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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迁怒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16-01-20 14:28      字数:0
  纳木错放下心中的负担,想起早上未完成的功课,于是展开经卷继续阅读。他手中经卷系查干哈达整理,想来查干哈达似乎忘记收录,怎样揣摩女儿家的心思。

  难得片刻宁静,直至一个瘦小的身影溜进了帐篷。纳木错闻得脚步声,抬头一瞧:“是你呀,海迷失?”海迷失是营地马夫的儿子,跟他父亲一样为奴隶出身。纳木错笑着问他:“这么冒失地闯进来,不怕监工打你么?”海迷失摇摇头,凑近佐领大人。佐领大人宠这孩子,因而他常来跟佐领大蹭吃喝,有时还能给爹妈带些回去。纳木错扶他坐下来,把面前的酥酪让给他吃,过后讲道:“夜里风大,你跟我睡吧。”

  海迷失点点头,咽下一口酥酪。纳木错淡淡一笑,替他擦擦嘴。

  晚间,侍女去铺床。纳木错拧了个手巾板,给海迷失擦脸。海迷失跟着阿爹在外做活,被监工呼来喝去地,难免会沾惹尘土。纳木错悉心擦洗,渐渐地还原他本就白皙稚嫩的脸。海迷失顽皮地笑了笑,一头扎进纳木错的怀里。纳木错扶正他,揉着他额头说:“赶明儿找两件不要紧的衣服,叫裁缝改小了,给你穿。”

  海迷失问他:“那我也能给阿爹阿妈讨些么?”

  纳木错微笑着说:“此行只为迎驾,有心讨赏儿,你等迎回主子的。快睡吧——”说话间,熄灭寝帐内的蜡烛,扶着海迷失躺下来。

  夜深了,海迷失缩起手脚,侧身依偎着纳木错。纳木错一时难以入眠,醒来发现那孩子睡觉不老实,又把丝绵被往他身上盖了盖。丝绵被轻柔暖和,比起海迷失常用的旧毡毯要强千百倍。那一晚,海迷失睡得格外香甜。

  王庭接驾的旨意一日不发,营地上下所能作的,就只有等待。天香公主常跟牧仁将军请教骑射功夫。牧仁将军招来工匠,按照佛古伦殿下的身量,赶制一副弓箭。先时不过矫正拉弓姿势,有那三五日光景,牧仁将军就带佛古伦殿下外出打猎,也不多带随从,累了就停在牧民家歇息。

  纳木错时刻在为主子移驾王庭做准备:路上所需的各样补给,他都亲自检查过;营地的几百牲口,当换则换;再就是患病的亲眷、奴仆,不宜远行的尽快挪出营地,委托附近百姓照顾。

  海迷失这孩子跟他投缘,纳木错索性交待下去,留在身边伺候。

  忽闻一阵马蹄声,纳木错回头一瞧,主子回来啦。在众人的簇拥下,天香公主扶鞍下马,卷起马鞭走向纳木错。纳木错收紧袍服,躬身行礼。天香公主顺势甩了他一记鞭子,吼道:“主子外出回来,你不去牵马坠镫,连规矩都忘了啊?”

  纳木错连声答应:“是,主子教训的是。奴才保准再没有下一回。”

  “还敢有下次?”天香公主举起鞭子再要打他,不等牧仁将军阻拦,自己先住了手。她一指纳木错身后那个胆战心惊的小厮,问道:“这是谁呀?”

  纳木错回禀道:“他是博果尔家进献的奴隶。”

  天香公主收起马鞭,扳起了小厮的下巴,仔细瞧瞧:“唔,模样还算顺眼,我要他啦。”

  纳木错劝道:“这孩子年纪太小,不谙服侍,要不主子——”

  天香公主一把揪住纳木错的衣领,冷笑道:“连你都是我的,我还需要问过你么?”

  纳木错连声答应,待主子松了手,转身轻抚着海迷失的肩膀,嘱咐他说:“主子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要听话。”

  天香公主白了他一眼,轻哼道:“当他跟你似的,没心肝的蠢东西。走——”说完,她揪起矮自己半头的海迷失,返回寝帐。

  留下来服侍天香公主的宫女、侍卫,依照吩咐全都更换了番邦衣饰,唯有宦官穿戴未变——仍是出宫前的一身青衣。青衣穿梭于各个帐篷之间,非常显眼。王庭没有宦官,只有侍卫。汗王座下议政者,共分三等:一等巫师,一等世袭贵族,一等将军。早先将军多为贵族出身,自查干哈达辅政开始,王庭中不乏平民或奴隶出身的将军。他们凭借赫赫战功,为自己获得自由身,为子孙挣到免除一切徭役的福荫。

  牧仁将军渴望立功,后由纳木错举荐,担任迎驾的卫队将军。他很感激佐领大人,引用汉人的话——佐领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他怎么也想不通,佐领大人究竟做错了什么,招致佛古伦王储如此厌恶,甚至于当面羞辱?有心替佐领大人分忧,纳木错却闭口不谈,且再三嘱咐他:“全心全意保护主子,别因为我,对主子心存芥蒂。”

  牧仁将军唉声叹气,只当佛古伦殿下耍小孩儿脾气罢啦。

  年幼的海迷失被主子拽进寝帐,吓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天香公主丢开他,一边解开斗篷,一边问他:“差点忘了,你叫什么来着?”

  “海……海迷失,”那孩子惊魂未定地答应道。

  “海迷失?”天香公主脱下斗篷,扔给海迷失,“把这个收起来,完了就没你事啦。”

  “是,”海迷失捧起斗篷,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问你聋了,还是傻了?”天香公主极不耐烦地催促他,“怎还不动地方?”

  海迷失委屈地问:“放哪儿呀?”

  赶巧此时进来一名宦官,他且笑道:“殿下别难为这孩子,交给小的吧。”说话间,他接过海迷失怀里的斗篷,卷好放进衣箱。天香公主摆摆手,撵他出去。再一瞧海迷失,仍旧跪在原地。

  “喂——”天香公主拎起了海迷失,“说你呐,还跪着作甚?真不明白纳木错那蠢东西,怎就相中你啦?”

  海迷失低着头,嘟囔道:“佐领大人才不是蠢东西。”

  “呃?”天线公主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

  海迷失挺起上身,鼓足勇气说道:“佐领大人才不是蠢东西。”

  “他不蠢,满世界都是聪明人啦!他不蠢,何苦伤害自己?哎——”天香公主忽地笑了笑,“我犯得着跟你个奴才斗嘴么?”且吩咐海迷失:“喏,把那边桌上的玩意儿都收拾起来,稍有差池就等着挨鞭子吧。”

  丢下这话,天香公主呵欠连连地吩咐了声:“来人——”不一会儿,进来一名宫女铺床,服侍公主殿下更衣、脱靴。日间天香公主骑马射猎,累得浑身酸痛,直唤宫女给她揉揉背;回想晌午在斯琴家歇息,那家孝敬的风干肉真好,且嘱咐宫女:明日着人带话儿,叫那家子多多孝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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