住查木的手，“阿木，不要在意，我也被打过。”

  查木眼神晦暗的打量着左溪，一身白衣胜雪的长袍，半盘半放的青丝，微红的耳垂，联想刚刚他讲述的事情，不由得想到了一副别样的画面。一个身着青裳的少年，将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小豆丁，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抬手打着他的臀部，嘴里不时念叨着什么，似是责怪。

  查木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感觉的还挺有趣的。不过，看左溪这幅样子，是铁定不能够被他觉察自己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