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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九)
作者:牆紙      更新:2014-06-02 21:59      字数:0
  ***

  这里的少年十八便及冠成人,再过一两年大都定了亲或已经成家立室,儿伶尤甚。撇开身有隐疾残缺者不计,若是过了廿二三婚事还未有着落的,难免沦成街坊嘴舌。

  像向辰以前的旧识,无论男子或儿伶,几乎从书馆出来后不久便争先恐后地派囍帖请吃酒,那阵子向辰差不多跑完月湖里各大酒楼,红包也不知送了多少封。因他仍是孤家寡人,婚宴当中自然不乏一些热情世伯朋辈想给他介绍好人家,惟向辰根本没打算早婚,便一一推辞。

  脱线!人不风流枉少年,怎么说也得玩个几年慢慢挑,乍这么急着往热坑头里跳。

  及后着实厌烦了,那些应酬能不去便不去,只要礼到便成。待同学间那股成亲潮急流勇退,向辰将近五年没有收到请帖了,因此当从小厮手上接到久违的朋友的婚礼邀请时,他不由得感到些许诧异。

  “凌轩?”向辰看着帖子上新郎官的名字,费尽脑汁才记起他是那个礼乐射御书数甚么都要和自己比较一番的钱庄二公子。视线稍稍一移,讶异地发现新媳妇的名字竟然是西洋人。

  这倒是希罕……

  “我家主子想预算出席的宾客名单,好等安排妥当,望向公子可以给一个约莫的答复,让小的可以回去对主子有交代。”

  既然被凌轩视为眼中钉的他都有请帖,那么其他同学应该也有的吧。向辰忖度那么多年没碰过面,和朋友聚聚旧也好,便答复了小厮他会出席。

  “谢谢向公子赏脸,小的这便回府复命。”小厮恭敬地躬了躬身,又道:“虽然宴席在傍晚,但是主子和新夫人上午会在城中的西洋教堂里拜堂,向公子有空请也来观礼。”

  在教堂拜堂?

  他指的是证婚吧。

  参加过如此多的喜宴,向辰还未曾有机会见识过此地的洋式婚礼,心中甚为好奇,也就颌首应下了。

  “难得车店休息,日正前你居然起得了床,真是少见。”柳唤之半瞇起眼儿笑着接过向辰递上的暖手壶。壶中满满的盛着刚煮沸的水,瓶口的木塞用绳子绑得牢固,怕热水太烫,又用布巾裹了一层,双手捧住大小恰恰好。

  “老同学小登科,总不好意思迟到吧。”向辰将薄棉袄披在那轻微地簌簌发抖的脊背上,一边拉下剎车杆把车子退出巷间一边抱怨道:“那么惧寒,叫你坐里面去偏不要。”

  “我不怎么冷,里面气闷。”枕在可靠坚硬的肩膀上,冬日晴朗的阳光将从地面透出的冰冷气息驱散,两人紧贴着膝盖并坐,柳唤之把暖手壶捧在胸前,孩子气似的呵了口气,淡淡的白雾自粉色的嘴唇中吐出。

  “烫不烫手?”

  柳唤之摇摇头,清灵的眼眸里带着笑意斜斜地望向他,揶揄道:“烧了几次水?”

  青年闻话,面色一僵,懊恼地挠了挠好不客易才梳理整齐的头发,不太情愿的答道:“三次而已……”第一次是忘记熄火,烧光了;第二次是水添得太少,也是烧光了。

  “呵,有进步啊。”

  “柳先生给点奖励?”不要脸的向大少曲起食指在嘴巴上指了一指。

  柳唤之自是没有理睬他,心想这大街大巷的,这人竟还不懂收敛些儿,便别开脸去看周边的行人商店,刻意忽略青年故意佯装的可怜表情。

  “凌轩的婚礼,我以为你不会去的。”

  “有鲍参鱼翅、高梁美酒,还不用钱,为什么不去?”

  “少时你和凌轩似乎有点过节的样子,凌轩老是向夫子投诉你,效野踏青,试前的读书会,如何有你在凌轩便一定告病,大家都觉得你们八字相冲,水火不容。”

  向辰嗤笑一声:“只是咸丰年代的小事,哪人还会计较……”

  凌家的轩少爷,仗着他爹钱财丰厚,豆大一奶娃才中途转学过来便是一个麻烦鬼。上课带著书僮抄记述,坐位要自己指定,吃食要精致,罚不得骂不成,性子心高气傲,瞧不起学堂里的小伙伴,晃着短短的胖腿走路时鼻孔都是往上跷的。若非头脑聪明每月馆内的文试状元,大概也就和不学无术的他给归入一类。

  只不过才智出众,并不代表样样精通,单是武艺这一项,凌轩便次次屈居于他之下。

  本来小儿间的比拼向辰只当是闹着玩玩,只要别沦落到留课单独指导的地步,考成怎么样他也不在乎。可是那小屁孩傲慢神气的嘴脸确实万分欠扁,尤其是这家伙还钟爱戏耍弄哭柳唤之。于是在某回武试,他一时疏忽控制不好力度把人给踹下比武台。

  和凌轩的梁子,好像便是这样结下的。

  记恨着被踹屁股之耻,小屁孩开始有事没事找他碴茬,文试武试都要较劲一番。成绩什么的向辰当然不在意,但是不知为何小屁孩总莫名其妙地把柳唤之拉下水作赌注。如若向辰输了,柳唤之便得给他当仆役数天云云。

  多亏了这种幼稚的打睹,直到凌轩再次转学前的那段时间,他都得认认真真地写完那些白痴试题。

  不,其实与小鬼较真的自己才是真白痴。向辰掐了掐方向盘,暗地里嘀咕一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西洋的大教堂端庄肃穆,屋顶上铺满彩绘的玻璃画,一排排棕色长椅一丝不紊地列于红地毯两侧,身穿笔直的黑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金发神父手里握坐一本圣经,严肃却又欣悦地说出与教堂格调毫不合衬的言词。

  向辰啼笑皆非地瞧着那碧眼白皮肤的新娘拿着大红花球,含差带怯地与新夫婿跪在家长前行礼,凌老夫妇背后却是一个巨大的圣母像,只觉这半咸不淡的洋婚礼简直就是一闹剧。

  “阿辰,小声点,人家在拜堂呢。”察觉到青年忽然笑出声音,柳唤之不着痕迹地拉他的衣袖,心道:他为什么笑成这样?

  “对不起……”向辰小声道歉,诚意却是欠奉。

  夫妻交拜后,主婚的神父微笑着宣布礼成,众宾客亲朋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反正已拜过堂,是真正的夫妇,大家起哄着要新郎官依西洋习俗亲吻新夫人。凌二公子刚娶得洋人娇妻,意气风发,又惯常招摇过市,兄弟们笑嘻嘻地挑衅几句,便火热地和新娘拥吻起来。

  虽然凌家在教堂完成礼仪,婚宴却是设于泊在海岸傍的船上酒楼。三层楼高的豪华画舫,凌家豪气的包了起来,延开百席,由这日中午到后天,流水席请客,实在奢侈。

  向辰他们的席位排在傍晚,中间有两个时辰的空档,便在就近的商号走走逛逛。柳唤之不似他以前交往过的女性,也不像寻常的儿伶,对华丽的饰物和衣服不感兴趣,觉得不错的就点评两句,也没明示暗示要向辰送给他,随意看看便离开。倒是在一间卖文房四宝的,多留了片刻。

  向辰见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滞在那些墨锭上,问道:“看中了哪个?”

  “这个。”柳唤之拎起一块半月形刻了松鱼鸟花的墨锭,“你觉得怎样?”

  黑得泛紫光,质地细滑,还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挺好……”向辰其实也不懂分辨墨石好坏,不过看那价钱,应该是上品。“但这款式会不会有些花哨?”

  “这是给我家弟弟买的,小孩子该喜欢花哨一点。”向辰不解的歪了歪头,柳唤之解释说:“他快蒙学了,再过一个半月便是春节,我想捎带些笔墨回去。”

  向辰诧异,“你和你弟弟年岁差这么远?”

  柳唤之笑道:“我娘身故后父亲娶了一个填房,弟弟是二娘的孩子。”

  向辰了然,伸手拿去那墨锭,说道:“那么,这个我买吧,毕竟是未来的小舅,当是一点小心意。”

  轻轻松松的语调,猜不出隐含在买东西表面之下的意思是否当真。正招呼着别的客人的商贩听见,眼珠子暧昧地瞄了瞄他们,接着眉开眼笑地推介了许多书房用具。向辰着柳唤之挑了毛笔和宣纸,连同那块墨锭让商贩用纸包裹好。

  “春节你有多少天休假?”

  “六天。”

  春节家家户户都在拜年,车店打烊几天也无所谓罢。向辰顿了一顿,道:“反正爹娘都不在,我陪你回乡可好?”

  唇边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柳唤之双手抱着那鼓胀的小包,只觉胸前泛起丝丝甜意,浅笑着说好。

  估摸由于凌家宾客众多,酒席分配得十分散乱,同一台的客人只有三位与向辰是旧识,其他都没见过面,气氛少不免有些许尴尬,柳唤之又被安排坐另一桌,向辰与同桌的老同学寒暄了几句,无聊地吃着饭菜。

  喝了两壶酒,昔日的同窗们才热络起来。

  “向兄,多少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今天是凌家的大喜日子,别沉着一张脸……”

  “蒋兄说得对。来喜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痛痛快快地饮酒!”

  “没错!来来,不要净顾着吃菜,来和兄弟喝一杯!”

  啧、老兄,现在讨老婆的是凌二公子,你们做甚么比新郎官还要兴奋啊……向辰反了反白眼,客套道:“好好好,我喝、我喝。”

  酒杯交碰,蒋公子一口气干了,语带佩服道:“凌轩这小子真厉害,洋老婆都娶得到。”

  “可不是么,原本还猜他娶的是柳唤之呢,打开请帖时我还重复看了很多遍。意料之外啊……”何公子晃着脑袋道。

  向辰耳尖一动,疑问:“何兄觉得凌轩和柳唤之是一对?”

  “向兄不晓得吗?”祝公子睁大眼睛,“凌轩刚来明德书馆时,曾明目张胆的发话誓要娶柳唤之为妻的。”

  向辰一呆。有这件事?

  蒋公子望见他一脸茫然,见怪不怪,笑言:“那时候向兄不怎样和同学往来,大概没留意吧。”

  “喂,你们看。”何公子低呼一声,煞有其事般暗暗用下巴朝左边点了点。只见大厅近游廊的栏栅边,凌轩十分热情地搭着柳唤之的肩膀,一边往杯里添酒一边附在他耳朵说悄悄话。

  祝公子禁不住哇的一叫,声音才逸出丁点便被蒋公子捂住。

  “幸好新娘子不在。”何公子摇着纸扇道:“依我看来,凌轩对柳唤之仍旧余情未了。”

  “瞎子都看出来啦,可是柳唤之好像从前便很讨厌凌轩,眼下凌轩娶了妻,更是没戏。”

  “蒋兄此言差矣,柳唤之乡村出身,指不定愿意屈居侍妾。”

  “我看不太可能……向兄你说──咦,向兄?”蒋公子回过头,隔壁座位上的人却忽然消失了。

  “在那边。”何公子笑瞇瞇地拿扇拍拍他脑勺。心想:当年,他们是否错漏了什么呢。

  喧嚣喜庆的大厅中,各人都在笑笑说说饮酒吃肉,三位年轻人却默默地躲在灯火栏栅处,乍看来还有一些对峙之嫌。

  “向兄,好久没见。向兄百忙之中仍赏面来临在下婚宴,在下实在感激。近来一切可安好?”凌轩收回挂在那瘦削人儿身上的胳膊,微笑地向来者拱了拱手。

  “还好,托福。”向辰跷起双手靠着廊柱。

  近看之下,柳唤之眼框泛红,乌黑的眸子里冒出薄薄的水气,在明的灯火下甚是显然,俨然方给人欺负了一般,默然不语地微垂着头喝酒。向辰心中一怒,因为众目睽睽,凌老夫妇又在场,只好强忍不发。

  该死的,这家伙往常便喜对儿伶同学毛手毛脚,适才肯定也估了柳唤之的便宜。

  “向兄车店的生意如何?听闻邻县的百姓也来光愿,想必是蒸蒸日上吧。”

  “见笑了,比不上凌兄钱庄兴隆。”

  凌轩哈哈一笑:“向兄真是谦逊,怪不得唤之方才这般赞誉有加。”

  此刻,厅内噌地有人呼声主人家敬酒,便起身道了句失陪。正欲往客厅走去,手臀却被用力掐住。未得反应过来,背上猛地一痛。向辰故意在里面瞟不见的角度,狠狠地把他按制在廊柱上,沉着声道:“成了亲就应该收心养性,莫乱碰别人的东西。不然,老子可不轻易放过你。”这才放开手让他离去。

  凌二公子脸色煞白,呆了半晌,厅内又响起叫嚷敬酒,回过神来,才踉踉跄跄的跑进去。

  “阿辰……”柳唤之给青年刚才的举动吓坏了,怯怯地拽住他的手腕,打翻了的酒水洒了一地。

  “没事。”向辰抱着受惊的恋人,安慰地摸了摸那柔顺的长发,“这家伙和你说了些甚么?”

  “……一些求学时的事……”

  “还有?”

  “……摸……摸了几下……”柳唤之咬着嘴唇把脸蛋埋在他肩窝。

  操你x的,早晓得该给那小鬼多补上两个拳头!向辰在心里咒骂,感到自己的怒气使得怀里的身体害怕地僵硬起来,便立时亲了亲他的耳侧温柔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