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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质问父皇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16-01-20 14:31      字数:0
  蒋总管遇事出宫一趟,不多久张宠又被东宫唤去。冯进见无事可做,叫上小陆子、海迷失,仨人一块儿掷骰子猜大小。宫女们打扫室内,呼唤内侍去提水。海迷失才要起身,被冯进按下来,转而吩咐别个粗使杂役。他告诉海迷失:“内廷规矩向来是各司其职,能搭把手算你仁义,不帮也就罢啦。咱们是伺候殿下的,殿下没吩咐你,何必劳动自个儿?”

  海迷失问道:“前儿李奶娘叫小陆子去茶房看火,又怎说呢?”

  小陆子解释道:“那茶是预备伺候殿下的,我去理所应当。”

  冯进拍了拍海迷失:“毓秀宫内,属你年纪虽小,往后兄弟们会关照你的。”说话间,天香公主返回毓秀宫。海迷失正欲近前,冯进死活拦着他,提醒说:“你没看殿下怒气冲天,这会子过去,只怕沦为殿下的出气筒。”

  不出片刻,就听里面“叮咣”一阵响。冯进长吁一气,跟他俩一对眼神儿:“喏——该到咱们进去啦,都注意脚下,别叫碎瓷片划伤咯。”

  天香公主越寻思越气,连摔了两只果碟和一套盖碗。冯进仔细察觉公主殿下的脸色,待殿下脾气稍缓,蹲地去捡碎瓷片。“千刀万剐的东西,”天香公主盛怒之下,摔了托盘。冯进抬手及时,好在没被砸到。

  张宠在路上就听到些风声,回了毓秀宫见此情形,丝毫不感意外。他先支走冯进等人,之后近前劝道:“殿下何必为个跳梁小丑大动肝火?气大伤身呐。再者朝中之事牵扯甚广,只言片语的解释不清。咱走着瞧,凭他怎样巧舌如簧,万岁爷决不轻饶了他。”

  “真的?”天香公主将信将疑。

  张宠笑道:“殿下若不行,只消依照小的这法子,一试便知。”天香公主附耳倾听,张宠如是讲道:“散朝后,万岁爷照例要在养心殿与内阁大臣议政,挨过晌午才移驾内廷。殿下母妃薨世,万岁爷放心不下,挨过晌午定来瞧瞧。只要万岁爷驾临毓秀宫,殿下只消哭闹一阵儿,又有甚话问不出来的?”

  天香公主默不作声,心中自有主意。

  傍晚,弘德皇帝驾临毓秀宫,与天香公主一同用膳。天香公主以礼见驾,仍旧不言不语。弘德皇帝摒退众人,扶着爱女坐到龙凤榻上,关切地问:“还在生父皇的气呢?”

  天香公主板着脸说:“来使明明说谎,巴拉曼辱没朝廷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还有纳木错他们,难道就这么枉死么?阿妈升天了,呜呜呜——”她扑在弘德皇帝怀里哭起来。

  弘德皇帝不由得叹气:“朕知道爱妃枉逝,明日传旨追封为肃妃为皇贵妃,丧礼规格比照皇后。”

  天香公主急切地问:“父皇何时发兵关外?”

  弘德皇帝眉头紧锁地说:“再等等吧。”

  天香公主跳下龙凤榻,质问父皇:“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天可汗?死后哀荣算什么,倒不如发他十万铁骑,一雪前耻!”

  弘德皇帝愣了半刻,随后感慨道:“你呀你,亏得是个女儿身,否则江山社稷非乱了不可。”天香公主不再言语。弘德皇帝略微坐了坐,临走前叮嘱道:“明日晌午,你来一趟养心殿。”

  待次日晌午,张宠跟随公主殿下,来至养心殿。弘德皇帝命内侍展开一幅“国朝疆域图”,询问天香公主:“你可知这是何物?”

  天香公主回禀道:“国朝疆域图——系太宗年间绘制,先朝又依番邦进贡图纸修补,此系皇祖父在位时绘成。”弘德皇帝赞许地点点头。天香公主反问:“父皇所指何意?”

  弘德皇帝讲道:“你瞧这上面,长城以北多是游牧势力;再瞧东南沿海,倭寇横行一时,近两年才遏制住;近日百官奏本,西南遭受旱灾,急需朝廷赈灾……这时你叫朕发兵,胜算多少?且不论十万大军日费粮草多少?马匹、兵刃、冬衣、药材又该多少?巴拉曼狼子野心,朕早有耳闻,迟早有一日朕要灭了他”

  天香公主问道:“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弘德皇帝摇头叹道:“近两年怕是不行。非但如此,朕还要佯装听信来使,册封巴拉曼汗王。”

  天香公主嘟囔道:“如此倒让他称心如愿啦。”

  弘德皇帝告诉她道:“哪里就恁般容易?嫉恨巴拉曼的人多着呢,先由着他们斗去吧。”

  隔日弘德皇帝降旨:册封巴拉曼为汗王,且再三言明扎巴克草原为图汗部落领地,现由本部各佐领分管。图汗无嗣,朝廷早先应允过继皇七女天香公主,至此皇七女天香公主兼祧王庭,对关外各部仍保留“佛古伦”王储名号。

  另有恩诏于内廷:因母妃亡故,皇七女归正宫国母名下抚养,日常与东宫太子一处学习。

  天香公主自此安静下来,专心跟太子请教学问,或与三皇兄一道习武。姊妹们约她玩耍,她多半婉拒。

  国朝旧例:凡皇子女年满十四岁者,朝廷都要赐其府邸、田庄。天香公主所得恩赐仅比东宫略减一等,较之三皇子鲁王、六皇子楚王无二,且要高过天鑫公主、天瑞公主及天寿公主。主位成年以前,名下产业都由总管打理。

  每逢春、秋两季,蒋愈捧着一摞账本待在住所,核对完后再交与公主殿下查验。起先大家都以为天香公主不过是做做样子,挨不过三五日便腻烦了;直至有一回蒋总管记不清某项账目,天香公主接话道:“两千六百五十两,未讫。”

  当时就把随同进宫的账房,给镇住了。天香公主问:“还有何事回禀?”

  蒋总管想起来海迷失渐渐长大,不宜留在宫中,于是跟天香公主请示:“殿下是要留下海迷失那孩子,还是要送走他?”

  话已至此,天香公主不得不认真思量,她先唤来海迷失,问道:“这两年过得还习惯不?有没有谁欺负你?”

  海迷失笑道:“宫里的生活我都习惯,主子待我极好,凭谁瞧见了也不敢算计我。这要是搁在过去,”海迷失回忆起当初的变故,禁不住抹泪道:“我爹妈都死了,除去主子,我跟这世上再没一个亲人。草原狼烧毁营地,还杀了好些人,还有娜仁姑姑——”他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当时的情形:

  当日,巴拉曼所率部下三千勇士,以百余人牺牲为代价,攻占了营地。营地所有人,无一贪生怕死。布日固德发现佛古伦不见了,就像俘虏们逼供。他们不敢动纳木错,于是把刀横向一个八岁的孩子。娜仁替海迷失挡了一刀,随后倒在血泊中。

  随后不久,布日固德命令俘虏们就地挖一个大坑。坑挖好以后,即刻下令一律活埋。

  海迷失擦干了泪水,认真地说:“我长大了,一定要报仇。”又问:“主子,将来天可汗真的会发兵么?”

  天香公主点点头,扶着他肩膀说:“天可汗定会发兵出征。我且问你一句,你想留下来继续支领内官的俸禄,还是等长大后从军讨伐巴拉曼?”

  海迷失果断地说:“我要杀了草原狼,替爹妈、佐领大人、娜仁姑姑那些逝去的人报仇。”

  “好样的,”天香公主笑了笑,转身取出自己珍藏已久的西域匕首,双手递给海迷失,“愿它使你更勇敢。”

  海迷失接过匕首,当日下午便被带出内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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