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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衝突
作者:eri      更新:2015-09-08 18:01      字数:0
回過頭來,老大還是那老樣子──背對我看著亭外,一動不動的在擺造型。我看著他的挺直得有點僵硬的背脊和肩膀,完全不知道應該幹什麼才好──要勸要打圓場要怎樣也好,最起碼得知道要從何說起,但老大到底在抽什麼風,我根本毫無頭緒!

於是,我只得乖乖的在他身後跟著罰站──誰叫他才是老大?

站著站著,左手卻越來越濕,這時我才發覺──原來我之前太過緊張,忘了放手,居然到現在左手還一直緊緊攥著冰棒。

我瞄了瞄老大那不動如山的背影,再看看手裡化了一半的冰棒,再想想──世界上有很多人餓肚子,浪費食物可恥…對吧?

我靜靜地把冰棒塞進嘴裡吮著──驚嚇過後正好口渴,茶壺茶杯也給我和小四打碎了,這果汁冰棒可是及時雨啊!

過了好一會,老大慢慢轉過身來,慢聲道:「妳…」本來還算平和的表情,在眼光接觸到我的那一刻忽然變了,愣了一愣之後,馬上豎了眉毛,怒喝一聲:「妳在幹什麼!!!!!」

我縮了一縮,有點心虛地連忙把含在嘴裡的冰棒拔出來,吞了吞口水,擠出笑臉討好道:「燁兒,我今天做了新的點心,這天氣熱吃了正好降火…我讓人拿一根給你,好麼?」他臉上那副表情,看來的確很需要降火。

我鬱悶地想:人家說女人情緒易變,什麼時候男人也一樣了?

老大衝上前來,粗魯地一把搶走我手中的冰棒,狠狠擲在地上,正對著我的臉張嘴大喝:「妳還想著吃!除了吃和玩,妳心裡還有些念想?」那氣流跟口水毫不留情地噴在我臉上,我不禁瞇了瞇眼。

被他嚇了一跳之餘,我心裡有點無辜又有點好笑──這句話不像罵老婆,倒像是罵兒子──你這臭小子一天到晚吃喝玩樂不務正業,老子的家產都給你敗光了!

老大啊,你那些老婆們全都關在後宮裡幾乎與世隔絕,要不是每天吃喝玩樂,你到底還想自己的老婆平日幹些什麼──如果個個昂首挺胸地宣佈:「後宮中閒來無事,鬥就是我的擅長」,你就永無寧日了!

現在當然不是提出這種發人深省的觀點的時候,我順勢低下頭來,沒有作聲。

大概我的表情不及他想像中的認真,老大似乎更怒了,一手快速抓向我的肩頭。我吃了一驚,反射性的往後一縮。他看嚇到了我,中途生生的止住了動作,重重地跺了一腳,又轉過身去,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氣得不輕。

看他這個樣子,我覺得應該勸勸,於是這一次沒有躲開,反而踏上一步,手輕輕地按在他肩上輕撫,看他沒有抵抗,才道:「別氣別氣,氣壞身子就不好了。」輕輕挽著他的手臂,和氣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惹了你?」我知道他今天在澹寧居傳了幾個大臣來見,大概裡面有誰帶來重大的壞消息,讓他心情不好了吧?

到底康熙二十七年有什麼大事發生?是不是鹿鼎記裡韋小寶出征的那場雅克薩之戰?但那應該是隆冬時開打的吧?難道金老爺子因劇情需要把時間設定在冬天,其實應該是夏天的事?

我沒想到這樣普通的一句問話,居然會把老大像點著了的爆竹一樣,大大的爆發了一場。

老大一擺手摔開我挽著他的手,冷笑一聲,道:「要數厚臉皮、不長眼,皇宮裡有誰及得上妳了,佟玉佳!」我愕然地抬頭看著他,他重重哼了一聲,又道:「還覺得我錯罵了妳,是吧?本來我也不打算斥責,想妳自會好好反省,不過現下看來,這種好心只會白費。好,今天我就說個清楚明白!」

他開始一邊罵,一邊在我面前踱步:「沒上沒下,尊卑不分,剛才妳亂嚷什麼,胤禛是妳的誰,他受得起妳喚他一聲爺?居然還敢自稱奴婢!妳也不怕折殺了那臭小子,被雷劈了去!」

「瞎燈黑火,摒退左右躲在亭子裡,讓人知道妳鬼鬼祟祟的行徑,傳出去能有什麼好聽的!瓜田李下,一點都不知道避忌!」

「如果剛才的不是我,是真正的刺客,妳要怎麼辦?就算不是要害妳性命,一個婦道人家被人擄走,名聲和清白就毀了!到時看妳怎樣還能做人,整個佟氏都要因妳蒙羞!禍連父母宗族,看妳是否過意得去!」

「明知對方是男子,還不知避嫌,撲上去就死纏爛打,竟如市井潑婦一般,抓臉撕咬一概不拘。若不是這身打扮,就連我也認不出此等潑辣婦人,居然就是我的皇貴妃!」

「這是什麼吃食,塞在嘴裡吮啜舔舐,妳以為自己還是黃口小兒?如此有礙觀瞻,簡直不知所謂!」

我低著頭由得他罵,開始時聽他說得嚴重,也真的反省了一下,會不會自己對清朝那些封建規矩太無知了,一時放鬆就誤入雷區。然而他滔滔不絕地大罵,主題卻越來越偏離今天的事,越發瑣碎無聊,強辭奪理,我的臉也漸漸冷了下來。

這種情景我非常熟悉──這就是被人遷怒的典型情況。不管是媽媽、阿恆、還是以前遇過的那些無理上司,都是一個德性──真正讓他們生氣的原因並不能拿出台面上來罵,或者壓根兒就和被罵的人毫無關係,因此東拉西扯,一邊罵一邊想,到底怎樣把事情牽扯到眼前這人身上,用千百個理由證明自己罵人如何有理,被罵的人如何該死。

就像我剛出來工作時就遇過一個主任,總因為跟老婆吵架心情不好,就拿著全組人逐一數落,從工作上一些根本無關痛癢的事情,進而扯到辦公桌的擺設,甚至頭髮太長之類,好像壓根兒忘了自己其實是一個軟體公司開發部的主任,而不是小學的訓導主任。當時組裡大多是社會新鮮人,敢怒不敢言,被他浪費了大量工作時間之餘,當要加班趕進度,還要被罵工作效率太低。我之後找到新的工作,就馬上轉工了。

老大跟這些人本質上毫無分別,只是人比較聰明,理由創作得比較合理,少一點邏輯硬傷,用詞比較文雅而已。

我一聲不響,面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階磚神遊太虛,消極逃避──他只要不拿我來當發洩對象,我都可以接受,還可以打起精神來跟他說話,盡量讓他消氣。只是他拿我來開涮,我的脾氣卻沒有好到能笑著捱打。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罵夠了,發飆夠了,老大終於下了判決:「回去給我抄一遍女誡!」

我低著頭冷淡地回道:「臣妾遵旨。」

氣氛頓時凝滯起來,我繼續沉默,也沒抬頭看他一眼。

「覺得朕委屈了妳?」語氣略帶尖銳。

「臣妾不敢,臣妾惶恐。」語氣同樣不見得溫和。

過了一會兒,皇帝老大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看著他走過了九曲橋,出了洞門,我向著他離開的方向比了比中指,再一腳踹在亭邊上。

這一晚,我在清溪書屋的偏殿裡抄女誡,抄到半夜三更打瞌睡,額頭都點在桌子上了。李德全來催了兩次,我懶理寢室那邊像洩露毒氣的化工廠那樣黑氣源源冒出,第一次說沒抄完不睡覺,第二次索性說反正已經晚了,我也不好去打擾皇上安寢,直接睡在偏廳內室就好。蕙蘭也沒我的法子,只有跟李德全一起唉聲嘆氣了半天。

這一晚,清溪書屋上烏雲蓋頂,人心惶惶。唯一心安理得、四仰八叉地蒙頭大睡的,就是那個難得不用被逼接受不請自來的床伴的冒牌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