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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5-02-16 19:16      字数:0
  等展苏南和乔邵北在外面幸福完了,又吃了早饭,返回房里时,顾溪已经“醒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两人那个时候其实是醒着的,但在两人的面前,仍是止不住的不自然。

  十二年了,他一直都是独身,哪怕是和两个孩子,也因为身体的秘密,在孩子长大后就没有怎么亲密过。他不适应,有点心慌、心乱。

  展苏南和乔邵北表现得很正常,正常中透着点愉悦。照顾顾溪在房里刷了牙、擦了脸,两人又厚着脸皮喂顾溪吃了早饭和燕窝。然后倪红雁来给顾溪吊点滴,两人下楼去厨房给顾溪熬虫草鸡汤,当然也有儿子和两位老人的份。

  吃了早饭没多久,顾溪退下去的烧又上来了,令众人的心再次低沉,也让两个偷着乐的男人没了笑容。

  顾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他并不困,但身上很痛,呼吸间总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倪红雁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卧床休息,也明白自己不能倒下,顾溪听话的没有下床的意思。

  给顾溪吊了点滴,倪红雁就走了。她离开没多会儿,有人在外头敲门。

  “小河,睡了吗?”

  顾溪马上睁开了眼睛:“二哥,进来吧。”

  徐丘术打开门,极快地闪进去并迅速关上门,走到暖气旁烤了烤身上的寒气后,在床边的凳子前坐下。得知顾溪又发起烧来的他在看到顾溪的脸色后,更是愧疚的无地自容。

  “小河,昨天……”徐丘术低下了头,两手紧紧交握。

  顾溪急忙说:“二哥,昨天的事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等我病好了,我当面去跟二嫂道歉。”

  “小河!这不怪你。”徐丘术抬起头,又气又急,急顾溪的歉意,气老婆的蛮横。“你二嫂是什么人,咱城里谁不知道。要不是她做得太过分,阳阳和乐乐能那样吗?再说了,孩子没做错,你别去跟她道歉。你要这么做了,二哥以后更没脸见你了。”

  “二哥。”顾溪的声音沉了几度。

  徐丘术深吸了口气,看着顾溪说:“你不要怪阳阳和乐乐,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什么。咱们这个家,只有我跟你二嫂对不起你,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二哥,你……”

  “你听我说。”

  被二哥拦下,顾溪抿住嘴。徐丘术搓搓手,接着说:“要不是昨天有阳阳和乐乐,爸妈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小河,我不会跟她离婚,但她这个脾气再不改改,咱们这个家早晚有一天会被她闹没了。

  “爸妈那边,我没有尽到孝道;兄弟这边我又没有做到应尽的责任,要不是昨天的那件事,我还下不了决心彻底治治你二嫂。这件事你啥也别说了,二哥不求别的,只求咱们这一大家子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要再生什么事端。”

  说到这里,徐丘术对顾溪露出一个大大的、憨厚的笑容:“以后记得要叫‘爸妈’。”

  顾溪也笑了,心窝软软的、暖暖的。“二哥,我能遇到你,遇到大哥,遇到爸妈,是我的福分。”

  “能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也是二哥的福分。”把顾溪的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徐丘术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两叠钱,顾溪脸上的笑立刻没了。

  他很不高兴地说:“二哥,你刚还说我是你弟,怎么转眼就跟我见外了?”

  徐丘术把钱放到桌子上,说:“一码归一码。这钱一天不还给你,二哥就一天睡不踏实。还了你,二哥才能好好的睡个觉。”

  “二哥,这钱我给出去了,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我不要,你拿回去。”顾溪拿起那两万块钱就往徐丘术的口袋里塞。奈何他只有一只手能动,轻易地就被徐丘术抓住了手腕,把钱又给他放下了。

  “小河,你出钱给爸妈盖房子,那是你的孝心,但给怀志买房子的这两万块钱,我是说什么都不能要。你好好休息,二哥出去了。”

  把钱放到顾溪够不到的地方,徐丘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二哥!”

  门开又关上了,接着就是哒哒哒的脚步声,徐丘术已经下楼了。

  无力又无奈地看向那两万块钱,顾溪很是头疼。这两万块他从来都没想过再要回来。

  有人直接推门进来了,看到了顾溪脸上的烦闷,也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两万块钱。关上门,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摸摸顾溪的头,然后说:“还烧着,快躺下。”接着双手按着顾溪的肩膀,强制的让他躺了下来。

  “邵北,你帮我把这两万块还给二哥,这钱我不能要。”顾溪着急地说。

  乔邵北笑笑,宽心道:“这钱你收着吧。我听蔓蔓说伯父伯母对这件事很有意见,连带着对二哥也有意见了。我知道你是出于一番好心,也不会跟二嫂计较,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要真想二哥好过,就收下。”

  顾溪吐了一口闷气,说:“二哥在县里的粮食局工作,是很普通的职员,二嫂在娘家哥哥的厂子里上班,收入也不高。这两万块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怀志刚买了房子没多久,他们又要带孙子,把钱拿给我,他们的压力会很大。”

  乔邵北揉开顾溪的眉心,温声道:“别急,这钱你就收着。苏南跟你说过我们的意思了吧。二哥是个实在人,他以后只要听着我们的,今后的收入会越来越多。等他挣得多了,二嫂也就不敢再跟他撒泼胡闹了。而且有他亲自带着怀志,怀志也不敢不懂事。”

  顾溪欲言又止,乔邵北马上明白地说:“你放心,这件事对我和苏南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二哥为人老实,对你一直都不错,我们也应该帮帮他。退一万步,二哥也是伯父的儿子,他们一家子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伯父还不是得操心?这次的事怪我们,要是我们提前跟二哥二嫂说了,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这才是顾溪最为难的地方。“邵北,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勉强。”这样他会很过意不去,会觉得……“又”欠了他们。

  “不为你要为谁呢?”双手包住顾溪热度并不正常的手,乔邵北情不自禁地轻吻了一下,眼神温柔,“你和阳阳乐乐是我和苏南生活的全部,我们在美国发展事业,努力扩大集团的版图,为的就是能找到你。现在找到你了,我们的目标又多了一个,就是让你和孩子们能有更好的生活。

  “小河,我知道你不愿意靠着我们,只要你的身体允许,我们不会拦着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我们可以像正常的家庭那样,你忙你的,我们忙我们的,孩子们忙孩子们的。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顾溪的嘴唇微动,接着抿紧。乔邵北并不失望,他一脸憧憬地继续说:“我和苏南都很渴望那样看似平淡却极为幸福的生活,有你、有孩子的生活。我们渴望着每天下班回到家,能听到孩子们说‘叔叔,你们回来啦’,能和你还有孩子们围在一起吃饭,讨论周末去哪里玩儿,或者去看哪一部电影,好多好多……我们,真的很渴望。”

  最后一句,乔邵北的声音很哑,眸中的伤感与渴盼,压得顾溪的心沉甸甸的。

  顾溪没有说话,乔邵北也不说了,就那么双手暖着顾溪的手,凝视着他。屋内的气氛略有压抑,许久之后,顾溪低低地开口:“二哥的事,我谢谢你们。”

  手指轻点住顾溪的唇,乔邵北摇摇头:“永远不要和我们说谢。你的家人就是我和苏南的家人。我们很感激他们在你最难的时候帮了你一把,这份恩情,我和苏南会记在心里一辈子。”要不是有这家好心的人,他们不敢想顾溪这十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该怎么活下来。

  收回手,乔邵北捂住顾溪的眼睛:“睡吧,你现在要多睡觉。”

  “你们给阳阳和乐乐的压岁钱……”

  “你现在要想的是养好身体。那是我们给‘儿子’的压岁钱,绝对不能拿回来,会影响孩子的福运。你可以先帮他们存着,等他们成年了再拿给他们。睡吧,专心睡觉。”

  顾溪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那就把钱存到儿子的户头上吧,他们是儿子的父亲,他不能剥夺他们对儿子的爱。

  一直到顾溪陷入昏睡之前,那只手都没有离开,掌心的温暖令他的体温又升高了几度。

  在顾溪睡着后,乔邵北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

  ※

  “爸,你睡了吗?”敲敲门,顾朝阳问。

  “进来吧。”

  拧开门把,确保已经解除了被爸爸痛揍危险的两个孩子,一起进了屋。

  顾溪从床上坐了起来,拍拍床边。两个孩子上床,挨着爸爸坐下。屁股一挨着床,两个孩子马上主动承认错误:“爸,我们那天错了,我们不该跟二娘吵架。”

  已经不生气的顾溪仍是严肃了起来,说:“不管二娘做了什么事,她都是长辈。你们跟二娘吵架,别人不会说你们不好,只会说爸爸没有教育好你们。

  “你们还小,有时候会冲动,反而会使事情更加不可收拾。而且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小孩子掺合进来也不合适,有什么想法可以私下里跟爸爸说,不要让人觉得你们没规矩。”

  “嗯。”两个孩子连连点头,然后道:“爸,我们错了,你打我们吧。”两人站起来,转身就要脱裤子。

  顾溪拉住了他们:“都过去了,你们知道自己错了就好,爸爸不打你们。今后不允许再这样没大没小,吵架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记住了吗?”

  “记住了。”两个孩子转身坐下,握住爸爸的手:“爸,我们以后再也不跟二娘吵架了。”他们会用叔叔教给他们的方法来对付二娘。

  顾溪把两个孩子揽到怀里,道:“二娘是有她做不对的地方,但她终究是你们的二娘。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们让爸爸和伯父们来解决,不要再插手。

  “不要总认为爸爸会被人欺负,只是有些事情在爸爸看来没有必要去计较。如果爸爸总是计较这些,那别人也就会来跟爸爸计较,爷爷奶奶也就不会认爸爸当儿子,就不会认你们当孙子。那样的话,你们跟着爸爸会更受苦,说不定连书都读不起,你们说,计较是好事吗?”

  “不好……”两个孩子在爸爸的怀里摇头。

  顾溪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如果处处都想着不能吃亏,那日子就没意思了。阳阳乐乐,爸爸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吃亏的,因为你们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懂事,爸爸就已经占到了一生中最大的便宜,你们是爸爸最珍贵的所有。

  “爸爸已经得到了这么大的便宜了,如果还去贪图其他的便宜,老天爷会看不过去的。有得就有失,爸爸得到了你们,失去一些身外之物又怎么样呢?爸爸希望你们能有一颗豁达的心,一颗智慧的心。你们学习好,只能证明你们很聪明,但要得到别人的尊敬,要达到你们所谓的成功,还必须要有智慧。”

  两个孩子仰头看着爸爸,从有记忆起,爸爸就总会像现在这样,温和的给他们讲道理。爸爸从来不会像别的同学的爸爸那样,不高兴了就踹几脚,或者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一顿。不管爸爸有多忙有多累,每天晚上爸爸都会这么抱着他们,给他们讲成语故事,给他们讲历史故事。

  因为他们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所以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才会喜欢他们,爷爷奶奶才会喜欢他们。如果没有爸爸,他们很可能会变成像怀志哥哥那样不讨人喜欢的人。原来,爸爸之所以这么爱他们,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爸爸的孩子,而是因为他们是爸爸最珍贵的所有。

  心窝滑过一种他们还无法解释的情感,阳阳乐乐吸了吸鼻子,抱紧爸爸,忍不住撒娇:“爸,我们记住了,我们会变成有智慧的人,再也不惹爸爸生气。”

  顾溪笑了:“爸爸相信你们。记得要跟二娘道歉。”

  “嗯。”才不要,二娘除外。

  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顾溪相信经过这次的事,两个孩子会记住教训,今后不会再这么冲动。咳了几声,顾溪转而问:“你们去卖糖葫芦了?”那两人这几天没少跟他抱怨,只是他一直在生病,没有机会跟孩子好好谈谈。

  “去了。”两个孩子点点头,从爸爸的怀里退出来,脸上有了笑容。乐乐很高兴地说:“爸,好多人来买呢,我们每天都能卖完。”接着,他又露出担心:“爸,你好点了吗?”

  “爸爸没事了,只是叔叔说外面太冷,怕爸爸病情反覆,让爸爸在屋里不要出去。”顾溪安抚道。事实上这一个星期他总是反覆低烧。不想孩子担心,顾溪隐瞒了,也让那两个人隐瞒了。

  阳阳不放心地摸摸爸爸的头,温热温热的,心知爸爸不愿意他们担心,他压下担忧对爸爸笑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百块钱,双手递过去:“爸,这是我们这几天卖糖葫芦挣的钱,我们把整数拿去银行换了,你收着。”

  看着那两百块钱,顾溪很为儿子高兴,他把钱推回去:“你们自己留着,作为你们的零花钱或者以后自主创业的资金。你们能把这件事坚持下来,爸爸很高兴。”

  “要不是叔叔只让我们卖四个小时,我们可以挣得更多。好多人都来买我们的糖葫芦,说我们做的糖葫芦又好看又好吃。”乐乐撅撅嘴。顾溪笑着揉揉儿子的头,声音带着点生病的沙哑:“叔叔心疼你们,你们就听叔叔的吧。赚钱事小,重在体验。”

  “爸,我和乐乐有零花钱,这两百块钱你收起来。”阳阳把钱放到爸爸的手里,抿抿嘴,“爸,过了年,你不要摆摊了好不好?我和乐乐这几天卖卖糖葫芦,等开了学,我们再做点别的买卖,你不要去摆摊了。”

  顾溪愣住了。乐乐拉住爸爸的手,心疼地说:“爸,我们长大了,我们可以自己挣钱了,你不要再那么辛苦了。爸,我们知道你不愿意依靠叔叔,也不愿意让叔叔帮你找工作,你可以依靠我和哥哥啊。”

  “爸,你以后就依靠我们吧,我和乐乐养你。”阳阳也握住爸爸明显透着不正常温度的手,眼圈都有点红了。

  顾溪的心窝是满满的、满满的欣慰,还有对儿子的骄傲与自豪。用力握住两个儿子的手,他笑着说:“你们长大了,有出息了,爸爸很高兴,也很幸福。等过了年,爸爸就让叔叔帮爸爸把身份证办好,把以前的学历证明补办好,爸爸也许就可以转成正式的老师了,那样爸爸就不用摆摊了。

  “爸爸的身体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爸爸也从来不觉得有多辛苦。爸爸支持你们去自主创业,但爸爸并不希望你们把创业挣钱当做是负担。”

  “爸,我们喜欢挣钱。”两个孩子急忙说。

  笑笑,不欲再说摆摊的事,顾溪道:“叔叔给你们的压岁钱他们不肯收回去,爸爸打算给你们两个人分别开一个户头,把你们的压岁钱存进去,你们也可以把你们挣的钱存进去。将来你们要创业要做什么都好。这是叔叔对你们的爱,你们要记在心里。”

  “嗯。”两个孩子重重地点点头。至于那些钱,他们是不会用的,他们要全部留给爸爸。以后他们会自己挣创业的钱。

  压岁钱的事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顾溪享受着和儿子在一起的温馨时刻。

  父子三人聊了一会儿,阳阳问:“爸,你会和叔叔回营海吗?”

  乐乐也看着爸爸,这几天他们的心里总会冒出这个问题。

  顾溪脸上的笑隐去,反问道:“你们想跟叔叔去营海吗?”

  两个孩子立马摇头:“爸爸去营海我们才去。”

  长吸了一口气,顾溪淡淡地说:“爸爸离开营海已经太久了,早已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了。爸爸……没有回去的打算。”

  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失望,他们只是单纯的问一问。不过乐乐想到一件事,问:“爸,那暑假你会跟我们去营海吗?”

  顾溪很释怀地说:“会。爸爸要带你们去给祖奶奶扫墓。”

  “太好了。”阳阳和乐乐一听很是高兴,阳阳挠挠头:“嘿嘿,爸,若你不跟我们去,我们还有点怕呢。”

  “怕什么?”顾溪被孩子们的羞涩给逗笑了。

  “呃……那是营海啊,我们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两个孩子的眼里是对营海的憧憬,也有对那座好似天边的大城市的紧张。

  顾溪稍显用力地揉揉两个孩子的头,笑着说:“你们可以找叔叔提前做做功课,这样去了营海就不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摸不着北了。其实爸爸现在去营海也会摸不着北,十几年了,营海的变化肯定很大。你们做好了功课就来给爸爸讲讲,爸爸也提前做功课。”

  “嗯!”两个孩子露出大大的笑容。

  摸上孩子纯真、朴实的笑脸,顾溪趁机教育道:“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都不过是人居住的地方。到了营海,你们会见到许多你们不曾见到过的东西,会接触到许多很新鲜的事物,爸爸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不因不懂而怯懦自卑,不因差距而否定自己。”

  虽然不是很明白爸爸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两个孩子还是重重地点头,把爸爸的话记在了心里。

  “爸,我今晚想和你睡。”阳阳抱住爸爸。

  “我也想。”乐乐也抱住爸爸。

  顾溪亲亲两个孩子的额头:“好。”

  两个已经洗漱完毕的孩子立刻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抱过来,高兴地挨着爸爸躺下。想到叔叔交给他们的任务,乐乐翻身:“爸,都一个星期了你还没有好,你到营海的医院去检查检查好不好?姐姐说县里的医院不可靠。”

  阳阳也跟着说:“爸,叔叔有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营海。您看了病再回来就行了,不会耽误开学的。”

  毫不意外孩子会这么说,这两天一直被某两个人劝说去营海看病的顾溪,淡淡地说:“爸爸的身体没事,爸爸以前学过医,自己知道,过几天就好了。叔叔的飞机不是叔叔自己的,叔叔也要去麻烦别人,爸爸不过是个小感冒,没必要兴师动众。晚了,睡吧,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卖糖葫芦吗?”

  两个孩子的眼里是焦急,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跟爸爸道了晚安,两个孩子闭上眼睛,他们没有完成叔叔交给他们的任务。两人失落之余又有许多疑惑,爸爸是不是还没有原谅叔叔?不然爸爸为什么不愿意去营海?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顾溪的心里也同样焦急,这次生病确实是有点久了。但他绝对不会去营海检查,就是病死,他也不能去冒身体秘密被发现的危险,那是他发誓要带进棺材里的。

  ※

  不知道是因为展苏南和乔邵北的到来,令顾溪没有了对孩子的后顾之忧,还是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到了极限,都半个多月了,顾溪的身体还是没有彻底好转的迹象,总是白天退了烧晚上又发烧,或者晚上退了烧白天又烧起来,体温一直在三十六度八到三十七度五之间徘徊。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顾溪心急不已,如果是以前,他带病去上课那是经常的事情,可是现在多了两个“碍事”的人,如果开学前他的病还没有好,难说那两人不会阻拦他。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和别人争执,更何况是那两个人,他从来就没有争赢过他们。

  魏海中和倪红雁已经先行回营海了,倪红雁要去找骨科医生看顾溪的X光片。徐蔓蔓也被导师召回营海了,而且她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就是公司正式的实习生,她不能因为和老板的关系而置公司的规矩于不顾。

  本来徐蔓蔓是要坐火车回营海的,结果庄飞飞一声没吭的就给她买了机票,一折的机票,跟火车票的钱差不多。

  徐蔓蔓把钱给了庄飞飞,庄飞飞这回没拒绝,不过徐蔓蔓走的那天,他亲自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送徐蔓蔓去机场。

  顾溪从大嫂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他打算找个时间跟侄女好好谈谈,他真的觉得庄飞飞挺不错的,两个人若能在一起,侄女会很幸福。只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他的身体得赶快好起来。

  庄飞飞留了下来,帮两位老板处理公务和私务。徐丘林帮展苏南和乔邵北租到了一栋房子,是城里一位老干部的房子,环境好,也不像他们的是那种旧式的房子,上下两层楼都有浴室,洗澡什么的特别方便。那位老干部被儿子接到南方的大城市去了,留下了这栋房子,租金不贵,一个月才八百多。

  直升机又在普河县出现了几次,然后就见军车一次次停在一栋小楼门口,把电视机、电脑什么的高科技东西搬了进去,还有床、沙发、被子褥子之类的。整个普河县城的人们都很好奇这小楼搬进来的是哪位大人物。

  展苏南和乔邵北把办公室搬到了这栋小楼里,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们出面去解决了,但他们毕竟是跨国大集团的老板,还是会有一些事需要他们处理的。

  只不过最近他们都没有处理公务的心情,因为顾溪的身体始终不见好。他们不是没有跟顾溪提过去营海看病,但每一次都被顾溪拒绝了。对方总是说没事,不用去看。

  他们都清楚顾溪的顾虑,但在对方没有开口之前,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

  “阳阳乐乐,下来吃水果。”

  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乔邵北对着楼上喊,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上传来跑步声,还有两个孩子清脆的喊声:“来啦。”

  咚咚咚……两个孩子跑下楼了。却见他们满头是汗,脸颊通红,袖子卷得高高的,明显一副劳动过后的样子。展苏南和乔邵北把要搬来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两个孩子很贴心的一大早就来帮叔叔收拾家里,为此不惜牺牲了一天卖糖葫芦的时间。两个孩子来之前已经向爸爸报告过了,得到了爸爸的大力支持。

  招呼两个孩子坐到沙发上,乔邵北抽出纸巾给两人擦擦汗,带着点心疼的埋怨说:“吃完水果去玩游戏吧,不要做了,剩下的叔叔来做。”

  “我们不累,我们每天都要帮爷爷奶奶还有爸爸收拾家里呢。叔叔,不要管我们,我们累了自己会休息的。”叉起一块奇异果,乐乐放进嘴里,接着就眯起了眼,好甜,好好吃,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吃,倪阿姨说爸爸咳嗽,不能吃凉的水果。

  “叔叔,不要和我们客气,叔叔不是说我和哥哥是你们的儿子吗?儿子给爸爸收拾家是应该的。”一口塞了好几块奇异果的阳阳也随口道,殊不知他的话在乔邵北的心里砸下了一块多大的石头。

  听到阳阳说“爸爸”的那一瞬间,乔邵北几乎要不能呼吸了。两个低头吃水果的孩子没有发现叔叔的异常,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叔叔用力地抱在怀里了。

  “阳阳、乐乐,能不能,能不能,再叫一声?叫一声,爸爸。”不让孩子看到自己的脸,乔邵北努力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轻声恳求。

  阳阳和乐乐咀嚼的动作停下,心窝因为叔叔声音里的乞求而软软的。

  在他们心里,展叔叔乔叔叔和别的叔叔不一样,是仅次于爸爸的不一样。那种不一样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解释,就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叔叔,想要和叔叔在一起。而且,他们已经把叔叔当成是他们的另外两位父亲了,不仅是因为他们自己愿意,这也是爸爸对他们的希望。可是要真的开口叫爸爸,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

  “阳阳、乐乐,叫一次,就叫一次,好不好?”渴望,他太渴望了,渴望听孩子叫他一声爸爸。不管孩子跟他们有多么亲密,但那一声“叔叔”始终在他们和孩子的中间画了一条沟。

  乐乐咽下嘴里的奇异果,咬了咬嘴唇,抬起手慢慢抱住了叔叔。阳阳也抱住了叔叔,突然有点紧张。

  “阳阳、乐乐,叫一次,叫一次‘爸爸’。”乔邵北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两个孩子的呼吸有了明显的变化,乐乐把脑袋埋在了叔叔暖暖的颈窝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叔叔的紧张传染给了他,而他又把他的紧张传染给了双胞胎哥哥。

  “阳阳……乐乐……叫一次,就叫一次。”乔邵北的声音轻得好似怕吓跑一只小鸟。然后他的脖子感觉到了从孩子的嘴里喷出的、带着奇异果味道的热气,接着,是一声低低的、羞赧的、紧张而又带着几分期待的:“爸爸。”

  乔邵北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永远的停下了。

  “爸爸。”又是一声。乔邵北紧紧闭上眼睛,压制住体内不停上涌的泪意。喉结不停的上下浮动,他咬紧牙关。

  “爸爸。”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那么难了。

  “哎。”

  “爸爸。”乐乐的嘴咧开了。

  乔邵北的嘴角颤抖,更加用力的抱紧两个孩子,声音发不出来。

  “爸爸。”阳阳的嘴也咧开了,从叔叔的怀里挣脱出来,他开怀地大声喊:“爸爸。”

  乐乐也挣脱出来,然后和哥哥一起擦擦叔叔的眼角:“爸爸。”

  乔邵北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想笑,可是嘴角却怎么也弯不起来。不能在孩子面前丢脸,他站起来冲着楼上大喊:“苏南!快下来!阳阳和乐乐叫我爸爸了!你快下来啊!”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快要冲破他眼眶的热辣。

  脚步声急促,一人飞奔而下,眼里是震惊,是不相信。

  “爸爸。”似乎是想给叔叔一个惊吓,阳阳毫无预警地朝展苏南喊了一声,然后扑了过去。展苏南瞬间傻掉了,双手反射性地接住阳阳的身体,自己却因孩子那没什么力量的冲击而连连后退了几步。

  乐乐的眼里扬起一抹恶作剧,只觉得叔叔现在呆呆的样子很好玩。他也扑了过去:“爸爸!”

  扑通一声,展苏南直接坐到了地上,两个孩子轻易的就把人高马大的叔叔扑倒在地。展苏南和乔邵北一样,心都不会跳了,耳朵里不停地回响孩子的那几声“爸爸”。眼里是两个孩子红扑扑的笑脸,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展苏南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阳阳乐乐……你们刚才……叫叔叔,什么?”

  “呵呵呵……”两个孩子调皮的笑了,可鼻子却是酸酸的。搂住叔叔的脖子,他们认认真真地、低低地、软软地喊了一声:“爸爸。”

  倒抽一口气,展苏南猛地抬头看向乔邵北,他没听错吧,他没听错吧!他真的没听错吧?!乔邵北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大声说:“你没听错,阳阳和乐乐喊我们爸爸了!”说着,他就上前抱起乐乐,然后高高地举起。

  “啊--”双脚突然离开地面那么高,乐乐笑得尖叫。

  乔邵北收手,稳稳地把乐乐抱在了怀里,而乐乐则是双腿圈住叔叔的腰,双手搂住叔叔的脖子。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用这样的姿势抱过他呢。

  展苏南抱着阳阳站了起来,不等孩子抱好他,他就抱着阳阳转起了圈,引来阳阳的阵阵尖叫。一时间,客厅里就听到两个孩子的叫声与笑声,还有两位男人一次次的恳求声:“叫爸爸,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

  “咳咳咳……”

  拿过水杯,顾溪吃了药,接着拿过床头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最近一直在病着,展苏南和乔邵北怕他闷,给他带了好几本书。很多年都没有过闲心看书了,现在他不能摆摊,也不能出去,正好有时间看看书。

  徐奶奶和徐大爷是严守倪红雁临走前对他们的交代,根本不允许顾溪踏出房间半步。每天早上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来了,做早饭。上午郭月娥会抱着孙子过来做中饭和晚饭,已经上班的徐丘术下午下了班就过来爸妈这边尽孝心。郭月娥能不能改好尚不可知,不过最近她的表现还算不错。起码公婆的两顿饭还有洗的、用的,她都精心伺候着。

  当然,这些事没有人在顾溪的面前说,一直在楼上房间里的顾溪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一直以为一日三餐都是展苏南和乔邵北做的,为此还愧疚不已。今天两个孩子到那两人的新家去帮忙,顾溪稍有些欣慰,他现在做不了什么,有孩子帮他为那两人分担一些,他心里会好过点,只是这阵子辛苦爸妈了。

  想到那两人,顾溪已没有了最初的无奈与为难。当然为难还是有的,但与那时的为难有所不同。这并不是说他又爱上了那两人,只是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他选择了顺其自然。

  很多年前,他就不曾期盼过什么了,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他只在乎今天能不能挣到钱,孩子能不能健康的长大。现在也同样如此,他只在乎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至于那些情爱,至于往后他们三个人的生活会变得怎么样,他不去想,也想不来。

  那两人恳求他不要推开他们,恳求他给他们一个机会,他拒绝不了。在他们跪在他面前乞求他原谅的那一刻,他就败给了自己的性格,败给了那两人存在他记忆和灵魂深处的种种烙印。

  相处的三年,那两人唯一做过伤他心的事,就只有那一件,他做不到因为那一件事而否定了他们对他三年多的关爱与照顾。而那两人,又是他最初的爱恋,是他这辈子也许仅有的一次爱恋。只是现在,他已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份爱了。不是不敢,而是那份爱人的心,似乎没有了。

  他会感动,会伤心,会难过,心会因那两人的触碰与亲吻而怦动,但是那种爱人的情感却似乎是永远消失了。所以,他无法说出那两人期盼的承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许。内心的深处,他还是希望那两人能回营海,能找一位合适的女人结婚,能组建正常的家庭。

  而目前看来,那两人对这件事十分的坚持,所以除了在原地被动的等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硬着心肠推开那两人,他做不到;因为不忍心而接受,和他们做夫妻,他更加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等待,等待有一天他们因为失望而放弃或者,或者……

  人生若只如初见……

  顾溪目下的那一页书迟迟未翻过,犹记得那一天与那两人的初次相遇,他拿着馒头和咸菜,那两人的眼里是警戒与严厉。

  “你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在这里吃饭,这里,凉快。”

  “吃饭?”

  “对不起……”

  “你中午就吃馒头和,那是什么?”

  “咸菜。”

  “咸菜?你中午就吃馒头和咸菜?你是高一班的吧,哪个班的?”

  “……九六班的。”

  “你这咸菜看起来似乎挺好吃的,能尝尝吧。”

  “……”

  至今他都不明白那两人那时候为什么要尝他的咸菜,为什么后来会跑到他的班级只为了跟他要咸菜,难道他的咸菜有那么好吃吗?他不得而知。只是后来那两人喝多了酒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会要求吃他亲手腌的咸菜。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贪图天台的凉风而跑上去吃中饭,他就不会和那两个人有所牵扯,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种种了。

  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顾溪怔忪,是因为这张脸吗?可是他现在已经老了,丑了……如果他们仅是因为愧疚而要留在他的身边,那又能留多久呢?

作者有话说:

开始上传,包括正文和番外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