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营救
作者:枫麟
第七章
第七章 一 Dear蹭
  “蹭(陈)!”一个细细悦耳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哈。”冯云峰大笑,用尖尖的声音学。“Dear蹭!”

  几个人刚走进位于巴格达绿区的驻地大门,一个身材不高的姑娘冲过来,飞到陈功明身上,大红色短连衣裙后飘着栗色的长发。

  “娜塔莎!”他搂住她的臀部。

  刚要开口,嘴就被女孩柔软的唇封住。

  “骑士被人骑。哈哈。”

  周正武嘿嘿笑,“果然像挂个树袋熊。”

  陈宗曦抿着嘴笑,这让她想起了那次在射击俱乐部,朱莉安急切地扑向自己哥哥宗强的样子。朱莉安忘记自己这三年变得很健壮,不再是那个还没有太长个的小姑娘。而宗强也没有防备,两人一下子都摔倒在地上。哥哥头磕到硬石头地面上,晕了过去,吓得朱莉安不知所措。

  后来,朱莉安成了她嫂子,比自己还小半岁,是一个有点野性的姑娘。她们成长在波特兰郊区同一个街区。朱莉安一直很喜欢哥哥,儿时的梦想就是要嫁给他。

  陈宗曦有些恍惚,突然感觉左手被人抓住,肩膀被人搂住,把她拉回到现实。左边冯云峰,右边周正武。

  熊岱民和陆半农站定,面前的画面很温馨。熊岱民在想,如果是陆依冲过来,跳到他身上,叫着岱民哥,该多好。

  陆半农也想像着女儿冲过来,环在他肩头,叫爸爸。此刻,她在哪里呢?这生死的牵挂,让他心口有些悸痛。自从妻子潘月梅失踪后,女儿陆依就是他唯一的牵挂。而如今,女儿也生死未卜。

  “嗨,吉米。”看到一个高大的金发白人走过来,冯云峰打了声招呼。

  “嘿,冯。这漂亮姑娘是谁呢。”

  “记得Fiona吗?那个记者!”

  “喔喔喔,很高兴见到你,Fiona。”,这就是吉米·佩尔森。

  陈宗曦伸出右手,“很高兴见到你。”

  吉米躬身拉起宗曦的右手,吻了一下手背。

  “陈,亲够了没?”

  娜塔莉娅在陈功明怀里笑嘻嘻地看他。

  “吉米吃醋啦。”

  “当然,也不亲亲吉米哥哥。”

  “啵!”娜塔莉娅给了个飞吻。对面的几个人都觉得幸福女孩的笑容可真美,像一朵盛开的石榴花。

  “嘿,冯哥哥呢。”

  “啵!”他也接到娜塔莉娅的一个飞吻,哈哈大笑。

  冯云峰和吉米带着他们走进大楼。

  “听说你们要进入北部,我可以帮忙。”吉米·佩尔森是个勇于冒险有很有正义敢的战士。

  “对,这次去摩苏尔,IS的地盘,很危险。”

  “哥们什么时候怕过危险。”

  冯云峰大笑。“当然,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吓着‘Hammer(锤子)’吉米呢。”

  笑完,他说,“除了娜塔莉娅!”

  说完,冯云峰停住,突然觉得不太好笑。他们都是娜塔莉娅赖以生存的男人,是除陈功明外最重要的亲人。

  汇安安全服务公司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大房间。当然这群人根本不在乎是否舒适。

  走进房间后,陆半农把包放到中间的大方桌上,左手取出伊拉克地图。熊岱民帮忙展开。

  放下行李后,众人都围到桌边。陈功明把娜塔莉娅放下,也走过来。但娜塔莉娅毫不犹豫地黏在他身边,歪着头看地图。

  “摩苏尔?”女孩睁大眼睛,“你们要去摩苏尔?”

  “是的。”陈功明搂着她的肩。“去救人,救这些姑娘。”

  女孩看了看桌上的几张照片。“她们都被卖到摩苏尔吗?”

  “据我们所知,是这样的。”

  他指了一张照片,又指了指陆半农,“她是这位陆先生的女儿。”

  他指了指另一张照片和宁伟,“她是这位宁先生女朋友的女儿,将来会是他的继女。”

  女孩很真诚地说,“对不起,蹭,一定要救出她。”

  “我们会救出她的,一定会的。”

  陈功明感觉她的肩头有些发抖,抱紧了些。那段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分公司总经理张子男走进来。“陆总,您要的装备已经安排好了。直升机明天早上到,会在旁边的直升机坪等候。午餐准备好了,是现在去吃,还是?”

  陆半农放下手里的铅笔,“走,先去吃饭,大家都应该饿了。”

  走进食堂,大家突然感觉心情愉悦,因为发现准备的是中餐,有经典的鱼香肉丝、宫保鸡丁、京酱肉丝和蒜泥白肉。

  “哇,你们吃得真好。”周正武大步走向餐台,其余几个人也都奔向餐台。经过一天的激战,大家都饿了。

  陈功明慢些,因为有娜塔莉娅拉着他的手。

  “还不是沾你们的光。以前净是咖喱、奶油的。”

  分公司的保安雇员基本都是外籍,厨师也是在当地请的。这回,张子男专门找了当地一家中餐馆的厨师过来做的菜。
第七章 二 摩苏尔(上)
  8月21日。

  在晨光中,飞速旋转的直升机旋翼发出巨大的噪声,地面上的树叶和塑料袋被刮到空中疯狂乱舞。

  陈功明吻别了娜塔莉娅,快步跑向直升机,跳进机舱。

  “就差你了,骑士!”

  陈功明嘿嘿傻笑。

  “幸福死你丫得了。”冯云峰轻敲了一下他裆部。“喔喔……好硌手!”

  “去!哪有你硬。”说完,陈功明哈哈大笑。

  对于这个梗,熊岱民总是忍不住狂笑。“不行了,要胃痉挛了。”

  “那…我去问问娜塔莉娅?”

  陈宗曦踢了冯云峰一脚,“你可真贫!”

  冯云峰转头看她时,她却低下头,看自己脚上的作战靴。

  在娜塔莉娅的注视下,两架黑鹰直升机徐徐升空,向北飞去。不久,巴格达消失在身后。

  “宗曦,你去过摩苏尔,对它有什么印象?”

  “那是好几年前了。那里有令人震撼的古亚述遗迹。”

  “依依对古迹都很感兴趣,还吵嚷着要去看呢。”熊岱民想着那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女孩。可这些古老文明起源的地方,为什么多笼罩在一片野蛮阴云下?为什么有人总想把另一种文明从地球上抹去,无论是人群,还是建筑遗迹。为什么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无端仇恨,难道只是证明了人本野蛮,人性本恶吗。为什么有人会对他人毫无怜悯之心,以奴役他人为乐?为什么这种主宰他人生命的权力,会令如此多恶棍趋之若鹜?

  他的眼直直盯着舷窗,却没有看到窗外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

  依依,你到底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他又想起妈妈说,“儿子,把依依救回来。我要她做儿媳妇。”

  我要告诉她。

  黑鹰直升机降落在摩苏尔东部五十公里远的一座光突突的小山下。

  不久,低空飞过来一架C130运输机,从几米的高度掠过。货舱拉出一个降落伞,随后砰的一声,一辆车掉到地面上。车子在地面上滑行一小段后,停住。空投的是一辆锈迹斑斑的破旧单排座丰田皮卡。

  C130飞了一圈后,绕回来,再一次贴地扔下另一辆旧皮卡。然后运输机爬升高度,飞走了。

  “这帮小子技术不错!一个没摔坏。”熊岱民竖起大拇指。

  “咱们这高难度的贴地空投,就扔下来这两个破东西,也够折腾的!”陈功明踹了皮卡车轮胎一脚,发现轮胎只是涂成了旧的颜色而已。“轮胎倒是不错!全新的。”

  “你倒是弄个艾布拉姆(注:美军M1坦克),那也得IS让你进城啊。”

  “你不是IS么,一身黑得跟乌鸦似的。你让进就行!”

  大家都是一身黑衣黑头套着装,手持AK47突击步枪,看起来像是一支IS小分队。

  熊岱民非常讨厌这衣服,“这身衣服,看到都恶心。而且,在沙漠里一点都不隐蔽。”

  “要个屁的隐蔽啊!这黑皮一晃,伊拉克安全部队立马吓得跟孙子似的,抱头鼠窜!”

  熊岱民提醒大家,“这次只能简装上阵,带不了很多装备。耳塞都藏在面罩里面,别露出来。大家小心些,这回侦察设备可不多,得多靠眼睛和耳朵了。”

  此时已近傍晚,熊岱民、陈功明、冯云峰、宁伟、周正武和吉米·佩尔森准备驱车去IS在摩苏尔的居民信息管理所。

  陆半农右臂和额头有伤,留在直升机驻地做后援。陈宗曦是女人,进入IS控制区不太方便,也留下警戒。

  “有些时候,胸部太大,也不是件好事情哟。”

  陈宗曦皱眉狠狠蹬了冯云峰一脚。

  “哇,很用力呢,脚断了!”

  “活该!”她抱起自己的卡宾枪,跳到断墙上坐下,大声说:“你给我小心点,别把小命丢了!”

  冯云峰抖抖脚,突然想:男人真是贱,被女人踢,心里却很美,不由得自己倒笑了。

  “你偷笑什么?”陈宗曦嗔道。

  “没,没什么。”

  陆半农架起一根伸缩天线,发射了一个小型飞行器上天。

  “岱民,这个会跟着你们。大家都小心些!这次是深入一个极有敌意的城市。有情况马上呼叫!”

  “这个能发送俯瞰图像给咱们么?”

  “不能,这个是巡飞弹。”

  “那是什么玩意儿?”

  “小型自杀飞机。”熊岱民说完哈哈大笑。“其实就是可以飞的遥控炸弹。”

  小飞机飞高后,变成个小点,几乎看不见了。

  熊岱民等几人乘坐两辆长相破旧的丰田皮卡出发。

  远在济州岛的伍元邵小组给车队提供了最佳的路线,他们能截获和解码在摩苏尔上空飞行的北约无人机监控视频信号。

  车队在后援的帮助下,通过各种防守的空当,顺利避开危险和各个检查点。

  进入城市时,太阳已经西下。大街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持枪的人员。街道上到处的黑旗,在提醒大家,这是一个伊斯兰国统治下的城市。大家尽量保持低调,即便看着身着黑衣的风纪警察在抽打女人,也只能忍住。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已经倒退回了黑暗的中世纪。

  熊岱民冷冷地看着,手一直没有离开步枪握把,手指放在扳机护圈上。他看了看后车的陈功明,又看看吉米。几乎所有人都面若冰霜,充满杀气。

  权力者都有占有好东西的冲动,而当手握着可以随便致人于死地的武器,同时又没有谁能抑制它时,其疯狂的物欲便如井喷般涌出。伊斯兰国的占领军和历史上所有的野蛮征服者一样,征用和抢夺了最好的建筑,供自己使用。

  底格里斯河边一座宫殿似的建筑,便是那个名册管理所的所在地。这里曾是一个什叶派穆斯林商人的宅邸,它的前主人被枪毙后扔在附近的一个大坑里。

  远处,在一个高大宣礼塔的后边,已经隐约看到宫殿的顶部的女墙。

  “大家沉住气。”

  根据早先的计划,熊岱民驾驶的前车将直奔正门。陈功明的车将停在左边的树林后,然后几个人从后边包抄接应。

  突然,前方响起枪声,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吵闹和喊叫声。

  “怎么回事?”

  冯云峰说了一句,“好像每次都有人捷足先登。这次又不例外。”

  “我靠,你们看,从那个宅邸出来的汽车。”陈功明话音刚落,从宫殿里冲出来的汽车飞起来,紧接着一声爆炸,车翻倒在地。坐车上的两个人摔在旁边的土路上。他们迅速爬起来,一人还击,另一人打开驾驶舱的门,使劲把里边的人拖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特种部队,真是临阵不乱。”

  熊岱民立刻发话,“计划改变,赶紧帮忙。”

  “正武,那帮黑皮子在说什么?”

  “像说要杀死他们,把名册抢回来。”

  “名册?”冯云峰摇摇头。“你看我说什么来的。”

  前边的三人以翻倒的车为掩护,进行反击。但在他们的后方,熊岱民他们的前方,有几名黑衣武装分子偷偷包围过来。

  两辆皮卡车上人都已经准备好行动。陈功明把车停在后边稍远一点的位置,自己拧着步枪跳下车。宁伟站起来,把12.7毫米重机枪子弹上膛,对准前方。冯云峰开车继续前行,货斗上的熊岱民站起来操起重机枪。吉米·佩尔森平端着突击步枪。

  街道两头,已经有很多IS士兵,将三个入侵者包围。其中一些黑头巾士兵爬向两边的屋顶。

  吉米·佩尔森的枪率先响了。黑衣士兵本来以为过来的两辆皮卡上是自己人,被这一阵子弹射击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身反击。熊岱民的重机枪开始扫射,子弹浸透力太强,几乎把前边的几个士兵切成血肉模糊的几截。

  后车上,宁伟的重机枪也喷出愤怒的火焰,压制远处的黑衣士兵。

  陈功明和周正武扫射爬房顶的敌人,一时间,烟尘四起,猝不及防的黑衣士兵纷纷跌落下来。

  三个被包围的人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情况,不明所以。但他们没有犹豫,迅速撤退,向熊岱民的车靠近。其中一人腿部受伤,但不严重,在另一人的帮助下,单腿弹跳着跑过来。

  “上车。”熊岱民用英文喊。

  熊岱民和宁伟一前一后两挺重机枪的优势火力迅速压制住了敌人,黑衣士兵狼狈地四散躲藏。

  三人很迅速地爬上货斗。

  “你们是?”

  “中国人!”熊岱民回答,但眼睛依然看着前方。

  问话的男人很惊诧,大概从未想到过会在这里碰到拿枪的中国人。

  “真的?”

  熊岱民仍然盯着前方,瞄准扫射。

  “如假包换。”

  “不可思议!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相同的目标!”熊岱民边说,边射击远处一名扛着RPG火箭弹跑过来的黑衣士兵。

  吉米背对着他们,在打击巷子里的敌人。

  “你们见到阿齐兹了?”

  “是的,已经被打死了。”

  “名册也拿到了吧?”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从衣服兜里掏出个手雷,扒开保险,扔到巷子里。他使用的也是AK47步枪,他问:“有弹匣吗?”

  吉米用脚踢了一下旁边的帆布袋子。男人从里面摸出几个弹匣,换上后,继续射击。

  “你们是?”

  “英国人,S.A.S。”(注:S.A.S是英国陆军特种空勤团的简称)

  “哈,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吉米·佩尔森,挪威人。”

  “嗯,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莱曼上尉。”

  “托马斯·沃森中士。”

  “杰克·欧文中士。”他的小腿受伤,还在滴血。

  “撤!”熊岱民知道现在不可能,也不需要再去管理所了。“功明,上车走人。云峰,调头!撤!”

  然后,他把重机枪转给吉米,“吉米,你来。”

  他抄起隐藏的卫星电话,“伍元邵!赶紧规划线路,我们必须马上撤出城区。”
第七章 二 摩苏尔(下)
  伍元邵从屏幕上看到这个区域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拿着枪奔跑的黑衣士兵。

  “先向右,到大路,再向右,穿过桥,去河对面。陆叔叔的直升机已经起飞过来接你们了。天啦,好多敌人!你们必须一直冲出去。有好几个地方的敌人出动了,还有一辆轻型装甲车跟在后边。”

  两辆皮卡车疯狂地在街道上穿梭,好在伊斯兰国治下的城市大都萧条,没有多少行人。转到大桥上的时候,敌人的汽车在追上来。

  公路桥上,对面正行驶过来一辆运汽油的油罐车。

  “岱民,把油罐车打翻!”冯云峰在耳麦里喊。

  越过油罐车时,熊岱民把突击步枪对准前胎,打了一梭子。油罐车立刻失控,偏向旁边车道,在巨大惯性作用下,翻倒在桥上,拦住了桥面上的三条车道。

  吉米的重机枪对准油罐开火,将罐体打穿。子弹引燃了汽油,油罐车开始剧烈燃烧。几秒后,发生爆燃,炽热的火球把紧跟着的一车IS黑衣人点燃。

  但油罐车只是能暂时减缓了追兵的脚步,毕竟它没有完全挡住路面,还有右边的一条车道可以走。追击的皮卡车立刻转向要从这条道通过。

  冯云峰和陈功明都停下了车,用重机枪对准这个缺口。

  IS的皮卡车刚开到和油罐车齐平的时候,两挺重机枪同时开火,打烂了皮卡的发动机。皮卡无法行走,停在那里,车上的人被打成筛子。

  后边的另一辆皮卡车开始向前顶报废的车,想要把他顶开。在把前车顶歪后,也被重机枪子弹射穿发动机盖,停下来,变成通道障碍物。

  不一会儿,后边跟进的一辆装甲车开过来。皮卡车见状都让开。它开足马力,要把两辆堵路的皮卡顶到桥下。

  “妈的,这玩意儿可打不穿。”熊岱民在耳机里喊,“撤!”

  冯云峰和陈功明赶紧驱车离开,在伍元邵的帮助下,两辆车一路向东狂奔。

  刚跑到对面桥头的时候,听到一声巨响。熊岱民看到后边火势燃烧得更强烈,已经把装甲车和附近的几辆皮卡车吞没。耳机里传来陆半农的声音,“岱民,装甲车已经干掉。后边的车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了,但你们需要赶快。”

  巡飞弹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炸毁了那辆追击的装甲车。

  伍元邵提醒说,“岱民,前边不远有几个地方已经有伏兵集结了,虽然没有重武器,但还是需要避开。”

  太阳的余辉中,这个陷落的城市依旧发出金黄的光泽。但炫目的光芒下,却是令生灵涂炭的罪恶。

  两辆丰田皮卡车上的战士们,双眼如秃鹰般,四处搜索可能的危险。

  “RPG!”陈功明突然大叫,“十点方向。躲避!”

  他和冯云峰动作相反,一左一右躲避,两车同时冲到了路基边。一声爆炸响起,陈功明的车侧翻过去,机枪口杵在了泥土里。宁伟飞身跳下车,没站稳,摔得鼻青脸肿。在货斗里坐着的周正武被甩出去,滚到斜坡下。

  吉米操起重机枪,扫向远处的灰黄色两层建筑楼顶。

  “这帮狗娘养的。”

  冯云峰这边车上的人赶紧跳下来,倚在车后,对房屋上的火力点射击。

  一会儿,莱曼上尉左臂被子弹击中。

  “妈的。”他把枪架在货厢上,用右手继续射击。“这破玩意儿准确度太差,只能吓唬人玩。”

  “有重武器吗?”

  “有RPG,还他们一个。”

  说着,冯云峰从皮卡后座上拿下一具RPG火箭弹,扛肩上,对准屋顶的矮墙发射。矮墙立时被炸出个大缺口。

  “这他妈的才过瘾呢。”

  熊岱民跑向马路对面,去查看另一辆车的损失情况。

  “功明,怎样?”

  “没死,没死。”陈功明正在艰难地要把自己从座椅上弄出来。

  熊岱民用枪托砸开挡风玻璃。

  “这破枪砸玻璃倒好使。”

  “奶奶的。”陈功明出来后,检查了下皮卡。“这车不行了,后轴断了。操,嵌进这老大块弹片。打得还真准,正中地面,哈哈!”

  “别啰嗦,赶紧过去上那辆车,不能恋战!正武哥呢?”

  回头看到爬上来的周正武,没有受严重的伤,“哇,一身的羊粪。”

  熊岱民掩护着他们撤到马路另一边。

  一会儿,陈功明、宁伟和周正武转移到车上。所有武器一起射击,形成一个密集的弹幕。冯云峰开动皮卡车,载着九个人继续向前进。

  此后天色见暗,枪声平息。又恢复了平静,大家稍微松了口气。货厢挤满了人,子弹不多了,最好不要再碰上敌人。

  宁伟找出医疗包,帮莱曼上尉包扎左臂上的伤。

  “再过十分钟到达回合地点。”

  行驶在空旷的郊区,看起来似乎安全了许多。地面渐渐变昏暗,夜幕降临。

  突然,临近一个交叉道口时,陈功明看到了危险。“右侧那条路上,有一队的IS军车正开过来。”

  “一队?”

  “是的一队,有九辆。云峰,加速!”

  “妈的,又遇上了。”

  汽车冲过道口,距离侧面的车队已经只有三五百米的距离。

  不被察觉的希望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那些皮卡就开始加速追赶,货斗上的机枪开始向他们射击了。

  形势非常不利,吉米操控着重机枪,先干掉紧跟后边的那辆车。

  货斗上坐后边的三人可以一同开火,皮卡左侧的两人也可以射击,火力密集程度比敌人高。因为这不是开阔地上打攻坚战,后面的皮卡车还是串列队形,没有火力优势。没过几分钟,第二辆也被干掉,机枪和步枪子弹把它打成了蜂房。

  后边追击的七辆开始减速,前排三辆排成一列,保持稍远的距离,进行追击。

  IS武装的三挺重机枪齐射,火力立刻占了优势。而且,拉远距离后,突击步枪的子弹就够不着了。好在,拉远了后,敌人射击的准确度也差了很多。

  但是几分钟后,轮胎仍然被击中,汽车歪向一边。幸运的是没有人受伤。大家迅速从车上下来,依托道路左侧几幢废弃建筑的残垣断壁进行回击。

  这时候,敌人的皮卡散开,进行包抄合围,作战优势迅速显现出来。

  冯云峰用仅剩的一个RPG火箭弹轰掉了一辆丰田皮卡,其余六辆减慢了靠近的速度,最后停下来,保持在火箭弹的有效射程之外。

  “咱们需要在此据守几分钟。”熊岱民打开了定位指示器。

  九个人被包围在这里,重机枪从四面轰击这些断墙。

  此时深蓝色的天空中已经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

  远处又来了几辆运兵车,车上跳下成群的士兵。集结少许后,他们散开队形向熊岱民一行人据守的废墟进军。

  “他妈的,这回,黑衣倒真是可以加强隐蔽了。”陈功明自嘲了一把。

  没过一会儿,散兵线上的黑衣士兵已经和他们交上了火。子弹发出的亮光在昏暗的环境下拉成一条条线,格外显眼。

  “岱民,我们马上到了。”

  听到陆半农的声音,大家感觉救星来了。

  “云峰,还活着吗?”是陈宗曦的声音。

  “他还活着呢。”

  “活得好好的,零件都在!”

  不一会儿,两架直升机一左一右出现在夜空。在一架直升机的舱门边,陈宗曦手里的.50三管加特林机枪高速射击,迅速打烂了两辆皮卡车。另一架直升机侧边上,陆半农左手操控机枪,狠狠地扫射地面散布的黑衣野兽。两挺大口径机枪威力巨大,又居高临下,让敌人无处藏身。

  面对空中优势,剩余的皮卡车开始逃跑,脱离战场。地面上参与围攻的IS士兵边逃跑,边举着AK47对天乱射。

  陈宗曦的直升机靠近废墟,卷起强烈的沙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IS士兵也无法射击,漫天飞舞的砂石扑面而来脸上,黄尘弥漫开来,扰乱了他们的瞄准,再加上另一架直升机上喷出的火舌,令他们无心进攻,干脆趴在地上躲避。

  九个被包围的队员相互掩护跑向直升机。

  “来,让我也打打,过过瘾。”冯云峰跳上直升机后,靠到陈宗曦旁边。

  “你还没死啊。”陈宗曦脸带微笑。

  冯云峰一本正经地说,“领导没有命令,我怎么能就死了呢。”

  “我看你要是死了,也是贫死的。”

  直升机飞离摩苏尔后,莱曼上尉松了一口气,终于脱离了危险。

  坐在对面的熊岱民问,“莱曼上尉,你们拿到名册了?”

  莱曼上尉未置可否,包扎过的左臂隐隐作痛。他有些心有不甘,任务的最后一刻,被IS的卫兵发现,最后竟然在这帮中国人的帮助下,才突围出来。而很显然,这帮中国人的目标,也是名册。

  看到莱曼上尉没有回答,熊岱民换了个方式。“上尉,我们需要那本名册。”

  莱曼上尉拒绝了:“不行,我不能给你们。”

  熊岱民眼神坚定地盯着他,“我们不是要拿走它,只是搜索几个名字。”

  S.A.S的上尉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并不惧怕。

  “我的任务是找到它,并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上尉,请看看这些照片,她们被卖到了这里,像牲口一样被卖到这里来做性奴。难道您对她们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同情心是军人的大忌!”

  坐在熊岱民左边的宁伟几乎在祈求。“上尉,我要救这个女孩。您看看,就是她,杨蕾,她才十九岁,才十九岁啊。”他抽出口袋里的照片,放在上尉面前。

  莱曼上尉面色阴沉,不为所动。

  “请看看她们,如果她们是您的亲人呢?”

  上士托马斯·沃森:“上尉,就是他们在一天前,救了伊萨贝拉·布朗,一个英国人。咱们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

  “上士,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宁伟很生气,“营救这些女孩子,是不是你的更重要的任务?”

  “对不起,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但,对不起,这个肯定不是。”

  熊岱民大声说,“如果你们不去,我们去。”

  上尉摊摊手,意思很明显。

  “那,请让我们看名册的内容!”

  托马斯·沃森也有些生气:“上尉,难道我们执行的任务,不是要营救这里的人们于危难之中吗?如果是,那这些女孩子不包括在这些人中吗?”

  上尉依旧沉默着,皱着嘴唇。

  宁伟已经忍受不了,站起来,伸手要拔大腿上的手枪。

  熊岱民摁住了他的手。陈功明和冯云峰也站起来,手垂在枪套边。

  莱曼上尉盯了一眼宁伟的手。“你以为动手就能抢到么?”

  杰克·欧文也觉得过意不去。“上尉,怎么说,中国人刚才救了咱们一命,咱们不能恩将仇报。而且,我们现在还坐在他们的飞机上!”

  上尉用右手指杵了杵鼻子,“好了,都别说了,我不会给你们的。到此为止!我要到前面和驾驶员交谈。”

  他站起来,放下挂在胸前的皮包,转身要离开。

  宁伟怒发冲冠,抽出手枪,对准上尉的背影。

  托马斯挡在宁伟的手枪前,摆了摆手指。

  “宁!”用手指了下皮包。

  “熊先生,我可什么都没看到。”托马斯和杰克背过身,开始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熊岱民打开皮包,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手抄名册,写满阿拉伯文。周正武和陈宗曦也凑了过来。

  “宗曦、正武,得靠你们了。”

  “我的天,看着这些到处爬的小虫子,心里就发毛。”陈功明做了个寒颤状。

  “就是,只认得几个数字,看得懂钞票。哈哈。”冯云峰附和着。“对了,我会萨拉姆阿莱空。”

  “去!你俩真是白在伊拉克待了几年了。就泡妞了啊。”陈宗曦皱着鼻子,很蔑视的神情。“你的娜塔莎也没教会你阿拉伯语?人家小姑娘都会几句中文了。”

  “嗨,小姑娘英语很好,我就不需要学阿拉伯语啦。再说了,男人的语言能力本来就比女人差。”

  “就是就是,你那个贵州女人都会好多阿拉伯语。”

  “不是我的贵州女人,好不好。”

  “对对对,娜塔莎才是你的,谁都比不了她。”

  “就是我的,别人就是比不上,咋样?有本事,你也弄一个啊。”陈功明说着,瞟了一眼陈宗曦。

  “又贫上了!看人家正武呢?比你俩可强多了。”

  这个没法比,陈功明和冯云峰知趣地退出,在座椅上玩枪。熊岱民和宁伟也不懂阿拉伯语,在一边窃窃私语。

  周正武和陈宗曦开始分别埋头查找名字。
第七章 三 解救杨蕾(上)
  直升机飞到基尔库克机场。

  “先生们,我必须要郑重地感谢你们救了我们。”莱曼上尉拿起皮包,掂了一下,冲熊岱民一行人点点头。“谢谢你们。如果你们遇到什么困难,随时直接联系我。我想好心的杰克已经留下了联系方式。”

  很难得看到这个古板的上尉露出的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机场上灯火通明,草地上有一群群挎着武器的战士聚集。有男有女,大部分是库尔德人。

  “你知道吗?IS的士兵特别怕和库尔德女人作战。当然不仅仅是库尔德女人,他们怕和所有女人作战,因为被女人杀死,是进不了天堂的。”陈宗曦举起手中的卡宾枪。“被我杀死,就进不了他们的天堂,得不到七十二个处女服侍。”

  冯云峰笑着说,“你是秘密武器,宗曦。”

  “嘻嘻,当然!”陈宗曦习惯性地甩甩头发。

  陈功明站在一顶帐篷边,和一个褐色头发的小个子姑娘聊天。

  “你看,功明就是厉害。”冯云峰远远地看着他,手搭在了陈宗曦肩上。陈宗曦抿嘴微笑,没有反对。“有一次,他和一个女孩聊天。一个人说中文,一个说阿拉伯语。谁也听不懂谁,但居然聊得非常投机。”

  “为什么不用英文?”

  “女孩不会!”

  陈宗曦咯咯笑起来。

  直升机很快加满了燃油,机械师迅速进行检修。

  宁伟和陆半农站在远处抽烟。

  购买杨蕾的东欧人恩李戈·萨格西安居住在底格里斯河畔的Wadi abu Mariyah。即便已经快到凌晨,他们也要尽快出发去解救她。

  另一位中国女孩姜晓芸的购买者阿里·侯赛因的资料没有查到。

  无论如何,多找到一名受害者,就能得到更多信息。

  熊岱民和伍元邵通完电话,还是没有关于陆依的任何消息。依依到底在哪里?黎巴嫩海岸往西的地中海,每天有成千上万的轮船航行。怎么才能找到她所在的那艘呢?运送她的目的地是哪里呢?主教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熊岱民告诉陆半农,“韩国营救队伍已经在基尔库克了,有两架超级美洲豹直升机。他们原计划是要去巴库法以西的地方解救朴智慧。但是韩国金鹰部队第一支队已经从肯尼亚飞过来,解救行动由他们执行,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成建制的特种部队。”

  “嗯。那他们只能待命喽?”

  “对,不过,他们随时准备帮助咱们。有十三个人呢,人数不少。”

  正说着,熊岱民看到停机坪上的两架超级美洲豹。

  “果然是两架威武的直升机。”

  两人朝超级美洲豹走过去。

  “你好,MR. 金。” 陆半农握住金钟民的手。

  “Hello,陆先生,早就该见到你们了。”

  熊岱民也和金钟民以及他的团队打招呼。

  营救队员乘坐直升机又一次机降到危险区域,但这次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危险。现在是凌晨,周围黑乎乎的,没有发现带枪的IS士兵。

  陆半农仍然留守在直升机处。其他七人戴上夜视仪后,分成两个小组,一前一后向目标前进。

  恩李戈·萨格西安的老巢是位于底格里斯河边的偏僻院落。这些为富不仁的商人,终于寻到了一个化外之地。在这里,可以做任何事,自己就是主宰。他们这种人无可教化,只能武力讨伐,不可能用人道的道理去改变一个基因里就根植了野蛮的人。

  “只有上膛的枪,才是恩李戈·萨格西安这种人能看得懂的符号。”熊岱民想。

  这个时刻,大地在沉睡中,那座房子也不例外。在阿拉伯弯刀似的月光下,即便是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建筑,也显得黑乎乎,只有底层的几盏灯发出昏黄的光照着院子里的草地和游泳池。

  院墙并不高,但有红外感应器。用潜望镜观察,院子里没有人。陈功明和冯云峰在墙边用双手交叉握住,做好准备。熊岱民把卡宾枪背在背后,一小段助跑后,脚踏在二人手臂做的踏板上,两人双手使劲全力往上推,熊岱民借力腾起来,一个横滚,越过墙顶后,落在草地上。他迅速将枪拿在手里,稍作停留,里面没有动静。然后猫腰跑向电线接入房子的位置,那里有个配电箱。他撬开箱子,小心地切断了电源。

  听到熊岱民在耳机里小声地喊,“电源已切断。”陈功明和冯云峰立刻翻墙过去,打开了大门。

  按照刚才在墙边迅速拟定的简单计划,周正武、冯云峰和陈功明翻上了二层阳台,准备从那里的一道门进去。熊岱民、陈宗曦、宁伟和吉米则将从一楼正门抢攻进去。

  熊岱民在门锁位置贴上一块塑性炸药条,拉出引线。等众人隐蔽好,他按动手里的按钮,轰的一声响,门锁位置被炸出一个大洞。

  他喊了一声,“GO!”转身一脚踹开大门,提枪冲了进去。

  爆炸声惊醒了屋里的人。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慌乱地惊叫。

  一楼客厅的两个保镖跳起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熊岱民两个点射打死。

  陈宗曦跑到饭厅后边的走廊,打死一个探头出来查看的男人。宁伟和吉米·佩尔森分别打开另外两扇门,里面分别有两个女人和一对男女。黑暗中准备抓枪的男人被吉米一枪打死,引起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说却是法语。

  二楼阳台上的门被冯云峰一脚踹开,三人进入书房。屋里只有一个男人。他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黑影,想要抓枪。陈功明和周正武手里的枪同时响了,男人应声倒下,趴到地上不再动弹。

  书房是开放式的,连着一个走廊。走廊两边共有四个房间。

  三人进行分工,由冯云峰和陈功明开门,周正武负责警戒。

  第一间是空的,只有一张床和铁架。

  刚到第二间,还没来得及开门,有人从里边开枪,打穿了门板。冯云峰立刻跳开躲避。 

  “妈的,好险。”

  “云峰,小心些。”耳机里传来陈宗曦的声音。

  陈功明轻轻转动门把手,是锁住的。里面的人还在孜孜不倦漫无目的地射击门板。他掏出一块塑性炸药,粘在门锁上。然后躲在侧边,冲冯云峰做手势。轰的一声,把门锁炸开后,冯云峰一脚蹬开门,又闪身躲避。里面的人狂乱地对外开枪。突然,冯云峰听到了空仓挂机的声音。机会来了,他转身进门,枪口指向拿枪的男人。

  绿莹莹的夜视镜里,一个男人赤裸着身体,手握一支打光了子弹的手枪,肥胖的脸上写着惊恐二字。他扔掉手枪,举起了双手。

  男人旁边,蜷缩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看不清长相,两人面朝下,一动不动。

  冯云峰问,“是他吗?”

  周正武用阿拉伯语问,“恩李戈·萨格西安。”

  那人没有回答。

  冯云峰立刻用中文问,“杨蕾在吗?”

  一个女人抬起了头。“嗯?”

  冯云峰把夜视仪翻到头顶,打开手电。

  “你是杨蕾?”

  光柱下,头发散乱的女人点了点头,那张脸有些浮肿,但是东方人面孔。

  “我们来救你了。”

  女人听了放声大哭,立刻翻身下床,站起来。冯云峰一把扯下床单裹住她。

  “旁边的姑娘,你也下来。”另外一个女人抬起头,下了床。她也是一张亚洲面孔,但不是拍卖图片中见过的人。

  宁伟上到二楼,听到哭声立刻跑过去。

  “宁哥,杨蕾找到了。”

  “蕾蕾?”跑进来的宁伟立刻抱住这个裹着床单的女人,“蕾蕾。”

  “宁叔叔!”女人哭得更惨了。宁伟一手抱住杨蕾,右手拔出手枪,朝投降的男人腿上开了一枪。

  “你他妈去死!”

  男人尖叫得像个女人,跌到地上。

  “宁哥,先等一等,一会儿再弄死他。”冯云峰马上制止了他。

  冯云峰和陈功明去清除其余两个房间的敌人。

  陈宗曦从楼梯走上来,负责警戒。

  第三个门打开后,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白人妇女。虽然拿着手枪,但没有打开保险。她是恩李戈的妻子,表情十分平静。冯云峰把她押出去。

  这时候,熊岱民也走上二楼来,和陈功明检查最后一个房间。

  最后着个门被炸开,门开的时候,里面传出一阵激烈的手枪呯砰声。熊岱民和陈功明立刻躲在门侧。

  “闪光弹!闭眼。”陈功明说完,往屋里扔了一枚。

  一阵强烈的闪光后,里面的人眼睛暂时失明,看不到目标。熊岱民一个探身,一个赤条条的青年男人举着手枪靠在窗户边。熊岱民一枪打中了男人的肚子。男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上冒血的洞嚎叫。

  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上,床头蜷缩着一个全身赤裸吓呆了的小女孩。她头发乱糟糟的,双手捂着耳朵,一双褐色的大眼睛盯着他。

  “他妈的色魔,这么小的女孩都…”熊岱民用床单裹着女孩,抱起来。这女孩看起来还不到十岁,身体都还没有发育。

  冯云峰走过去,照着男人的下身狠狠踢了一脚。男人杀猪般惨叫着,双腿发抖。

  “干得好!”熊岱民没有丝毫同情,狠狠地说。“弄死你个变态!”紧接着,他的大军靴一脚狠踏在男人捂裆部的手上。男人怪叫一声,昏厥过去。

  熊岱民抱着女孩快步走出房间。

  陈宗曦接过熊岱民肩上的小女孩,眼神中充满愤怒。

  “就这么便宜他?”她要拔手枪。

  “放心,功明不会放过他的。”

  “就这么打死他太便宜了。”陈功明就着床尾的铁铐把年轻男人双手绑上,又扇了男人几个耳光,把他打醒。然后拔出军刀,对准男人裆部缓慢地捅几刀。男人的尖叫声嘶力竭。他走出去,关上破碎的房门,任由那个变态男人哀嚎。
第七章 三 解救杨蕾(下)
  “你们想要什么?”恩李戈终于说话了,他听不懂中文,不知道宁伟和女人说了什么。

  “要你死!”宁伟说。

  “你们不会真就只为这两个女人到伊斯兰国的地盘上来玩命吧?”

  “为什么不?”

  “女人有的是,只要你有钱!你们要多少钱?给个数,我买我的命!”

  宁伟一脚踢过去,“去你妈的,以为有钱能买一切?”

  这时候,陈宗曦跑过来,“岱民,杨蕾说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姜晓芸和一个韩国女孩崔英姬。”

  “什么?姜晓芸,那个被阿里·侯赛因买的女孩。”

  “对,但她说,带他们来的人说的不是阿里·侯赛因,说的是阿卜杜勒·阿萨德。”

  “这人手上可是有两个女孩,姜晓芸和崔英姬。”熊岱民转头问恩李戈,“告诉我,阿卜杜拉·阿萨德在哪里?”

  从刚才陈宗曦说到这名字的时候,恩李戈就转动眼球,这细微的动作被熊岱民捕捉到。

  “换我的命!”恩李戈讲起了条件。

  “可以给你个痛快。”

  “那我就无可奉告了,反正说不说都是个死。”

  “宗曦,去问问那几个女人。”熊岱民说。

  “好的。”陈宗曦转身匆匆下楼去。

  房间里找到的几个女人都在一楼大厅。

  杨蕾已经穿上衣服,但显得很柔弱,含着眼泪,靠在陈宗曦身上。另一个女人来自柬埔寨,靠在沙发上,头低着,不停地发抖。

  陈宗曦搂着的那个小姑娘,也非常害怕,身体抖得很厉害。

  “小宝贝,你安全了,没人能再伤害你了。”她用阿拉伯语说,抚摸着女孩的背。

  “我也是被抓来的。”这个说法语的金发女人甚至都没有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

  恩李戈的中年妻子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算了吧,Bitch。” 吉米·佩尔森嘲讽道。“这时候,骗得了人吗?你跟这些混蛋是一伙的,你那张Fucking Face早就写得清清楚楚。”

  金发女人不再说话,并无羞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好了,告诉我们阿卜杜拉·阿萨德住在哪里?”

  金发女人闭口不语。

  “Bitch,不说的话,你捡来的命也会没了的。”

  “你们走不了的。”她皱起自己宽大的鼻翼。

  吉米掏出地图,“算了吧,还是关心下你自己的小命吧!快告诉我他的具体位置。”

  女人竖起了她的中指。

  吉米很难理解女人坚持的是什么,指着墙壁。

  “那边死的那个男人有七十二个处女等着,你有什么?七十二个帅哥?”

  女人撅起嘴不再说话。

  陈宗曦问恩李戈的妻子,“你呢?又是为了什么?”

  中年女人翻着白眼,“杀了我吧!”把额头往枪口上送。

  陈宗曦用枪口狠狠戳她额头一下,“Fuck,会如你所愿的!”

  女人竟然没有喊痛,一副求死的样子。她的眼神盯着陈宗曦怀里的小女孩,吓得女孩瑟瑟发抖。

  冯云峰狠狠地说,“这女人还真硬气。跟个死男人,到这么个自己没有地位的地方,过得还真心惬意,还要陪死,太他妈斯德哥尔摩了!”

  他用嘲讽的语调问另外两个女人。“你们呢,也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两个怯懦的阿拉伯女人只吓得低着头,默默地念诵着什么。

  “没事,我们去问你家男主人。”

  金发女人冷笑,“如果能问出来,还用得着来吓唬女人么?哼哼……”

  冯云峰斜眼看她,这个男人就能给她这么大的信心么?

  宁伟手压紧耳机,听了一会儿。他拔出右肩上的军刀,走向恩李戈,叹了口气,摇摇头。

  “哎,变态,你没有机会了。”

  恩李戈惊慌失措。“不要,不……我很有钱,我有的是钱!你要多少?要多少?要多少?”

  宁伟没有理会。

  “啊,就在那边保险箱里,有金条,有美钞,债券,都归你,都归你。求你,别杀我。我没有虐待她。不信,你去问问她,去问啊。我花了二十万欧元买来的,怎么会虐待她?真的没有啊!你要相信我!都是那两个混蛋变态女人干的!”

  宁伟缓慢抓住他的手。胖男人身下喷出一股水柱,已经吓得尿失禁了,泪如泉涌。

  “呜呜,别…杀…我!求…求你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我才了解阿卜杜勒·阿萨德,阿卜杜勒·阿…阿萨德。是的,我比她们知道的都多!他就住在西边,西边山谷,大概…大概五十英里远。他有很多卫兵,很多,四十多个,四十多个!他才是变态!真的,他才是变态!他有很多女人和奴隶,很多。他虐待她们,他才是变态!”

  宁伟停下手,看了看熊岱民。

  “相信我,求求你,我没有虐待你的女人,没有。从来没有打过,一次也没有。我喜欢她,真的喜欢她。玛丽打过,卡戴珊也打过,她们都打过。你找她们算账,找她们算……卡戴珊和玛丽,还有她那个变态儿子。对,她那个变态儿子也虐待女人。求你啦,杀了他们,饶了我吧!我的所有财产都给你,都给你。”

  熊岱民蹲下,冷冷地盯着恩李戈。

  “阿卜杜勒·阿萨德还有什么。”

  这个胖男人已经彻底崩溃,泣不成声。这时候的他,恨不得搜出脑子里所有的情报。

  “还有呢?”

  “呜呜…他有…”

  熊岱民走到阳台上,联系陆半农和伍元邵,通知了关于崔英姬和姜晓芸的信息。随后,一行人离开恩李戈·萨格西安的宅邸,撤回到直升机边。

  杨蕾坐在直升机舱里,陆半农走过来。

  “蕾蕾,对不起,但我必须问你一些情况。”

  杨蕾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你知道其他女孩的情况吗?有个叫陆依的女孩。”

  “嗯,知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在船上。她把一个一元硬币给了阳文茜,在岸上后不久,文茜又把它给了我。后来,被一个阿拉伯人抢走了,因为他说没有见过这样的硬币。”

  “你还记得那是什么船吗?”

  “不知道,上甲板的时候,都被套着头套。离开那天是一大早,天还不是很亮,头套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反正船很大。我、阳文茜、姜晓芸和崔英姬是坐一个救生艇上的岸。上岸的不止我们四个,有好几艘救生艇。但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记得一个人好像说‘增兴号’。”

  “什么?是增兴号?”

  “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的确有人这么说,就是这个音。”

  “船上都有些什么人?”

  “好多中国人,说国语的。也有好多外国人。”

  “能记得一些名字或者外号吗。”

  “有三个华人看守,一个昆三儿,一个小重庆,他们的小头目叫龙哥。还有个更大的头头,好像叫伟哥。对了,他们还提到过叶变态。就在船上,他买了两个日本女孩,虐待死了其中一个。死的女孩叫栗田由美。阳文茜经常被一个意大利人带着,名字叫…杰罗尼莫·马里诺。”

  “杰罗尼莫·马里诺?”

  陆半农抬起头,“岱民,这个杰罗尼莫·马里诺是邮轮上的乘客吗?”

  “不记得有这个名字,倒是有个叫格洛芬尼·马里诺的。我让伍元邵确认一下。”
第七章 四 手雷
  “金先生,我们需要帮助。”陆半农接通了韩国营救队长金钟民的电话。

  对方毫不犹豫地回复,“没问题,很乐意帮忙,这也是我们的任务!马上出发,一小时后到达。”

  把杨蕾、柬埔寨女人和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放进机舱后,直升机起飞,返回基尔库克机场。

  在地图前,熊岱民给大家进行通告:“咱们从这里出发,飞到这个山坡的左侧。韩国队伍将降落在右侧,一起进行营救行动。”

  天已破晓,东方露出鱼肚白。

  黑鹰直升机旋翼发出的哗哗声打破山区的宁静。

  陆半农非常懊恼自己的右臂受伤,只勉强能扣扳机,不宜参加战斗。此刻,他左肩挎着一支M4卡宾枪,但他的确不太擅长左手射击。

  营救队伍行进约一公里,到达前进基地——一个位置稍高的土丘。

  无人侦察机出发了,所有人都全副武装。

  围墙外是一片没有任何遮蔽的沙土地面,上边稀疏的杂草只能没过脚踝,从上边经过,根本无法做到不被察觉。必须先解决掉高处的敌人后,再从开阔地冲向围墙。

  这将是一场硬仗,无法进行偷袭。

  熊岱民和周正武架好半自动狙击步枪。宁伟和吉米·佩尔森支好轻机枪,预备火力支援。

  前边不远处的大型建筑,即是阿卜杜勒·阿萨德的宫殿,距离大约有二百多米远。这个小土丘,只比围墙稍高一点。围墙后边的情况,无法看清,只能通过无人机传回的俯瞰图观察。

  放飞出去的四轴无人机传回清晰的影像,目标是一座方形阿拉伯建筑,周围有空心砖砌成的围墙。墙后有一些武装人员,人数大约有十二人,每个方向三人。他们不是身着IS的黑衣,而是迷彩作战服,看样子是雇佣的私人安保。

  这栋建筑有两层高,中间有宽大的中庭。那里有个大铁笼子,里面养着一只非洲狮。

  金钟民的队伍也来到另外一边,共十三人。两边的进攻队伍人数加起来总共有二十人,打赢这场仗,应该没有问题。

  双方将对讲机的频率调成一致,顿时,耳机里传来各种语言。大家商量一致,在警告危险或重要事项是使用英文。于是,耳机里放送着各种口音的英语。

  “侦察机的图像信号接通,请大家调整接收频率。”熊岱民通知大家。

  “狙击手!先把楼顶上的卫兵干掉。”

  “西边楼顶三名。”

  “东边有五名。”

  “大家注意在帽子上贴上拳头标志,还有胸前后背和两臂,以免认错误伤!”

  “没问题的,他们的迷彩服和咱们的花纹很不同,非常明显。”

  “进到屋子里,就不容易看清楚了,还是要小心。”

  “他们手上很多M16呢。围墙西北角有一辆皮卡战车,先要干掉它。”

  “内庭有不少人,是在开聚会么?”

  “卫兵有四十人左右,其他人等也有几十人!”

  “走,干掉这帮狗娘养的。”

  熊岱民,按动左手腕上的计时表,说:“开始对时!从现在起,五分钟后开始行动。狙击手先解除高处的威胁,解决后注意窗户上的动静。现在听我口令计时。”

  “OK!”

  “有热成像仪吗?”

  “有。”

  “5,4,3,2,1,计时开始!”

  时间一到,在很短的间隔里响起几次枪声,楼顶上的卫兵倒下四个。这些守卫显然经历过正规训练,剩下的四个人立刻趴下,寻找危险来源。

  熊岱民再次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一名趴着卫兵的头,子弹穿透前额,将后边的头骨蹦飞出去,血和脑浆几乎飞溅到后边趴着的卫兵后背上。

  旁边的卫兵刚转头看向同伴时,一颗子弹从周正武枪口射出,由卫兵肩胛骨处射入,钻进胸部。他瞪大眼睛,头再也没能转回来。

  院子里的卫兵听到枪响后,大部分马上退回到楼房内。有两个人则跑向皮卡战车,想用皮卡货厢上的重机枪来封锁院门。两人刚跑到车前,即听到一声巨响。皮卡后的墙被炸个缺口,砖石的碎块把两人撞倒在地。其中一人失去半边脸,当场死亡。还没等另一人站起来,第二声爆炸直接把皮卡车炸成一堆破烂扭曲的废铁。而他再也爬不起来。

  楼顶剩余的两名卫兵先后被韩国方面的狙击手打死。韩国那边使用RPG火箭弹开道,围墙上被炸出好几个洞后,坍塌成了一个大缺口。

  熊岱民这边,除了周正武狙击掩护,和吉米机枪支援外,其余人开始往围墙边冲去。熊岱民把狙击步枪留给陆半农,交换他的卡宾枪。近战,需要武器短且火力猛。

  冲到围墙前,没有遇到多少危险。陈功明放下一个C4烈性炸药包,几人赶紧躲避,爆炸的冲击波直接把墙轰塌了一段,砖石飞散了一地。猛烈的气浪把建筑这一侧的玻璃震碎了一大部分。

  那些有颜色的玻璃破碎后,立刻暴露了隐藏在后边的敌人。

  周正武和吉米在山丘上冷静地寻找打击目标,一个一个干掉。

  熊岱民率先冲进了院子,宁伟在断墙上架起轻机枪,进行掩护。陈功明、冯云峰和陈宗曦紧跟着冲向建筑。

  院子里枪声大作,人员慌作一团。此时,进攻另一面的韩国营救队伍都已经穿过围墙,进入院子。

  两路进攻的人马都训练有素,掩护和进攻非常熟练。目前,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而敌人已经消灭了一多半。

  熊岱民背靠墙壁,接近一扇窗户,窗框上没有玻璃。他向宁伟示意,宁伟对准里面一阵扫射。熊岱民侧身面对窗户一角,枪口前没有人。他做了个手势给宁伟,在宁伟停止射击后,欠身跳了进去。

  靠近主体建筑中间的位置,有一道侧门。打开后,陈功明、冯云峰和陈宗曦鱼贯而入。

  里面有些昏黑,壁灯不是很明亮。三人持枪相互掩护走向前边的楼梯口。

  突然,一颗手雷飞来磕到石头墙壁后,反弹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位置正在冯云峰,陈宗曦和陈功明中间。陈宗曦背对着手雷,正打算回头看。还没等三人做出什么躲避动作,那颗手雷就在眼前爆炸,因为时间太短,几乎无法反应过来。气浪把三人蹦飞出去。

  那一瞬间,陈功明的意识飞跃到远方。眼前是娜塔莉娅甜美的笑容,她的下巴倚着他的胸肌,栗色头发,垂在耳边,如此柔软。她那光洁翘翘的屁股像两个浑圆的小山峰,从峰谷透过的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热风吹过来,卷起她的丝发,拂向他的下巴。蹭!她撅起小嘴…
第七章 五 标本
  头部撞到墙壁,把陈功明震醒。他赶紧检查下自己,四肢还能动,一颗弹片插在胸前两个弹匣之间,打扁了一个金属弹匣,被防弹衣挡住。小腿有一点刺痛,有个浅浅的小伤口。

  他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娜塔莎了,妈妈还等着见她呢。

  对了,他俩呢?

  他立刻蹦起来。

  陈宗曦正扶着冯云峰。“你是笨蛋吗!”那一刻,冯云峰只顾转身猛推陈宗曦。趴在地上的陈宗曦没有被弹片击中,只是裤子上有两个位置被爆炸的高速气体撕破。冯云峰却腿下流出一小滩血,裤子裆部也破了。

  “云峰受伤了!”陈宗曦喊道。

  陈功明迅速冲到前边拐角的楼梯口,把枪指向楼上,怕再来颗手雷。他问:“情况怎样?”

  冯云峰在那边着急地说,“我怎么没感觉!是不是都炸没了?”

  陈宗曦拔下肩头的军刀,割开裤子,“都还在。腿上扎进一块弹片。”

  “你骗我,没有感觉。”冯云峰快要哭了。“为什么没有感觉。”

  “真的在。”

  “你骗我,让我看看。”

  陈宗曦掉着眼泪,伸手抓着那块重要的圆柱形肉条,拉出来,给冯云峰看。“你看,真的在。”

  “还在啊。”冯云峰放了一点心,还是带着哭音说:“你都还不知道它有多硬呢。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会不会炸坏了?”

  “云峰,你会好的,我会知道它有多硬的,别再胡思乱想了。”

  “真的会好吗?我会不会死掉!我要是死掉了,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陈宗曦觉得冯云峰这时候好可怜,“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可是,宗曦,你都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陈宗曦剪开整条裤腿,开始包扎止血。“我也喜欢你。”

  “你必须好好地活着!”她看着冯云峰,又用手拉起他圆滚滚的肉条,“让我知道它有多硬。”

  陈功明拿着枪在楼梯口警戒,大声说,“云峰,这时候还演戏,我看你撩妹的水平比我高多了!”

  “什么骗,真的很痛。”但是他笑了。

  陈宗曦这时已经包扎完毕,“讨厌!死男人!”她站起来,踢了冯云峰小腿一脚。

  “啊!”冯云峰叫了一声,“真的很痛,宗曦!”

  “懒得理你!”陈宗曦拿起旁边的卡宾枪要走。

  “宗曦!”但是,冯云峰是真站不起来,弹片切断了右大腿上的部分肌肉。

  陈宗曦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回来给他注射了一针吗啡,把他架起来,拖到墙边。

  “好好待在这里!别再耍小聪明!”

  “我是真的喜欢你。”这次冯云峰说得很严肃,拉过她的手。

  陈宗曦也很严肃地说,“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好了,乖乖待着,注意警戒后边,还要救人呢!”

  陈宗曦和陈功明相互掩护,冲上楼去。他没有想到,面对的是一个黑袍蒙面的老女人。然而就是她,刚才扔了那一颗手雷下来。

  面对没有武装的老年女人,陈功明没法下手。女人身边没有别的武器,至少看起来是。他越过她,向前去。陈宗曦也立刻越过去,但她有所防备,虽然头朝前,但留着眼角余光观察,卡宾枪口也是朝后。

  蒙面女人以为机会来了,从黑袍下掏出一支手枪。陈宗曦立刻抬起枪口开火,一个点射,三颗子弹准确射入蒙面女人的胸膛。

  陈宗曦和陈功明二人来到二楼的回廊上,一左一右,进行搜索。对面有人开火,枪口闪出亮光,发出砰砰声,在中庭墙壁间回响。两人迅速躲避,进行还击。

  此时,周正武和吉米离开山丘,靠近这座阿拉伯建筑。宁伟在围墙边仔细地监视着这一侧墙上的那些窗户。

  熊岱民穿过房间,来到一条走廊。走廊里光线暗淡,有些薰香味道。他打开一扇大门,这是个礼拜堂。几个穿袍子裹着头巾的大胡子男人坐在地上,身边没有武器。他们只是用憎恶的眼神注视着他。他迅速穿过大堂,来到另一侧的门,小心地推开。里面即是内庭,有人在庭院里奔跑喊叫,拿枪的和不拿枪的乱作一团,充斥着清脆的AK47射击声。有人在朝二楼的回廊扫射,二楼则传来M4卡宾枪的还击枪声。

  熊岱民抬起手中的卡宾枪,见到手持AK47的,便开枪。和AK47相比较,M4卡宾枪更精确。当然,更重要还在于上机匣上的红点瞄准具,非常利于快速瞄准。对手的AK47则还是机械瞄准具,精确瞄准的速度稍慢。在面对面的对射中,他占了优势。他半蹲在门边,冷静地选择目标射击。

  不久,没有人再抵抗,战斗基本结束。熊岱民走进内庭,天井里躺着十来具尸体。

  陈功明和陈宗曦从二楼下来,几个日本和韩国人也走进来。所有人都被这里的景象给震惊了。

  内庭的四周有很高的围廊,围廊上挂着很多铁笼子,总共十二个。每个铁笼子里都住着裸体的女人。她们像是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养着,供主人玩乐。

  四面的墙上,挂着几个做着各种性交姿势的塑化人体标本。如果忽略那些被剥开的肌肤和器官,这些男女标本的身体很年轻,健壮,漂亮。很难让人相信是通过正常途径得来。

  大家都感觉心里十分不舒服,如鲠在喉。

  天井中间铁笼子里的那头狮子,已经中弹身亡,巨大的身体躺在那里,眼睛还睁着,仿佛还在看着额头边上的一颗人头骨。狮子四周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白色骨头。现在,狮子终于和它的猎物一样了。

  “这就是群野蛮的疯子!”

  一行人赶快打开笼子,把里面的女人放出来,其中几位开始放声大哭。两个日本人跑到旁边屋子里找能蔽体的衣物。

  “姜晓芸!”熊岱民喊了一声,但没有人回应。

  韩国人崔英姬被找到,她被关在西墙上倒数第二个笼子里。倒数第一个笼子是空的,虽然里面也有全套的地毯和靠垫。

  金钟民把韩国女孩扶出来,裹上一件袍子,然后问,“另一个中国女孩呢?”

  “她反抗得很厉害。昨天,咬了一个男人,被打昏后,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

  “不知道,运进了那边的门。”她指向东边墙角的一个矮门。“就没有出来!”

  熊岱民、陈功明和陈宗曦立刻提着枪,开门走进去。顺着台阶向下,越来越阴暗。台阶底部,是一条横向走廊。空气中有一股呛鼻的消毒水味道,像是在医院。大家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像停尸房。”陈宗曦皱着眉头,回头看熊岱民。

  打开第一间屋子,里边并没有人。灯光下,列着一排药柜。

  陈功明打开第二间屋子,“妈的,这就是个停尸房。”

  这里有一排冷藏尸体的柜子。熊岱民拉开一个柜子,冷气冒出来,里面真的有一具冷藏的白人尸体。

  “这个阿卜杜勒是个变态恶魔。”

  这个房间里同样没有看到活人。

  第三道门在走廊靠近尽头不远的地方。

  陈宗曦端着枪向前走,她不想去看尸体。熊岱民赶紧跟在旁边。

  突然,那屋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穿着白大褂。看到端着枪的陌生人,吃了一惊,手里端着的一盘物品掉到地上。他迅速转身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尤里,有枪手!尤里……”

  熊岱民和陈宗曦快步跟过去。熊岱民隐蔽在石头门框边,用脚从门边上小心地推门。一把胸骨锯子飞过来,打到对开门上。

  熊岱民从门缝里看到里边有两人,都没有枪。他把枪转过去,一个点射打倒了拿着铁钳子准备扔的男人,随后猛地踹门冲进去。另一个白大褂男人扔掉手里的椅子,举起了双手。

  陈宗曦也从门边转身跟进去,随即尖叫了一声,跑出去。屋子里传来卡宾枪连续射击的声音,带着回响的砰砰声震耳欲聋。

  跟过来的陈功明大惊,快步走进房间后,眼前的场景让他一辈子都难忘记。熊岱民手里的枪还在持续射击,白大褂的胸部头部几乎被打成摔坏的西瓜瓤。

  “岱民,住手。”

  然而,手术台上的情形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一个全身光洁的黄皮肤女人,两腿分开跪着,夸张地翘着很丰满的屁股趴下。左手前臂放在台上,右手肘部支撑在左手掌边上,托着右腮,头偏朝门的方向,眼睛睁大,嘴角微微张开,带着些许笑意,好似很惬意的样子。

  “天啦!是…姜晓芸?”

  熊岱民点点头。

  “就是这两个混蛋干的。”

  女人的脸栩栩如生,只是没有了血色。

  房间的另一半边,还有一个区域被活动屏风隔断。

  熊岱民和陈功明举枪小心翼翼地靠近。

  熊岱民用枪口推开屏风。有人!他正准备要扣动扳机,忽然发现有异样。

  “又是一个标本!”

  那是固定在一张手术床上,双腿跪着的裸体白种男人。手掌张开双臂前伸的姿势和小腹下向前挺立的粗长阴茎,明显地表明将这两个人合在一起的组合,正是两个白大褂在制作的性爱姿势标本。

  陈功明突然发现,那个跪姿男人的褐色眼睛还在轻微地转动。

  “岱民,他还活着!”他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我的天,他……他们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给制成标本的!”

  “有没有办法救他?”

  陈功明踢了一脚倒在地上没被打成马蜂窝的白大褂,没动静。“有人懂医术吗?”他从耳机里问。“这里有人需要急救。”

  熊岱民走近姜晓芸,她的肌肤早已冷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再仔细看,她的肚子被剖开,里面没有剩下几个器官,胃肠肝脾已经消失,填进了一些塑料支撑物。她早已经死亡。

  “我去旁边看看。”熊岱民走出房间,在门口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差点滑倒。仔细一看,是一块肝脏。刚才白大褂慌忙跌落在地上的那些,原来是人的内脏。

  陈宗曦背靠着墙蹲在一旁,脸色极差,枪垂在手边。

  “走,出去问问,有没有人能救里边的那个男人。”

  他扶起她。陈宗曦哇的一声哭了,趴在他肩头哭得很伤心。
第七章 六 艺术品
  突然,熊岱民发现走廊最尽头,有个和墙纸相同颜色的不显眼的小门。

  “那边还有个门。”

  陈宗曦停止哭泣,提起枪,“杀死他们!”

  有两个韩国人跑下来。

  “怎么,有人受伤?” 其中叫韩敏俊的人说。“我上过医学院。”

  “不是受伤,是需要……没法解释,在里面。”

  宁伟也跑了下来,没有扛他的轻机枪。

  熊岱民打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听到那个韩国人在大叫。

  小门开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灯亮着,小桌子上,堆着几个空烈酒瓶。靠墙的简易床上,躺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还在打鼾。

  陈宗曦举枪就要打,熊岱民连忙拉住。

  “宗曦!先看看他能不能救那个人。”

  陈宗曦用枪把男人戳醒。

  留着胡子的白皮肤中年男人坐起来,睁开醉眼稀松的眼睛。

  “你们是谁?没见过呢,新来的?又他妈要干活?那两小子干得挺好。才几点?又来新鲜的了?”说的是有德国口音的英语。

  “人渣!还没醒!”陈宗曦照着男人额头,狠戳了一下。枪口鸟笼型消焰器在他头上挖出一道沟,刮下一层皮,真皮层迅速渗出鲜血。

  “啊!”男人尖叫一声,终于清醒过来。“你们要干什么?”

  “对面手术台上那个男人,还没有死,有办法救他吗?”熊岱民问。

  “他?没死?命真长。”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并无怜悯之心。“没救了!”他摇摇头。

  “你不愿意救?”

  他摊开双手,眼神里有些嘲弄。“先生,我不是医生。我的职业是把人变成尸体,制成艺术品,而不是相反。我是个艺术家,可不是医生。”

  陈宗曦啐道,“艺术家?!你是杀人恶魔。”

  “女人?!女人理解不了艺术。为了完美的艺术,有时候,是需要些牺牲的。如果能给世界带来完美的艺术品,这种牺牲就是值得的。一个人死了化为尘土,什么都不是,成为艺术品,就能变成永恒。你根本就不懂!艺术成就了她的永恒。”

  如此,这个自称艺术家的男人不可能救人了。

  陈宗曦一枪打断了他的右小腿。男人哀嚎起来,看样子他还懂得什么是痛。

  “让你个恶魔也永恒!”

  熊岱民揪住男人的衣服,把他拖出房门。通过制作标本的房间时,他竟然还没忘记看向里边,“别毁了我的艺术品。”紧接着,他被愤怒的韩国人用皮靴踢昏过去。

  “那个男人怎么办?给他个痛快?”

  陈功明走到跪姿的男人面前。

  宁伟摇摇头,“他死了。”

  旁边的韩国人也点点头,“他去了。”

  陈功明想,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解脱。他掏出胸前娜塔莉娅给的十字架,亲吻了一下,庆幸他的漂亮女孩能及时逃出魔掌。

  眼前的姜晓芸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但这样的死亡方式,给她的亲人们,会带来多少痛苦啊。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该如何向她的亲人开口说明,他甚至希望她是个孤儿,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虽然随行的丈夫死了,但她还有一对在家帮忙看管小商店的父母。

  他们给两位死者遮盖好身体,拍摄了确认照片,并且切下一小块组织,以备做DNA检测。

  陆半农快步走进建筑的内庭。熊岱民迎上前来,报告情况,陆半农脸色铁青。这种状况让人心惊。

  大部分的俘虏被押到内庭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有几个人躲躲闪闪,不愿站在狮子笼前的一片小区域。吉米走过去查看,地面上,有一块火刑后留下的卷曲人形痕迹。他盯着这些人,恨恨地说,“早晚让你们尝尝被烧的滋味!”俘虏们吓得连连后退。

  烧人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别人也会痛苦害怕呢?

  包括崔英姬在内,此次行动总共救出十一个女人。她们分成两批,坐上了韩国人的两架超级美洲豹直升机。

  冯云峰坐在建筑物外的院子里,手里抱着平板显示器,观察无人机发出的信号,警戒着。

  建筑的主人,阿卜杜勒·阿萨德坐在礼拜堂里。

  “混蛋,我们没有闲功夫跟你瞎扯。快说,你是怎么联系人口贩子的?怎么联系那个漂亮玩偶拍卖网的?”

  “告诉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好处?反正你们最后会杀死我!”

  陆半农没有说话,他真的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允诺放他一条生路,只要他招出些有用的讯息。

  两个日本人把阿萨德双手分开,绑在一根长条凳上。

  陈宗曦走了进来,右手握着一把军刺,左手拿着一条带血的卫生巾。

  “我会杀死你,一个女人杀死你。”她甩了一下乌黑的长发。

  这个老年男人睁大眼睛,有些惊慌。宁伟拔掉了老男人的裤子,陈宗曦要把卫生巾贴到他躲藏在杂草深处的性器上。

  “啊!”老男人尖叫。“不,不……”但依然不开口,他觉得说不说结局都是死。他恐惧的不是死本身,而是如何死。

  熊岱民走上屋顶,用卫星电话和伍元邵联系。他非常着急,这里的一幕让人很担心。他不敢想象今后类似的状况再次发生,甚至开始希望陆依遇到任何威胁,都不要反抗,先忍着。但是,他知道陆依是个倔强的姑娘。

  ***

  在茫茫大海上,一艘货轮在全速前进。某个船舱里,陆依靠在床头,静静地盯着那面大镜子。她一直根据送饭的时间来计算日子,从海盗袭击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天。

  船舱的舱门有电子和钥匙两种打开方式。络腮胡子每次送饭的时候,是用的电子钥匙。陆依仔细观察过,门外一般还有两个人,这时候就算能打晕络腮胡子,外边的两个人也很难对付得了。然而,络腮胡子只要离开房间,门必然被锁上。这门从里边只能用电子钥匙打开,自己虽然会开机械锁,但派不上用场。

  ***

  伍元邵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慢慢地喝着,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陆依的行踪一直困扰着他,虽然找到了同在漂亮玩偶网拍卖的几名女人,但陆依不在此行列中。她的目的地不是中东,那会是哪里呢?

  罗一文和桑时芬在隔壁的沙发床上搂着呼呼大睡。刚才和熊岱民的通话,这一对情侣都已听到。那触目惊心的描述,让他们惊愕不已,以致于两人突然觉得更爱对方,忍不住相互亲吻,庆幸能活着相爱。伍元邵把激烈得忘乎所以的情侣推到隔壁休息间去了。两人充满激情地云雨一翻后,才放松地睡去。

  伍元邵看着屏幕发呆,被桑时芬从后边叫醒。她的头发很散乱,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短裙。“元邵,好想砍人。他们怎么能那样?怎么能那样!”她又是眼泪汪汪的样子,“人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东西而已吗!”

  伍元邵转过身来,心里还在想着陆依。

  “恐怕真的只是东西而已,他们根本就没有人人平等的概念。”罗一文从后边抱住桑时芬,“但是,你是我的宝贝!”

  伍元邵看着转头接吻的桑时芬笑了,接着回头看屏幕上显示的地中海周边的地图。从黎巴嫩下船的八个人的买主散布在中东各个地区,据此推测,在阿尔及利亚、利比亚、摩洛哥等非洲国家或者南欧阿尔巴尼亚一带的可能性比较大。

  最近他们几人一直留心关注欧洲各国的动向,但还没有挖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伍元邵希望远在中东的营救队伍能审问出有价值的情报。
第七章 七 无人机攻击
  审问阿卜杜勒·阿萨德没有成功,威逼利诱都没能撬开他的嘴。这个老男人对自己的结局已经很了然。

  “准备撤离。”陆半农和金钟民合计了一下,这里不宜久留。

  “这些俘虏怎么处理?”

  礼拜堂外,还有好几十名俘虏坐在中庭里,包括投降的保安、眷属和服务人员。

  这是个问题!带走不可能,放掉又不甘心,当场射杀又违背自己的价值观。

  “还有这个恶魔。”变态恶魔这一刻却只像一个无助的老者。

  “我不会想放他走!”

  听到金钟民这样说,陆半农也点点头。“杀他,我一点都不会有罪恶感!”

  ***

  此时,一千多米高的天空中,一架蓝灰色涂装的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飞过来,两翼下各挂着一枚精确制导炸弹。

  “rainbow中队发现目标,准备投掷炸弹。”

  “OK,请确认目标。”

  “目标确认!允许投弹!”

  “锁定目标……投弹。”

  两枚精确制导炸弹从机翼上投出,无人机晃动了一下,保持住平衡。

  几秒钟后,操作员发出惊叫,“我的天,我看到了一群人,一大群人。”

  远在巴格达基地里的武器操作员从电视制导滑翔炸弹的控制台上看到建筑物内庭的人群。

  “能取消吗?”

  “不能。怎么办?怎么办!”

  ***

  站在二楼围廊上的吉米、陈功明和几个韩国人正面对楼下天井里的这群人发愁,不知如何处置。

  爆炸就在眼前发生,猛烈的冲击波把几人掀翻在地。紧接着又来了一次爆炸。

  陈功明勉强爬起来,感觉有些耳鸣。在左边,吉米·佩尔森还躺在地上。他踉踉跄跄走过去,拍打吉米的脸。好一会儿,吉米才醒过来,他倒地时,磕到了后脑。

  “妈的,怎么回事?”

  “炸弹!”

  “谁扔的?”

  “不知道!”

  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烟尘和血腥味。北墙垮了一个大缺口,下边的塑化人体雕塑被压在砖石下,只隐隐约约露出红头发脑袋。对面的走廊由于下边的支撑圆柱被炸断,塌下去一段。

  他俩转向中庭,下面的景象惨不忍睹。以早前关狮子的铁笼子位置为中心,有个大弹坑。铁笼子消失了,它被爆炸拆解,扔到四周。弹坑周围,到处是血淋淋的人体残肢,刚才还蹲在地上的那批俘虏就这样消失了。炸弹恰恰落到他们中间,而且是两次。

  陈功明突然想到,“正武!正武哥!宗曦!陆总!”刚才,周正武在一层。他跑到走廊尽头,冲下楼梯,来到一层庭院里。

  强烈的冲击波击碎了内庭一层所有的窗户和门。礼拜堂的门飞进屋里,撞倒一名日本人。

  站立在屋子中间的宁伟被一根木棍打中背部左上,鲜血汩汩淌出。

  陈宗曦靠站在一根柱子后边,幸运地躲过了冲击波,她扑过去,“宁伟!”

  “嗯,还活着。”宁伟趴着,背上插着一根木棍,痛得呲牙咧嘴。

  韩国医生韩敏俊幸运地躲过了冲击波,没有受伤,开始检查日本人的伤势。日本人手臂骨折变形,左侧面部血肉模糊,但还活着。韩敏俊立刻着手紧急处理。

  陆半农蹲在地上,被气浪卷起的地毯覆盖,好不容易钻了出来。看到宁伟受伤,赶忙过去查看。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只能等韩国医生过来处理。

  陈功明冲进来。“你们怎样?”

  陈宗曦说,“有人受伤了,都还好,没死人。”

  地上的老头突然哈哈大笑,似乎已经神经失常。“真主在惩罚你们,哈哈哈哈,真主在惩罚你们……”他没有受伤,躲过了门外飞进来的尖利杂物。

  陈宗曦转头怒视他,掏出手枪,对准他裆部,连开五枪。

  “啊!”老头尖叫着,他必须带着进天堂去享用七十二名处女的性器,被打成破碎的几块,像被扔掉的鱼腩。

  开完枪,她捡起那片卫生巾扔到哀嚎男人那片模糊的血肉上。

  “阿丽亚让你去死。”阿丽亚是第七号笼子里的女人,正处在生理期。

  陈宗曦没再理会歇斯底里叫唤的老头,跟随陈功明跑出去。

  “云峰和正武呢?”

  门外的景象让陈宗曦大吃一惊,这种场景即使在她采访过的很多战乱地方都未曾见识过。炸弹把一个个完整的人分解成小碎块,然后把它运送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方,走廊顶上、灯罩里……甚至一副挂在墙上的骆驼头骨的牙齿间有一只戴着耳环的耳朵。

  “云峰!正武!岱民!”陈宗曦大喊。

  “这里,这里。”冯云峰在建筑外边喊。“正武哥还躺在地上呢,刚才从门里头飞出来的。”

  陈宗曦和陈功明赶快跑出去。果然周正武躺在地上,冯云峰坐在旁边,在做人工呼吸。

  “就是震昏了。”他说完接着做急救。

  陈宗曦跑过去帮忙。

  陈功明稍微放了点心,又折回房子里头,踩着地上的残肢肉片四处检查。东墙边,一名日本人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冲击波将他推到墙上时,后脑撞到尖利的石头棱角上,颅骨破裂。

  西墙那边,一名韩国人在帮助倒在地上的同伴,还有呼吸,但伤势比较严重。

  陈功明沿着拱廊查看,四号笼子的铁栅栏之间卡着一颗头颅,脸部已经变形无法辨认,但从头发颜色判断,不是营救队员。

  地面上有个人在凄惨地嚎叫,“救救我,我需要医生。”他在爬行,一条左腿只剩下根部。陈功明走近些,才透过尘雾看清楚是那个自称艺术家的变态醉鬼。他捡起地上的一大块碎石,砸向他的头。“你个狗日的变态需要这个。”

  熊岱民在楼顶刚刚和伍元邵通话,由于站在女儿墙边,差点被震到楼下。好在他身手敏捷,迅速抓住墙边,让身子挂住,没有掉下去。他赶忙爬回楼顶。看到中庭冒起尘土云,在向空中扩散,知道是庭院里遭到轰炸,他急忙跑下楼查看损失的情况。地上到处是残砖碎瓦,一片狼藉。到二楼时,见到了一脸灰尘的陈功明和金钟民,一起召集所有营救队员,退到楼外,着手撤退。

  两支队伍清点完人数,轰炸导致有两人牺牲,一名韩国人和一名日本人。另有五人受伤严重,包括冯云峰、宁伟、两名韩国人和一名日本人。但还有一名韩国人朴正勇失踪。

  把牺牲队员的遗体运上直升机后,五名伤员也抬进机舱。陆半农右臂有伤,坐上其中一架。

  由于担心再一次被炸弹袭击,大家决定立刻撤离,两架超级美洲豹随即起飞返回基尔库克机场。

  熊岱民、陈功明、陈宗曦、周正武、J.佩尔森、金钟民(韩)、韩敏俊(韩)和郑圣禹(韩)留下,搜索失踪的朴正勇。八人分成两队,分别搜索建筑东西两翼。熊岱民、陈功明、周正武、金钟民搜索东边,其余人搜索西边。

  重返激战过后的废墟,还是让人感觉触目惊心。遍地倒着各种姿势的尸体或者尸块,充满浓重的血腥味。他们仔细把上下各层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

  突然间,陈功明看到一个拳头标志,在北墙坍塌的废墟中的一个小空隙里。

  “那里。”他喊了一声,跑向那边。

  那是一顶黑色贝雷帽卡在钢筋中间,下边一片漆黑。手电照射下,是一堆乱石。

  “朴正勇!”金钟民朝下边大喊。没人回答。“我下去!”他徒手攀爬下去。

  郑圣禹想从楼下进入,但发现空隙在墙的后边。

  熊岱民和陈功明也跟了下去。乱石的另一边,是一面墙。金钟民不在,肯定墙上有门。熊岱民使劲一推,门开了,这堵墙就是门。

  门后是一段漆黑的长台阶。

  “金!”

  “这里!”一个声音从下边传来,“有一个秘密房间。有绷带吗?”

  陈功明回去拿急救包。熊岱民下去帮忙。台阶尽头右转即是地下室的走廊,右侧有一扇房门开着。金钟民跪在地上,帮朴正勇使劲压着大腿上的伤口,止血。旁边,倒着一个年轻阿拉伯男人的尸体,脑袋歪在一边,脖子断了。不大的房间里,还倒着好几具尸体。

  “怎样?”

  “得赶快止住血。”

  陈功明和韩敏俊跑下来。

  韩敏俊带来了医药箱,开始帮忙处理伤口、包扎。

  “朴先生好身手,干掉了五个……不,六个敌人。”

  “妈的,不得不干掉啊。我可不想被人干掉!”

  熊岱民和陈功明趁这个时候,四处搜索。这是一间监控室,一整面墙上都是屏幕,但这时候全部都是黑屏。除此之外,屋子里没有特别的物品。他俩走到门外,用手电查看走廊。

  “这堵墙不对。”

  陈功明看着左侧那堵墙。

  “怎么不对?”

  熊岱民敲敲墙,看似是实心的,推了一下,没有动静。但是突然间,他也发现了。“功明,你这眼神,绝对没有人能比!”

  那墙上有半个血掌印,断口正在墙的缝线上。

  “有人从这里进去了。”

  两人拔出手枪,然后在墙上仔细寻找,但找不到开门的机关。

  这时候金钟民和韩敏俊开始把朴正勇往外抬。

  “咱们炸开它!”熊岱民把一大块炸药固定在门上,插上遥控装置,接着帮忙把伤员抬上去。

  等大家都撤出了地下室,熊岱民引爆了炸弹,一股烟尘从地道里冲出来。

  熊岱民和陈功明带上防毒面具,扣上夜视仪再次走到地下室走廊。墙上那道暗门已经倒在地上,里面是一个房间,但死寂无声。尘雾中,金属吊灯在摇曳。

  沉重的暗门压在一个带头巾的络腮胡子年轻男人身上,肩部以下被压扁。男人已经没有动静。

  房间很大,但没有多少豪华摆设,只有酒柜、沙发、陈列柜、茶几和一张圆形大床,床上放着鞭子。墙上固定住的巨幕电视还在播放着维密走秀。他们让女人穿布基尼,不允许穿比基尼,不是因为他们喜欢看,只是因为他们有这个权力。茶几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手机。

  (注:维密走秀是Victory Secret Show)

  熊岱民马上把它们都装进背包里。
第七章 八 黑鹰坠落
  结束搜索后,九个人登上了直升机,飞离阿卜杜拉·阿萨德那栋变为废墟的宫殿。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很难相信这样的罪恶能存在于现实中。

  起飞后没一会儿,黑鹰直升机的平显上出现红色告警信号。

  “糟糕,我们被导弹锁定了。”

  “注意,抓稳了!”

  坐在机枪手位置的吉米·佩尔森看到直奔而来冒着白烟的导弹。

  “来了!”

  黑鹰开始做机动规避,并发射干扰弹。那枚导弹擦肩而过。

  “妈的,好险!差点被毒刺扎上!”

  正说着,另一枚导弹迎面而来。“注意前面!”。但黑鹰已经来不及躲避,勉强紧急侧滑。导弹没有击中,但这个距离依然激发了近炸引信,弹头爆炸。虽然没有人员受伤,但弹片恰好击中发动机舱,一台发动机停止转动。

  飞行员甘勇发现油量在快速下降。

  “各位,报告一个坏消息!输油管路损坏,漏油速度很快。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迫降。”

  黑鹰开始迅速下降高度。

  这时候,地面有高射炮开始射击,这一带有IS的武装人员在活动。

  甘勇尽量控制直升机远离炮火,但发动机冒着黑烟,特征很明显。

  二十分钟后,黑鹰重重地迫降在一块田地里。

  “咱们得尽快离开,IS刚才看到咱们坠落的方向,一定已经在往这边来了。”

  “这儿离基尔库克还有二百多公里。”

  此时已是下午,炎热干燥的西北方向,朦朦胧胧如海市蜃楼的远方,从望远镜里能看到追击的IS皮卡车队卷起的烟尘。

  没有选择余地,逃恐怕是来不及了。

  十个人马上收集饮水,食物和弹药。武器总共有两挺轻机枪、两支半自动狙击步枪、七支M4卡宾枪,两个PF89火箭弹和几个手雷。另外每人一支手枪。

  熊岱民说,“咱们来个主动出击,先把这批人干掉,怎样?”

  “对!顺便弄几辆车!”陈功明立刻赞成,其余几人也欣然同意。

  朴正勇受伤不轻,不能快速移动,他提议, “让我在直升机的机枪边上,这里是最后防线。”

  金钟民把他扶进直升机。直升机虽然是在快失去动力的时候落下,但基本上算是正常降落,侧门边的.50三管加特林机枪完好无损。

  朴正勇扶着枪托。“宝贝,看你的了。”

  韩敏俊、甘勇一同隐蔽在直升机旁边。

  陈宗曦和吉米则到北边的一个土堆处隐蔽,架上机关枪,在敌人进攻直升机时,进行中途截击。周正武卧在不远的地方伺机狙击。

  熊岱民、陈功明则、郑圣禹和金钟民机动作战,准备迂回到敌人后边去。四人背上足够的弹药,快步沿着草丛向西边小跑过去。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可以隐蔽。树林的后边,有些乱土堆。郑圣禹和金钟民在树林东侧的一个土坡上架设一个机枪火力点。熊岱民和陈功明则在土堆下躺着隐蔽,伺机行动。

  中东的天空很通透,空气很干燥,泥土锁不住水分,裂成碎粒,轻轻一动都能拍起呛人的灰尘。

  待机的时间,两人嚼点食物,补充些热量。

  “功明,你害怕过吗?”

  “不知道,要说怕死不,我还真不怕。你呢?”

  “咱们什么时候怕过死。”熊岱民咬了一口巧克力块。“但,这回,还真有些怕。”

  “我知道你为什么怕。我也担心我死了,娜塔莎该怎么办?”

  “啊哈,你个花花公子。”

  “哎,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但是,娜塔莉娅不一样。我不知道,我不想她伤心。”

  “是啊。我要是死了,谁去救依依?我答应过的,要去救她,我必须出现在她面前。想起姜晓芸的脸,我就怕得要死!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说话时,熊岱民竟然抖了一下。

  “是啊,我想我一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看到她时,马上想到了娜塔莉娅。岱民,你知道吗,我当时想哭。我从没有发现我是如此爱她。真丢人,想哭。那时候只想看她的笑脸。妈的,我还以为我很坚强!”

  “这有什么丢人?我们都知道你很爱她!”熊岱民拍拍伙伴的肩。“如果那是依依,我会崩溃的,真的好害怕。”他感觉自己的眼泪从眼角落下,转头看着树林的另外一面。

  “咱们都不能死,都不会死。”陈功明也没有看熊岱民,眼睛盯着天空的白色卷云。“云峰、宗曦、正武哥… 所有好人,都不会死。”

  “可是,这片天空下。每天有多少好人生灵涂炭啊?为什么这个世界有如此多的恶魔呢?依依,你究竟在哪里啊?”

  IS武装的皮卡战车队伍隆隆驶来,越来越近,飘扬的黑旗耀武扬威。

  “岱民,人不少,有二十辆车。”

  “有重机枪。妈的,还是中兴皮卡,国产货。两挺14.5,三挺12.7,都要先干掉才行。”

  “那辆落在最后的五十铃卡车是干什么的?运步兵?咱们绕到后边,先干掉它。”

  皮卡车群越过树林,而五十铃停了下来,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正说时,前边已经枪声大作,IS的皮卡车和黑鹰直升机舱里的朴正勇用机关枪对射。皮卡车仗着灵活,开始向直升机冲锋。

  一声巨响,领头的那辆皮卡冒出浓烟。它被甘勇发射的火箭弹击中爆炸。远处的黑鹰直升机上,朴正勇的机枪把前面几辆皮卡车打成马蜂窝,抛锚在原地。

  几辆皮卡向两边迂回包抄,突然遭到侧边上吉米·佩尔森的机枪子弹密集打击,慌乱地开回去。

  陈功明和熊岱民偷偷往五十铃旁边摸去。那卡车的货厢上有一门双联23毫米高射炮,威力实在是太吓人,千万不能让它开火。

  熊岱民握着手中的狙击枪,屏住呼吸。两名高炮手从车厢后座上跳出来,准备爬上货斗里。陈功明摸到车尾处。等第一个人往上爬的时候,熊岱民扣动扳机。那人应声而倒。陈功明立刻跳出,一枪结果了第二人。

  他俩快步走到车头,砰砰两枪,干掉司机和另一个黑衣士兵。之后,陈功明跳上了货斗,坐进炮位,准备操作。

  熊岱民站在五十铃旁边,沉着地用手中的半自动狙击枪把威胁到陈功明的敌人一个个解决。

  前边激战正酣,虽然IS方面已经损失了六辆皮卡,但仍然保持着攻势。皮卡车上的大口径机枪也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威胁,黑鹰直升机机体上已经弹痕累累,满目疮痍。朴正勇还在顽强地坚持着,他的吼叫和机枪声一样洪亮。

  吉米和陈宗曦的火力点不停压制敌人。不远处的卧着的周正武则进行精准射击,目标是打死所有的机枪手。其余的IS枪手看到这个威胁后,开始用机枪攻击他所在的位置。

  金钟民和郑圣禹的机枪也开始扫射。IS士兵发现三面受敌,赶快躲到皮卡车的中间,仰仗货斗上的重机枪进行还击。几挺重机枪口径更大,火力很猛,一时压得金钟民他们抬不起头。

  陈功明双手分别握着控制摇臂,操控威力巨大的双联高射炮。他左手摇高低机几圈后,把炮管变为平射角度,右手摇方向机对准敌人的皮卡,脚踏击发。双联高射炮炮口闪出两道金光,喷出黄烟,震耳欲聋,发射的阵仗甚是骇人。前两发直接将一辆皮卡轰翻,炸得支离破碎,渗漏的汽油燃起黑色浓烟。

  “太过瘾了。”又有一辆皮卡的机枪被击中,机枪手和他的枪一起变成碎片飞出去,民用车辆哪里顶得住高射炮弹的打击。再有坚强的信念,也经受不住同伴在眼前变成碎块的考验,这给人精神上造成很大的恐惧。此刻,这帮黑衣战士发现自己被猛烈的火力从所包围,刚才还神采奕奕的他们,一下子慌了神,开始四散逃窜。

  精神集中的熊岱民突然觉得右耳朵被什么咬了一口。妈的!他没有理会,继续扣动扳机,血流到脖子上,染红了领口。

  陈功明的双联高射炮把敌人逼疯了,在又干掉几辆皮卡车后,他们终于打出白旗,举起了双手投降。

  战斗结束后,IS方面共有三十三人投降。二十辆皮卡,只有五辆还算完整,其余都被打得稀巴烂。战场上黑烟四起,到处残肢断臂。

  那些皮卡战车向直升机所在地倾泻了数千发子弹。机枪手朴正勇又被弹片击中多处,但竟然都没有命中要害,称得上是奇迹。

  “你命可真大,朴!”

  “你应该感叹,这帮龟孙子准星怎么这么差!哈哈!”朴正勇还在自嘲。“看把这么好架飞机给打得,跟马蜂窝似的。哈哈……”

  “别笑了,处理伤口呢。”韩敏俊在帮他包扎腹部的伤口。

  “岱民,你变‘一只耳’了?”

  “看,还有一多半呢。”熊岱民指着包扎着的耳根说。他的右耳廓上端被子弹豁出一个大圆缺口。

  “哟真有呢。”陈功明伸手要掐。

  “别捏,痛!”熊岱民赶快躲开。突然,他小声问,“你说,依依会嫌弃我半只耳朵吗?”

  “嗯… 你去问她啰。”陈功明说着走开了,去找可用的车辆。

  熊岱民走向那群俘虏,几个队员持枪看守着,“还有别人受伤吗?”

  陈宗曦扛着抢走过来,“郑圣禹腿上破了一块,被一棵打断的树砸中。吉米左肩上被一颗子弹挖出条小壕沟,不太严重,都是小伤!”

  “你呢?”

  陈宗曦笑着指指自己的右耳朵,“你看,完整的。”

  “咱们可没办法带走这些俘虏。”面对蹲在前边的三十几人,熊岱民有些惆怅。“大概,只能放了他们。”

  “不甘心!”

  “是啊,看着这帮黑皮子,就想一枪干掉。”

  “怎么,你还想杀死俘虏。日内瓦公约规定…”

  “他们遵循过日内瓦公约吗?他们什么公约都不遵守,遵守规则是要双向的。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做不到。”陈宗曦摇摇头。“不行,我们不能枪杀俘虏。”

  她提起枪,走到一边。

  “是啊,这样枪杀他们和战场上打死他们,心理上有很大差别。”熊岱民摇摇头。“也许会于心不安吧。”

  朴正勇叹了口气,虽然自己伤势不轻。“算了,让他们走吧,下不了手。”

  陈功明挑出了两辆受损较轻的车,和甘勇一起开到直升机前,把剩下的装备和物资抬上去。

  “那辆高射炮没问题。”说完,周正武跑过去开五十铃卡车。

  俘虏们排成两列,向西方走去,看似没有多少垂头丧气。

  熊岱民看着他们,“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很可能,他们中的一批人会继续拿起枪,到处烧杀抢掠,为非作歹。”

  “也许,也许这就是放虎归山。”陈宗曦也摇摇头。“但……”

  突然,有个人走出俘虏队伍,来到熊岱民面前。

  “带我走吧。”他说的是中文,虽然不是太标准。“我不想回去了。”

  “什么?你是中国人?”

  那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还略显稚嫩。他点点头,“新疆皮山。我叫默罕默德·贾得黎。”

  “你多大了?”

  “十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自己过来加入的?来多久了?”

  他点点头。“九个月,可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不想干了?”

  “过来不久就后悔了,但走不了啊。”

  陈宗曦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呢?”

  “我们的同胞被异教徒压迫,我们要反抗,打败他们。我只是想参加圣战,为真主而死。”

  熊岱民想,自己大概理解不了这种信念,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是异教徒。 “那你为什么后悔了?这不是如你所愿,参加了圣战吗?”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达伊沙不是真正的穆斯林。真正的穆斯林怎会允许肆意杀戮。不,他们是一帮恶魔,他们是一帮内心喜欢杀戮、虐待、强奸的恶魔。他们根本不是穆斯林,他们连人都不是,他们的行为连畜生都不如!”

  (注:达伊沙是阿拉伯语的伊斯兰国)

  “我就真不懂了,你想要的圣战是什么?不杀人的圣战?”熊岱民也不想去了解贾得黎的内心世界。“你没有杀过人?九个月里?”

  “我不知道,我很混乱。可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我想回家。”

  “我们不能带你走。”

  “别,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只要把我带到达伊沙找不到的地方,求你们了。我想过逃跑,但逃跑被抓的人,都会被处死。”

  “你看,我们也在逃跑。你的同伴们肯定会继续追击的,我们说不定也会被抓。”周正武说,“你可以随便去哪里,只要不跟他们一路回去就不会死的。”

  “求你们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这里是达伊沙的势力范围。如果不放心,可以把我捆起来,只要带我走就行。”

  熊岱民没有说话。

  “要么杀了我,要么带我走!”

  周正武说:“算了,带上他吧。”

  熊岱民、陈功明上了周正武开的五十铃卡车货仓。默罕默德·贾得黎缩在货舱尾部,显得很干瘦。

  三辆车向东进发,此时天空已经变暗,太阳慢慢躲藏在西方地平线下。

  入夜后云层很厚,大地一片黑暗。在荒野上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前边远处传来零星交火声音。天边,偶尔有爆炸的火光染亮天际。已经无法前行,他们不想一头扎进战区。交战区的夜晚,直升机无法保证自身安全,不能冒险过来接应,只能扎营等待天明。

  三辆车开进几栋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屋边上,熄火休息。
第七章 九 交战区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熊岱民走下车,替换值夜的周正武去休息。

  “宗曦,你也醒了。”

  “嗯,睡饱了!”清晨还是有些冷,陈宗曦抱着双臂。“我要去那边方便下。”

  熊岱民微笑点头,然后拿起充好电的电话联系陆半农。

  “陆叔叔,那边怎么样…”

  “岱民,你们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大概在巴赞西边某个地方。怎么了?”

  “在你们附近,IS和库尔德人武装争夺得很激烈。我们已经起飞,准备过来接你们。”

  “我们位于战线附近吗?”

  “是的,要小心些。”

  “嗯,查出依依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赵上尉那边正帮忙查。国内已经确认没有名为增兴或者正兴或者这种音的轮船在红海附近出没过,搜索范围需要扩大。你们先脱离危险,回来再说。”

  “好!”

  熊岱民放飞了无人机。在无人机升起一百米高后,熊岱民看到了前边不远有一个村落,但只剩下残垣断壁。村子后边,有四辆皮卡战车,从士兵的衣着看,属于库尔德武装。

  他们真的就在战场附近!而且非常近!

  他控制无人机沿周围飞行,发现右手边是库尔德人的阵地,左手边是IS的阵地。图像显示IS方面人数占优,皮卡战车的数量同样居多。

  他赶紧叫醒所有人。

  “各位,坏消息!咱们正好在IS和库尔德人的战场中间。”

  陈功明伸了个懒腰。“什么?一觉醒来,就要挨炸弹哦?”

  正说着,就已听到炮弹划过天空的啸声,远处地面上扬起灰黑的烟尘,传过来沉闷的爆炸声。双方开始对射迫击炮弹。

  “咱们怎么办?不能坐这里观战吧。一会儿如果两边冲锋,都是要从旁边经过的,可不会视我们为无物。”

  韩国人金钟民提起枪,“不用说,帮库尔德人。”

  “毫无疑问。”熊岱民提起枪,“大家准备吧,咱们要和库尔德人方面联系联系。”

  IS的皮卡战场从阵地后边开出来,黑衣黑旗显得特别刺眼。

  “不能帮库尔德人。” 一直默默不做声的默罕默德·贾得黎突然开口说。

  “为什么?难道帮IS?……达伊沙?”

  “反正就是不能帮库尔德人,他们是敌人!”

  “你不是痛恨达伊沙,坚决要脱离吗?”

  “达伊沙是坏人,但库尔德人是卡菲尔,是敌人,天生的敌人。”

  “为什么是敌人?”

  “你们不懂。”

  “我是不懂,为什么在你心里,会有一生下来就是敌人的人。”熊岱民没有再理会他。

  “不行,不能帮库尔德人。”

  默罕默德·贾得黎要上来抢枪,被甘勇一脚蹬倒在地上。

  “妈的,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不知好歹。”他把这个俘虏捆起来,扔到倒塌了一半的房间里。

  几名营救战士围在一起,在平板电脑上观察战场态势。

  “IS是进攻方,他们有军力优势。”

  “咱们弹药情况怎样?”

  离开坠机地点之前,陈功明收集了所有皮卡车上的重机枪子弹箱,能带的都带来了。“重机枪子弹足够!”

  “轻机枪子弹不多了。”

  吉米那里有两箱,郑圣禹有一箱半。

  “23毫米炮有六组,十二箱,可以打上一阵子。”

  “好,足够干一仗。”

  “宗曦,要不要玩玩这个高射炮?”

  “好啊。”她跳上五十铃的货厢,听陈功明讲解怎么瞄准开炮

  “它可劲儿很大,像骑在个男人身上,哈哈。”

  “这男人可够硬的!”

  “是啊,像云峰。”陈功明呵呵直乐。

  熊岱民笑着站在车厢上观察,他看到IS方面派出了一辆轻型装甲车。虽然看上去很老旧,但装甲车炮塔上有100毫米滑膛炮和反坦克导弹发射用的滑轨。和机枪比起来,大口径火炮威力十足,炮塔不停旋转,让炮管对准目标。两声炮响后,两辆库尔德皮卡车顷刻间化为废铁。

  形势急转直下,库尔德人的防线开始崩溃。

  “功明,赶快轰掉那辆装甲车。”

  “得令!”陈功明把陈宗曦拉开,自己坐上去。“正武哥,向后倒些。”

  陈功明把高射炮瞄准轻型装甲车,连续几组炮弹,打得很准。炮弹穿过装甲后,炸死里面的乘员。紧接着,他旋转炮管,对准挂着黑旗的皮卡,把它们一辆一辆炸飞。陈宗曦坐在旁边,捂着耳朵,但高兴得直蹬腿。

  “打得好,功明,炸死他们!”

  熊岱民向大家挥挥手,“开始干活。”

  两辆皮卡车从隐藏点开出去排开,形成两个火力点,货厢上的重机枪和轻机枪一起开火。

  库尔德军人突然发现眼前最大的威胁变成了废铁,他们的士气提振起来,重新回到阵地上。而此刻,IS的黑衣军团则慌了神,开始往回撤。

  在这个距离上,黑衣军团的机枪够不着五十铃卡车,只能被陈功明的高射炮慢慢干掉。黑旗皮卡车逃回自己阵地后方后,陈功明开始轰击IS地面阵地上的机枪据点。

  库尔德人的皮卡战车从自己阵地后方驶出,转守为攻。IS的阵地在一个小山丘上,眼看着被库尔德人全部赶出阵地。

  正在欢呼的时候,突然领头的那辆库尔德皮卡战车化为残渣飞向四周。

  “怎么回事?”

  “妈勒个巴子,他们有辆坦克。”熊岱民从无人机传回的景象中看到了新来的威胁。“坦克像是辆59式,也可能是T55。战术很聪明,远远地待着。妈的,糟糕,那帮王八羔子在树林边集结,目测有好几百人,还有两辆焊接了钢板防护的装甲皮卡,在准备发起新的进攻”

  陈功明说,“咱这高射炮可打不穿那皮糙肉厚的东西。”

  库尔德人武装停在坡顶,转入防御,稍事休整,并迅速建立起一道防线。

  五十铃卡车停在阵地稍后的位置,不敢暴露在坦克炮面前当靶子。

  一辆福田卡车从后边开过来,运过来一批全副武装的女兵,进入阵地加强防御。

  熊岱民靠在卡车上,通过无人机俯瞰图像仔细检查库尔德人的阵地,寻找防守空隙。临时的阵地没有掩体,库尔德战士只是依托地形进行隐蔽,大多只是卧倒在地面上。这些抵抗战士中,相当数量都是女人,她们个子不高,AK47步枪显得巨大。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女人骑着摩托车从远处突突突地奔过来。

  “嘿,陈。”是那个基尔库克机场上的女人,穿着绿色军服。她跳下车,和陈功明拥抱。

  “谢谢你们,在关键时刻出现。”

  “你看,我就说咱们能再见面。”

  萨拉脸上绽放出愉快的笑容。

  陈功明介绍说,“这是萨拉,黎巴嫩美女。”

  熊岱民挑起眉头,“哦?怎么参加了库尔德人部队?”

  “为她亲戚报仇。”陈功明解释道,然后对萨拉说:“他们有坦克!”

  萨拉耸耸肩,“有呗。”很无所谓的样子。

  陈功明可不会无所谓,虽然他不怕死,但他不愿意这样死。突然,他注意到,蓝色透彻的天空中,有个移动的黑点。

  “岱民,那个黑点是无人机吗?”

  熊岱民用望远镜仔细看看,“是的,还有挂架……挂架上有炸弹。”

  “知道是哪家的吗?”

  “不知道!机型不像美国的捕食者,或者掠夺者。”

  “法国的?一只在战场上空飞行的浪漫的法国小鸟。”

  “屁个法国小鸟,带个炸弹还浪漫。你应该说挂着炸弹的高卢鸡。不对,伊拉克空军在不久前组建了无人机部队,用的还是咱国产货,是不是这个?”熊岱民想到这个,突然兴奋了。“功明,兴许有办法对付坦克。”

  “伊拉克军队为什么不打这辆坦克,它在上边转圈呢。”

  “这个么?去问问巴格达的老爷们呗。”

  他打了一个电话找到赵上尉,对方稍微犹豫了一下,“嗯,我想办法。”
第七章 十 萨拉
  “元邵,能侵入巴格达的控制中心吗?”

  “嗯,这个有点难。不过我们可以截获它使用的卫星通信,无人机是租用国际通信卫星的转发器和控制中心联系的。告诉我租用信息,我们就能破解,接收图像没问题!”

  “好,赶快行动起来,控制这里的一架无人机。”

  “你有无人机的控制软件?”

  “赵上尉说让洪兴发给你。”

  十分钟后,伍元邵呼叫熊岱民,“岱民哥,看到传回的画面了!有四个通道,哪架才是你们上空的呢?”

  “看看有一辆坦克的画面,只有一辆,外形像59式。”

  “好的,看到了。后边还有好几百黑衣士兵,黑压压一片。控制软件拿到了,可是还需要破解密码,伊拉克方面肯定修改了密码。”

  “能搞定吗?”

  “我试试。”

  ***

  默罕默德·贾得黎走到熊岱民旁边,双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

  “一帮女人,不带面纱,不检点。”

  “她也不带面纱。”熊岱民指指陈宗曦。

  陈宗曦非常讨厌这个俘虏,盯着他的眼睛,“信不信我阉了你!”

  默罕默德·贾得黎向后躲,不再说话,但撇着嘴。

  这时候,萨拉散着褐色的长发走过来。

  陈宗曦怪笑着说,“这家伙不喜欢你光着脸。”

  “是吗?我不漂亮吗?”

  熊岱民说,“你不漂亮还有谁漂亮。”

  “虽然我听不懂,但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光着脸呢,我又不是穆斯林!再说,我的库尔德战友们也不带面纱。”她撩了几下柔软的发丝。

  “他心里有魔鬼。”

  萨拉不知道这个瘦小男人曾经是IS阵营的士兵,没有在意,洒脱地冲贾得黎笑,很甜美的笑容。

  贾得黎听不懂英文,但明显很生气,他突然伸手拔下陈宗曦左肩上的军刀,刺向萨拉。

  “啊!”陈宗曦尖叫一声,要去抓他的手。

  熊岱民反应更快,立刻转身一把抓住贾得黎的右手,拧了回来,左手一掌拍在他的肩上。贾得黎右肩脱臼,扑向地面。

  萨拉吓了一大跳。“为什么?”

  陈宗曦拔出手枪,朝贾得黎背上开了一枪。她有些后悔之前就这么放了那些伊斯兰国的俘虏。这类人很难教化,很可能,俘虏中的很多人已经重新拿起武器,现在正在对面包围他们的队伍中,虎视眈眈地要撕碎蹂躏他们。

  “我不懂为什么,他得了治不好的病。”

  萨拉讽刺道,“癌症?”

  “最厉害的那种。”

  贾得黎趴在地上呻吟,但没有人理会他。

  这时,一发炮弹落到十米远的地方,把本来就稀薄的草皮翻个底朝天。

  “进攻开始了。岱民,我去伺候亲爱的高射炮了。你赶紧把天上的小鸟勾引下来,靠你了。”

  密集的炮弹开始落下,大家散开找隐蔽,虽然并没有什么地方真正可以躲避。

  熊岱民突然想起贾得黎,回头看时,远处的地上有一具腰部以下的躯体,其他部分不知飞到了哪里。他并不怜悯他,只是叹息战争中的个体其实都是那么脆弱。曾经勇猛的杀戮者,面对杀戮时,同样是那么无助。然而为了减少杀戮,又必须杀戮,多么讽刺。也许杀戮的基因,必须用少量的杀戮来抑制。

  五十铃卡车拉着陈功明和高射炮在阵地后方横向移动,虽然炮弹打得又准又狠,但奈何不了坦克。老旧归老旧,装甲厚度在那里,就是打不穿。

  坦克屁股冒出黑烟,它开始启动,发出隆隆的噪声,慢慢朝库尔德武装阵地耀武扬威地驶过来。炮塔上那门105毫米线膛炮虽然不太准确,但威力十足,落在阵地上就能炸出个大坑。

  库尔德防线有些动摇,毕竟大家很清楚现在没有制约它的手段,有些紧张。

  这时候,风尘仆仆的黎巴嫩女人萨拉跳上摩托,从阵地的缺口冲出去。她从侧面朝坦克狂奔,飘逸的长发拖在脑后,大颗的机枪子弹从她身边嗖嗖飞过。

  “天啦,她可真勇敢。”几乎把陈宗曦看傻了。

  坦克旋转炮塔,瞄准萨拉,她做着机动躲避。这时,又有一辆摩托从阵地后冲了出去,也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从另一侧奔向坦克。

  陈功明赶快用高射炮攻击坦克,但炮弹只能在坦克装甲上凿出凹坑或者被弹开,稍微分散一下坦克乘员的注意力。同时,他打击再远些几辆挂着黑旗蠢蠢欲动的皮卡车,让它们不敢跟进。

  一发坦克炮弹贴着萨拉的单车而过,直接穿进她身后的砂石地,炸得尘土飞扬。炮弹划过造成的引力影响了她的平衡,她左晃右晃,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摩托。但她没有犹豫,继续冲向坦克。

  坦克竟然有些惧怕,开始倒车,炮塔的伴随机枪开始射击,阻挡猛冲过来的摩托车。

  勇敢的黎巴嫩女人却像是有神帮忙,子弹就是打不中她。另一辆摩托车此时已经接近坦克,朝坦克尾部发动机位置扔了一包燃烧弹。这种中古的勇敢战术,终于让坦克燃烧起来。

  但这个燃烧弹并不致命,坦克还在工作。炮塔在转向中突然发现了扔完燃烧往回奔的摩托车,它抬起炮管,迅速射出一发炮弹。炮口喷出的气体把地面的尘土卷起来,而那个勇敢的年轻女人刹那间变成几段,飞在空中,如花的年纪,却以这样的方式绽放。

  熊岱民从狙击枪的瞄准镜里看得很揪心,这群普通的邻家女孩,为了反抗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极端分子的奴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啊。

  萨拉也前进到坦克面前,跳下车,往坦克履带上粘上炸弹后,走回摩托前,竟然如此淡定!那旋回的坦克炮管,差点撞到她的额头,从头顶掠过。由于距离太近,炮塔里的机枪手竟然忘记了扣动扳机。

  萨拉跳上摩托车,从炮塔旋转的反方向离开。几秒钟后,炸弹爆炸,把坦克右侧履带炸断。坦克终于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坦克手慌神了,有一名从舱口跳出,马上被熊岱民的子弹打死。

  剩下的炮手和驾驶员发现,坦克里还是相对安全的,于是没有人再试图出来,而是旋转炮塔,作为固定火力点使用。燃烧弹留下一股黑烟后熄灭,没能烧毁它。

  IS的部队缓慢前进到坦克稍后位置,没有再试图前进,双方再次进入阵地对峙状态。

  摩托车奇迹般地载着萨拉完好地回来了。此时,远在济州岛的伍元邵小组还没能搞定对无人机的控制,坦克的威胁却被两个无比勇敢的女人解除了。

  营救队伍的几个男人不得不对她肃然起敬。

  吉米扔下手中的轻机枪冲了上来,抱起这个姑娘,吻她。萨拉没有反抗,她很享受成功的快乐。“我们成功了。”

  “你真了不起。”陈功明竖起大拇指。

  “阿西娅死了。”萨拉有些伤心,但马上就不再伤感。“她去了天堂。”

  熊岱民想,需要亲历过多少次的战友牺牲,才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呢?

  “你们都比我勇敢!”陈功明真诚地说。

  萨拉勉强笑笑,“勇敢都是逼出来的,我们早就被包围了。”
第七章 十一 突围
  “是吗?”虽然说的时候,陈功明并没有多惊讶。

  “昨天下午时候,部队东边被一股敌人进攻。战斗到傍晚,就已经被完全包围了。”

  “没有援军?”

  “增援被挡在十多公里外。那边交战更险恶,还没能分出胜负。对方是伊斯兰国的阿克萨旅。”

  “阿克萨旅?那是一帮亡命之徒,很不好对付。”熊岱民问,“包围圈有多大?”

  “直径不超过七公里,而且越来越小了。”

  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两架英国狂风轰炸机,扔下几枚炸弹,攻击了IS阵地后方树林边的后援部分。树林后方冒出几缕黑烟,引起一些骚动。

  “妈的,就扔这么几颗羊屎大小的炸弹,屁问题都解决不了。”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突围。”

  “被围着炸,可不是好玩儿的事情。”熊岱民操控无人机观察四周的军力部署情况。

  库尔德人的指挥官劳伦斯走过来,这是一个黑黝黝个子不高的男人。“勇敢的战士!谢谢你们。”他挨个握手,向这几个刚才帮了他们大忙的人致谢。然后很抱歉地说,“但是,很不幸,我们被包围了。”

  根据无人机侦察的情报看,在东西两边IS的兵力最多,重武器也最多,有装甲车和坦克。东边库尔德人的增援部队正在猛攻,想要解救被围的部队。南边人数不多,但有一条半干枯的河床挡路,位于敌人阵地前方。IS有三辆装甲车,两辆高射炮车,在河床上就是活靶子。北边是山丘,山丘上有IS的阵地,地形崎岖不便于汽车前进。

  耳机里传来陆半农的声音,“岱民,直升机进不来,太容易被击落。”

  三架接应的直升机都停在五十公里外。

  “金,直升机进不来。”熊岱民走到金钟民旁边。“咱们有没有办法帮助库尔德援军。没有地面部队,无法突围。”

  金钟民点点头。“金鹰部队的三架直升机正在偷偷飞过来,大概半小时后到达。”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高兴。“加上咱们的三架,可以从后边攻击IS打援的阿克萨旅部。”

  “私自参与到地面战争中来,他们不怕受到惩处?”

  “今天他们被命令在基尔库克休假一天。”

  “谁发的这么搞笑的命令?”

  “金鹰部队的全在荣指挥官。”

  “指挥官也休假了?”

  “是哦。”金钟民笑了。

  朴正勇绑着绷带,还在傻乐,“全光头,不愧是我哥们,不会见死不救。”

  他说这个少校是他哥们,只是因为很早以前他们曾经一起在陆战队同一个连队待过。

  熊岱民和金钟民组织大家准备在东边防线实施突击,和己方的直升机联动攻击。

  然而这时候,IS开始从东边大规模进攻,完成对包围圈的最后一击。五具107毫米十二管火箭炮齐射,火箭弹在空中刺耳的呼啸,成片的库尔德阵地同时冒出黑烟和黄尘,爆发震耳欲聋的连续轰鸣。

  东边阵地到底能支撑多久,很难说。指挥官劳伦斯赶紧跑过去,避免阵地迅速崩溃。

  六架直升机汇集后,马上从背面袭击IS的阿克萨旅,包括:陆半农的黑鹰直升机、两架韩国超级美洲豹和金鹰三支队的三架黑鹰直升机。然而这支王牌黑衣军队显然训练有素,在被打死了一些士兵后,没有慌乱,而是收缩防线,并把很多辆平射的高射炮调整进行防空射击。而且,有便携式对空导弹射来,虽然没有命中。这样,攻击的直升机不敢靠得太近,虽然都装备有侧边.50机枪,但射程比不上IS的高射炮,占不了便宜,只能在外围进行骚扰。

  阿克萨旅使用几辆装甲战车、三辆坦克和几十辆皮卡车以及几门高射炮,仍然拼死挡住库尔德增援部队的攻势。

  不干掉那些高射炮,就没办法打破僵局。

  包围圈这边,IS的黑衣军团从阵地上出发,向库尔德人发动最后的攻势。几辆带钢挡板的皮卡车防护能力得到增强,被IS武装当装甲车使用,进行攻坚战。

  库尔德武装的第一道防线在二十分钟后即溃败下来,撤下的残余库尔德战士进入第二道防线中。但是,他们手上没有多少重武器,只有几挺轻机枪和一门无后坐力炮,很难进行持续有效的防御。

  陈功明操控五十铃上的高射炮起了很大作用,消灭掉不少IS的皮卡车。另外两辆皮卡车由甘勇和金钟民驾驶,吉米·佩尔森和韩敏俊分别操控着重机枪,和敌人的皮卡周旋作战。

  但敌人的支援炮火很猛烈,延伸射击的炮弹砸在第二道防线上。眼看这第二道防线也很难守得住,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已经有意志不坚定的战士想要逃跑。刚才驻守西边防线的那小批女战士进入了阵地,她们准备死守防线。

  没过多久,陈功明的高射炮弹打完了。他和陈宗曦一起跳下车,在阵地上协助防守。

  炮火准备完毕,IS攻击第二道防线的行动开始。一小批黑衣魔鬼跟在皮卡战车后边冲锋。

  “宗曦,你先撤回去。”陈功明感觉敌人火力太猛。

  “不!”陈宗曦很认真地瞄准,开枪。“我要给哥哥报仇,杀一个赚一个。”

  敌人的枪弹雨点般打到阵地上,子弹激起的砂石划伤她的脸庞,但没有让她停住扣动扳机的手。

  周正武来到陈宗曦身边,和她一起杀敌。

  熊岱民发射了最后一颗PF89火箭弹,炸毁敌人冲在最前的那辆的皮卡车。然后,在五十铃卡车货厢上架起狙击步枪,冷静地瞄准,狙击敌人皮卡车上的机枪手和驾驶员。然而此时,敌人士气正盛,依然在源源不断地向前涌。

  四面八方的敌人都从阵地里冲出来,仿佛抢食的豺狼群。五十铃车头被一颗炸弹击中,把驾驶舱顶给掀掉。冲击波把熊岱民震了个跟头摔在地上,他赶快爬起来,拍拍脸上的灰尘,继续还击。

  轻重机枪子弹都已经打光,只剩下步枪和手枪了,子弹数量也很少了。前方是漫山遍野的IS士兵,像汹涌的疯狗浪,涌到阵地前五十米,形势已是凶多吉少,往下肉搏战不可避免了……

  已经到了扔手雷的距离,阵地前,双方人员不断倒下。有一段库尔德防线已经被占领,两名库尔德女人在和三名IS士兵拼刺刀。

  熊岱民赶紧掉过枪口,打死依仗力气大占优的IS士兵,但一名女兵还是被刺中腹部,倒在地上。熊岱民和金钟民、韩敏俊冲锋过去,打退敌人,夺回这段阵地。加上郑圣禹、甘勇、吉米等人的一个据点,几个营救队员在三个地点形成相互支援的三角,暂时稳住阵地。

  但子弹在减少,敌人却在增多。

  突然,敌人阵地后冒出巨大的灰黄色蘑菇云,发出巨响,大型空爆杀伤弹在进攻的IS武装集结地上空爆炸,强烈的冲击波连在库尔德阵地上的陈宗曦和陈功明都能感受到震动。

  再远处,伊斯兰国阿克萨旅的阵地上也有同样的爆炸。

  陆半农收到了伍元邵的信息,“陆叔叔,我们有个无人作战机队。”他边听边用手上的机关枪扫射这地面残留的四散逃窜的黑衣士兵。“机队?”

  “对,飞过来给您看看?”

  几分钟前,伍元邵通知陆半农让他们把直升机飞远些后,四颗云爆弹落在阿克萨旅的阵地上空,把这些地面上的黑衣恶魔像臭虫一样拍飞起来,摔得支离破碎。冲击波也让几架直升机摇晃不已。

  爆炸之后,是收割时间。六架直升机飞进战场上空,清除这些生长在地球上的黑色毒瘤。

  三架大型无人机低空编队通场,挂架下已经没有了炸弹。

  “干得漂亮!哈哈,这小子。看过了,把他们还给巴格达吧。”

  “遵命!陆叔叔。”

  持枪的库尔德人狂叫着冲锋,犹如参加一场嗜血的盛宴。人群混杂在一起,喊声已经超过直升机的噪音。

  几架直升机转头飞向被黑衣军团包围的区域,下边几乎是同样的情形。在两颗云爆弹轰击了IS后方的集结区后,那帮黑衣豺狼伤亡惨重,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彻底崩溃了。库尔德人在狂欢,东边的IS黑衣士兵正被狂揍,其他几个方向的IS士兵开始撤退,丢盔弃甲地疯狂逃窜。

  韩国金鹰部队的直升机继续追击逃兵,陆半农的直升机则率先降落在空地上。

  “陆叔叔。”熊岱民迎上去。

  “岱民,受伤了!”

  “一点点,皮外伤。”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伴随突突爆响带着一倒烟尘,向前冲去的摩托车和上面那位长发飘逸威风凛凛的黎巴嫩女战士。
第七章 十二 搜查
  “站起来。”络腮胡子走进来,还带着两个马仔当帮手。

  “怎么?”气势汹汹的表情让陆依很紧张,她从床上站起来。

  “把衣服脱了,全部!”

  陆依没动,她身上穿的衣服本来就极少。虽然她已经被那面镜子后的男人看得毫无保留,但至少她看不见他们。

  络腮胡子一脸阴沉。“陆依,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认真的。这只是检查,只要你乖乖地脱了衣服,让我们检查,你不会受到伤害。你们中的某个人,身上有定位报警器。我想,应该就是你给她们的。这不好!你看,我虽然是个坏人,不得好死。哈哈!是不是坤三儿?咱哥几个都是十恶不赦的混球!”

  穿纽约杨基队T恤的男人哈哈了一下。“对啊,龙哥。”

  “但至少现在,我还不想被逮到。我很抱歉,你必须要脱掉衣服。要么,你自己动手,要么我们动手。你可以选择,你自己,我,坤三儿,小重庆。”

  陆依含泪脱下身上的运动套装。

  “鞋!”

  她脱掉了鞋子。

  “我刚说什么了?全部。”

  陆依脱掉了身体上最后一块布条。“坤三儿,你上下仔细看看,但不要碰她。”

  叫坤三儿的男人走过来,手持一个小手电,在陆依身上上下仔细看了一遍。

  “这妞真美,皮肤真……”

  “去!别动歪念头,主教要的,别他妈惹事!仔细检查就行了。”

  “哥,我坤三儿还没蠢到像叶变态那样,不知好歹。”

  “那就好。”

  “陆依,跟我来,你要换个房间。”

  陆依伸手要拿衣服和包。

  “这些不用拿,房间里都有。”

  络腮胡子带着她,上了一层甲板,来到一间新房间。

  “在这里好好待着。”

  这个房间格局和原来的一样。

  门哐当一声关上,陆依坐在床上哭了。她一直努力计算着日子,充满希望地等待着有谁能来营救自己,她认为岱民哥和父亲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突然,她想到,如果不是因为外部有人探测到了定位信息,络腮胡子不可能知道有定位报警器的存在。那么阳文茜说不定已经被救出。她会告诉爸爸和岱民哥我的情况,我必须保持希望!

  她轻轻抹去眼泪,把堆在床上的衣服穿上。爸爸、岱民哥,快点来!

  “顺时针旋转这个外缘,就会发出你的定位信息警报。你发出警报,我就会来救你。”熊岱民把硬币放到她手心时,说得很认真。

  她从没有想过会用到它,因为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暴露在危险中。但她真用过一次,却不是因为遇到危险。

  那是去年圣诞节前夜,她飞回北京。父亲在澳大利亚出差,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觉得无聊。并不是她没有朋友,而是因为飞机晚上十点才到达。

  “孤独是不是一种危险呢?”

  她喝了一些红葡萄酒,脑袋有些晕乎乎。如果我旋转它,他会来解救我的孤独吗?她坐在窗前,看着对面大楼透出亮光的窗户。她没有看到,也许只是她认为,没有一个窗户会像她所在的这个,摇曳着一点昏黄的蜡烛光。如果有同样的一个窗户,里面一定也有一个孤独的女人。

  她不确定,他能不能突破他们之间的界限?那是不是该我自己来突破呢?

  她真有点醉了。“我试试!?”她旋转了一下边缘。

  “不,我不应该这样。”她想起了‘狼来了’的故事。

  她立刻给熊岱民发了个短信道歉。

  ‘岱民哥,对不起,没有危险,是个错误。’

  一分钟后,电话响了。“依依,岱民。有事吗?”

  “岱民哥,对不起,没事。我有点醉了,突然想试试。”

  “嗯!”

  “对不起,那我挂了。”

  “嗯!”

  陆依挂上电话。

  好简洁的对话!我们在电话里都没有可聊的吗?她对着蜡烛那飘忽的心型火焰,喝完了那瓶酒。

  不一会儿,她趴桌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

  头有些痛,她坐起来,床头柜上有一瓶水,她拿起来喝了几口。

  ‘这是几点了’

  她看了看闹钟,天啦,都11点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闹钟下压了一张便条。她拿过来一看,脸上露出笑容。上边写着:“依依,今天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事电话!”

  他真的来了!发出报警,他就来了。陆依心情大好。跳下床,给熊岱民打电话。

  “依依,醒了?”

  “嗯,岱民哥。”

  “有事?”

  “没有。也不是,就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进我家的?”

  她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她家门。当然,她问过父亲,“爸,咱们家的门钥匙还谁有吗?”

  “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有。怎么了?”

  “没有别的钥匙了?”

  “还有一把,在你妈妈的牌位那里。”这个她知道。

  “那,如果没有钥匙想进咱家,有没有办法?”

  “有。”

  “110?”

  “开不了,只能把门卸了!”

  “还有呢?”

  “有谁进来过?”

  “没有啦,随便问问。爸,如果你没带钥匙,我又在香港,你能进屋吗?”

  陆半农诡异地笑了。“可以。”

  “教教我。”

  “我以前教过你怎么开锁的,忘了?”

  “不行,我试过,开不了这个锁。”

  “哈哈。是开不了。这个钥匙里面有块IC防盗芯片。”

  ***

  岱民哥和爸爸都在特种部队服役过,能不能找到我在哪里呢?岱民哥,我发出警报了,你在路上了吗?
第七章 十三 巴格达
  经过这一仗,伤了不少成员。宁伟和冯云峰需要住院治疗,暂时不能再参加行动。但营救队伍也增加了一名新成员,黎巴嫩美女萨拉跟随吉米·佩尔森,暂时离开库尔德武装,加入了营救队伍。

  8月23日,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攻击了游弋在红海上的两艘大型游艇,救出了两名美国人质:桑德拉·兰利和朱丽叶·洛佩兹。两人的买家萨迪·拉蒂法和白舍尔·拉吉哈一死一伤,都被绑到了美国海军的两栖攻击舰上。

  同一天,法国特种部队突袭叙利亚城市拉卡东部,营救出法国人质艾玛·洛朗,但买家奥马尔·巴拉迪不在住所,侥幸逃脱。

  8月24日,被美国FBI盯上的克法尔·洛克伍德在厄瓜多尔被当地警方抓获,稍后即押解回美国。在到达波多黎各后不久,由小型喷气机送抵关塔那摩海军基地,关押在戒备森严的监狱牢笼里。

  8月25日,拍卖名单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被送到了瑞典《今日报》记者手里,外号头条新闻出炉,让舆论立刻炸开了锅。CNN,BBC等主要新闻台开始全天的关注和评论。全球注意力都到了叙利亚和伊拉克。

  迫于公关压力,美英法等国政府相继公布了获救者和省去诸多机密的行动细节。

  印度则受到了国内民众的责难,因为印度那支人数众多的特种部队,到目前还毫无建树。那位被拍卖的年轻姑娘安吉拉和蒂亚,仍然不知去向,其买家江南和罗天佑,不知身处何处。

  在巴格达教学医院的病房里,冯云峰躺在病床上,右腿被包扎的严严实实。他拉着陈宗曦的手,“我不能跟着你,保护你了,你可要给我好好地活着。”

  “嗯。”陈宗曦点点头。

  他指着包扎的大腿根部说,“你还不知道它的硬度呢。”

  陈宗曦伸手想要打他,但手在空中停住,抿着嘴笑,“嗯,等我回来试试。”

  “来,波一下。”

  陈宗曦笑着亲了他的额头,但被冯云峰搂过脖子,用嘴封住她的翘唇。

  娜塔莉娅坐在旁边,撅嘴看着两人,又盯了盯陈功明,轻轻哼着一首歌。

  “嘿,好肉麻。”陈功明受不了,拉起他的女神。“娜塔莎,咱们出去溜达下。”

  陈功明搂着娜塔莉娅的肩,缓缓走到花坛边。天气不算炎热,有几个轮椅在庭院里,病友们在晒着太阳轻声交谈。这里的空气很平静。

  年轻的娜塔莉娅身着露肩吊带花边宽松白上衣和牛仔短裤,修长的腿下蹬着一双白色帆布鞋,栗色长发披肩,在女性服饰日趋保守的中东,就是一道风景线。她就是喜欢穿得靓丽,当有人向她投出不友好的目光时,他的骑士总说,“漂亮是女孩的权力。”而她总忍不住垫着脚尖亲他的脸颊。

  陈功明搂住娜塔莉娅的小腰,两人脸对脸轻轻说着。听到女孩咯咯咯的笑声,看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她,旁边轮椅上的妇女脸上流露出的不是愤怒,而是羡慕。

  熊岱民站在远处,靠着一条手扶栏杆,右手抓着手机,正在踌躇要不要打给伍元邵,询问一下情况。但其实他知道,如果有消息的话,他的手机肯定早就响了。他把手机放回裤兜里,看着那个在五彩鲜花背景下蹦蹦跳跳的女孩。经过这一次恶战后,他这个可靠的哥们儿把心收起来,聚焦在娜塔莉娅身上。

  从基尔库克回到巴格达后,还没有关于陆依的消息。运送人质的轮船非常小心,所有被救出来的人质,都没有看到轮船的外形,不知道轮船的名称归属,所记得的特征也少之又少。从苏伊士运河通过的几百艘船散布在地中海各处,单从这个名单进行分析,是无法猜测出是哪一艘的。法国海军在地中海上拦截和搜索过几艘货轮,除了得到抗议,没有找到其他人质。

  他很担心,因为现在陆依手上已经没有能发出位置信号的设备。另外,在一艘封闭的船上,要逃跑及其困难。即便是他自己,在船舶上也很难逃脱。

  正想着,伍元邵来电,发现从恶魔阿卜杜勒·阿萨德那里带回手机的通信记录里,有来自黎巴嫩的一个神秘电话。经过搜索和对比,确认电话号码和MI6监控的一个号码相同,来自贝鲁特的军火走私商人洛伦佐。洛伦佐目前已经潜逃,未被抓获。电话号码最近有一次出现在黎巴嫩南部省赛达附近一个真主党武装控制区,且通话时间在紧急报警信号出现在黎巴嫩境内之后。

  “我认为,很可能是洛伦佐在押送某个女孩给某个雇主。”伍元邵说,“而且就拍卖名单表来看,可能是阳文茜。”

  “MI6那边有行动吗?”

  “还没有。目前还没有确定洛伦佐在那里做了什么,虽然最可能就是运送一批军火给真主党民兵,同时把阳文茜贩运给买主。另外也不是英国人被绑架到黎南部,他们开展行动的积极性不是很高,再加上真主党武装在参与叙利亚内战,和英国处于完全敌对状态,行动本身的危险性却很高。所以,他们的目标仍然是锁定先洛伦佐的藏身地,做定点清除,次要目标才是寻找可能被贩卖到这里的女人。”

  “干得好,元邵!”

  伍元邵叹了口气,“哎,不够好!还是没有依依的消息。”

  “我想我能帮忙。”萨拉靠在吉米的身上,微笑着说。“我们可以通过在赛达的希腊东正教会打听消息。虽然外界很难切入,但从监控到的电话接入区域看,是在混居区,这样好办很多。如果有中国女孩到来,肯定会有风声走漏的,那一带基本没有东亚人。”

  “你不是住在北部的黎波里吗?甜心。”吉米亲了一下萨拉的翘唇。

  “是啊,不过我有一个舅舅的家在赛达,看来我要去拜访一下他了。”萨拉笑嘻嘻地说,“你还不知道我是半个希腊人吧!”

  在萨拉和吉米飞到贝鲁特时,熊岱民和陆半农从巴格达飞到了特拉维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