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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因材施教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16-12-27 10:42      字数:0
  张宠含笑答应道:“服气服气,当然服气。想来这下打,徒儿也没白挨呢。”可转念又一想:“师父,万一公主殿下以后还——”

  蒋愈赞许地点点头:“亏你想得长远。前儿万岁爷传下口谕,调我任毓秀宫总管。今早肃妃娘娘还遣女史问候,往后师徒俩仍在一处。”

  “啊?!”张宠一惊,心中有喜有怕:喜的是师父能和自己在一处,好歹有个照应;怕的是师父怹老人家素来严厉,再加上那么一位性情乖张的主儿,日子不定好过呢。

  蒋愈扶正了徒儿的官帽,认真嘱咐道:“师父老啦,不合你们小儿脾气。殿下那儿,你多哄着怹玩——可不兴像今儿个这样乱来呀。实在劝不来,”蒋愈细细思索,“呃,也不是没有法儿治。”

  张宠细听了师父的主意,暗自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蒋愈所居,为东巷一处平常的院落,院内种植一棵枣树。此时节尚未结出果实,唯有一丝淡淡的枣花香。天香公主站在院内,不时地唉声叹气;只听门轴“咯吱”一声,回头一看,张宠拉开房门,迈下台阶。天香公主迎上去,把他前后左右瞧了个遍,且吩咐道:“把袖子撸起来——”

  张宠疑惑道:“殿下这是作甚?”

  “甭废话,快点!”天香公主替他挽了一只袖子,仔细检查起来,“唔,还好没有受伤。”

  张宠褪下袖管,笑道:“殿下忒小心啦。师父还能再打我一顿呀?”

  一路无话,天香公主回到毓秀宫,还和张宠说:“我倒不担心别个,还以为你师父拽你进屋,用针扎你呢。”

  张宠见怪不怪地说:“针扎有甚吓人的?又不是没挨过?”

  天香公主惊讶道:“怎的,他还真的——”

  张宠连忙解释:“不是行刑的钢针,是医用的银针——针尖可比做活的用的细多啦,跟头发丝儿似的。银针经火烤过之后,刺扎穴位能医病。师父常拿我练手。”

  天香公主敲着他脑袋,埋怨道:“你可吓死我啦。”过后还问:“银针那玩意,你学会了没?”

  张宠讲道:“那手段,没个三、五年学不来。小的只记住了几味药、几张常用的方子罢啦。”

  到了传膳的时辰,李奶娘带着三、四个宫女进了内殿。张宠随大伙儿一块儿摆膳。天香公主走近李奶娘,问道:“阿妈几时回来?”

  李奶娘答应道:“按例,咱们娘娘与六宫别的娘娘去往先蚕坛祭祀,要等晚间才能回来。”

  天香公主败兴地说:“那我岂不没有故事听啦?”即使午膳有她最爱的芙蓉糕,天香公主也提不起精神来。

  张宠趁机回禀:“小的师父也会讲故事,上古至今,能讲好多呢。”

  “是么?”天香公主和他打听,“那你师父会不会讲‘查干哈达’?”

  张宠摇摇头:“小的从没听过‘查干哈达’,那是什么?”

  天香公主坐到餐桌前,嘟囔道:“连‘查干哈达’都不认识,更别提‘龙母转世’‘石像飞天’的故事啦。”李奶娘适时地弹嗽一声,提示公主殿下“食不言、寝不语”。天香公主遂端正姿势,接过张宠递来的一双乌木包银筷。张宠有意按了下筷子,提醒公主殿下有话禀告。等到李奶娘与别个宫女换班告退,天香公主扯着张宠的袖子问道:“怎着,还有话说?”

  张宠回禀道:“徐公公调离后,咱们毓秀宫一直缺个总管。师父才告诉我,内廷有意要怹老人家补缺儿。”

  天香公主张大眼睛问道:“此话当真?若他来了之后,再要打你,我可不依的。”

  张宠笑道:“殿下厚爱,小的谨记在心。其实师父怹老人家疼我如自家骨肉,皆因怪罪小的教唆殿下学坏,才会出此重手。临走时,师父还叮嘱小的,多跟殿下一起读书写字;玩则尽情地玩,只是别忒出格儿。”

  天香公主点点头:“照你这说法,你师父还算通情达理。”

  张宠呵呵一笑:“还请殿下心疼小的,别再让小的为难。万一被师父怹老人家发现,小的准挨一顿好打。”

  “知道啦,啰嗦!”天香公主拣了小个儿的芝麻烧饼,堵住了他的嘴巴。

  蒋愈找来毓秀宫里的熟人,问清楚天香公主有甚好恶,之后才来毓秀宫拜见主位。肃妃娘娘立即命人看茶,诚恳地说:“吾女——佛古伦,委托蒋公公教导。”

  蒋愈答应道:“娘娘抬举,照顾皇嗣血脉乃系内臣本分。”

  肃妃面含微笑,吩咐女史引去见公主殿下。天香公主早让张宠预备出两份文房用具,顺便拿出几本从东宫淘换来的杂书。蒋愈一来,她便行了拜师礼。蒋愈忙拦住公主殿下,虽有师傅名分但却因尊卑有别,只受半礼。礼毕,蒋愈把公主殿下扶回上座,作揖还礼。再之后张宠站出来,跟师父行礼。蒋愈随即在公主跟前打了个旁坐。天香公主吩咐下去,搬张圆凳放在自己身后——那是个张宠预备的。

  别个宫女、宦官统统打发出去,有愿意听讲的,可在门口伺候。一切准备就绪,天香公主端正坐姿,问道:“蒋总管,可以开始啦——”

  “不急不急,”蒋愈笑着摆摆手,取过案头的一本杂书,随意翻了几页,“殿下常看《列子汤问》?”

  天香公主一指身后的张宠:“闲来无事,多让他念给我听。”转言道:“蒋总管见多识广,定有好故事吧?”

  “呵呵,殿下想听哪段儿?”蒋愈早有打算,要想让公主殿下专心听讲,须得从投其所好。天香公主爱听故事,尤其是上古传奇、英雄神话。蒋愈酝酿充分,足以应对公主殿下——这就是当初他和张宠提过的主意。往常有肃妃娘娘在时,她才勉强写几个字,这会儿不用母妃在一旁督促。蒋愈每说一段故事,必定援引书中典故。一个故事拆开说,三、两日讲不完。天香公主性急,自去翻书查阅,且还要小猴子帮她查。

  眨眼间五年过去,天香公主除“四书”之外,不知看了多少杂书、冷书、闲书。至于李奶娘教的针黹女红,她自觉烦闷,才鼓弄两下子罢啦。张宠已是弱冠年纪,蒋总管常把他带在身边,教他如何行事。殿下跟前,留着冯进和小陆子俩人答应。小陆子来得最晚,虽说比冯进大、三两岁,按辈分还得叫他“师哥”。

  清早,天香公主兴起画画。张宠立刻安排俩师弟铺纸、磨墨,然后递上去蟹爪笔。天香公主接过毛笔,随意图画。张宠先去预备茶水,回头叮嘱俩师弟:“好生跟这儿伺候,我去帮衬师父,只消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