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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试探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16-01-20 14:33      字数:0
  孟添每日提水、扫院子,或被差去收拾马廊。北苑东角院内养了八匹骏马,都是长公主殿下的爱物,由一名番邦老人带着俩杂役照管。老人系图洛克汗王家世仆,见过上一代(追认)汗王、明珠大妃及查干哈达。长公主厚待他,太过劳累的活也使不着他。老人家与添哥儿投缘,每当添哥儿干完活,都不忘敬他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初次品尝时,孟添难以下咽,且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喝不惯它。”

  老人家连饮了几大口,之后用他不怎熟练的汉话讲道:“这个,好。”

  孟添细细品尝,油膻味中透着一股子香甜,三、两口下肚更觉浑身得劲。“多谢老人家,”孟添笑着一饮而尽。

  府内花园还有一名杂役,人家比添哥儿会奉承。牛管事常把他份内的活,划拨给添哥儿。小陆子偶尔撞见,就跟牛二理论:“凭甚俩人的活,都叫添哥儿包揽去?”

  牛管事冷笑道:“添哥儿才来,我这也是教他规矩,咱们不都这么熬过来的?你、我,还有冯管事——”

  就在这时,从南边角门进来一位,先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边走边言语:“是谁在背后讲究我呢?”近前来,与二位管事拱拱手,且问添哥儿:“这位兄弟怎个称呼?恕我眼拙——”

  孟添答应道:“小的添哥儿,还请管事指教。”

  冯进笑道:“记起来啦,你就是那新来的添哥儿。客气客气——”

  小陆子介绍道:“这位是咱府里的冯管事,专门负责收账、查账。”

  冯进朝上拱手道:“全仗主位抬举。我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辛苦的是账房和外头的那几位。”

  牛二问他:“冯管事一向忙碌,今日怎得空闲?”

  冯进笑道:“问你这儿都谁闲着呢?跟我出去抬东西。新到的松江府特产上等绸缎,另有些紫砂壶、玉器,前院都忙不开啦。”

  牛二斜了添哥儿一眼,吩咐道:“就他去吧。”小陆子刚要发火。冯进笑着拉开他,跟添哥儿一使眼色,领添哥儿出去。

  经原路返回,冯进边走边跟添哥儿打听:“兄弟原系藩王府内侍?”孟添点点头。“可在南海子待过?”孟添点头不语。冯进笑道:“不打紧,兄弟好福气呀。众所周知,殿下看重咱们,从不论各自过往。就拿去年东哥儿来讲,遗失珍珠袍——多大的罪过,凭殿下几句话就给保了出来,搁在封地大同管事。”

  二门外,停着六辆马车,分载上百匹绸缎、四口“顶盖肥”的铜皮箱子,十来名杂役正忙于卸载。孟添快步近前,与人合力搬抬重物。冯进站在一旁仔细查点,又指着其中两口箱子吩咐众人:“待殿下看过,再入库。”

  不消半个时辰,一应货物卸载完毕。冯进单把添哥儿叫过来,与他个金线荷包,告诉他道:“份外差事,各自都有赏儿。别个都是几百钱,这玩意儿归你,休叫牛二知道。”孟添捏着荷包,情知里面装着银锞子,推手不要。“收着吧,”冯进硬是塞给他,“瞧这绣工,地道的苏杭手艺,留着把玩。”

  孟添袖起荷包,拱手道:“多谢冯管事。”

  冯管事还礼笑道:“此时不得空,改日我请你吃酒。”

  晚间,孟添把这荷包递给小陆子看。小陆子如是告诉他:“冯进天生是个属蕅的——心眼多,我就吃过他不少算计;但就这样好处,从未见他克扣赏赐。呵呵,左右都是倚着殿下做人情儿。”

  孟添把荷包交到小陆子手里,叮嘱道:“替我收着吧。”

  小陆子接过荷包,细寻思过来:“牛二也欺人太甚,单使唤你做粗活。不行,我这就找老总管评理去。”

  “哎哎——”孟添拉住小陆子,“犯不着为我跟牛二结怨。此等小人,不理他便罢。”

  牛二为人一向势利眼,又因添哥儿不曾孝敬他,更要好好摆布添哥儿。孟添如往常一样提水,才要歇息;他便丢过去扫帚,支使道:“北边角门脏了,还不赶紧收拾?”孟添撂下水桶,拎起了扫帚直奔角门。自花园角门至马廊以西,地上多见杂物。

  孟添淡淡一笑,默诵六祖慧能所作《菩提》一首,开始打扫: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才扫到一半,就听身后有人唤他。孟添回身一瞧,冯管事朝这边走来。“冯管事唤我,有何吩咐?”

  冯进笑道:“明日府里摆宴,招待几位关外归顺的番将。老总管担心他们借着酒劲,惊扰府里的女眷,寻思多安排人手看紧内院。我和牛管事商定,借你守着瑞明堂北门。人家初来乍到,不知中原规矩。咱先客客气气地请回去,再三不听劝的,直接绑了去见长公主殿下——这叫‘先礼后兵’。”就在他嘱咐添哥儿的时候,一道白影经过,冯进顿时住了口。孟添随之回了下头,发现这位白衣少年,且他穿着打扮不似中原人士。

  正当添哥儿疑惑之际,白衣少年瞪了冯进一眼。冯进连忙介绍道:“你不认得他,这位是牧仁将军的侄儿。牧仁将军是咱们府里的贵客,即便是他本人不来,他侄儿也是常来常往的。”孟添信以为真,冲那白衣少年拱手示意。白衣少年含笑点头,转身进了马廊。

  冯进这时松了口气,拍着添哥儿的肩头,嘱咐道:“用心当差,殿下决不会亏待你呀。”

  两人就此别过,孟添埋头继续扫地,当他扫到马廊附近,发现白衣少年仍待在里面。孟添朝他喊道:“小哥儿,此地不宜久留,早些就出去吧。”

  白衣少年抓起一把麦麸,正要喂马。回头听见添哥儿这般喊话,少年笑着搓干净了双手,从另一侧角门绕出去。

  次日,长公主府内大摆筵席,奴婢们多在前厅伺候。孟添待在瑞明堂的西北角门,瞧着八名内侍手提大方食盒,经过身边。过去大半个时辰,小陆子走近添哥儿,拍着他肩膀说:“回屋歇会儿,给你预备了素日爱吃的。”

  “辛苦啦,兄弟,”孟添微笑着答应。

  匆匆用过午膳,孟添关上房门。小陆子去前厅伺候。酒宴毕,内侍挨桌献茶。孟添倚着内院围墙,低头默数满地的青砖。前方人影一闪而过,孟添抬头一看,正是昨日所见那名白衣少年,忙向他喊道:“小哥,内院不得乱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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