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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3-21 20:55      字数:0
  悄悄地下床,一人走到与他相邻的另一张床边,凝视因某个部位的不适而趴着睡的少年。少年的皮肤很白,与他在一起时,会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黑一些;少年的头发很长,很软,与他的刚刺短发不同,此时正凌乱地散落在被子上,有几缕头发则顽皮地垂在床边,落在地板上;少年的睫毛又密又长,此时像两把小扇子遮着少年闭着的眼,很少有芒斜人会有这么长的睫毛,不过少年却常常因为睫毛不够翘,对自己五官这微小的瑕疵而不满。

  听到少年抱怨时,他开始的反应是嗤之以鼻,非常不屑,男人的睫毛翘起来像什么样子,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少年每一次都会很不高兴地奚落他几句,说他是T-800。和少年发生了几次不愉快后,他学会了在少年做出种种行为后保持沉默,只是在心里表达一下对少年的不屑。而现在,他突然很想知道,当少年的睫毛翘起来后,少年的眼睛会是什么样子。

  少年的体型相对芒斜人来说只能用“娇小”来形容,他一只手就能把他举过头顶。可少年面对他时却常常张牙舞爪、龇牙咧嘴,还能把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在半年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熟练的使用成语,而半年后,在少年的教导下,他不仅会说成语,还会背诵诗词、写几十个漂亮的钢笔字。

  看着少年的睡颜,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动了动。把少年摆放在枕头边,放着彩色星星的水晶瓶拿开,再把还没折完的彩色纸条放到床头柜上。男人在少年身边轻轻坐下,有知觉的左手如作贼般悄悄摸上少年的脸,然后碰了碰少年的嘴。触电般的收回手,男人的喉结又动了动,下腹燥热。

  轩辕战知道自己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严重。自前天晚上陆不破对他做了那件奇特又异常美好的事情后,他昨天一整天外加整个晚上脑子里就不时浮现出陆不破在他身上和身下时的样子。下腹又是一紧,轩辕战赶紧别开眼。小破不会再对他做那种事了,他可以肯定。可是他想对小破做那种事,轩辕战三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非常棘手的问题。

  没有不能和男人做这种事的念头,轩辕战甚至没有考虑过这种深层次的问题,他就是想再体验一次那样美好的感觉,再让小破摸摸他、舔舔他,让他再感受一次体内足以让他失控的热度。不过小破不可能再摸他,也不可能再舔他,更不可能再让他感受一次那种足以让他失控的热度。

  轩辕战从未如此挫败过,不用问,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没有把小破弄伤,小破也不可能再对他做第二次。如果不是怕他憋死,小破连这一次的机会都不会给他。可是,他想做,非常非常想做。这种感觉比他杀死一个望威勇士还要让他兴奋不已,而且是兴奋无数倍,难以用语言表达。

  其实他可以轻松制服小破,虽然小破说他学过武,也确实展露了他的实力。但他的武力值最多不超过二十,自己一只手就能制住他,却为什么会被小破压着动不了?他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他用了卑鄙的手段。之所以会被小破“制服”,他最初的意图只是想让小破消气,毕竟他捏疼了他。接下来小破摸了他后,他又想多体验几次被摸的美好感觉。他是军人,只在乎结果不在乎手段,只是没想到结果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原来有比被摸还要美好无数倍的感觉。

  把滑到陆不破嘴边的发丝轻轻地拨到他的耳边,轩辕战的半张脸有点阴沉。作为军人,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可是作为身体有31%残缺的他来说,他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家伙,这点他承认,他也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十二岁被爷爷丢到无人星球和一群疯子一起训练;十五岁被爷爷派上战场随军作战;十八岁独自带队潜入塞巴尔星;二十岁进入重装师拥有自己的机械光甲;二十六岁成为特别行动队队长,他不需要别人的喜欢和承认。

  四家族的年轻一代中,他有绝对的优势去睥睨臭美的上官农、阴沉狡猾的欧阳龙、表里不一的司空无业。没有上过战场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就算没有女人愿意与他结婚,他也从不为自己的残缺自卑,甚至觉得用假皮掩盖残缺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可是现在,此刻,轩辕战看看自己的右手,摸摸自己半张没有知觉的脸,另半张脸更加阴沉。在小破认识了上官农、司空无业和欧阳龙后,他会不会嫌弃自己?自己会不会不再是他最贴身的人?想到上官农看小破的眼神,他就很不舒服。想到这几天司空无业和欧阳龙会来,他就更不舒服。

  “唔……”趴着睡的人似乎有点不舒服,咂巴咂巴嘴缓缓翻了个身。轩辕战马上站了起来,生怕对方发现他不仅没睡,还坐在他床边“偷看”他。屁股不舒服,陆不破的五官有点扭曲,呻吟了几声,在适应了疼痛之后,他的五官才渐渐恢复正常。

  轩辕战的喉结又上下动动,那几声呻吟听在他耳朵里令他的下腹紧了又紧。床上的人没有醒来的迹象,轩辕战又慢慢坐了回去,左手悄悄伸进被子,摸到对方的手,蹭蹭,握住。皮肤与皮肤相贴,轩辕战全身蹿过电流,内裤包裹着的东西抬头。右手毫不留情的狠狠捏了那家伙一下,刚抬头的可怜弟弟吃痛,又缩了回去。

  “呼,呼……”

  房间里响起一人的粗喘,轩辕战像某种动物一样伏在熟睡的人身上东嗅嗅,西闻闻。握着对方的左手出汗,他的鼻子透过对方睡衣的襟口深闻对方的身体。轩辕战觉得自己病了,闻着小破身体的味道,他心里憋了一天的窒闷纾解了许多。

  想,想要,非常想要,渴望地想要。轩辕战眼前不停浮现昨晚的一幕幕。从未如此渴望过某一件事。他渴望陆不破像昨晚那样骑在他腰上,脱了他的衣服,摸他,舔他,然后让他进入他。右手狠狠捏了一下又抬头的弟弟,轩辕战的下一个动作是立刻揉了揉被捏疼的弟弟,这个部位绝对不能变成机械的!

  “呼,呼……”

  睡梦中,陆不破流着口水看着老妈手拿香喷喷的烤鸡,边吹边问他:“小破孩儿,想不想吃?”

  “想!”他跳起来扑了过去。

  “哎呦!”

  一道人影动作飞快地扑到自己的床上,钻进被窝。

  睁开眼茫茫然地看着满室的黑暗,陆不破舔舔嘴,老妈?烤鸡?转转头,好半天才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了一张床,还有床上背对着他躺着的人,明显是在睡觉。

  “轩辕战!”

  睡觉的人马上转身,坐起。

  “过来!”

  轩辕战打开感应灯,迅速下床走了过去。因屁股疼没有扑到烤鸡的人恨恨地瞪着他,轩辕战的眼里闪过心虚,难道被发现了?

  “都怪你!”

  轩辕战在床边坐下。

  “我刚要吃烤鸡,结果屁股疼没扑到。”快被馋死的陆不破只能在梦中画饼充饥,可这次他没吃到,那个气啊。

  心里松了口气,轩辕战道:“我看看你的伤。”

  陆不破翻过身,还在生气。“本来都扑到了。老妈做的烤鸡最好吃,结果没吃到。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把我屁股弄疼了,我就吃到了。”

  “对不起。”轩辕战毫无节操地道歉,只要没被发现,说几遍对不起都行。双手兴奋而又紧张地掀开被子,脱下陆不破的睡裤,然后是内裤,轩辕战的半张脸有点抽,紧张的。

  “是不是又裂了?”趴着的人担心地问,他可不想天天吃粥。

  手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有点发抖。轩辕战尽量克制自己的心情,掰开白白嫩嫩的屁股蛋,当那粉红色的,轻微皱缩,带着裂伤的,让他体验到了异常美好感觉的……映入眼瞳时,轩辕战的喉结上下翻腾。他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个美好的部位。

  “轩辕战,是不是又裂了?”

  “我看一下。”

  轩辕战伸手去摸,一看是右手,他马上收回,伸出有知觉的左手。食指轻轻碰了碰,陆不破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轩辕战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疼?”

  “不疼,你一碰我就紧张。没裂吧?”陆不破看不到轩辕战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正在遐想自己的屁股。

  “我看一下,你不要动。”

  “轻点,我怕疼。”

  “嗯。”

  食指碰了碰,然后拇指又摸了摸,忍住把指头探进去的极度冲动,轩辕战不舍的把视线移开那个美好的部位。

  “没有裂。不过还是擦点药吧。”

  “没有裂就好。擦吧。我的烤鸡……”还在为没有吃到老妈做的烤鸡而伤神的人,没有发现另一人眼中的极度兴奋。

  取了治裂伤的药膏,轩辕战又双手颤抖地掰开某人雪白的屁股蛋,然后缓慢的、极其小心的给那个美好的部位上药。当沾着药膏的指头揉按自己那个尴尬的部位时,陆不破有点脸红,又有点莫名的恼怒。

  “你快点!”磨磨蹭蹭的,还嫌他不够丢脸是吧。

  “里面好像裂了。”轩辕战的视线有呈呆滞状的趋势,想要,非常想要,渴望地想要。

  轩辕战的话让陆不破哀嚎:“你不是说没裂吗?”

  “刚才没有发现。在里面。你忍忍。”沾着药膏的手指微微用力,想要,想要,想要……汗滴滑了下来,轩辕战只敢稍稍回味一下这里的美好感觉,停留了几秒钟后就咬牙把指头退了出来。又磨蹭地抹了一次药,他不舍地放开雪白的屁股,不舍地拉上陆不破的内裤和睡裤。

  “裂的很严重?”不然怎么要上这么半天,太丢脸!陆不破有点恼羞成怒,翻过身后瞪着轩辕战。

  “有点。你要卧床休息,不要出去了。”轩辕战非常镇定的任陆不破审视。

  “把你的胳膊拿过来,左手!”

  轩辕战递出左手,马上,他的手被咬了。

  “都是你!”

  “对不起。”

  咬了好几口泄愤,陆不破这才道:“不行。明天,”看了一下表,他改口,“今天我要去医院看蜜儿,我昨天答应她了。法里布法老的礼物我还没弄呢。对了,让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把你画的图,还有清单交给了欧阳所长,他说明天上午拿给你,”想要,想要,想要……轩辕战没有抽出还被陆不破抓着的手。

  陆不破郁闷地说:“想到法老我就难受得不行。轩辕战,法老亲自来看我,出于礼貌我也要去拜访他。法老明天吃过中饭走……我算算时间。嗯,今天上午去医院看蜜儿,中午回来后准备礼物,晚上应该能弄完。明天上午法老身边的人会很多。这样,今天晚上你陪我去法老那一趟。”

  “好。”

  发现自己还抓着轩辕战的手,陆不破愤愤地甩开。“明天我不吃粥了!”

  “你想吃什么?”想要,想要……

  陆不破的脸顿时垮了,不吃粥就只能喝水了。“都怪你!”抓过轩辕战的手继续咬,轩辕战的眼里闪过亮光,趁机感受陆不破手掌的舒适。

  折腾了半天,总算出够气的陆不破这才决定继续睡觉。关了感应灯,不得不回到自己床上的轩辕战在黑暗中渴望地看着没一会儿就睡着的陆不破,仍然一点都不困。他,想要。

  ※

  “从前有个小姑娘,她喜欢戴红色的帽子,所以大家都叫她小红帽。有一天,小红帽要去森林里看望她的奶奶……”

  病房里,别林的手跟抽了似的飞快地做记录。病床上的郭蜜儿小朋友(小姑娘)双眼迷离地看着坐在床边一边给她折星星、一边给她讲故事的芒桑梓小破哥哥。郭蜜儿完全感受不到腿根处的疼痛,即使昨天她醒来后,已经因为忍不下去而哭了好几次,但一看到芒桑梓小破哥哥她就忘了疼痛。

  芒斜人的教育着重在自强不息,郭蜜儿与她同龄的小姐妹们一样,坚强、勇敢,但在芒桑梓小破哥哥面前,她仅仅是一个矜持、羞涩、惹人怜爱的小美女。听着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看着一颗颗被做好的幸福星星,郭蜜儿已经等不及安上机械腿了。她想在芒桑梓小破哥哥面前站起来,她想让他放心,告诉他她不怕痛。

  双眼迷离的人不只是郭蜜儿小美女,还有杵在墙角的一位个头在两米六的、有半张机械脸的猛男,以及身着考究的银色军装,脸上是让人陶醉的微笑的外交处处长上官农。而前者在迷离之余不时用阴沉的眼神瞟一眼后者,当他看到后者的迷离眼神后,他的眼神会更加阴沉。

  为什么上官农会在这里呢?这要从上官松风那边说起。为了让自己的孙子和轩辕知春那个家伙的孙子一样与芒桑梓先生建立起深厚的联系,上官松风一大早就让孙子拿了自家做的粥前去探望陆不破。上官老夫人深受孙子的影响,会做寒吉菜、水川菜,虽然味道对陆不破来说仍是奇怪,但比咕噜做的好吃多了。当上官农拿了粥前来拜访时,他的鼻子马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毫不矜持的从上官农手上“拿”过粥,满足地喝了起来。

  就这样,上官农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顺理成章地跟着芒桑梓先生到医院来探望郭蜜儿小美女。而在这一过程中,心心挂念着郭蜜儿的陆不破没有发觉到轩辕战的阴沉,心心挂念着芒桑梓先生的上官农自动忽视了轩辕战的阴沉。

  “最后猎人打死了大灰狼,割开它的肚子救出了小红帽。”又折好一颗星星,陆不破放进水晶瓶内。昨晚上的药效果还不错,他的屁股没那么痛了。

  小美女惊讶地问:“芒桑梓小破哥哥,猎人怎么可以杀死狼呢?狼是动物,应该保护它。”

  在陆不破纠正了一晚上加两个小时后,他败给了执着勇敢的郭蜜儿小美女,不得不忍受满身的鸡皮疙瘩听她叫自己“芒桑梓小破哥哥”。

  “人类确实是应该保护野生动物,但是当人类的生命受到动物的威胁时,人类为了自保而伤害了它们却是允许的。其实人类和动物一样,都是动物,只不过人类更高级一些。你觉得应该让小红帽被大灰狼吃掉而不去救她吗?”陆不破趁机误导,啊,趁机正面教育小孩子。

  小美女想了想,犹豫不定,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保护动物,不能伤害森林里的动物。但没有人告诉她当她被动物威胁时,她能不能伤害动物。

  “呐,我举个例子。如果有敌人入侵芒斜,你会去杀敌人吗?”

  小美女立刻变成了美少女战士:“会!我们要誓死捍卫芒斜!”

  陆不破一脸黑线,这里到底是怎样的教育方法啊?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后,他保持微笑地说:“你会去杀敌人,是因为他们威胁了芒斜的生存,归根结底也就是敌人威胁了你们的生命。同样的道理,当猛兽威胁了你们的生命,你们是不是应该杀死它自保呢?”

  小美女又陷入犹豫中,陆不破继续误导:“我不是让你去杀动物,而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在森林里遭到了野兽的攻击,你应该自保而不是让它吃了你。它吃你是为了活下去,你杀了它也是为了活下去。在生存上,人类和动物没有任何的区别。明白了吗?”

  小美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陆不破又道:“当然,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矛盾中,你就要学会保护自己。例如不独自一人进入森林,这样就减少了遇到猛兽的机率;再来呢,如果你不得不进入森林,你要随身携带麻醉枪,如果不小心遇到了猛兽,你给它一枪把它打晕,这样既保全了你的生命,也保全了动物的生命。

  “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要学会变通。不同事情不同对待,不能认死道理。什么事都有两面,没有绝对。当然啦,我们还是要保护动物,要学会和动物和平相处。只不过如果你今后遇到了这种情况,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一味地认为不能伤害动物,记住了吗?”

  “嗯!”虽然仍无法完全明白动物和人类的相通处。小美女还是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把芒桑梓小破哥哥的话记在了心里,双眼更加迷离。对芒桑梓小破哥哥的敬意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芒斜星没有黄河,总之就是这个意思啦。

  对他如此崇拜的不仅是小美女,还有上官农。而原本已经涂炭了不知多少动物的轩辕战则挺直了腰背,对自己不同事情不同对待的做法深感自豪。不过瞟到了上官农的他,脸上的自豪变回了阴沉。

  有人敲门,轩辕战打开门,是沈阳。他小声说:“小破,时间到了。”

  陆不破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等等,然后把折好的一颗红色星星放进水晶瓶内,对小美女道:“蜜儿,我得走了。我保证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会收到一千颗幸福星星。”

  郭蜜儿的脸很红,不让妈妈扶自己,她撑着坐了起来,双眼迷蒙地说:“芒桑梓小破哥哥,您不用每天来看我,我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了。”

  陆不破的鼻子发酸,保持微笑地摸摸蜜儿的头,帮她顺了顺微卷的棕色头发。“还想听故事吗?”

  “想!”刚说完,郭蜜儿脸上就浮现出羞赧,她不希望自己给芒桑梓小破哥哥添麻烦。

  陆不破忍不住抱住她,轻轻吻了她的头顶:“那我明天来给你讲《西游记》的故事。这个故事很长,你要有耐心哦。”

  “嗯!”郭蜜儿的眼睛闪闪发亮,激动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不让它掉下来。

  放开郭蜜儿,陆不破抱起水晶瓶子:“再见,蜜儿,明天见。”

  “再见,芒桑梓小破哥哥。”挥手道别,蜜儿的笑就像她的名字。

  陆不破转身出了病房,不让查理金送自己,礼貌的对守在病房外的警卫以及医务人员微笑地问好,他走进升降梯。在升降梯的门关上的瞬间,他一头埋进了一人的怀里,哭了。

  “呜呜,轩辕战,我好难过。”

  脸色阴沉了一上午的人双眼发亮,在上官农的惊讶中,他双手拥住哭泣的人。

  “呜呜呜,看着蜜儿那么坚强,我心里好难受。她才十岁……呜呜呜,她明明很疼,却一句疼都没有说过,还一直对我笑。呜呜呜,轩辕战,都怪你。”

  被莫须有定罪的轩辕战拍拍他,毫无尊严地道歉:“对不起。”

  把眼泪鼻涕擦在轩辕战身上,陆不破久久无法平静。谁能想像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在失去一条腿的情况下,能那么害羞地喊他“芒桑梓小破哥哥”,能那么甜蜜的对他笑,能那么懂事的不让他每天去看望她,虽然她是那么的渴望。

  别林、沈阳和罗博静悄悄地站在角落里,在为郭蜜儿难过的同时又非常高兴。小破和轩辕上校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今后他们两个不会再吵架了吧。

  上官农在惊讶过后,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病房里,郭蜜儿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安装机械腿?我想快点好起来,我不要芒桑梓小破哥哥再为我担心。”

  查理金双眼含泪微笑地对女儿说:“等你的伤口长好了,就可以安装机械甲了。蜜儿要听医生的话,按照医生的要求来恢复。”

  “嗯!妈妈,我中午要吃两碗饭,还要喝一大杯可可,我要让自己尽快恢复。”

  “好。”

  查理金在心里感谢小破,如果不是他,被截肢的女儿不会像现在这样充满了生命力与活力。不管小破如何说他不是芒桑梓,但她始终坚信,小破就是芒桑梓,是可以改变芒斜人命运的芒桑梓。

  ※

  返回住处,陆不破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沉默地上楼进入卧室,他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大约十分钟后,轩辕战提着一个包进了卧室,同行的还有他很不喜欢的上官农。如果不是自己没有立场,他会把上官农丢出去,不许他踏入这里半步。

  他一进来,陆不破就问:“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了。”

  “小破,你要给法老准备礼物?”门被撞开,得到消息的三人组冲了进来,眼神炯炯。

  上官农礼貌地问:“小破,我可以参观吗?”

  陆不破笑道:“当然可以。”他挺喜欢上官农的,这人的礼貌不是装出来的,哪怕是他对待法老时在别人看来是谦卑的行为,也不是违心之举。他总觉得,礼仪、礼貌、优雅这些东西是上官农本身的特质,不需要假装,是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从小被老妈和郝佳“虐待”的陆不破,根本无法抵挡这种贵公子的“诱惑”。在对上官农说话时,陆不破的语调都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听得一人脸色瞬间阴沉了十倍。

  把包放在陆不破的脚边,轩辕战不高兴地走到角落里站好,以避免影响到陆不破而再次被“赶”出去。三人组也找了个好地方“躲着”,上官农没有动,而是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陆不破打开包,翻看里面的东西,道:“我需要一杯清水、四个比较重的东西,不要太大。”

  轩辕战刚迈出步子,上官农却比他快了一步出去,他阴沉地靠回角落。

  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陆不破头未抬地问:“轩辕战,寒吉星的主星是什么?”

  “修椽星。”

  “修椽星?哦,以他们的大神来命名啊。”陆不破继续摆,任三人组摄影的摄影,记录的记录。好像知道他们有问题,他马上说:“不要问我这些是什么,等法老走了之后我会告诉你们。”

  别林把问题勉强地憋了回去,现在不能问简直是太折磨他了。

  “轩辕战,你有没有修椽星的图片?”

  轩辕战立刻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拿出他的光电本调出修椽星的影像,然后把影像移动到陆不破面前。虽然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已经见了无数次,陆不破还是忍不住惊叹,人类的智慧果然是无限的啊。

  “寒吉人的首府是哪?”

  “修椽城。”

  轩辕战马上调出修椽城的影像,移动到陆不破面前。陆不破暗自摇头,寒吉人真够懒的。把修椽星和修椽城的影像图片仔细看了一遍后,陆不破选中一张风景很好的,把其他的移回了光电本中。轩辕战向侧方移了两步站定,没有再回到角落里。

  这时上官农回来了,拿了一杯水,还有一杯可可、一碟水果和一碗粥。咕噜跟在他身后捧着四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

  “小破,我想你可能会准备很长时间,还是先把饭吃了吧。”

  陆不破笑着接过粥碗:“谢谢。上官农,你太细心了。”

  上官农眼里闪过光彩,把水果放在陆不破身边:“能为小破做事是我的荣幸。”

  “不要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陆不破的脸有点红。他对这种很贵气的人比较难以招架。轩辕战抿紧嘴看着陆不破脸上的笑,小破没有这么对他笑过。

  快速喝了半杯可可,吃了两个水果,喝了一碗粥。补充好能量的陆不破洗干净手,然后把碍事的长发编成辫子缠在脖子上(和清朝人学的),再用夹子夹住。平时他都是松松地编条辫子垂在胸前,不过要作画,这样很不方便。接着,他把卷在一起的吸水性很好的纸张打开,平铺在地上。这张纸约有两米五乘两米五,接着他又把一块两米乘两米的极其柔软的,用来装饰用的白色纱布平铺在纸上,拿四块石头压住四个角。

  打开装着红、黑两种颜色的颜料小桶,陆不破在洗手间把它们稀释到自己需要的浓度,然后放在比纱布要多出来的纸上面,以防颜料滴在地板上。最后,他拿起最重要的工具--板刷。如果是在“老家”,陆不破会用宣纸、毛笔和砚台,可这里是芒斜,这些东西又不能马上“发明创造”出来,陆不破只能折中,用芒斜星上有的东西来画国画。好在这里的颜料比“老家”的颜料品质好很多,画出来的效果不会差太多。陆不破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房内的人都屏气凝神,就是别林都不敢出声提问。可偏偏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个时候敲门。十道不满的眼神朝门口发射了出去,上官农第一个在零点一秒的时间内把眼神变得礼貌,而轩辕战不仅没有转换自己的不满,反而更不高兴了。

  轩辕知春在门口瞪了不懂礼貌的孙子一眼,咳了两声,问:“小破,我们可以来参观吗?”他的身后站满了人。其实他错怪轩辕战了,轩辕战不满的不是他,而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两个年轻人。

  好吧,该来的都来了。陆不破跪在地上笑着说:“当然可以。你们自己找地方站,坐到床上也行,不过不能打扰我作画。”

  “谢谢!我们绝对不会打扰小破作画!”众人异口同声。接着小心翼翼地进到房间,远离地上的布和陆不破。

  看到两个陌生的面孔,陆不破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去问。但对方却在他身边站定,一人行军礼,接着一鞠躬,自我介绍道:“芒桑梓先生您好,司空无业,宪章局情报处处长。”

  “你是搞情报的?”

  “是。”

  陆不破瞪大双眼,满脸不信地上下看了看面前这个长得比刘德华还帅,比刘德华还白,一头俐落的短发,戴着一副眼镜,身高比轩辕战低一点,斯斯文文的人,实在看不出他和情报头子有什么关系。这人不去当明星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看向司空陆,对方立刻说:“小破,他是我的长子,今年三十五岁。”四家族的人谁不想芒桑梓先生能认识自己的儿子,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与芒桑梓先生建立起深厚的联系,就像轩辕家的那个一样。

  一听是司空大叔的儿子,陆不破心想怪不得这么帅呢,原来是遗传。他马上伸出右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实在难以相信你是搞情报的,在我的印象里,搞情报的人看起来都很,嗯,危险。如果说你是大明星,我绝对相信。”

  司空无业握住芒桑梓先生的手动了动,接着放开。没有问大明星是什么,他微笑地说:“当我在宴会上看到芒桑梓先生后,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身为情报处处长,我竟然不知道芒桑梓先生的存在。”

  陆不破被他的话逗笑了,说:“这你要怪司空大叔,是他瞒着你。”

  司空无业叹了口气:“这要怪司空家族的家训,绝不怀疑最应该信任的人。我相信我的父亲,虽然他每天很晚才回家,甚至常常神秘地躲在书房里做一些令人怀疑的事。”

  “呵呵,那今后你是不是要吸取教训?”陆不破有些坏心的想,如果这是在“老家”,说不定你老爸是在搞外遇,你也绝对相信他?

  司空无业笑道:“不,我仍会相信我的父亲。如果他把芒桑梓先生存在的事透露给我,那在宴会上我也就无法体会到芒桑梓先生带给我的惊喜与冲击了。”

  “呵呵。”被人拍马屁的陆不破有点害臊,这家伙真会说话,“你以后叫我小破吧,都是自己人,不要那么客气。”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把芒桑梓先生哄开心了,司空无业让开,另一人走过来。

  “芒桑梓先生您好。”对方没有行军礼,而是行芒斜礼--双腿并拢,双手垂直放在腿边,略低头。

  “你好。”四家族他已经认识了三个,这个不会是欧阳家的吧?挺有个性的嘛。

  “欧阳龙,宪章局法务处处长,三十五岁。”

  果然!陆不破仔细打量对方,与上官农的温雅尊贵、司空无业的笑脸迎人、轩辕战的严肃古板不同,欧阳龙脸上的笑很淡,看得出如果他不是芒桑梓先生,这人是不会对他笑的。极短的刺猬头,近乎于光头,配上一双让人看着有点发冷的淡红色的阴寒眼睛,鹰勾的鼻子以及看上去就很刻薄的嘴。身高比轩辕战还要高一些的欧阳龙让陆不破马上想到了《圣子到》里那个变态的高中生,就差脸上刺青了。

  欧阳修有点紧张,小破似乎不喜欢他的孙子。有一人眼里闪过喜悦,小破不可能喜欢这种阴沉的家伙,他忘了自己这几天也挺阴沉的。

  打量完了,陆不破笑着伸手:“很高兴认识你。你和欧阳爷爷长得不像,是像奶奶吧。”

  “是,我遗传了奶奶55%的基因。”欧阳龙和陆不破握手,平淡地说:“不过我的奶奶很慈祥。”

  陆不破笑了,这家伙很有自知之明嘛。“你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色眼睛的人很少吧。”

  放开手,欧阳龙说:“我的眼睛做过手术,手术前我是正常的黑色。”

  难道他的眼睛是机械的?陆不破保持礼貌的微笑,不过心肝颤了颤。接着他就听对方道:“我的视网膜曾有过损伤。”

  “对不起,我以为你的眼睛是天生的红色。”陆不破赶紧道歉,一般身体上有缺陷的人不会喜欢有人问他缺陷的地方,他踩到欧阳龙的痛处了。当然,轩辕战那家伙除外,他就喜欢踩他的痛处,不仅要踩,还要狠狠地踩,用力地踩。

  欧阳龙扯扯嘴角算是笑容:“您并没有伤害到我。我的眼睛不是机械的,芒桑梓先生不用道歉。”

  “啊,叫我小破吧,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陆不破趁机道,试图把眼睛的尴尬转移。

  “谢谢芒桑梓先生对我的信任。”又是一行礼,就在陆不破以为对方也是非常固执的人时,他突然听对方很礼貌地喊了声:“小破。”鸡皮疙瘩迅速爬满他的全身,这家伙才应该去当情报处处长!

  欧阳龙退开,介绍仪式暂告一段落。在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范围外后,陆不破脱鞋踩到纱布上,又一次道:“作画时我需要全神贯注。所以在我画完之前,你们不要提问,也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好!”

  深呼一口气,陆不破扭头看了一眼他挑出的那张影像图,用板刷蘸了蘸黑色的颜料,心想:用板刷画国画,他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忍不住自得,陆不破在众人强压的惊呼声中,在柔软的纱布上落下辉煌的第一笔。

  ※

  宽大的卧室内静悄悄的,不管是站在地上的,还是跪在床上的,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笔笔落下的颜料上,落在那渐渐成形的山水画上。只是有一人的视线慢慢从画移到了人上。他盯着陆不破的侧脸,脸上严肃的线条格外的柔和,甚至呈痴呆状态。而另一个慢慢把视线移到陆不破身上的人,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与敬佩,心跳和呼吸都有些急促。

  陆不破察觉不到落在他身上的各种复杂的眼神,他全神贯注在作画上。这幅画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包含着他浓浓的歉意。为了穿越,老妈逼他学了很多东西,现在他却觉得老妈手软了,怎么不多逼他学点东西,他还没有学会雕刻、针灸等等老祖宗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学会做饭。给法老卤一大锅鸡腿应该更有诚意吧。

  时间一分分过去,众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是谁打开了感应灯,他们才发现天黑了。而趴在地上的人却没有察觉,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

  “轩辕战,水。”突然,他出声。被叫到的人眼里闪过亮光,大步走到他身边,把水杯递给他。

  喝了一口却没有咽下,陆不破把水喷在布上。喷掉半杯,他把剩下的半杯大口喝完,然后舔舔嘴角:“你给法老去个信,我两个小时之后去拜访他。”

  “嗯。”

  “再给我倒杯水。”

  “马上来。”

  轩辕战站起来去倒水,陆不破趴在画布上继续。两人间的互动是那么的自然,轩辕知春的脸上闪过自豪,有人的眼中则是浓浓的羡慕。欧阳龙瞟了上官农和司空无业一眼,然后和司空无业的视线在空中“劈啪”了两下之后才收回。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不为什么,就是不顺眼。

  轩辕战很快回来,喂陆不破喝完水后,见他安心作画了,他又站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凝视,趁着空挡瞟了一眼上官农。对方温笑的视线和他在空中交会,对方笑笑,他恢复阴沉。从现在起,他看上官农不顺眼。

  ※

  “啊--终于画完了。”把板刷丢到一边,陆不破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有人靠前,他急忙说:“不要过来!还没有干呢。”靠近的人又马上退回去。

  双腿发麻,手臂发酸,陆不破用手指蘸了黑色的颜料,龙飞凤舞的在右下角写下自己的大名,还有一行小字“赠法里布法老,以此表达对法老的感谢”。见他用手指写,惊呼四起,太神奇了!

  全部搞定,陆不破抬眼看表,很好,和他估计的时间差不多。勉强站起来,身体不稳的他被一人牢牢地扶住,他笑道:“谢谢。”

  双眼痴迷的人仅是笑笑,在他站稳后才放开手。另一个晚了一步的人咬牙地走上前,扶住陆不破:“我扶你去洗手。”

  “饿死了,给我弄点粥去。”和先前的态度迥然不同,陆不破对这人的口气就像使唤自己家的奴才。不过奴才很高兴被他使唤,送他去洗手间后,就大步离开拿粥去了。

  陆不破一走,众人围在了画布周围。一幅大部分是黑色,只有几笔是红色的山水画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有人滴下了口水,急忙擦掉,好想占为己有啊。当陆不破出来时,很多人异口同声地问:“小破,能不能也为我画一张?”

  你们就不能有点创意吗?陆不破很想这么问。无视那一双双渴盼的眼,他哼道:“你们也看到我画了多久,等我有心情再说。”

  “那要什么时候?”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的人追问。

  “天荒地老!”忍不住吼回去,陆不破开始赶人,“剩下的就是等画干然后送给法老了,你们可以走了。这几天我要在医院陪蜜儿,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烦我。”

  “小破,”有人可怜兮兮地再次问:“真的不能给我们也画一张吗?”

  陆不破“噗嗤”笑出声。你可以想像一下满脸褶子的老头子跟你装委屈的样子,那叫一个猥琐。不过上官松风不是装的,他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要一幅。陆不破扫视了一眼自他醒来后就不停跟在他身后要这个、要那个的老家伙们,他哼道:“也不是不可以。”

  “小破!”如果不是地上有一幅绝对不能弄坏的画,陆不破绝对已经被压成了相片。

  “但我有个要求。”陆不破趁机道。

  “你说!”

  陆不破笑咪咪地说:“我要非常非常柔软的大床、非常非常柔软的沙发、非常非常柔软的椅子。”他的屁股这两天可吃够了苦头,他忍无可忍。

  这是什么要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司空无业、欧阳龙和上官农则非常惊讶地看着自家的长辈和联邦的老大们,这是他们熟悉的那些人吗?众人彼此看完之后,一致把目光投到了上官松风的身上,他是综合部的部长,负责民生。而上官松风则把目光投到了欧阳修的身上,他是研究所所长,研究所就是专门研发新东西的。

  这时有人开口:“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欧阳修的老脸马上年轻了许多,他怎么忘了上官农!他马上回道:“小破,我会尽快把你要的东西拿过来。”

  “好!”想到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些硬邦邦的家伙了,陆不破跳了起来。上官农双目含笑地看着他,觉得芒桑梓先生其实很可爱。

  闲杂人等全部离开,陆不破洗了个澡,换了身庄重的衣服,吹干头发。把头发松散的编成麻花辫垂在身前,陆不破再次压下把头发卡嚓掉的欲望。用胳膊肘拐拐在他身后站着的人,他问:“你怎么了?从医院回来你的脸色就不好,出事了?”

  半张脸闪过惊讶,随即是以为别人看不出的暗喜,轩辕战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你觉得司空无业和欧阳龙怎么样?”

  “那两个人?”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仪表,OK,没问题了。走出洗手间,他摸摸画布,嗯,干了。

  “帮我把盒子拿过来。”陆不破使唤自己的奴才。

  奴才拿过精美的长盒子,催促:“小破。”

  把画布卷起来,缠上从上官农那里要来的白色纱巾,打个漂亮的蝴蝶结。陆不破把画布放进盒子里,扣好。嗯,法老一定会喜欢吧。

  “小破!”

  陆不破抬眼,微眯,这家伙怎么会对那种事好奇?要不要回答他?算了,他今天心情好,不逗他了。“那两个人啊,没什么感觉。”耸耸肩,陆不破拿起盒子,“走了,去法老那。”

  轩辕战紧跟上陆不破,正要继续追问,结果打开门后,门外站着三个他现在非常看不顺眼的家伙--司空无业、欧阳龙和上官农。

  “咦?你们没有走?”陆不破惊讶。

  上官农道:“法老明天要走,我们要代表家族以私人身分拜访法老。和小破一起去不会不合适吧?”

  “当然不会。”看到三人手里都拿着礼物,陆不破愣了一下,接着把盒子交给身后的奴才,说:“正好轩辕战也要去,那不如一起好了。啊,我忘了一件事,一分钟。”

  不等其他人反应,陆不破返回房间,还关上了门。轩辕战站在门口,阴沉地看着三人,从现在起,他看这三个人都不顺眼。上官农还是笑着,司空无业微笑,欧阳龙则无视。一对三的对视了一分钟后,门开了,陆不破走了出来:“走啦。”

  ※

  下了楼,三人组已经准备好了,陆不破把想问的事憋了回去。轩辕战的脸色在见到另三人,尤其是上官农后,又恢复了阴沉。沉默地走出屋子,上了飞行器,轩辕战的半张脸有点抽,绷的。坐在轩辕战身边,陆不破瞥了他一眼,心中纳闷:这人又怎么了?

  四架飞行器很快抵达法老下榻的住处,已经得到消息的法老随从在门外等候。当陆不破从飞行器上下来时,法老亲自出来迎接。

  “法老。”上前给了法里布一个拥抱,陆不破道:“您明天就要走了,我想送您一件礼物。”

  虽然对陆不破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但法老还是回拥了他一下,这才放开。一听对方是来给自己送礼物的,他的脸色柔和了不少。“谢谢你,小破。”

  接着他对上官农打招呼:“上官处长。”

  “法老,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上官农行寒吉礼。

  对其他人则是点点头,法里布招呼陆不破进去。

  来到会客室,陆不破从轩辕战手上拿过盒子,双手交给法里布:“法老,这是我画的一张画,希望法老您能喜欢。”

  “小破画的?”法里布很惊讶,也很高兴。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卷有着颜色的纱布,法里布又是一愣。在随从的帮助下展开纱布,当那幅画一点点地展现在法里布面前时,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他的随从们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熟悉的景色令法里布又是一惊。

  “修椽城太大了,我选了一个很小的部分。”陆不破解释,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修椽城的一座山的山顶上,一位身着洁白圣装的老者,正遥看远方。虽是几笔勾勒,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名老者是谁,因为老者穿着的衣服和法里布身上的非常像。

  视线无法从画布上移开,法里布激动地看过每一处,许久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把画布卷了起来,双手郑重地放进盒子里。

  陆不破歉意地说:“法老,时间来不及了,本来我应该把这幅画装裱之后再送给您。法老拿回去后可能还要再处理一下,不然遇到潮湿的天气,画上的颜料会花掉。”

  法里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走到陆不破面前,学着他,拥抱了陆不破。他,很感动。陆不破回拥。

  两人分开后,上官农上前,送出一个礼盒:“法老,希望您今后还能再来北群,再来芒斜。”

  “谢谢。”接过礼盒,法里布没有打开,但他却拥抱了上官农。上官农的惊讶一闪而逝,他左腿弯曲,让自己的身高与法老相当,回拥。

  “有一天,你会遇到理解你的人。”法里布突然小声的对上官农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上官农愣了,然后他深深笑了:“谢谢您,法老。”法老变了,是因为小破吧。

  在上官农退开后,司空无业微笑着上前送出自己的礼物:“司空无业代表司空家族欢迎法老的到来,我衷心的希望寒吉与芒斜永远是同盟。”

  “谢谢。代我向你的家人问候。”法里布接过礼物,交给随从。

  “欧阳龙代表欧阳家族对法老的到来表示感谢。”欧阳龙上前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然后行芒斜礼。

  “谢谢。代我向你的家人问候。”把礼物交给随从,法里布示意小破到沙发上就坐,完全忽视了轩辕战,或者说他知道轩辕战没什么送他的。

  “法老,轩辕战也有礼物要送给您。”陆不破扯了一下轩辕战,不只法里布惊讶,就连轩辕战本人都很惊讶,他根本没有准备礼物。法里布不是第一次到北群,对芒斜四家族也比较了解。轩辕家族从来没有以个人名义送过他礼物,自然非个人名义就更没有了。

  因为是拜访法里布,陆不破特地穿了一身寒吉人的服装,而且因为他的过敏还没有好,寒吉人的服装穿起来也比较舒服。就见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宽松的袍子里拿出一本做工精美的黄皮本子,本子上还镶嵌了一颗白色的水晶石。轩辕战的脸色变了,绝对不是惊喜。就在他想伸手抢过来时,有人借着上前递本子的机会狠狠踩了他一脚,把他“抢劫”的欲望踩了回去。

  “这是?”法里布好奇地接过,其他人也很好奇。

  “这是轩辕战写的一本诗集,他不知道送您什么合适,我就建议他把这本诗集送给您。”陆不破毫不心疼地说,可有人的心已经在滴血了。

  “诗集?”法里布惊讶地打开,内侧封面上是字迹潦草的几句话,法里布虽然认识芒斜字,但对草书却没有研究。

  陆不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这是我写的。法老,后面的是轩辕战写的。”他马上翻到下一章。和刚才潦草的字迹不同,这首诗的字迹很工整,法里布的脑中马上浮现出一个笨拙的人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埋头写诗的样子。接着他又继续向后翻,越到后面,字写得越轻松,也出现了漂亮的草书,看得出这本诗集是花了很多心血的。

  阖上本子,法里布难得的对轩辕战有点和颜悦色地说:“谢谢。”

  轩辕战的半张脸忍住抽搐,在脚又被人狠狠踩了一下后,他僵硬地说:“欢迎法老再来。”

  这句话让陆不破险些吐血,他是猪吗?不会说话可以照搬啊,刚才上官农他们说得多好。

  法里布没有什么不满,而是把本子放在装着画的盒子上,做出一个寒吉礼仪后,说:“我以个人及寒吉帝国的名义邀请芒桑梓先生、上官农处长、欧阳龙处长、司空无业处长以及轩辕战上校能在合适的时间出访寒吉星。”

  陆不破忍住兴奋,说:“好啊!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寒吉星,去找法老。到时候法老可要请我吃大餐呐。”没看到上官农、司空无业和欧阳龙脸上的震惊还有某人抽搐的半张脸。

  前三位震惊是因为作为四家族的年轻一代,他们根本不够资格被寒吉的法老邀请;而后一位抽搐,是因为他辛苦那么久写的唯一的一本诗集被送了人,而且对方根本未经他的同意!

  法里布微微一笑:“我会亲自为芒桑梓先生做寒吉菜。”

  “法老,都不是外人,您还是叫我小破吧,不要那么生疏嘛。”一听到有吃的,陆不破马上变得狗腿。法里布用食指轻碰了一下陆不破的脸,这是寒吉长辈疼爱小辈的表现。

  ※

  从法里布的住处返回公寓,陆不破一回到卧室就先发制人地说:“你还好意思生气!别人都准备了礼物,就你一个人没有任何准备。如果不是我替你想到了,你今天多丢脸。”

  诗集被莫名其妙送人的轩辕战半张脸更抽了:“轩辕家不需要讨好寒吉人!我只有那一本诗集!”

  “轩辕家是不需要讨好别人,但礼貌你懂不懂?你以为我需要讨好别人吗?这是礼貌!礼貌!礼尚往来你知不知道?你不对人家尊重,人家干嘛要尊重你!”陆不破本来是假怒,现在是真怒了。不就一本破诗集嘛,给了人不会再写?他又不是双手都残了。

  “你可以把我其他的东西送给法里布,那本诗集不行!”里面有这人写给他的诗!

  “我送了,你要不要去讨回来?”陆不破说完就怒吼,“你敢去?你要敢去从今天起我就不认识你!”

  轩辕战迈出的脚步收回,气闷地走到床边坐下。那本诗集是他的心血,照着陆不破的字帖,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学,再写下来。昨晚刚写好,本来是准备讨陆不破欢心的,结果被陆不破送了人,他心里那个堵啊。趴在门外偷听的三人踮着脚尖快速离开,生怕被战火扫到。

  见轩辕战低着头不说话,陆不破平静了一会儿,走过去,踹踹他。“如果知道今天你们四家族的人都要去拜访,我肯定提前帮你准备好礼物,谁让你自己不说。我又不是把你老婆孩子送给人家,小气鬼。不就一本诗集嘛,我写一本给你。”

  轩辕战迅速抬起头,半张脸不抽了。

  “看你那小市民的样。”陆不破又踹了轩辕战一脚,“你得改改你的脾气。今天一天脸都拉得和驴脸一样,又没人惹你。法老要走了,作为四家族的代表,你本来就应该准备礼物,这不是拍马屁,是礼貌。你别以为你军功高就有多了不起,历史上武将都是被文官整,你就一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我不喜欢讨好别人。”轩辕战还在为他的诗集难过,不过口气没刚才那么强硬了。

  “不是讨好!是礼貌!”忍不住敲了轩辕战的脑袋一下,陆不破转身去换衣服。“枪打出头鸟知道不?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清高,你们轩辕家了不起啊?我最讨厌的就是自命清高的人。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今天是客人,到主人家作客,别人都对你很尊敬,但有一个人却对你爱理不理的,你心里能好受吗?怎么说你都是老男人了,这个道理还用我教吗?”

  咽了咽口水,轩辕战的两只眼睛盯着陆不破赤裸的背部发直,想要,想要……但是!“我不老!”

  “哼,和我相比你就是老男人,难道不是?”换好睡衣的陆不破转过身低头扣釦子,没发现不远处有只老色狼。

  又咽了咽口水,把欲望压下去,轩辕战闷声问:“你让我像上官农那样?”

  “上官农是上官农,人家是搞外交的,在礼仪上你当然没法比。但该有的礼貌就得有,这是小孩子都应该懂的道理。就像今天,其他人都准备了礼物,你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人都是相互的,你不尊重别人,别人就不会尊重你。

  “而且,法老是寒吉的大人物,你的一点尊重换来的可能就是寒吉与芒斜的和平,何乐而不为?这不难吧?我又没让你对人家笑得跟朵花似的,如果你真那样,我还要被你吓死呢。

  “你不喜欢说客套话,那见了客人,点头打个招呼不过分吧。人家对你说好听的话,你说声谢谢也不为难吧。轩辕战,你确定你今年是三十五岁而不是五岁?我看蜜儿都比你懂礼貌。”

  被人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一顿的轩辕战心里仍有些堵,不过不滴血了。“你说了再写一本诗集给我。”

  “我说了写给你就写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么没礼貌,这么小家子气。今天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我肯定给你一巴掌,真丢人。”

  “知道了。”轩辕战起身去洗手间,他打算洗个冷水澡,然后做五百个俯卧撑、一千个仰卧起坐,把他的欲望憋回去。

  “先去给我倒杯水。”上了床的陆不破下令。

  轩辕战的脚步拐向房门,当他走到厨房倒水时,他的动作猛然顿住。刚才心里只顾得滴血,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小破把他最宝贝的诗集送了人,但小破是为了他吧。站在那里回味了半天,轩辕战快速倒好水大步上楼,脚步是无比的轻松。

  回到卧室,床上的人都快睡着了。“怎么这么慢?”

  “没水了。”把水杯递给对方,轩辕战偷瞄陆不破露出的锁骨部位,然后再接过空杯子。

  “法老明天要走,你早点叫我起来。”

  “嗯。”

  拉好被子,累了一天的陆不破眼睛都睁不开了。轩辕战在床边站了会儿,问:“要不要再上一次药?”

  陆不破半天没动静,就在轩辕战失望的准备走时,他听到一句咕哝:“上吧。我不想喝粥了。”两眼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