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第十一章
作者:妙颂九方      更新:2015-11-20 14:53      字数:0
  11——

  大年初一上午,祁思源睡眼迷瞪的给手机充电。开机的一瞬弹出N多个短消息。还来不及看时,又有门禁电话打进来,是小区门口保安室的,说是小区保安室有位老爷子指名道姓要找业主,却不知道门牌号。

  “老爷子?”祁思源知道,他自家老爹是绝对不可能放下革命老萝卜的虚架子,屈尊光临到这里来看儿子。——果然保安把电话交给了来访者,可视镜头里出现一位头发雪白的老爷子,用温润略有沙哑的嗓音叫着祁思源的小名:“毛毛,我是你萧叔。穿上衣服出来接我一下吧。”

  祁思源应着声挂了对讲电话,快步跑进主卧从被窝里揪出小狐狸,又拍又晃折腾醒了,让他赶快梳洗穿衣,准备见人。徒弟坐在床上还认不清东南西北,就看着平日临危不乱的师父,这会儿竟匆忙着往身上套衣服,跳着脚儿提裤子拉链还把蛋夹了一下;一边揉着裆一边抓起钥匙往外跑。

  “军委主席来,也没见您这么急过。”——“操,他比军委主席有水平。赶快的,是你婆婆来了。”祁思源说着带上大门走了。

  蒋敬璋惊得立时醒了瞌睡,跳起来穿衣整床、开窗通风,把扔在地上的挎包挂进衣帽间。一时找不到可穿的衣服,索性拿了师父一件浅驼色的线衣套上。

  捂着屁股洗水果做水泡茶时,随街门响动,祁思源音色温和的让进访客。蒋敬璋应着师父招呼出来接待时,险些被唬住了。索性立即反应过来,低身帮着老爷子挂外套拿拖鞋。

  萧叔躯干挺直满头银丝,是那种‘千金难买老来瘦’的形象。步伐稳健的走进客厅,眼睛一扫微微点头。又转身很正式的朝蒋敬璋伸出手,蒋敬璋忙接住那主动伸向他的手,又被老爷子加了一只手握住。“这小伙子长的很端正,是个体面孩子。自我介绍一下,萧正,思源父亲的老部下。你随着他叫萧叔就行。”——“萧叔好。您老人家快坐。我刚灌好暖手袋,您先焐焐手吧。”蒋敬璋从餐台上碰过小暖手带,试了试温度,放在老爷子手中。

  转身走进厨间,把茶具托盘递给师父时,蒋敬璋忍不住质问:“您不是说,是···”——祁思源满不在乎撇嘴一笑道:“我以为老保姆会跟着来。不过也差不了多少!萧叔跟了我爸一辈子;文革期间要没他护着,连我爸都不知烂在哪儿,更没有我了。”

  “年轻人不要背着老人说悄悄话儿,我的耳朵可不聋。”萧正在沙发上和蔼的打趣道。——蒋敬璋捧着泡好茶的紫砂杯子,先一步到近前端放在萧叔手边。“我在和师父说,看您老起码是在我祖辈的,我开口叫‘叔’太不敬了。”

  萧正端起茶杯捏着盖儿放了下水汽,随即笑道:“真是懂理的孩子。思源他爸是老来得子,岁数儿差得远。平反之后也没续娶,当爹的又不会带孩子;高兴了把他宠得天上地下的,拴都拴不住;暴脾气生来了,直接拿皮带抽得他钻在床底下不出来。后来用皮带打不动了,索性挥起野战锹把孩子打跑了。”——“是呀是呀,那会要没萧叔追出去,我就被老头子大义灭亲扔进工读学校了。”祁思源挤在萧叔身边,搂着老人的肩,一面凑趣续话,一面催着老人趁热品茶。

  萧叔被催着放下暖手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直夸茶不错。祁思源遂即向徒弟递个眼色,示意他去把没开封的茶拿出来,预备稍后孝敬老爷子。

  “行了,萧叔今天不是来找你要茶叶的。毛毛,你几年没回家看你爸了,嗯?如果我今天不亲自登门走这一趟,你是不是又说在单位值班,然后一个电话就打发了。”萧正干脆就把茶杯放回到茶几上,看着祁思源质问。

  祁思源二郎腿一翘,抱着双臂冷笑道:“他不是明确说了吗?我不带着女人回去就别进家门;可我也明白告诉他了,我不喜欢女人。既然相看两厌,不如不见。您告诉他,趁早把那本擦腚纸似的破玩意儿烧了。祁家家谱在我这儿不会再往后续了。”——一句话把萧正气得浑身直抖,指着祁思源连着说了一串“你···”却吐不出下一个字。

  蒋敬璋噌的一下跪在沙发上,快速给老爷子捋着前胸后背。又朝向师父劝道:“师父,有话不能好好说?这大过年的,老爷子登门一趟又不是来找气生的。”

  “祁思源,你听听,你还不如这孩子懂事呢!”萧正终于缓过一口气,攥着蒋敬璋的手,指着祁思源数落道。“从今天算起你爸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他还能有几次和儿子守岁的日子。你就为了当初一句气话,接连着几年不回家,让他一年年的对着座钟指针发呆。那年听说你结婚了,从年三十到初二,硬撑着熬了两天两宿,就为等你领着媳妇回家陪他吃顿饭;最后躺在担架上往医院送时,还嘱咐我替他看家,说你要是领着媳妇回家可别撞了锁。你家老保姆去年在厨房做着饭,突然就不行了,临倒下之前也没忘了关火···我也是七十三了,万一我走在前面,剩你爸一个人,眼前连个给他递水端药的人都没了,你忍心吗?!啊?!你··不怕遭报应啊!”萧叔老泪纵横的厉声申斥着,终于哽咽不成言。

  祁思源移身坐到萧正身边,拿着湿巾帮老爷子擦泪;然后抬起脸对徒弟说:“去衣柜里拿厚衣服,把放在客卧桌上那盒参拿着,随我跟萧叔回家。”

  蒋敬璋反映过来不由得一愣,睁大眼睛盯着祁思源求证:“您是说我也一起去?”——“对!大年初一的,我现去哪儿租个女人假装儿媳妇儿?!”祁思源进一步解说道。“我们家老爷子早知道我的情形了。”

  蒋敬璋磨着后槽牙,暗骂破师傅是纯粹的‘操蛋挑子’,但还是照着他的话,拿了厚衣服和礼物,又拎过茶叶袋子,聚了一大片。最后抱过萧正的外套到客厅中,帮着老人穿衣。

  萧叔动手围着围巾,看着弯腰帮他扣衣服拉链的蒋敬璋,回头问拿着小礼帽的祁思源:“我也是老了,光顾着和你说话,也没问人家孩子大名,怪不像话的。”——“姓蒋,大名是敬璋,孝敬的敬,斜玉璋。家里人直接叫他‘璋璋’。”祁思源把礼帽递给萧叔,又在老人手心里描着笔画。

  萧叔搞明白字划连声说好名字,换鞋出门后,就直接拉着蒋敬璋走到室外,等着祁思源把车开出来。

  车子在高大的大理石装饰大门前,应门卫战士的手示停住。萧叔关照把车窗落下,和停在车前的战士举手还礼。“萧老,您过年好。您外出的话,怎么没叫车送您?”——“能走能动的,何必给你们年轻人找麻烦。哦,这位是祁老的公子,回来次数少,你不熟悉。你把会客单子拿过来我填,他们回来陪老祁过年来了。”

  门卫战士连连摆手再次敬礼道:“老首长您说笑了,我记个车号就行,您往里请吧。二道门,放进。”说罢后撤一步敬礼让道;门岗横杆也随即高高翘起。

  绕过正中的语录影壁又拐进一侧林荫道,从主路上不时可见有三车道宽的小路分出去,连缀着一处独立的四合院式小楼建筑。蒋敬璋看了几处建筑之后,就把眼睛捂上了,他觉得心里忽悠。

  肩上被后座上的萧正拍了一下,忙回头听老爷子说话。“璋璋,到家之后,把你和思源的身份证给我,我派人去给你俩办进门卡。前年门岗改造,进门都改成磁卡式的了。不经常回来的家属没有里面的电话确认,根本不放进。”言至此,萧正颇有不屑的摇摇头。“煞有介事的。早年我们站岗时,只有个摇把儿电话还只有内线,照样保证上级领导平安无事。现在的单位,恨不得用上眼睛虹膜扫描,照样防不住贼。出了事故追查责任,有临时工的赖临时工,没有临时工的就赖系统病毒。难怪说他们都是名叫‘尽装人’的日本鬼子留的孽种呢!”

  蒋敬璋没听明白老爷子的牢骚话,嗯了一声看向师父,祁思源拨了下档把儿,笑解道:“日本名字——尽装孙子。”徒弟闻言捂着嘴笑得歪倒在车门上。后座上的萧叔也随之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心情极佳了。

  座驾终于在一个有着两座门的院子前停住,早有一名穿军绿中山装,约在四十岁的男子等在侧门前,待车停稳伸手拉开后门,左手垫在车门框上沿,右手接住萧老爷子的手,扶着老人下车站稳。

  萧正站直身体后,招呼着祁思源和蒋敬璋也下车,自有人过来代为泊车提东西。萧正指着师徒俩对那个男子道:“景升还记得思源吧,那小伙子是思源的徒弟小蒋。”

  被唤作景升的男子用淳厚的男中音答道:“怎不记得!那年他出国晋修,我刚从中直机关保健组调到祁老跟前。那时他人如其名的,头发根根直立着,如今是明显沉厚多了。”随后又朝蒋敬璋笑道:“我是祁老、萧老的保健医生朱景升。”——“幸会,我叫蒋敬璋。”

  萧正连连招手让师徒俩跟他进正门,同时关照朱景升稍后把祁老爷子的药拿过来。

  正门大开之后,开阔的院子让蒋敬璋想到了,老爷子们曾形容过的古老风味的四合院: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

  祁思源听到徒弟轻声自语,搂着他的肩笑道:“回去之后我一定把你和西皮养得肥肥的”——“师父,您正经点行吗?”蒋敬璋哭笑不得的嗔怪。“我现在都不奢望长肉的事了。若照您的样子去判断老爷子,都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活着出这门?”

  “一会儿肯定是出不了这门,最起码要住一宿再走。”萧正听到了两人逗笑的话,不失时机的纠正道。因为初战告捷,老爷子脚步轻快了许多,甚至带出几分弹性。推开正房门一路径直上楼,声音也敞亮了:“老祁,柒零叁首长,听说您又不吃药了。快吃了药下楼,毛毛回来了!”

  蒋敬璋懵了,转头盯着师父指指室内:“还有位柒零叁···?”——“老爷子当年的职位编号。全名叫祁省三,也就是萧叔这么多年惯着他,还按过去的称呼叫他。正经就是个唯恐天下无仗可打的老兵痞。他这辈子投对了党,跟对了人,看对了路线,品对了味。最大的错误是留错了种。”祁思源觉得手里的小徒弟明显开始身体缩紧,临近要炸毛的状态。“别怕,有为师在呢。”

  蒋敬璋看到祁省三,就确认三、四十年之后,祁思源一定就是这个样子。莫名其妙的就朝老爷子拱手作揖含笑问候道:“老爷子过年好啊!”

  祁省三没反应,眉头中间的“川”字更深了些;双手按着手杖明显能看出在喘粗气。萧正在一旁朝祁思源直递眼色,指指耳朵暗示他们向前一些。祁思源抬手按在徒弟背上往前一推,提高声音道:“爸,我回来陪您吃团圆饭来了。”

  “小狼羔子,你是一门心思来给老子收尸的吧!”祁省三几乎是恶狠狠的盯着儿子切齿道。——“就算真像您说的那样,西北草原狼连同类的尸体都啃,您这幅身子骨也太老了吧。”祁思源笑嘻嘻的斗嘴道。“您不是嗔道我过年不回来,也不领儿媳妇回来;今天一下都给您办齐了,您怎么还摆这幅脸子。”

  祁省三腾出一只手顶着腰,用手杖点着蒋敬璋说:“祁思源,你老子我打今儿起该算是八十了,可眼神儿还够用,分得清公母儿。这他妈就是你给我领回的儿媳妇儿,一个带把儿的,他用哪套家伙什儿给我生孙子?!”

  “老爷子,当年我和您表明过不喜欢女人,您是怎么说的:鸭子领回一串儿,狼崽儿抱回一窝,也算给老祁家续上血脉了。您还说过,‘男子汉吐口唾沫一个钉,站着撒尿得把地面砸个坑’,这话我记着,您要反悔吗?”祁思源不自觉的起了火,一句不让的反唇相讥。

  蒋敬璋很快觉出,师父摆在他肩上的手越来越紧,他略侧着身拱了师父一下。“师父,您说点软和话行不行,咱们不是回来陪老爷子吃团圆饭的吗。”最重要的,我不是跟你回来找死的。蒋敬璋呲着六颗牙,维持着艰难的笑容;把师父的手从肩头捏下来。“我陪萧叔去准备,您陪老爷子说会话吧。”

  “老子这儿没东西给你吃,领着你着捅后门的小兔崽子给我滚蛋!”老爷子用手杖指着门骂道。——“老祁!”萧正脸色发灰的朝祁省三叫了一声。

  然而却已经无法按住祁思源的怒火,他盯着老爷子一把拉住蒋敬璋的胳膊,话就不带转弯儿的直接冲出去:“这话是你说的。你既然不认可让他进门,那我也走,再也不贱皮贱脸回来捡你的臭骂了。你在家自己看着照片儿干靠吧。”说完来着蒋敬璋就转身往外走。

  蒋敬璋本想回头去看萧正还有何应对,却看到老爷子跨出一步,抡起手杖就往儿子头上抽下来。他未及多想向斜上方一纵身,挂上师父后背的同时,左肩头实实在在的着了一拐杖。

  祁思源在背上突然一沉之后,就听到小徒弟叫岔了音,并向下坠落。他忙回身伸手接住那个身体;与此同时萧正已健步冲上来,拦腰抱住祁省三。

  祁思源一把抢过手杖甩手扔出门外,搂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小徒弟,怒目圆睁的吼道:“你这老军阀,老糊涂了吧,你居然···打他,打他干什么!”我对他都舍不得下重手,你竟然下手打他!

  “快让景升过来,看看孩子伤到哪里了?”萧正把祁省三推到座位上坐定,一手扶腰一手扶额,跺着脚又对祁省三申斥:“老顽固,不讲道理!当年造反派给你拟的罪名中,‘反动军阀作风,兵痞习气’这一条是一点不冤枉!对自家儿子将封建家长专职就罢了,还动人打别人,法西斯!什么棒打出孝子,毛毛是生生让你打成逆子了。”然而说着说着,萧正按着心口声音渐渐低下去。“你们爷俩···气死我算了···我跟你们···生不起这份气了···”

  朱景升处理这所宅院中急救,早已如同家常便饭一般顺手了。先吩咐小服务员把萧正就近扶到躺椅上,往嘴里填了药;又看了一眼雄踞在座位上的尊神,哄两句递上安神茶。最后到侧厢去看蒋敬璋。

  在祁思源帮助下,把蒋敬璋的上衣轻轻褪下,发现左后肩肿起一块。朱景升扶着那条左臂一点点的往上抬,发现动作比较轻松;证明有衣服垫着,骨头没大事,只是肌肉受伤。他建议祁思源,为保险起见还是去康复中心去拍个片子,确认一下骨骼情况。

  未等祁思源开口,萧正已哑着声音发话,让朱景生开车出来,他要亲自送蒋敬璋去拍片子。祁思源已经压住了火气,沉着声音说:萧叔在家关照他们准备饭,我带璋璋去拍片子,看X光结果没事儿就回来。

  因各项射线按摩检查,祁思源一定要等结果,祁家团圆饭开始上桌时,已是下午四点多种。

  祁省三看着萧正仔细折叠的小红包,支支吾吾的问:“你记着把药吃上。那个压岁钱···给多少合适?千儿八百的显得小气了吧?”——“我瞧这孩子识长幼礼数懂进退,让我欣慰的是,他说句话,毛毛居然能听。你不是也见了他年龄不大,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孩子。被你骂得那么难听,一句嘴不顶,还知道危急之下护着毛毛,这就不简单。我做主,你和我连着毛毛以做师父的名义,一人给一份。”

  祁省三捏着红包扇了扇,哼了一声:“要真是个好孩子,多给点也不过分。别让人家白受一回委屈,凑个六六大顺吧。也别用你和那狼羔子的名义。哎?这么一来就等于认可了,那我的孙子就更没指望了。”——萧正伸手捏过红包反讥一句:“那你就先别指望儿子还能回来。数表针儿的日子好受么?”说罢朝着祁省三伸手,意思是:拿出来吧。“你都把钱存好了,还端着这个劲儿干什么。”

  祁省三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子,气哼哼的塞在萧正手里。“早知道这泡尿如今让我这么操心,当初直接尿在地头墙角算了。”——“嗤,说话嘴又不对着心。当年我背着毛毛回来找你,您听着毛毛叫爸爸,嘴也咧得像个瓢似的。别再满拧着较劲了,跟自己孩子斗气,输赢都不光彩。”

  萧正在门外招呼一声走进厢房,见蒋敬璋趴在床上,朱景升帮他抹着祛瘀活血的药酒,他咬着床单不出声却是疼得两腿直踹。祁思源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截下按摩疗伤的差事。

  萧正说来拿祁蒋二人的身份证出去办进门卡,朱景生知趣的请示代为办理,收好药箱出了门。

  萧正凑近看到蒋敬璋肩上青紫一片,也不免切齿痛斥老军阀就欠没人要他。随后坐在床头按着蒋敬璋的手:“璋璋,让你无辜受苦了。看在萧叔面子上,别记恨他。他这辈子就毁在一层脸皮和一张破嘴上,其实心不坏的。文革期间他被造反派揪斗,为了不连累他的夫人,硬逼着和他离婚划清界限。我们一道下放回乡,烧瓷窑、扫大街,挨批斗随便,让他揭发诬告,死都不肯。窑里有塌方隐患,他几次向瓷窑厂长和红卫兵指导员反应,都被打回来。可瓷窑塌方之后,他照样是最先冲进去救人的。

  我落实政策比老祁晚几年,是老祁顶着压力反复向上递材料申诉。经过那样一场人间浩劫之后,谁敢拿政治生命甚至性命为别人担保,祁省三拍心口说他敢。我带思源回来找老祁时,他刚学话,饿得见着吃的就没命塞。下面办事的人找到他先前那媳妇,要求那边回来和老祁复合,他把办事的臭骂了一顿,说他就是被打成反动军阀被批斗的,不能落实政策了反倒真干巧取豪夺的事。幸亏的后勤部门帮他找了保姆照顾孩子,不然思源能被他爸胡乱喂食给撑坏了。”

  萧正从衣袋里拿出红包,老泪婆娑的向祁蒋二人笑道:“这个···给璋璋的压岁钱。其实老祁早就跟人问好,一早就预备下了。就这张脸皮放不下来。璋璋若是当真愿意跟着思源过日子,常跟着他回来。还有就是趁着老祁还在,容许思源要个孩子,医疗技术和政策条文的,都不用你们操心。老祁也就这点年想,能在活着时看到祁家的血脉。”

  说着又招手让祁思源到眼前来嘱咐:“你爸从几年前就给你预备了新房···一会到饭桌上,一起给你爸敬几杯酒,让他有个台阶就势把钥匙要过来。晚上去睡新房,听见没。”遂即附在祁思源耳边,耳语道:“一定得去,明早还有个红包给璋璋呢。你俩都是场面上的人,不用教你们吧。”

  门外响起一声呼喝:“饭菜都上桌了,等着人端到床边伺候啊?!”——“来啦,你得容人家孩子穿衣裳吧。”萧正朝外面应了一句,又回头嘱咐两人,穿齐衣服开快来吃饭。“老祁盼这桌饭,盼了好几年了。”

  祁思源用外衣把蒋敬璋包住搂在手中,一起走到桌前,祁省三见了这样子很是不痛快。萧正一面张罗着让祁思源紧挨着父亲落座,一面提醒祁省三绝对不许闹气动手。

  祁省三捏起小酒盅清清喉咙,正式讲话一般的宣布道:“嗯,都把酒端起来吧,摆齐这顿饭用了好几年,不易。以往不痛快的,就都别提了。来,都过年好,都干了!”说罢端着酒杯不动,直把两眼盯着儿子,等着他凑过来碰一杯。

  蒋敬璋把酒杯塞进祁思源手里,凑在耳边催劝:别让老爷子等你。祁思源捏着酒盅勉强和父亲撞了声响冷嘲道:“爸,过年好。喝了这杯酒老总就不打人了吧?”在一阵喷笑声中,祁氏父子算是喝完了一杯庆团圆的酒。随后祁思源又拿起蒋敬璋的杯子对父亲说,小蒋的就由他代喝。

  祁省三又撂下脸子挥手反对。“你是你,他是他。你代他喝酒,他算怎么回事?”看向蒋敬璋直截了当就招呼出一句:“迈进祁家大门的人都得敢作敢当立得住。这个家门里,就算是个娘儿们,都是响当当的。”

  蒋敬璋一听这话是真觉火撞天灵盖,伸右手夺过祁思源手里的酒杯,站起身来直接举到祁省三面前:“祁伯父说得对。是男人就该敢做就要敢当,不然也没资格往这桌前坐。我喜欢男人没什么丢脸的。我不偷不抢,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勾当,更没搅合过师父的家庭生活,我有什么不敢见天的。祁伯父以为这些够资格向您敬酒的吗?”

  一时间在座的人源都惊住了,谁也没料到蒋敬璋突然甩出一幅砸场子的做派,直接将军。于是随着祁省三逐渐起立的动作,萧正起身按住桌子,祁思源伸手就把蒋敬璋往身后护。

  “妈的,这个小东西!”祁省三从唇缝里挤出字眼儿,突然之间一拍桌子大笑道:“好,有尿性,有胆色!招我待见!祁家的男人就得有这股子气势!来,咱爷儿俩连干三个!”老爷子往前一伸手,当的碰个脆响,仰头把酒闷了。然后把杯子倒提着指着蒋敬璋的杯子,接着叫横儿“敬酒得干了,不然心不诚;剩一滴罚一瓶,剩半杯罚一坛。”

  祁思源算是手疾眼快,一把夺下老爹的酒杯。“真是老小孩和小小孩凑成对儿了。爸,您可别和璋璋拼酒,您和萧叔绑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咱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别喝躺下两位。”又朝徒弟呵斥:“没过门儿呢,想先把你公爹喝得跑出去唱歌现眼吗!伤着一只爪儿,就老实给我坐下吃菜,再敢和你公公叫板,看我一会儿收拾你的。”

  萧正把祁省三按回座位上,让他看对面那俩眉来眼去的较劲,最后蒋敬璋被凶得低眉顺眼的埋头啃鸡腿。虽然明知是做给老人看的,但终究“儿子腰杆硬做得了主,媳妇泼辣又通情达理”,是完全符合祁家家主顶门当家优秀准则的。

  祁省三说这顿团圆饭吃得极其顺口,但是人老惜福吃到六七成饱时,就必须放筷子。可他和萧正都舍不得离桌,一人捧一盏化食茶慢慢品着,看着两个孩子边吃边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说笑着。不自觉的祁省三也顺着萧正的话,对蒋敬璋改为昵称。

  “这顿饭吃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萧跟我出去溜溜食儿吧。景升,过会儿再拿瓶药酒,好让璋璋的肩膀早点消肿。我这手也不像当年似的有个准头了,别再给孩子留下毛病的。”祁省三拄着手杖起身,挪出几步到空地上。一旁早有勤务人员取过衣帽为他穿戴好。

  蒋敬璋赶忙把祁思源推出去:“师父您难得回来一次,就陪老爷子出去溜达溜达吧。我姥姥现在也如是,最喜欢拉着我去外面遛弯儿。”递上外套时凑近耳边解释道:“其实就是想听别人羡慕她有外孙子,您也给老爷子机会让他显摆一回。”

  祁思源抬眼看道老爷子果然在门口等着,笑着摸摸徒弟的脸:“那药酒等我回来给你擦。”

  父子两个应着傍晚刚亮起的路灯光,缓缓走上小车道。祁省三和老邻居们一一打着招呼,每每听到问候:公子回来陪您过年;老爷子就分外兴奋回答:“这小子如今是大忙人,手底下也几百号人了。陪他亲爹过个年得提前预约好几年··哈哈”。

  若再有人问:领回儿媳妇没?,祁省三会斜眼瞪儿子一眼,顺嘴胡编:“在家收桌刷碗、扫地烧炕呢。”——祁思源听了笑得不行,挽着父亲插兜的手臂拆穿问:“这瞎话编的真没营养,您自己都不信吧。”

  祁省三交叉着握住儿子插进口袋里的手,无限感慨的回答:“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扫地烧炕,咱家对媳妇的要求就这些。有这么个人守一块堆儿过日子,走到山南海北心里都安逸。你爹没那个福气。你亲娘是有胸怀的女人,当年我临走时祝福她好歹要活着,她就把命给了你。就为这,值得我后半辈子为她守着。”

  祁省三停住脚步从衣袋里提出一条缀着钥匙的红绳。“保姆活着时就给你准备了这间新房,年年等你领媳妇回来住过。娘了个小脚的,你好不容易回来,给我领回个带把儿的。哎,带把儿就带把儿吧;白赚个儿子也不亏。看着是个正经人家的孩子,别亏待了人家。叫什么—璋璋?姓张?”——祁思源接了钥匙塞进口袋,继续挽着父亲往前走。“姓蒋,蒋敬璋,孝敬的敬,斜玉旁的璋,周岁23。”

  “你这小狼羔子就作孽吧。”祁省三用胳膊肘杵了儿子一下,但走出没有几步,兀然抬着手杖指着一个门扇紧闭的院子。“李家老头子一辈子狗怂脾气,不拿下面服侍的孩子当人看。老伴儿没了之后手下勤务员更不爱管他。去年开春儿自己摔死在卫生间里了。毛毛,我投了共产党九死一生跟着走了一辈子。拍着良心说,我一辈子就只亏欠了你妈妈,没亏心对待过任何人。我不该落得个绝户的下场啊,一男半女的,你得给我留个后人。”老爷子摇着头,坠下来两行老泪。却倔强的闪开头不让儿子看到。

  祁思源何等聪明,掏出手绢拉着老爷子,硬说要帮他擦迷眼的沙子。“爸,您别担心。璋璋在刚跟我的时候就说过,对机会让我去弄个代孕的娃。再说他家也就他这一个,怎么也得给他要一个呢。”——“一个不够分,起码两个。”祁省三擦着眼泪鼻子,断然开言纠正道。

  “好好,听您的,起码两个以上。我把手里那俩钱儿,全做成代孕的孙子,给您领回一串来。”祁思源忍俊不禁的哄着,挽着老爷子拐弯往回走。——祁省三显然不是那类几句好话就被糊弄的:“少跟我臭贫,你小子要把这身力气用女人身上,我现在早就孙子孙女一大堆了。”

  祁思源一听索性把脸一沉:“您这话跟我说说就成啊,不许再朝璋璋一通胡勒去。要不是阴差阳错,人家小孩现在正经是戏曲界的台柱子,可比您儿子耀眼呢。”——祁省三听罢又摇摇头否定:“不准让他去演戏,戏子多情,婊子少信,这是在论的。偏就是这两类行当里的人不消停。老祁家自古就有家规,男孩子不许到这类行市里去捞营生。你让他记住了!敢去唱戏,我砸断他的腿。”

  父子两个回到家中,和缓的表情把小勤务员们高兴的不行,又是夸赞‘还是有儿子能得济’,又是羡慕‘老爷子后福绵长’。祁省三被哄得气顺心顺,堪堪把假牙都笑掉了,催着祁思源赶快给孩儿们发红包。

  这时蒋敬璋正在楼上,祁思源生母的照片前,听萧正讲曾经伤感。

  祁母名叫凤伊源,生前是县上的老师,被打成臭老九、地主狗崽子下放在小镇扫地。从祁省三认识她时,就是一头怪异的毛短发茬;一旦留起来就会被造反派剃成狗啃的阴阳头,凤伊源到死都没留起一整头的头发。孩子显怀之后,凤伊源被挂着一串破草鞋、由人押着在小镇上挺着肚子扫大街。祁省三在孩子出生前被上面带走了,一去之后音信全无。有人说是拉去野岗子直接枪毙了。凤伊源就跟萧正跑去找尸首,一个个土坑挨着扒;终因悲愤惊吓、极度疲劳把孩子生在土岗上,最后只看了孩子一眼就走了。祁省三为纪念这位患难之妻,为儿子取名叫思源。

  镜框里的照片是翻拍的,旧照片一直放在祁省三枕边。祁思源的眉眼紧随其母,尤其是笑着表达质疑时,和照片中的目光眼神如出一辙。

  “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徒弟。”祁思源奸笑着压在白斩鸡似的徒弟背上,上下其手。“明天一早给老爷子敬杯茶,真的假的改口叫声爹。老爷子说,正月十六摆桌席面,给咱俩把事儿办了。”一边说,一边拉过一只红枕头塞在蒋敬璋身下,两手圈向前面就把狐狸腿掰成两分,摸到了两丘好肉的逢儿就往里抠。

  “呀···您要点脸行吗。门还没关呢!”徒弟被身上这个没德行的师父,臊的直把头往枕头下面钻。——“这是老规矩,得让他们···甚至是让祖宗听见,老祁家爷们儿···是管用的!”腰间叫力猛一挺,顶的狐狸把头压在枕头上,呜呜的开始骂狗屁祖宗,纯粹一群听窗户根儿的老不正经。

  不知骂到第几代祖宗时,狐狸捏到枕下的红包,媚眼如丝的瞟了一眼祁思源,好像困劲儿刚上来。蹭着肉说咱俩打个商量,让我也上你一回···然后祁家祖宗就继续被拎出来点名了。

  吴老太太在元宵节之后,就坚持跟着京剧团先期回国的演员飞了回来。宋振中抽时间赶回来,盯着在雷金纳德酒店附近,定了一处二手的三室一厅,蒋敬璋上班坐车半小时就到。按老太太的意思,只把房子做了简单粉刷整修,把原处老太太用惯的家具搬到新址。

  宋振中关照祖孙俩住进新家,就赶回外地工地去了。祁思源更加有了逼迫徒弟加班的理由。“端人家的饭碗,就得给人家卖命”,好几万的红包,不是白拿的。气得徒弟跺着脚骂操蛋,说我陪你睡了那么多回,还没找你要工时费呢。祁思源就回骂小狐狸崽儿要造反。

  热热闹闹到了开春,吴老太太说要自己活动活动,适当回旧处看看多年的老邻居。蒋敬璋拗不过她,每次都给司机写好了路线、紧急联络电话,看着她打车走。几次之后老太太嫌浪费,自己买卡坐公交车去。蒋敬璋还是拗不过她,就利用周末休息陪她坐公交回去。祖孙俩无疑又成为那条路线上受瞩目的景致。

  三月中旬曲阜分店建成验收合格,蒋敬璋也接到任务,和几位部级经理一起去到当地,进行人员招聘培训,为期一个半月。蒋敬璋不好去提拉师父,只好对着姥姥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等吴筱梅回来,就跟闺女去住;千万别自己坐车到处跑。

  吴老太太对自己的身体很自信,女儿、外孙不在眼前,她自己闷得慌。还是经常回到老住处去寻老邻居们解闷。

  这天同单元门的老姐妹告诉吴老太太,让她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别回来。去年来小区闹事的母女俩,这回剩了一个女儿,在这个小区租房接客干起了暗门子生意。傍晚出来接不着活是就跟小区里不三不四的人搭讪,打听吴家搬去哪里。很明显是为寻仇窝在此处守株待兔了。

  吴老太太讶异得很:“我们素无来往,就是当初她母亲来找筱梅要钱,没搭理她直接被小区保安哄走了。能有什么仇?”

  邻居老太太挑着豆子里的沙子,不认同的反驳:“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其中缘由。那当妈的当时来找小吴讹钱,倒真是因为山穷水尽。这家老小可真是一模一样,让男人当活王八被男人踹了;小的怀了野种也被生掏了下来,你说谁能再掏钱这种货色。娘俩原来的窝也被端了,又都是吃喝被人伺候惯了的主,手里的存项卖光了,可不就得到处讹钱。好像就是去年下头场雪那会儿,当妈的去找老姘头讹钱没成,就假装上吊;不成想脚底下一踹把垫脚的东西踢开,真把自己吊死了。这小的从那以后就干起了卖肉勾当;如今她专摽着几个开黑车的和小餐馆老板,吃饭走道儿不要钱还能倒给她钱呢。小区里所有正经家庭的媳妇,没有不恨她的。”

  忽然老太太指着窗外,让吴老太太仔细听兀然响起的叫骂吵闹。似乎是某家妻子在申斥丈夫的猥琐行径,一旁还有个声音叫嚣着谩骂,称是女人没本事留住男人,就只能看着男人去偷腥。

  老太太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这还觉得一美呢,丢尽祖宗八辈儿的脸呐!哦,外边显摆的那位,就是在这接活长干的那个小的。”

  窗外的对骂已经升级成为群骂,两位老太太一起凑向床边去看,之间楼下三四个妇女揪住一个身材中等的女子,有揪头发的,有按手的,还有负责出拳出脚的。不用说也能猜出,家里都是有个馋嘴巴子到处寻臊的男人。

  楼下的争斗终于被保安驱散,居委会人员因为小区内部频繁有人反映,也不能在视而不见;联系到了房主又叫来片警,将章文娣驱逐出了出租房,并向在场群众表示,从今以后一定要将强发屋出租登记管理。

  章文娣拉着小箱子没出小区门,房主就招呼收废品的将室内的旧家具搬出去卖了,说嫌她用过的东西脏。

  饶是看到这些吴老太太也还是止不住浑身战栗,食不甘味的和老姐妹喝了一碗豆粥,就告辞出门。走在小区外街心花园时,她给外孙拨了手机电话。

  蒋敬璋在那边正忙着,接到姥姥电话就催两句。当听说姥姥又回到旧家,并居然遇到了章文娣时,登时就有种火上房的暴躁,直着嗓子就嚷起来:“您这老太太怎这么犯轴呢,跟您说了多少遍,别自己往回跑;您在我妈那边踏实住着等我回来行不行?现在街上那么乱,磕了碰了,我离您好几百里地的,够不着您,不急死我呀。”

  吴老太太从没被外孙这么指着喉咙嚷过,听到这里就憋屈的不行,一边摸着泪,一边哽咽诉委屈:先是女儿有病瞒着不让她知道,又说女婿忙着公司生意根本见不着面;再是新房子这边人生地不熟,没个说话的人;最后是外孙子不仅不赶快找媳妇,还一下就走出老远。总之她不找老姐妹去说就没人倾诉。

  蒋敬璋抱着手机好说歹说的赔不是,总算哄着姥姥答应,马上伸手拦辆出租车,径直回女儿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连着拨了十几次才打通母亲的手机,让她和姥姥联系,看老太太此刻在哪个位置。

  吴筱梅正开会时跑出来接儿子的电话,又急赶着和母亲通话,被告知上了一辆进城区的公交车。吴筱梅极其懊恼的要求母亲立即下车,打车到她和宋振中住的地方来。吴老太太刚被外孙数落一场,又遭女儿抢白一顿,怒火直冲天灵盖,对着手机里就喊:“你们就都瞒着我把,有事不告诉我,我就死都会成个糊涂鬼!”

  那天晚上,蒋敬璋因为连着熬夜顶班,头疼的像是被人轮了一棍子,眼前一黑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同行的程喜燕吓得都顾不得许多,跟着上了去县医院的车,一路抱着蒋敬璋哭的那叫一个悲痛。

  祁思源辗转十八道弯,把电话打到了驻曲阜分店副总手机上,蒋敬璋已经吊完了一瓶葡萄糖,手背上贴着棉球和创可贴,接过副总的手机和师父说话报平安。祁思源对徒弟说,他是坐在办公室地上攥着车钥匙和他讲电话的,再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无论如何要往曲阜赶了。小狐狸崽儿已经把师父的元神吸走了。

  徒弟拿着电话笑的声音软软的,他拜托师父回家时往他新搬的住处拐一下,帮他去看看姥姥是否独自在家;若是就别留老太太独自在家,把姥姥送到妈妈家去;顺便也帮他看看妈妈,妈妈生病了,宋叔又回不来,他不放心。

  祁思源满口答应,并随即照办。但始终没有人出来应门。祁思源看了表已是夜间十点,他猜老太太会去女儿家了。不料刚出楼门,竟然有吴筱梅的电话转进来。

  祁思源接起电话坦然解说,他把徒弟的号码做过无应答转移;因为刚和徒弟通过话,估计他把手机忘在办公室了。他没敢告诉吴筱梅,蒋敬璋在外地分店摔了一跤,把手机摔坏了。

  吴筱梅却明确说,吴老太太受伤病危,已经连下了几道病危通知书。老太太一直念着外孙的名字,现靠这一口气撑着,需要联系蒋敬璋让他立刻赶回来。

作者有话说:

借小狐狸蒋敬璋之口讲故事,不喜欢过多解释;故请喜欢穿凿附会、借题发挥、刨根问底者,自动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