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山”坐落在雾都郊外，青山水秀，样式为老宅子改建，设计精巧，清幽小桥连着迂回水廊，黑瓦白墙的漏窗下，种有睡莲，淡黄色的花瓣轻轻合着，嫩叶卷于水面，偶有蜻蜓跃出、停歇，景色别致而慵懒，仿佛置身于江南人家，让人顿时就安静下来，在这片清幽净地，流连忘返。

  庄园为三层古宅楼，分前厅、后院，地方又是会员制，所接待的皆是权贵之人，牧东生来过几次，大都是作陪，这次林东郎的经纪人不得空，公司便安排他随行挡酒。只怪他酒量太好，公司内外大大小小的聚餐活动，人人都被灌得七零八落，只有他鹤立不倒，千杯不醉。

  小的时候，南方外婆家酿的不少好酒，都是家传秘方，外人求而不得，他却似白水般，一口又一口往嘴里灌，只觉得甜而不腻，并不会醉。

  外婆也总是笑话他：“爱偷酒喝的小贼仔，就是喝不死你。”

  那时候年纪小，哪里懂得喝酒会醉的道理，他也只当甜水喝，冬日里喝上几口，甜得心脾一暖一暖的。长大后也喝过不少好酒，像外婆家酿的那些，却再找不到那种甜而不腻暖入心脾的好酒，更不曾醉过一次。

  他倒是想醉上一回，像林东郎那样，只几杯便会不省人事，昏昏沉沉睡下，总不得愿罢了。

  包厢里，酒过三巡，见众人喝得差不多，卫长峥和林东郎一起走出来，在不远处看见背对着他们坐在长廊矮倚上的牧东生，林东郎踱步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拍牧东生的头，不满道：“你这家伙，最能喝的是你，最会跑的也是你，你知道你这一跑我就被星华的人灌了多少杯吗？”

  林东郎几杯下肚早已不胜酒力，脚步也有些虚浮，牧东生连忙起身扶了扶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林东郎才堪堪站稳了些，又横过一只手臂搭在牧东生左边的肩头上，下巴抵在他右边的肩膀，闭着眼吐气，一副要死不活快睡着的样子。

  卫长峥有些玩味儿地侧头笑看着他俩。

  牧东生好脾气地笑了笑，拍了拍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困了？”

  林东郎咕哝了一声，头往牧东生的肩又垂了几分，气力都丢了般，犹如一只软脚红虾，全然失了作为大明星的风范，一点也不顾及会不会被狗仔拍到上个头条什么的。牧东生只好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抓着他那垂在胸前的手，拖着两个成人的重量跟在卫长峥后头。

  远处过来几个人，皆西装革履，回廊中挂有古色古香纱罩灯笼，每隔几步一盏，来人被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昏黄的光线随风轻轻摇曳，照在来人的眉目间，有些模糊不清。

  卫长峥停住了脚步，微微笑着上前与梁慕冬握手寒暄，罗钳也在人群里头，与林东郎有些私交，两人说了一会话。

  那群人里头，大家相互认识，却仿佛都没看见牧东生，只字片语，并不提起他。

  他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水池里的锦鲤，骤然跳出水面，又迅速落入，掀起一小波水花。

  梁慕冬一群人离去，两人擦身而过。

  其实是有梦见过的，似多年前，他骑单车载着他穿遍大街小胡同，只为他找到那位卖糖葫芦的摊贩，连续一个星期半夜陪他爬香山，只为带他看日出东升……十五六岁的青葱岁月，可以那样不顾一切，只做着欢喜的事，看着欢喜的人，然而黄粱如梦，浑浑噩噩地醒过来，望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惘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