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被巨大的開門聲嚇了一跳，人影剛映入眼簾，話還沒說出口，人就晃到身後去了。

  “明鏡？”路海廉急忙轉過身來追逐江明鏡的身影，見他一臉的焦急，問，“發生什麼事了？”除了鄭來儀消失的那天之外，還真沒見過他這麼著急的模樣。

  江明鏡沒作任何回答，他衝到電腦面前，打開，接著手指在鍵盤上瘋狂飛舞，鼠標按得“噠噠噠”直響。可是，無論他怎麼搜索，“靈憩茶館”這個詞在網上就是找不到一點痕跡，那首歌也好，被提問的幾個問題也好，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守候靈”和七天他都搜過了，就是什麼都沒有，沒有！

  最後，焦躁到極點的江明鏡氣到把整台筆記本電腦都扔了，金屬碰撞到地板，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路海廉眉頭緊鎖，走到他的對面，正要開口，卻在話將要出口的一剎那將之咽了下去，想了想，說：“你回來太晚了，小孩睡著了，你別吵醒他。”

  好不容易平息了氣息，江明鏡抬起臉來，看向路海廉的眼神里含著沒人看得懂的意味。

  “海廉，你幫我把以前在這裡工作的管家找回來。”

  路海廉有了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突然要找他回來？”

  “我要離開這裡了，所以得有人在這裡看著。”

  這一句解釋的威力不亞於核能炸彈，轟得路海廉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你說什麼？你要離開？”嘴角扯出艱澀的笑，路海廉乾巴巴地說，“你開什麼玩笑？不是你自己說要照顧小孩嗎？之前我說給他找個保姆你還不讓，現在卻要我找其他人來照顧他？江明鏡，你是不是喝醉了？”

  江明鏡沒再解釋了，他站起身，想要回房。但路海廉哪裡會這麼輕易放過他，拽住他的手腕，路海廉瞪著眼看他，問：“你真的要丟下小孩離開這裡？”

  與剛才相反，這時候的江明鏡表現出了往日的冷靜，甚至可以說是路海廉所見過的最冷靜、最堅定的一個神態了。

  確定了江明鏡是認真的之後，輪到路海廉生氣了，他一把將人拖過來扔到椅子上，抓住他的領子，呵斥道：“江明鏡，你在發什麼神經？是你自己說要照顧小孩的，現在你是在做什麼？丟下他？嗯？費了那麼大工夫找回來，你就是為了丟下他不管嗎？你再混賬也要有個限度！”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表現出一副要是沒有小孩的話自己就會死的樣子，逼得自己不得不徹底認輸，現在卻又擅自抽離？耍人么！

  江明鏡一臉的淡漠，任由路海廉發洩，等到他訓完話了才開口道：“對不起。”

  “他媽我不是要你說對不起！”忍不住朝江明鏡臉上揮了一拳，路海廉氣到青筋暴起，“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上面正全心全意信賴你的那個人！是你自己說的，你要照顧他，你要照顧他！他媽你這算是什麼事！要真不想管，一開始就別插手，給人希望后又推開，這是最爛的你知道嗎江明鏡！”

  被好友毫不留情地指責，經歷了這些天這麼多事的江明鏡也漸漸崩潰了，悲痛、後悔、迷茫、難過什麼統統爬上他的臉，扭曲成一個怪異的表情。

  “我不是……”雙目緊閉，可面前還是陰魂不散地飄著那個只不過見了兩次面的人的臉，江明鏡知道自己瘋了，是瘋了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海廉，我不是想毀約，只是我找到來儀了，這個一直任性的臭小鬼現在好像想做些愚蠢的決定，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消失。”

  可惜，這是江明鏡的瘋狂想法而已，路海廉作為一個正常人哪裡聽得懂？

  “找到來儀？他媽他就在樓上睡覺，你想去哪？”眼角瞥見樓梯口的身影，路海廉鬆開手，後退一步，喘著氣，說，“明鏡，我一向敬佩你，你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對，但這次我不能再站在你那邊了，我做不到。要是你還有點理性，就收起你那可笑的想法，好好照顧小孩，別再讓我失望了。”說完，隨手抓起放在餐桌上的東西，路海廉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

  頓時，別墅里一片寂靜。

  “咚、咚、咚。”輕微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響亮，就像是一曲最簡單的調子般簡潔，卻又攫取了人全部的注意力。

  鄭來儀走到江明鏡的面前，蹲下，抬頭看他，問：“疼嗎？”

  瞬間，眼淚湧上江明鏡的眼眶。

  路海廉說的沒錯，自己要還有點理性的話，就不該說什麼要丟下這孩子的話。

  他是鄭來儀，一個同樣需要有人疼、有人愛的小鬼。

  “我沒事。”伸手抱住面前這個瘦弱的身子，江明鏡站起身，想送他回去睡覺，“對不起吵醒你了，乖，睡覺。”

  他啊，到底是把同樣的錯誤犯幾次才會長記性？

  罷了，自己許下的承諾就自己承擔到底，說好要照顧“鄭來儀”，那就要把他照顧好。

  這是他對“他”的承諾。

  * * *

  茶館內瀰漫著茶香，滿滿的燈光明亮如白晝。

  男生從角落出來，走到適才江明鏡坐著的位置，坐下，腳縮起來，宛如小動物一樣踡縮著。

  “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動搖他？”驀地，男生發問。

  沏茶人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你覺得呢？”

  男生打了個呵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你別再費心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聳肩，沏茶人說：“哎呀，為了阻止你，我當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咯，也許我的方法沒效果，可不做又有誰知道？”

  陷入沉沉睡眠前，男生又說了一句話。

  “他不會再來了，他答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