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神偷易容师
作者:樂逍遙
正文
正文 楔子
  夜黑风高,在一片月色被遮蔽的夜晚下,黑暗无光,在一片漆黑的树林中,一道身影手脚灵活地在树上飞跃著,最后窜出树林,以极快的速度窜到角落处。

  那人隐蔽在角落的阴影中,微瞇著眼看著前方墓穴,那两个看守的守墓人,接著他将视线移向更隐蔽的地方,那里还有几道零星的身影,他嘴角微弯,悄悄地从地上捡起几颗碎石,身影消失在角落。

  他悄然无声地落到一棵树上,掂掂手中的碎石,无声轻笑,接著手中的碎石射出,招招打在那些守卫的睡穴上,让他们连察觉的功夫也没有,直接昏睡过去。那人看著他们倒下后,看了一眼守在墓穴前的两人,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那人无声无息地落在两名守墓人的身后,身行微动,很快的,同树林中的守卫一样,来不及察觉异样,便昏睡过去。

  遮住月光的乌云随风而过,渐渐露出那皎洁明月的月光,重新照映在大地上,也映在那人的身影上,露出了他本来面目。

  那是一个,面容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青年,但一双眼睛却如星辰般耀眼,让人很难想像这样的一双眼会长在一个丑陋的人身上,他穿著一身青色长衫,腰间随意系著腰带,显现出他那修长的身形。

  青年看了被他弄昏的两人一眼,随后走向墓室的门口,他摸摸下巴,然后伸手轻轻触碰墓室大门,他轻轻一笑,若有所思。

  刚刚碰触才知道,原来墓室的门并未被封死,想必是还没建造完成,要不就是内中的陷阱摆设都还未完成。

  但令他想不透的是,这墓室明显看起来就是贵族人士会有的,但却只派了几个人看守,连门都还未封死,想必是有问题。

  青年瞇著眼看著墓室大门,尔后轻声一笑。他放下手无谓地看著门,喃喃自语:“就算有陷阱又如何?只要有宝贝,有陷阱老子也给他进去。”说著手放在石门上,用力推开。一推开,一阵冷风便立刻拂出。青年挑挑眉,顺手拿下放置在门口处的火把,走了进去。

  一进入墓室内,青年立刻微微皱眉,他实在没有想到,裡面竟会如此乾净,一点痕跡都没有,不过…

  “陷阱,还是有的嘛。”青年轻声一笑,立刻翻身一跃,躲过飞来的箭矢。青年脚尖轻点,在墙壁上几个飞跃,落在另一头,他站直身子转头看像自己刚刚的立足点,有一个石砖下陷,想来是方才他没注意,踩了下去,这才啟动机关。

  青年挑挑眉,看像裡面幽暗的通道,他摸摸下巴,接著纵身一跃,直接在墙面上飞跃著,直接闪过设置在地面上的机关,来到最深处的大门前,方停下。

  青年拿火把照亮大门,伸手轻轻碰了碰,摸索著门上的机关,但很快的他便发现,这时门竟也同入口大门一般,尚未密封起来。青年见状眉宇微蹙,将火把放在墙面上的凹槽中,他小心异异地将大门打开,稍稍巡视感觉没有丝毫异样后,才拿起火把,慢慢走了进去。

  进入的瞬间,火把立刻将整个墓室照亮,露出了本来面目。青年环顾四周,十分惊讶,这看起来华贵又不减其气派的贵族墓室,居然一件陪葬品都没有,甚至连防守都十分简陋,这当下让青年嗅到一丝阴谋的气味。

  他略显严肃地走到中央,墓室中唯一的物品—棺材旁。他伸手放在棺木上,试探地轻轻推了推,发现棺木被封死后,他挑挑眉,直觉得奇怪。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盗墓,但没道理这贵族墓室会是这样。在这墓室中,唯一被封死的不是主人的墓室,而置放置他身体的棺木,这怎麼想怎麼奇怪。

  青年顿了顿,突然拿出不知从哪裡得到的铁桩,他将铁桩放置在棺盖的接口处,接著使力将棺盖撬开,露出了裡面的状态。

  躺在裡头的,是个相貌冷丽俊美的少年,少年毫无生气地静静躺著,彷彿是睡著一般,在他的脖子,手腕上,皆带著鍊子与金手鐲,四周还摆著几颗夜明珠,闪的青年眼花。

  “哈,这下子收获良多啊。”青年笑著把手中的铁桩给扔了,弯腰靠近少年。他瞇著眼著少年的样貌,和他身上的饰品,直摇头:“这是把他当女的了麼?弄得像姑娘似的。”

  然后他伸手握住少年的手腕,想把他手上的鐲子给取下,可刚一碰触到,他立即‘嘖’了声,直起身子看著少年,眉头紧锁。

  “怎麼回事…”青年一把将少年自棺木中扶起,抱了出来。让他靠在自己臂弯上,青年伸手為少年把派,并探探他的鼻息。方才他再取鐲子的时候,碰了少年的手。本来这也没什麼,但他一碰触到便立即感觉不对。照道理来说,少年的手理应是冰冷的,但此刻却是温热的!

  他又仔细地為少年把把脉。过了片刻,青年立刻脸色微变,赶忙从腰带中取出他暗藏的解毒丸给少年吃下。但少年嘴巴虽能张开,但却无法吞下药丸。青年皱皱眉,立刻扣住少年的咽喉强行让他吞下,然后让他盘腿而坐,自己则坐到他身后,為他打通穴道,用真气為他加速药效的发挥。

  做完一切后,青年一把将少年扛起,带著他窜出墓穴,进入森林。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城镇乡村早已是漆黑一片,没半点人影。青年扛著少年来到一个乡村中,无声无息地来到衙门,并拂袖点了守门的两名官差的睡穴,随后施展轻功进入衙门内。

  青年毫无阻碍地来到内中的一处庭院,在一间屋子外停下。

  他将少年轻轻地放置在紧闭的门边,蹲下身子和少年平视,青年轻笑道:“孩子啊孩子,今日你幸运遇到我,才能捡回一条命。我看你那个家族八成也不是什麼好东西,不如你就好好待在这儿,重新来过吧。”

  他顿了顿,又道:“这裡是西琴的一处偏僻小乡村,在这当官的张大人,我敢跟你保证,他绝对是个心慈仁厚,正义公道的青天大老爷。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说著,青年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他将信放在少年胸口的衣服内,然后又伸手取下掛在他脖颈手腕上的鍊子手鐲,边拿边道:“这些东西我想你也用不到,不如就给我拿去救济那些贫民百姓,给自己积德吧。”

  说著取出一块布,将那些金鍊子手鐲全放了上去,包起来。青年忙著动作时,并未注意到少年微微睁开了眼,他自顾自地道:“你脖子上的长生锁我就不拿了,毕竟那是一种祝福。至於你所中的毒,我已经帮你解了,只不过那毒过於猛烈,虽解了毒但也导致你可能会遗忘过去,不过那也好,就当是重新活过吧。”

  站起身,将行囊往肩上一背,他低下头朝少年笑了笑,道:“我走了,你好好加油吧。”说完纵身一跃,在月夜下离开了衙门,在无踪影。
正文 第一章
  西琴国都,乐兮,一如往常般热闹繁荣,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拥挤,却也显现出乐兮的富贵繁荣。然而今日的大街上却有些不一样,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霍家老太爷的六十大寿即将到来。

  说到霍家,就得从这老太爷—霍鶿说起。这霍鶿原本是西琴有名的礼部尚书,為人正直不说,待人宽厚还经常捐出自家米粮来救济那些乞儿和难民。在自己生辰大寿的前一天,还会摆设流水席,让那些平民百姓和乞儿难民一同享用美食,并给他们些碎银子,好让他们过生活,即便无法长久,至少能先让他们饱餐一顿。

  经过这些,霍家就成了乐兮百姓人人称好夸奖并爱载的对象之一了。再霍鶿三十岁那一年,他突然辞去尚书职位,稟明不在管事,辞职后便一直待在霍府中,极少外出,但在自己生辰时,却一定会出现。

  霍鶿膝下有著两个儿子。他的两个儿子,老大霍坚接任父亲的职位,成為礼部尚书,二儿子霍笙则自幼爱好习武,十四岁便主动请缨,到边关驻守去了,在几次和姜国的战争中立下大功,现在成為西琴五大将军之一了。

  至於霍鶿,说到他就不得不好好说说。

  霍鶿在那些平民百姓的眼中,不只是个正直有為,心慈人厚的好官,他年轻时可是很有名的文书生,饮酒对诗少不了他,但他却总让人感觉神秘。再加他和儿子的年纪相差太多,更让人不禁猜想他那从谋面的妻子是何人。但这些都只是让他人觉得他神祕的冰山一角而已。

  真正让人觉得神祕的地方又在哪呢?

  原因是打他年轻开始,面上总是戴著面具。无论是外出或是待在自个府中,他一直戴著面具,连眼睛也只露出一麼一丁点,根本看不清。没有人看过他摘下面具后的模样,即便是他的儿子也极為少见。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经常往寺庙跑,年纪越大感觉越有仙气。过了五十生辰后,照理说应当下巴蓄鬍,走路时也会弯著腰背,但他却完全不一样。

  霍鶿不但下巴光滑,走路时也和年轻时候一样,身子挺拔修长,没有丝毫发福或老态。说话的声音也不如一般上了年纪的人一般沙哑,声音仍是低沉富有磁性。让那些平名百姓直认為他是仙,不只平民百姓,就是他儿子也是这麼认為。

  在下个月中旬的十五日,便是老太爷霍鶿的六十岁生辰大寿。但他这一次却不再自个府上摆宴席,而是在西琴边界的琅山上的柳叶山庄举行寿宴。这一次邀请的皆是朝中大臣和他的好友,以及他欣赏看得过的人。霍家不只在朝廷做事,旗下还做些小道生意,据说那些生意都是霍鶿亲自管理,因此若要和霍家在生意上合作往来,就必须过霍鶿这一关,并获得他的好感,让他同意,而这也是这一次受邀的生意人的主要目的。

  而在西琴的一处偏僻小乡村裡,南农镇中的衙门内,张大人坐在自个儿的书房中,看著奏本。此时,门外传来一镇敲响声,接著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爹,我来了。”

  张大人放下手中的奏本,道:“进来吧。”

  话音一落,门被打开,而开门入内的,是一名相貌冷艳俊美的青年,他来到张大人的书桌前,问:“爹,您找孩儿所為何事?”

  “这给你。”张大人拿出放在桌上奏本中的一张红色请帖,递给青年。青年接过去翻开看著,接著抬头看像张大人,道:“爹,这是?”

  抬手打断青年的问话,张大人站起身绕出桌案,走到青年身旁,道:“这是乐兮贵族,霍家给的请帖。”张大人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一边道:“这一次霍家老太爷六十生辰大寿,将在琅山上的柳叶山庄举办,这次受邀的皆為朝中官员,我也在受邀的人中。”

  “那麼,爹您要去麼?”青年问。

  “霍老太爷亲自邀请,不得不去。”张大人转过身看著窗外,叹息道:“这老太爷原本是礼部尚书,却在正值壮年的时候突然辞去官职,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爹您认為这霍老太爷如何?”青年皱皱眉,道。

  “这霍老太爷亦正亦邪,虽然他经常做些救济贫民的事,但却神秘的很。”张大人摸摸自己的鬍鬚,转头看向儿子,道:“你可知道,这霍老太爷年快六十,人却和年轻时一样,没有丝毫老态,完全不像年纪可以当爷爷的人啊。”

  青年皱皱眉,道:“如此说来,爹您曾经见过他麼?”

  “见过,但只有一次。”张大人看著青年,道:“我第一次见他,是我尚未到这乡农镇任职的事了。当时老太爷正好是五十岁生辰,他邀请我到霍府上参加宴席。那时我见过他一次,老实说,当时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怎麼说?”

  “那霍老太爷长年戴著面具,据说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摘下面具,就是他的儿子也没见过。我们甚至连他有没有妻子,妻子又是何人都不知道。他把自己的私生活隐藏的很好,但就是这样才感觉怪异。”张大人皱皱眉,道:“那时候第一次看到他,便感觉此人邪呼,却又做了许多善事,这才说他亦正亦邪。”

  面具…

  青年皱皱眉。

  “和儿,三天后我将离开南农镇到琅山,你随我一同前去。”张大人接著道:“至於衙门就交给师爷暂时管理,你去好好整理吧。”

  “嗯。”青年点点头,向外走了出去。
正文 第二章
  在西琴一处小镇上,一名穿著白色锦袍,腰间系著青蓝色的腰带,头戴白方巾,手持白玉扇,儼然一副书生公子样的俊俏青年。他‘刷’了一下打开扇子,悠閒自在地扇著,面上带著一道若有似无的笑,悠悠然地逛大街。

  在他的身后,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衣的小男童,肩上扛著一包袱,紧紧地跟在青年身后,和他一同逛大街,如果忽略他额头上大颗小颗的汗水。

  “小安。”青年在一处卖著冰镇梅子汤的摊贩前,慵懒地喊著男童的名字。低沉富有磁性地嗓音从青年口中传出,再加上他那慵懒的一瞥,顿时让经营梅子汤的小姑娘红了脸。

  “小安啊,这天热,咱们先在这歇会儿,再上路。”青年说著,一脚踏入摊贩搭起的棚子内,寻个位置坐下,点了两份冰镇梅子汤。

  小安也跟了进去,在青年身旁的板凳上坐下,看著老板娘端著两碗梅子汤,转身离开时,脸上有著可疑的红晕。

  小安见了微微歪头,看著年轻老板娘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再看看自家悠閒自若的公子爷。他心裡头想,爷肯定又在半路调戏姑娘了,没动手,动眼。

  青年不知自家小随从心裡正在贬謫自己。他一边喝著酸梅汤,一边对小安语重心长地说:“小安啊,这孩子总要长身子。这天这麼热,你这正在成长的小鬼头可要多喝点,才不会热到缩水。”说话的语气儼然就是一个长辈对自己孩子说的话,和他年轻的面容怎麼说怎麼不搭。

  “爷,小安知道。”小安的脸被晒的通红,一双大眼睛眨了眨,道。

  “知道就好,快喝吧,喝完继续上路,天黑之前必须进城。”青年说著,端起整个碗将剩下的全部喝完,动作近乎豪迈,完全没有公子哥该有的矜持。

  小安听著,也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完,放了些碎银子在桌上后便和青年继续上路。

  青年一路慢悠悠地走著,但速度却是比一般人快了许多,小安背著包袱紧跟在后头。青年的速度快,说实话,小安其实跟得有些吃力。但他平日没少练武,即便吃力也仅是微喘而已。

  至於青年,仍是那副自若的模样,摇著手中的白玉扇,一手负在后,边走边看著四周经过的景色。突然,青年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小安煞不住脚,撞在青年的后背上。

  “爷,对不住,我煞不脚。”小安垂著头,低声道。

  青年毫不在意,他轻拍了下小安的头,示意他不必在意,便一直看著前方,不语。小安觉得奇怪,怎麼爷都不说话呢?於是他也探出头顺著青年的视线看了过去,便看到了前方的状况。

  原来在他们的正前方,一群因战乱家园被毁,无栖身之所,身上也无银两的荒民,正在前方向路过的旅人讨要银两,希望能够饱餐一顿。然而那些路过的人不是将他们赶走便是拳打脚踢的,青年看著,然后走上前。

  那些荒民看到青年自然是上前讨要银两,然而青年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直走到一个躺倒在路边的一个孩子身旁,蹲下身子,抓起他的手腕為他把脉。小安见青年走了过去,自然也跟过去,在青年身旁站著,低头看著那闭著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男孩。

  “爷,他…”小安话未说完,便见青年摇摇头,放下男孩的手,无声一叹,他低声道:“每逢战争,便有许多无辜的人受连累。他们,是战争下的牺牲品,所以我才,怨恨战争。”

  “现在虽然没有战争,三国相互牵制,这才有现在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但以后却很难说,谁能保证永无战争呢?”说完青年站起身,转头看向后方的荒民们,他对小安道:“小安,你拿些银两分给他们,至少他们饱餐一顿。”

  小安点点头,怀中取出钱袋,把那些荒民叫来排好队,一个一个分银两给他们。分完后,那些荒民纷纷对青年和小安道谢:“多谢公子,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吃东西了…”

  青年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道:“我帮的了你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日后,你们还是得受苦。”

  “公子说的,咱们又何尝不知?”其中一名妇人抱著自己年幼的孩子,低泣道:“但目前我们也没有别条路可走。至少,先保住孩子让他们免於飢饿饱受痛苦,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天无绝人之路,你们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栖身之所,重新开始。”青年对他们说道,然后便告退,和小安继续赶路。

  在青年临走前,其中一名荒民走上前,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青年停下脚步,侧过身,微笑道:“何必安。”
正文 第三章
  自从那日决定要随张大人一同前往琅山参加霍老太爷的寿宴,第二日,张明和便整理好行囊和张大人随同两名衙门下的捕快,一同出发离开南农镇,朝琅山前去。

  一路上除了看见许多因战争失去家园的难民外,到也没遇到什麼事,一路上还算风平浪静.

  张明和一路上时不时地看著四周景色,和四周山景水色。老实说,自他到南农镇,经过十年,今天是他第一次离开到那麼远的地方。虽然以前也曾离开南农镇,但也只到后山和邻近城镇习武练剑而已。

  休閒自在地在树林中走著,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枝叶洒在身上,感觉温暖柔和,十分舒服。张大人等人慢悠悠地走著,没了平时繁忙的事情要处理,现下倒也显得自在和乐。

  在前方不远处,一名白衣书生轻摇扇子,带著自家小厮慢悠悠地走著,和张大人等人擦肩而过。在交错而过时,张明和突然脚下一顿,他感觉十分奇怪,於是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与他擦身而过的白衣书生,心裡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却难用言语说出。

  他呆站著看著白衣书生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方才回过头又跟了上去。而白衣书生何必安在张明和离开并消失身影后,他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著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下突感怪异可又说不出。罢了,大概是以前曾经见过的人吧。

  想著,何必安搧著扇子,抬起脚继续向前行,小安跟在他的后头,和他继续赶路,终於在天黑时赶到城镇,在客栈休息一晚。

  夜晚时分,明月被乌云笼罩,少了月光,大地瞬间变得更加幽暗。客栈内,累了一天的小安早已呼呼大睡,而正熟睡著的何必安却突然睁开双眼,他坐起身看著外头片刻,站起身披上外衣离开了房间。

  在离这座小城镇两公里远的一座大城镇中,知县府内,一个满脸肥肉,蓄著黑色长鬍的大汉,他抱著手中的黄金爱不释手地摸著。

  “嘿嘿,金子啊金子,我的好宝贝,今晚我要抱著你睡,哈哈…”大汉抱著金子摸来摸去。忽然,房中烛火突然熄灭,大汉一惊,紧抱著金子站起身,紧张地道:“谁…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戏弄本官!”

  黑暗的房中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大汉的喘气声,突然,一道黑影自他身后出现。大汉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然而他的背后却没有人。大汉紧张地吞吞口水,他缓缓向后退,却撞上一样东西。

  背一靠上那件东西,大汉神经瞬间绷紧,因為那个‘东西’感觉温热,倒像是人。他吞吞口水,慢慢转过身去,入眼的却是一张张牙舞爪像极了妖魔的一张脸,大汉吓得大叫一声,向后一跳跌坐在地。

  “啊…啊…”大汉吓得说不出话来,见那妖怪朝他走来,他吓得连连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本…本官没害过你,你别杀我—!!”

  妖怪不為所动,仍是朝他前进,当他来到他跟前时,大汉早已吓得尿溼裤子。当他对大汉伸出手时,大汉惨叫一声,接著两眼一翻,活生生地被吓晕过去。

  ※

  黑夜中,何必安独自走在幽暗的森林小径,四周无声,又无灯光,透著诡异。何必安身上斜背的一个布包,他怡然自得地扇著白玉扇,对森林的幽诡气氛不為所动。霍然,他停下脚步,搧著扇子的手停下。他瞇著眼看向两旁的树林,四周冷风骤起,带著阴冷与诡邪。

  何必安轻叹口气,他合起白玉扇,放在怀中,平淡地看著自两旁树林中出现的一具具死尸,他们如殭尸一般,摇摇晃晃地在树林中行走,缓缓靠近何必安。

  何必安看著他们,道:“你们原本為人,死后不得超生沦為孤魂,气梗在喉中无法嚥下,让你们成為死尸。”

  “啊啊…”死尸们张著有著僚牙的嘴,伸著手要往何必安抓去。他们的指甲细长尖锐,何必安看著,接著抬手,食指中指并和,发出一道白光,死尸们对那道光似乎有些忌惮,纷纷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

  何必安看著他们。见他们蠢蠢欲动,他无声一叹,轻唸法咒,手中结印,只见白光闪耀,照亮了树林。那道光中,一道道如细绳般的触手纷纷缠绕在那些死尸身上,那些死尸们纷纷惨叫挣扎,何必安淡淡地看著他们,手中结印在变,然后从袋子中取出一个白色小塔,将死尸们一一封进白塔中,再取出符纸贴在塔上。

  树林再度恢复黑暗,月光再度照耀大地。何必安抬头看著那皎洁明月,然后低下头看著手中白塔,道:“你们这些死尸死后无法超生,将你们封入塔中,是给你们一个机会,我会為你们寻座寺庙,帮你们超渡。”

  说完,将白塔收入袋中,何必安继续走在森林小道上,他微微一笑,喃道:“降魔伏妖,我也是可以的。”

  何必安从袋中取出一张张黄符纸,一边走一边挥洒出。他语气略显沉重的一边抛出符纸一边道:“这几十年,战火不断,锋过狼烟。战争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无完好之处,老百姓因战乱而失去家园。传染病,伤痛,牺牲一个接一个来,百姓死伤惨重,然而又有谁知道他们的苦呢?”

  “战火过后,三国鼎立,天下安康,然而那只不过是相互牵制的结果,谁能保证他们能永远这样而不会再一次开战?”何必安一路上自言自语,手中符纸挥抛在天际,他道:“天下再度恢复平静,虽然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但那些家园被无情战火所毁去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飢饿,生病,伤痛,让他们失去生命,死后又无法嚥下气而变成死尸,令人不胜希嘘。”

  “天下生灵中,以人最恶。他们的贪婪,怨恨超越一切,这样下去,这世间迟早会变成人间炼狱。”何必安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遥远,最终消失在森林中。
正文 第四章
  隔日清晨天明,张大人等人在客栈用完早膳后,一伙人便继续上路,从南农镇到琅山路途遥远。虽说霍老太爷的生辰寿宴是在下个月中,但由於距离遥远,因此张大人决定提前出发前往,以免到时候要赶路。

  张明和一路上看著周围景色,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山明水秀,很是好看。他的心裡此刻感觉到一片安寧,没有烦恼,感觉很舒服,可不等他尽情感受这种感觉,便被前方的突发状态给扰乱了。

  只是眼前的状况实在有点奇怪,看的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只见前方有著一票大汉,个个骑著马匹,手持大刀,看起来像足了山贼,而被他们团团包围的,是一个相貌俊美的白衣书生,挡在他身前的,是一个只长到他腰际的小男孩。小男孩略显消瘦的小脸上毫无惧意,大义凛然地挡在书生前面,保护自家少爷。

  而白衣书生面上也没有丝毫惧意,他淡淡地看著将他俩包围的山贼们,然后将目光移到明显是头目的家伙身上,道:“光天化日下公然抢劫,丢不丢人啊?”

  “你管俺丢不丢人,快把钱财通通交出来!”头上绑了条头巾,脸型虽有些粗旷还蓄著鬍子但却并不丑陋的大汉,被白衣书生这麼说,登时气红著脸低吼道。

  “哎,在下只是一个穷书生,你一个长辈跟一个小辈抢钱财,你说丢不丢人?”白衣书生搧著扇子,慢条斯理地说。

  “谁是长辈!俺跟你同辈的,臭书生!”大汉气得哇哇大叫,差点把手中大刀甩出去。

  “啊?”白衣书生挑挑眉,有些怀疑地看著眼前这满脸鬍鬚的大汉,迟疑地问:“你说你跟我同辈?我看不出来。”最后一句是实话,他真看不出来。

  “你、你,气煞俺也—!!”大汉气的满脸通红,当下一声怒吼,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和白衣书生面对面对峙:“你这弱不禁风的臭书生,敢说俺老!俺这就让你看看俺的庐山真面目,看你还敢不敢说俺老!”

  说著大摇大摆地走到一旁树林中的小河边,拔出小刀认真地刮起鬍子。白衣书生摇著扇子,看著大汉脚边不断落下的鬍鬚,他用扇柄戳戳一旁围著他的大汉,道:“哎,你家老大还真的刮起鬍子咧。”

  “那还用的著说,你别看老大长得这麼粗旷,其实他纤细的很。你刚那一番话刺激到他了。”大汉听白衣书生这麼问,竟也认真地回答他。末了还摸摸自个儿下巴,有些感慨地说:“不过啊,那鬍子跟了老大那麼多年,那样子也挺威武的,现下被一刺激全剃了,还挺可惜的。”

  白衣书生喔了声,接著看那大汉剃鬍子。而刚刚一直挡在书生身前的小男孩,他此刻半点摸不著头绪,怎麼上一刻还在打劫,下一刻怎麼看起人家头头剃鬍子了?

  小男孩挠挠头,怎麼也没想明白,白衣书生看了一眼仍是搞不清状况孩子,接著等大汉剃鬍子。

  大约过了一刻鐘,那大汉终於剃完鬍子,咚咚咚地跑回来,对著白衣书生得意地说:“臭书生你瞧个清楚,俺不是长辈是同辈!”说完还凑近让他瞧了清楚。

  白衣书生挑挑眉,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大汉,说实话,他真没想到这满脸鬍扎的汉子,剃完鬍子后,虽然仍是粗旷,但却是个英俊的汉子,这让他很意外,不过…

  白衣书生深邃的眼闪过一道让人难以看清的光,他皱皱眉,忽然一掌拍在大汉头上,说:“凑那麼近干嘛,吃我豆腐啊?”

  被拍了一掌的大汉连忙跳开,一张脸红透透,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他指著白衣书生气轰轰地怒道:“啊呸,谁吃你豆腐,俺又不好龙阳!”

  说完大汉皱皱眉,又略微自语地说:“不对,俺是来打劫的,怎麼会变成剃鬍子了?”说完他抬起头,指著白衣书生又吼道:“臭书生,都怪你岔开话题,言归正传,你们快把钱财交出来,否则别怪俺不客气!”

  “都说了我很穷,没银两。”白衣书生很无奈,他摊开手,道:“你看我哪裡像有钱人?”

  大汉上下打量一番后,点头道:“确实,你看起来一身寒酸,还全白的,像块豆腐似的。”

  有些不满大汉的称呼,白衣书生眉宇微蹙,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哪裡像豆腐,你眼睛有问题!”

  “谁眼睛有问题,俺的眼睛好得很!”大汉呸了声,举高大刀,直接喊道:“不管你了,兄弟们,上!”

  话音一落,山贼们一拥而上,白衣书生眉头一皱,一把抓起小男孩东闪西躲,招招惊险地躲过那砍来的一刀。小男孩被白衣书生抱著甩来甩去,此刻早已头昏眼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白衣书生抱著小男孩东跑西窜,跑的气喘吁吁。而一直提著大刀追著书生的大汉此刻也是满头大汗,於是他们双双停下,喘著气对看。白衣书生喘了会儿,问:“我说你,一直追著我跑,累不累啊?

  “当、当然累啊。”大汉也是直喘气。等过会儿缓过气后,他才又大声道“你他X的!东跑西窜,你这只会跑来跑去的白豆腐!”

  “那、那你干嘛…还一直跟著我啊?”喘了会儿,白衣书生终於缓过气,他道:“你要钱又拿刀追著我跑,好歹你也先让这孩子闪一下吧?”

  大汉看一眼白豆腐怀中的小孩,道:“也好,这是俺们大人的事,跟小孩无关。”说完看向白豆腐,道:“喂,白豆腐,你先让这小娃儿避一避咱们在继续。”

  白衣书生点点头,放下小男孩,道:“小安啊,你先到一旁避一避,去。”手一指,把走了一段,想回头的小男孩比了回去,让他躲到安全的地方。

  待小安离开后,白衣书生和大汉对看一眼,又开始了你追我跑的戏码。白衣书生满头汗地左右闪躲,但大汉的刀挥的是密不通风,渐渐的,白衣书生的动作开始慢下去。就在大汉一刀要往他头上劈下去时,一道身影飞窜而出,一剑抵挡住大汉那威风凛凛的一刀。

  “住手!”
正文 第五章
  张明和横举著剑接下大汉气势凛凛的一刀。刀剑相接的那一瞬间,张明和只感觉虎口痠麻,这令他吃惊。说实话,他没想到眼前这像乡村汉子的山贼头子,力气竟如此地大,若不是他在刀锋来时使出全力,恐怕现下早已被他结实地砍了一刀了。

  大汉眉一竖,向后跳开用刀尖指著眼前这冷艳俊美的青年,粗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方才我看到你们这一竿子山贼光天化日下抢路人的钱财,现下又持刀追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张明和护在白衣书生身前,对大汉淡声道。

  “哼。”大汉冷冷一哼,同样淡声道:“你这长的和娘们似的小娃娃闪边去,老子做事不需要你来说教。”

  “再说了,咱们山贼抢东西哪有分早上晚上,想抢就抢你能对咱们怎麼样!”大汉颇不在意地道。也对张明和的话不以為然。他可是贼,不是什麼大官义民。

  “这天下还是有王法的,信不信我把你们全抓去关了。”张明和冷冷地说。反正这天下间山贼如此多,现下少了这一群也不会怎麼样。

  “噗、哈哈哈哈—。”大汉一听张明和的话,一楞之后当即大笑起来,身后一窝子的山贼也跟著哄堂大笑。张明和冷著脸看著他们,等他们笑够。当大汉好不容易停下笑声后,他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对张明和说:“你、你说要把咱们全抓了?哈哈…这、这是俺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笑著笑著,大汉忽然停下笑声,冷然地看著他,变脸的速度之快,快得令所有人心惊,只听他冰冷地说:“想抓俺,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张明和皱起眉宇,看著眼前的大汉,不语。

  “就算你是当官的,若不能打败俺,要抓人,没门!”大汉冷冷地看著张明和,扛起大刀等他决定。

  他话一出,张明和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大汉是怎麼看出他是官差的?难道他们露出破绽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被张明和护在身后的白衣书生忽然伸手拍在身前青年的肩上,道:“喂喂喂,把我当空气啊?”他嘻嘻一笑,对大汉说:“哎,山寨头子,你叫什名字啊?”

  没想到那白豆腐会突然问这个,大汉愣了一下,随后皱眉看著白衣书生,很怀疑地说:“白豆腐你说啥?你问俺的名字?”说著挑起没,双手怀抱在胸前,道:“你问这做啥?”

  张明和听闻这书生问的话也是一楞,他微侧过头看著身后的人,想听他要说甚麼。然而白衣书生只是微微一笑,刷的一下打开扇子,搧著扇子慢悠悠地道:“也没什麼,只是觉得有缘,而且你的个性跟我还挺对味的,或许咱俩可以当朋友。”

  “啥?!”大汉显然没想到他会这麼说,当下愣在那裡。而他身后一窝子的山贼听了这话,也是一楞,张明和也愣住了。

  过了不知多久,不知道是谁的一句无心话打破僵局,也让大汉一蹦三尺高:“那个,原来白豆腐你看上头子啦?”

  “啥—?!”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刻回神。大汉黑著脸看著那被青年挡在身后,笑得一脸温色的白豆腐,抖著手指著他,结巴道:“原、原来白豆腐你…”

  白衣书生笑著微微歪头,等著大汉的话,却听他大声地说:“原来你好龙阳?!”听了这话,白衣书生当下脸都绿了,他收起扇子指著大汉,说:“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好龙阳。我刚才说的意思是…”说著还朝大汉走去。

  大汉和山贼们一见他走过来纷纷向后退,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一溜烟地骑马跑了,留下漫天尘土和举著手的白衣书生,睁著一双眼呆愣地目送他们离开。

  张明和也是楞在原地,怎麼也想不明白,他们前一刻还拔刀相向,怎麼下一刻,他们全被这书生给吓跑了?

  白衣书生见他们突然都走了,他耸耸肩,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才转过身看著张明和,他微微一笑,道:“多谢壮士相救。”

  突然被道谢,张明和愣了愣,连忙摆手道:“不、不,其实我也没帮甚麼忙…”

  白衣书生笑了笑,伸手朝不远处的小安招招手让他过来,白衣书生看了看停在后方的那些人一眼,对张明和说:“壮士,在下还有要事必须先行离开,敢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张明和。”

  “原来是张壮士,感谢你方才的搭救,有缘在那遇到,在下在请你喝酒,当作答谢。”

  说完朝他拱拱手,带著小安转身离开。张明和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见他已走了一些距离,他连忙喊道:“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书生停下脚步,转身朝他一笑,道:“何必安。”说完转过身继续上路,直到消失踪影。

  “何必安…”张明和看著他消失的身影,不知道為甚麼,他竟感觉这名叫何必安的青年有些熟悉,為甚麼?到底是為什麼…
正文 第六章
  夜晚,客栈内,张明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要闭上眼,在眼前出现的总是何必安的脸和声音,还有…

  那个在月夜下,面容丑陋却笑得十分柔和的人。

  其实那件事他的印象不深。他记得在爹收他为养子时,前一晚,他只觉得身上痛痛的,体内似乎有把火在烧。后来,那股灼烧感却渐渐被冰凉替代,之后他恍惚间感觉有人把他抱起来,似乎离开了甚麽地方。接著是一阵阵的风啸声,然后随著一阵高低起伏后,他被放了下来。

  那时他的意识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在依稀间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可他到底说了甚麽他却听不清。他吃力地微微睁开眼,想看是谁在说话。入眼的,先是天空那皎洁的明月,接著是一张面容丑陋,但双眼却如星辰般明亮的,让他显得十分明显。

  后来那人似乎离开了,等他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爹将他收为养子时的事情了。爹曾经说过,他在清晨时,看见他就倒在他的房门前,而且还发著高烧,使他整整昏迷了三个月。待他醒来时,却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什麽了。

  他曾经失去记忆,可却又想不起来,或许那段过去对他来说,是不好的,是残忍的。既然他想不起来,就也不勉强自己去想了,因为现在的他,有一个全新的过去,那就是和爹以及衙门内那些好兄弟共同拥有的回忆。

  可是不知道为甚麽,自从白天看到何必安后,他就会一直想到他。同时也想起了那丑陋的人,这到底是为甚麽?

  这一夜,张明和一夜无眠…

  而在另一间客栈,何必安全身放鬆地泡在浴桶中,头靠在边缘上,仰著头十分舒适。

  小安为何必安悉心地洗著头,待洗完头后,又帮他洗背。洗好后,何必安眨眨眼,感觉有些乏了,便站起身,露出他一身精壮结实的矫健身躯。他直接跨出浴桶,拿条乾布巾把身上的水珠擦乾后,套上亵衣,再穿上里衣。他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杯茶,慢慢喝著。

  小安拿著乾布巾为何必安擦乾头髮,待头髮乾了后,何必安放下杯子,对小安道:“小安啊,今日奔波了一天,你也快去歇息吧。”

  “是的,爷。”小安微微弯腰,而后开门退了出去。

  何必安看著关著的房门,他看著自己手裡的杯子,突然想起白天遇到的那美公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眼熟。不过那大概是他以前遇过的人吧。反而是那山寨头子比较让他在意。

  那个粗蟒大汉,会是和‘他们’同挂的麽?

  何必安微微蹙眉,随后又鬆开,他躺到床榻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大概是他想错了吧,这世上哪有这麽刚好的事。

  如此想著后,何必安眼一闭,舒服地睡起觉了。

  隔天一大早,张大人一行人便早早起程,继续往琅山前进,而在正午时分,他们终于来到西琴国都,乐兮。一进入乐兮,内中的繁荣景象一览无遗,张明和看著四周的摊贩和在街上杂耍的人,心中想著,原来这就是西琴,他一直在南农镇生活,几乎没去过南农镇以外的地方,如今来到国都,让他感到兴奋和好奇。

  一行人缓缓来到乐兮四条大道的交会点,在那里有著一个大舞台。在台上,许多人扮演著小旦和武将,在台上演著戏跳著舞,台下人群拥挤,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看著台上拍手叫好。

  张明和见了停下脚步,也跟著看了起来,张大人见了,没说甚麽,只是跟他说了声在客栈会合便走了。

  儿子第一次出远门,理当要让他好好逛逛。以前都没让他出去逛逛,这一次远行就让他好好见见世面吧。

  张明和点点头,然后又继续看著台上,只不过刚才的戏已经结束,接下来出场的,似乎是这场戏的压轴,听一旁的人说似乎是个很有名的花旦。

  台上一阵浓雾让人看不清,张明和眯起眼,看著浓雾后隐隐出现的身影,随后浓雾散去,出现在台上的人有著姣好的身材。长髮如墨,一身鹅黄色的长衣,长长的水袖遮著容颜。他半跪在地,而后慢慢起身,一挥袖,翩然舞姿翩然而现。那是有著一张倾城绝美的人,宽敞的衣服让人分不清他的性别。他扭著腰挥舞著衣袖,期间眼一闭一睁,墨色的眼带著无限风情,瞬间让台下的人失了心魂。

  张明和一瞬不瞬地看著台上的人,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居然和何必安有几分相似?!

  不,不可能,这应该是他看错了,而且台上的人脸上涂了层厚厚的白粉以及胭脂水粉,虽然他只见过何必安一次,但看他那俊朗的模样和结实的身板来看,是不可能变成那样的。

  在张明和想著那些事情时,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张明和立刻回过神看著台上的身影缓缓消失。戏曲结束,台下的人群也开始散去,张明和见戏已结束便也打算离开,眼角馀光却见一到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看过去,就见何必安一身白色的身影自台后出现,然后混入人群之中,张明和见状立刻追了上去,可何必安的速度极快,一眨眼便没了他的身影。张明和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都没看到那素白的身影,他微微喘著,心中思绪飞快地转。

  这是怎麽回事?为甚麽何必安会出现在那?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这不可能,单凭身形就差那麽多,而且何必安不可能将自己弄成那样还到台上跳舞,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应该是他看错了,心裡如此想著后,张明和深吸几口气,然后离开。

  而在一处角落中,何必安隐在那淡淡地看著张明和离开的身影,他打开白玉扇轻摇几下,平淡的脸上带著若有似无的笑,墨黑的眼带著深沉,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街道上人来人往,何必安的身影消失在角落中,没有人知道他在那,更无人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正文 第七章
  在乐兮待了三天后,张大人等人整理好行囊后再度上路,只是这一次不再赶路。根据张大人的说法,只要过了乐兮,接下来到琅山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因為他们是提早出发的,所以如果没发生变故,半个月后就能如期参加霍老太爷的寿宴。

  直到出发前,张明和一直在想著那个花旦和何必安的事,这三天裡他收集到不少关於那花旦的事,那名花旦名唤虞欣,是个孤儿,从小在戏班裡长大,因舞戏超群才能被挖角成為花旦并成為红牌,才有今天的地位。

  只是虞欣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只要有人想包下她,她从来就不答应。软硬不通油盐不进,即便是她戏班的老板如此要求,她也是无动於衷。在虞欣出名之后,她所赚的银两是原来的一倍,因此她也用赚来的钱為自己赎身。现下除了仍是以花旦自居外,她也是以舞者的身分在训练其他练舞者,是个靠自己努力才得到现在仅次於贵族的地位。

  而在这三天的时间裡,他所得到的不只是虞欣的消息,还有关於霍家老太爷,霍鶿的诸多事情。一切都如爹所说,霍鶿是个神祕的人,无论是关於他这个人还是他的事情都是,就连整个霍府都像是置身在巨大迷雾中一样。

  这些天他不止一次经过霍府,霍府的位置就在乐兮四大道上最為繁荣也是皇亲贵族凝聚的诗之大道。乐兮四大道是以诗,书,礼,乐命名的。其中的诗之大道是唯一一道通往皇宫的大道,同时也是许多皇亲贵族居住的大道,而霍府就在诗之大道中间的精华地段。

  霍府并不像一般贵族大臣会住的房子,反倒像是富家公子的居所,外表十分朴素而且在大门上也无多餘装饰,只是上头掛了块匾额,门外两旁有石狮子,漆黑的大门,就如此简单。

  可就是因為这样,因此才没人敢小看霍鶿,因為没有人知道这纯朴的大门后所藏的会是甚麼,除了霍家人,霍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神秘而敬畏的存在。

  能够探查到关於霍鶿的事情并不多,同时也很不容易,幸好他也只是听别人聊天谈话时听到,不然就要被当成探子了。只是在这些天裡,他并未见到何必安的身影,自从那一次看见他后,张明和不管如何地找就是无法找到何必安的身影,难道那天是他看错了?!

  “…和儿,和儿!”一声声呼唤让张明和回神,就见父亲一脸担忧地看著他,慈爱地摸摸他的额头,问道“和儿啊,刚看你魂不守舍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爹我没事,让您担心了。”张明和握住张大人的手,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张大人笑了笑,牵著张明和的手缓缓地走著,道:“和儿啊,爹好久没像这样牵著你的手走路了。你刚来的那段时间,就像个孩子一样,对任何事物都感到不安,总是一直待在爹的身边,紧紧地拉著爹著手,让你放你死都不放呢。”

  张大人说著笑了笑,张明和也是一笑,从前的那些事他也记得,因為那个时候的他失去记忆,第一眼看到的又是爹,所以才会如此黏著他。因為那个时候,任何事物在他的心裡都带著恐惧,而且在那时,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些事情和几张模糊的脸,那些脸和事情都让他感到恐惧。

  “和儿啊,你有没有想过,要把以前的记忆都找回来?”张大人顿了顿,开口问道。

  张明和闻言停下脚步,皱著眉不语。

  张大人看著他,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要你想那些事或许会使你痛苦。但是,你难道都不想知道自己的真正名字,自己的家人兄弟姊妹,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吗?若是他们知道你还活著,不知该有多开心呢。”

  “不。”

  “嗯?”

  “不会的。”张明和看著父亲,眼中的深处带著一丝淡淡的忧鬱,他缓缓道:“爹,他们不会高兴的。”

  “為什麼这麼说?”张大人微微蹙眉,不明白儿子的意思。

  “爹,虽然我失去记忆,但是我在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我的脑海中总是会浮出一些模糊的事物和面孔,这些东西让我感到恐惧,我想我会失去记忆,大概是因為他们吧。”张明和缓缓说著,眼中带著黯淡。

  “爹,如今我失去记忆,我便不想再想起过去,我想一直当张明和,想一直当南农镇的张大人的儿子,和衙门内的大家一同生活。爹,我不想变回原来的我,我不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怎麼样的人,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家人让我感到恐惧,我只想当您的儿子,好好孝敬您。”

  张大人静静地看著张明和有些失落暗然的神情,他无声叹息,拍拍儿子的肩膀。他道:“既然如此,為父也勉强你了,為父只希望你能快乐,不被过去所束缚。若你的过去真是不堪的,那我寧愿你一辈子也别想起,快乐地当著张明和,当我的儿子。”

  “爹…”

  “好了,什麼也别说了,现在,好好地陪爹散步。”张大人笑了笑,张明和也是一笑,陪著父亲走在漫漫长路上,自由自在地。

  再另一边,何必安摇著扇子站在城墙上,看著张明和他们远去的身影,嘴角若有似无的一笑,漆黑的眼微瞇。他闔上扇子轻敲自己的手掌心,看著远方喃喃自语:“接下来,事情会变多吶…”

  张大人等人在天黑之际进入一座小城镇,并在客栈投宿。晚上,张明和在梳洗完毕后躺在床榻上,闭著眼正準备睡去,却听闻窗外传来一声声响。他立刻睁开眼,并迅速穿戴好并拿起放在床头的剑,他靠在窗口边,瞇著眼看著外头的动静,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房顶上掠过,刚看见就听闻一声:“抓贼啊!抓贼啊—!!”

  张明和听了眼神一凛,无声地翻出窗外追那道身影。

  两道影子在屋簷上飞上飞下,张明和追著眼前黑衣男子的同时,心裡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贼的轻功竟会如此地好,追了这麼久也追不上。张明和暗自皱眉,在眼角瞧见底下街巷时,他忽然心生一计,他翻身跃下屋簷,消失踪影。

  而那贼见他没了踪影,虽没放慢脚步但心裡却稍稍放鬆,也就这一致命的放鬆,一把剑无声无息地自眼前出现。男子见了虽是惊了一下却也冷静,他头一偏躲过那一剑,可下一刻就见张明和一掌朝他袭来,黑衣人反应不及被他打中左肩,翻身落下。

  张明和也翻身落下一剑挡在男子身前和他过招,男子左右闪躲,闪过张明和犀利的剑招,眼睛微瞇。

  张明和长剑舞的虎虎生风,但男子却是从容地闪躲。张明和和男子打的同时心裡也是暗自惊心,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人功夫竟如此地高,他每一剑都没伤到他,甚至是衣角也没碰到!

  月光自乌云中现出一道明光,照映在两人缠斗的身影上,张明和在打斗时无意间看见男子那宛如星辰般的墨黑眼瞳,竟有些愣怔,一股异样的感觉自心头窜出。

  那双眼睛…

  就在张明和这一分神的功夫裡,男子一回身一脚踢开张明和的剑。张明和立刻回过神,旋身一掌打在男子腰腹,并一剑抵在他脖颈处,皱著眉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是谁?!”
正文 第八章
  男人没有说话,张明和看著他那如星辰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月夜下的那双,同样宛如星尘般的双瞳却面目丑陋的那个人。

  那个,将他带到南农镇的人。

  “说!你到底是谁?!”张明和不可抑制地大声道,他看著无语的人,心裡十分复杂,“你到底是谁?為甚麼要偷东西?快把东西交出来!”

  男人微微歪头,眼睛微微弯起,似乎是在笑,然而他还是没有说话。然后就在张明和又些鬆懈的时候,男人突然衝上前,一掌隔开张明和手中长剑,然后纵身一跃,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处。张明和大惊连忙抵挡却被他趁势踏著他的手向上一跃,运气使用轻功在月夜下消失踪影。

  张明和追了上去,却失了他的踪影,他站在原地紧握著手中的剑,一咬牙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打出个窟窿,他不停地打著柱子一边低吼著:“可恶、可恶!!”

  好不容易,他等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再次有了那个人的消息。可是,却被他跑走了,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他,他还有机会见到那个人吗?

  隔天一大早,客栈内站满衙门内的官差,在调查昨晚的失窃案,张明和再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后,便和张大人等人一同离开客栈,出了城继续上路。

  一路上,张明和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想著昨晚的事。那个人虽然有谋面,但是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错,即使那个时候只是模糊地一看。但这双眼睛,这双如天上星辰般的眼睛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昨晚在遇到那个让他难以忘记的人时,他只想问,為甚麼当时要救他?然后又不负责任地将他留在南农镇。在事隔十年后的昨日,那个人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又再度失去踪影。

  他要等到什麼时候,那个人才会再度出现,然后真真正正地与他说上一次话?

  要到什麼时候,他才会真正地看他一眼?

  心不在焉地随著张大人进入镇中,张大人让他们到街上好好逛逛,然后在客栈内集合。张明和带著心事走在大街上,一路上他都在想著昨晚的事而没注意到,一道身影一直跟在他后头,等到他注意时,那道身影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并拉住他的衣角。

  张明和低下头,就见一个样貌可爱的小乞儿拉著他的衣角,一双大眼睛就这麼直勾勾地望著他。

  那个小乞儿大概只有五、六岁,样子很是可爱,只是身上的衣服破旧,头髮脏乱脸上也沾了些沙子。张明和看著小乞儿,然后蹲下身和他平视,问:“小朋友,你怎麼了?可是肚子饿了?”

  小乞儿大大地点点头,然后举起自己的破碗,清脆地道:“好心的大爷请施捨。”

  张明和微微地笑了笑,然后牵起小乞儿软软的小手,带著他来到路边的麵摊,请他吃碗餛飩麵。在吃的过程中,几隻跳蚤自小乞儿凌乱的髮中跳出,被张明和捏死,小乞丐吃著麵开心地笑著。

  待吃完麵后,张明和带著小乞儿来到湖边,看著湖上船隻来来去去,他拿出银两放在小乞儿的小手中,对他微微笑著说:“这些银两给你,肚子饿的时候买些东西吃。”虽然这些无法帮你一世…

  张明和低垂的眼有些黯淡,小乞儿看著眼前这长得漂亮的哥哥一会儿后,他开心地笑了笑,并抱抱张明和,道:“谢谢好心的哥哥,你会有好报的。”

  “但愿如此。”张明和不嫌脏地抱抱小乞儿,拍拍他的背,然后站起身道:“哥哥该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小乞儿点点点头,张明和笑了笑然后转身缓缓离开,待段距离后,忽闻身后小乞儿对他说:“我叫小安。”

  小安?!

  张明和睁大双眼连忙转身,却不见小乞儿的踪影,他连忙往回跑四处看了看,就是不见小乞儿的身影,刚才小乞儿才跟他说他的名字,怎麼现下却没了踪影?!

  小安…

  他记得,何必安身旁的小侍从也叫做小安,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从在乐兮看见何必安后,后面发生的事都让他感到疑惑。虞欣登台表演后,何必安出现在台后,接著他便没了踪影。今日遇见的小乞儿名唤小安,可何必安的小廝也叫做小安,到底这是為何?总觉得,自从他离开南农镇后,一桩桩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愈来愈多,这是巧合吗?还是有人刻意而為之?

  不,应该是他想错了,天下间,哪有有如此巧合的事,即便有,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但是他和何必安相识不久,他没有理由这麼做。

  张明和在打定主意后,转身大步离开,而在远处一棵柳树后,小乞儿站在那儿看著他离开,嘴角带著一丝淡淡地笑。

  张明和缓缓回到客栈,在他的前方,几名戴著披风的人缓缓走过来,為首那人在和张明和擦身而过时两人的肩膀有些相撞。张明和和他说了声抱歉,然后便走了,没注意到那人隐在兜帽内那带著些微失色的眼瞳。那人看著张明和离开,他皱皱眉,是他看错了麼?他怎麼觉得,那和他相撞的青年长很像那位?!

  “先生…”那人抬手打断身旁人的问话。他皱著眉看著青年离去的身影,他对身旁的人低声道:“帮我留意那个人。”

  “是。”

  那人眉宇紧促,但愿是他想错了,否则事情会变得麻烦。
正文 第九章
  不知发生何事的张明和回到客栈休息,隔天一大早和张大人等人继续上路,只是这一次并不如前几次如此平顺,带著些许风雨前的寧静。

  一路上虽然风平浪静的,但张明和却嗅到一丝不好的味道,他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心裡直皱眉。不知為何,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著他们,虽然对方很小心且意图不明,但,这绝不会是好事。

  一行人缓缓地走在路上,直到来到一处大山前。

  这座大山名為归山,和琅山算是兄弟山,只要过了这座山要到琅山就不需要太多时间了,只要几天路程就能到达,也刚好赶上霍老太爷的寿宴。

  那片山十分地高且险峻,张大人等人小心翼翼地上山。张明和护著张大人走在险峻山路,山的两旁分别為树林和悬崖,只是那片树林有暗藏陷阱,在那一大片的树林下是一片不见底的悬崖,而能走的山道并不宽敞,因此走起来凶险异常。

  本来一路上走的好好的,行至中途时,一群黑衣人霍然出现挡在张大人等面前,手持兵刃,森冷地看著他们。

  “你们是谁?!”张明和冷著脸提剑护在张大人身前,冷冷地问道。

  “哼。”為首那人冷冷一哼,淡淡地开口说出让张明和等人不解意思的话:“真没想到,你竟然没死,看来当日所下的药分量似乎不足,居然没让你毙命。”

  “你在说什麼?!”张明和皱著眉,对他的话感到不解。

  “怎麼?你不记得啦?”那人挑挑眉,淡笑道:“真是让人感到意外,不过却是好的意外。你失去记忆就没人指证我们了,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你活著,已经让你多活十年,你也该含笑了。”

  说完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那人突然衝上前连番快攻,招招攻击张明和的致命点。张明和虽是惊了一下但立刻恢复冷静,沉稳地接下黑衣人狠戾的攻击。而衙门内的官差则保护张大人不受到袭击。张明和一边和為首的黑衣人对打,一边替张大人挡下攻击,很快地便被那黑衣人寻得空隙。

  张明和一招招接下对方愈发狠戾的攻势,在他一个旋身躲过对他一剑时背后露出空门,被那人的手下在背后砍了一刀!

  “唔!”张明和闷哼,张大人见状大喊:“和儿—!!”

  “…爹我没事,您小心…”张明和话未说完,对方又是凌厉的一剑过来,张明和举剑隔挡开来,和他接招,而其餘黑衣人和官差们缠斗在一起,一时间也无法赶去帮张明和。张明和咬牙接下那為首之人快狠準的剑势,那人见他能够接下他的攻击,感到很意外。

  “真没想到,你竟能和我打到这种程度。”那人低低笑了笑,:“从前的你,可没这麼厉害。”

  “废话少说。”张明和冷冷地看著他。那人又笑了笑,突然身形一动,在他未反应过来之时来到他面前,凌厉的一剑朝他肩膀一划,在张明和左肩膀延至右腹下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和儿—!!”张大人红了眼,失声大喊。

  张明和脚下踉蹌,那人见机不可失又刺上一剑。张明和躲过那一击却无法躲过下一击,只见他肩膀上被一剑刺穿,血液四溅。张明和眼前一阵模糊,他单膝跪下用剑撑住自己,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笑,提著染血的剑缓缓靠近,眾官差们见状想上前搭救却又被那些黑衣人挡了回去,分身乏术。

  就在黑衣人举起剑欲给张明和最后而致命的一击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自旁边的树林中窜出,在黑衣人反应不过来时抬腿一扫,重重打在黑衣人头颅上,打的黑衣人两眼发黑倒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

  白衣人在打倒那為首的人后,手上白玉扇一甩,横挡下衝上前一剑劈下的黑衣人的剑招,一挥袖,三两下便把那黑衣人打趴,速度快得惊人,黑衣人和眾官差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张明和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失血过多的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也开始冰冷,他眼睛模糊地抬起头,看到了他爹焦急的容顏,和那挡在他面前的,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那个身影,让他彷彿看见了那在月夜下的那个人。

  张明和看著,眼前闪过一幕幕回忆,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失去力气的身体往一旁的悬崖倒去。在所有人发现时已经太迟,张明和已经掉落悬崖,但和他一同掉下去的,还有那白衣书生,何必安。

  只不过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何必安在张明和掉下悬崖的一瞬间,何必安一把抱住他的身躯和他一同落下悬崖。风声呼啸而过,何必安抱紧张明和浑身是血的身躯,一咬牙翻身并将自己手中的白玉扇大力插入岩石中,同时双脚踏在岩石上,试图缓下坠势,难而却是困难重重。

  若是只有他一人,要缓下这坠势不是问题,但现下多了一人那重量就不同了。何必安皱著眉咬牙使力,但却是徒劳无功,这山壁太陡峭了!

  何必安握紧手中玉扇,真气灌入其中,硬是强行缓下坠势,在峭壁上摇摇欲坠。何必安抱紧张明和,在四周看了看,看著了下方一块块突出的石头,他拔出白玉扇,用轻功向下跳去,顺著突出的岩石向下跃去。

  快到底部时,何必安停在一块岩石上,看著下方险峻的坡道,他皱皱眉,现下就算他有轻功,也很难在那坡道上稳住,更何况这裡还有个伤患呢。何必安皱眉想了想,先為张明和输入真气护住他的心脉,然后带著他往下一跳,抱著他从坡道上滚落,一直向下翻滚著。

  而在那过程中,张明和因為何必安的真气而稍稍恢复意识,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那一幕幕曾经模糊现下却清晰无比的画面。

  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开心地扑进一个样貌美丽的妇人怀中,可是下一幕他却看见那妇人躺在血泊中,温柔的双眼在那时候显得无神,竟是死不瞑目,而他自己不再是小小的模样,而是他十二岁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他满脸是泪地趴在那妇人身上,哭喊著娘,然后有一个男人来到他的身后,照著他的头就是一击,然后他被下了药。浑身感到痛苦。被一群人放到棺木中,然后…

  张明和心情十分复杂,这些是他过去的记忆麼?

  為什麼…

  為甚麼会是这样…

  张明和在巨大的打击中再度失去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正文 第十章
在黑暗中,张明和感觉身上十分疼痛,一下冷一下热,把他折腾得有气无力。昏睡中他感觉有人拿湿布巾為他擦拭身体,身上的伤似乎也被上了药,疼痛感因為那药而缓解许多,但他现在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黑暗中,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年幼的自己,在一处小院落中开心地跑来跑去,身旁还跟著小婢女,狠是紧张地看著像疯了似跑来跑去的他,似乎怕她跌倒不小心嗑到而受伤。在不远处的小凉亭中,一个样貌美丽的女子织著手中女红,含笑温柔地看著他们。

那一年,他五岁,那个时候的他正值活泼好动的年纪,只要一外出到庭院裡,他就会像疯了似的四处跑来跑去,因為那个时候他都被父亲逼著读书,简直把他闷坏了。

他出生於属西兰氏家族,為属西贵族之一,他爹叫做兰容,娘亲叫做梦倾云。当时父亲膝下有三个孩子,他是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爱的。他有两个哥哥,大哥总是在练武,在武学上略有小成。二哥则喜欢舞弄诗画,总是摇头晃脑地唸诗,然后在庭院中作画。

而那时他跟著二哥读书学诗的同时,也跟著大哥习武。他在练武时,大哥总会无奈地看著他,然后笑著教他舞剑并调整他的姿势。而爹,娘,二哥则会在亭子中笑看著他们,对他来说,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有父母和兄弟陪伴著他,他想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这一直是他的愿望。

然而这个愿望却在几年后破碎。

在他十二岁那年,家中发生变故,当时家中正在举办父亲生辰寿宴。然而没人知道在那一场欢快的宴会中,早已埋下杀机。所有出席得人都中了软筋散同时也中毒,而后被突然出现的黑衣刺客杀个片甲不留。

当时的他因為身体不适而没出席寿宴,因而躲过了那一场屠杀,但他却躲不过那来自亲人的毒杀。

那时的他感觉前院十分吵杂,还不明白发生何事便被一名身上染血的小婢女带出房中。再出去的那一瞬,他看见了前院那滔天大火,而后又看见了几名黑衣刺客手持利刃朝他而来。

小婢女拚死护住他让他得以逃开,但是她自己却身首异处。当他来到前院大厅时,他整个惊愕在那,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他看见了向来威风的父亲被一把刀钉死在墙壁上,血流一片,父亲的眼睛没了,舌头也被割去。

大哥倒在血泊中,肚子上开了个洞,肠子什麼的都流了出来,在他的脖颈上有一道血痕。二哥衣衫凌乱地倒在大哥身旁,身上满是被凌辱后的痕跡。二哥的头被砍了下来,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而他的母亲,那美丽的,总是温柔笑著的母亲,此刻衣不蔽体地仰躺在血泊中,头歪一边,正好是他的方向。他浑身颤抖著缓缓来到母亲身边,跪下。他看著母亲温柔的双眼此刻无神地望著他的方向,不管他怎麼做,母亲的眼睛都没有闔上。他看著父亲,大哥和二哥,然后又看著母亲有著见骨刀伤和被凌辱的赤裸身躯,以及她不愿闔上的无神双眼。他颤抖著身躯,终於哭了出来,嚎啕大哭,哭的惊天动地。

直到一人出现,掐住他的脖子硬逼著他吃下毒药為止。

吃下毒药后的他,全身彷彿被火烧一样痛苦不已,然而他却说不出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剩下的,只有感觉。
他感觉自己被放进棺木中,然后被移到一个地方去。他感觉自己在那个地方待了狠久,狠久狠久,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个人,将他带出棺木,為他解毒并带著他到南农镇,然后让他成為南农镇职官的张大人的养子,从此消失无踪。

為什麼?為甚麼会这样?这血腥而不堪的画面就是他失去的记忆麼?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想起这一切,这不堪的过去。但他却恢復记忆了,这代表什麼呢?父母兄弟的冤屈和那灭他全家至今仍不放过他的人吗?

如果命运真要如此待他,那麼,他不惜化為鬼神也要為家人报仇!!

张明和霍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息著,他喘著气看著眼前的岩石,过了会儿他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山洞中。身上缠著绷带,受伤的地方被包扎起来,看来是已经上了药。张明和试著动动身体,但只是那微微移动便让他疼痛不已,使他只能倒回去直喘气。

“你醒啦?”一道低沉的嗓音出现在不远处,张明和侧过头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就见一个白色身影背对著他坐在火堆前,正在给火推添柴。听到身后的动静,开口说了声。

“…是你。”张明和认出身影的主人,问道:“你怎麼会在这?”

“当然是和你一同掉下悬崖唄。”何必安添著柴火,对他说:“你伤的狠重,最好别乱动。”

张明和看著自己被布缠著的地方,看著何必安道:“我的伤是你替我包扎的?”

“不是我还有谁。”何必安转过身面对他,居高临下地挑眉看著他,道:“这裡只有你我,除了我没人替你处理伤口。”

张明和动动嘴正要说话,眼角餘光却见何必安搭在腿上的右手也包著绷带。他手机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然后用能动的右手执起何必安受伤的那隻手,轻轻地问:“你的手怎麼了?”

“没怎麼,只是為了要缓下坠落的速度,不小心伤了。”何必安说的风轻云淡的,好像受伤的不是他的手似的。然而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在张明和心理激起一阵涟漪,久久不散。

张明和握著何必安的手久久不语,何必安见他垂著的眼似乎有些怪,连带著整个气氛都怪怪的,让他狠不自在。

何必安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不过就是小伤,你有必要看那麼久麼?”但他却迟迟得不到张明和的回应。何必安等了会儿仍不见他有反应,他想了想,凑近看著张明和苍白的脸,问:“怎麼?身体不舒服?”

张明和没说话,就在何必安感觉奇怪要為他把脉时,他突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拉向自己,何必安没有防备,被他这猝不及防地一拉,登时失去平衡倒在张明和怀中。何必安说了句抱歉就要起身,却被他扣住腰际动弹不得。

何必安见状皱眉,正要说话却听他微弱地说:“陪我睡一会儿。”

何必安动作一顿,低著头看著张明和,却见他脸色苍白闭著眼,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思绪。

何必安眨眨眼,突然低声一笑:“原来你长这麼大了,还要人陪你睡啊。”然后他也不管张明和有没有回应,逕自调整姿势在他身旁躺下,道:“要陪你睡可以,反正我也累了,不过你得把手收回去。”

张明和没有反应,何必安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反应,只能在心裡嘆气,就著这像是拥抱的姿势睡下。
正文 第十一章
对何必安来说,这像是拥抱的睡姿让他感觉十分彆扭,只是张明和现下身受重伤,他也不好反坑,万一扯到他的伤口那他还得重新帮他包扎上药,怪麻烦的。

何必安闭眼等著张明和睡去。三个时辰后,张明和已沉沉睡去,何必安睁眼看他一眼,确认他是真地睡著后,小心地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鬆口气后起身,伸手替他把脉。感觉他脉象稳定后方才放下手,转过身背对著他,缓缓拉下自己左肩的衣服,露出左肩上的伤痕。

他先拿起水袋咬下盖子,往伤口到水清去血污,尔后拿起伤药倒在伤口上。伤药碰到伤口的瞬间,刺痛感立刻袭捲身体,何必安皱皱眉,拿起一块乾净的布在肩膀伤处绕了几下后,咬著布的一角缓缓打结,拉紧。

做完这一切后,何必安吐了口气,总算处理好了。

不得不说,那山坡道真是要人命,不只陡峭路上来都是碎石,扎下去可是痛的不得了。為了护住张明和这重伤患,他身上的伤可不少於他啊,虽然只是擦伤而已,但对他来说还是有点亏啊。

“张明和啊张明和,為了救你我可是亏大了啊。”何必安看著火堆喃喃自语,然后翻身躺下,躺在张明和身旁,闭眼睡去。

隔天一早,何必安便起身,简单洗漱一番后,他离开山洞到外头去打野味。等他抓了隻兔子并在外清理后回来,张明和还没醒来,何必安為他把把脉,脉象稳定,只是因為伤势重所以才没那麼快醒。

何必安看他还没醒来,便把兔子肉架在火推上烤著,他看著自己一身的脏污,觉得自己该洗洗了。兔子肉烤好后,何必安取下一块切成小块肉片,放在火推旁留给张明和,自己吃完兔肉后,他略微收拾后从布包裡取出一套乾净的衣服,打算到河边去把自己身上的脏污洗一洗。

何必安离开后没多久,张明和便醒了过来,醒来后不见那白色的身影,他楞了一下后四处看了看,待看见火推旁那切齐的肉片后,悬著的心稍稍放下。他动动身体,身体已不像前些时候那般沉重,坐起身还是可以,但要站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坐起身有些吃力地洗潄一番后,他拿起切好的肉缓缓吃著,待吃完后也不见何必安的身影。张明和想了想,取过自己的长剑,吃力地站起身用剑支撑自己慢慢走出山洞。

出山洞后,他才知道,原来洞外有条河流,张明和四处看了看,仍是没有何必安的身影,他会去哪裡呢?

张明和兀自思考著,转过身正想朝其他地方走去时,一声水花声在背后响起,张明和回过头,却见一幕他难以忘记的景象。

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自水中缓缓浮出。那是有著修长身材,虽然消瘦但却不失紧实肌肉,体型十分均称,苍白的身躯在日光的挥洒下闪闪发光,让人难以直视。

张明和看著那赤裸的背影,默默无语。

何必安洗著头,在把头上的泡沫全洗掉。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身上晃悠,於是他睁开眼回过头,就见张明和撑著剑站在后头不远的地方。何必安眨眨眼,道:“你醒啦?”

张明和没说话,他抿著唇瓣,慢慢来到何必安所在的河岸边,一双污黑的眼紧盯著何必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何必安狠不自在,也感觉尷尬。他可是浑身赤裸,张明和则是穿著整齐,能不奇怪吗?
可他又不说话,见此,何必安只好自己先开口:“你能走动了?还是只是在勉强自己?”

张明和没回答他,只是缓缓坐在岸边,然后一把抓过他的手臂,看著手臂上的擦伤,不说话。何必安见他一直看著自己手上的伤,於是道:“这都只是小擦伤,和你的比起来没啥大不了的。”说著抽回手,抬眼看著他,说:“倒是你,你的伤不是普通的严重,為了治好你我可是把我最好的伤药都用上了,虽然让你昏睡了几天,不过效果还不错。”

“你说我昏睡了几天?”张明和看著何必安明显瘦下的脸,心裡说不出是何滋味:“这些天都是你在顾著我。”肯定的语气。

“那还用说,在这裡除了你我没别人了。”何必安也不嫌害躁,大咧咧地在张明和面前把身子洗乾净,然后又直接赤裸著身子上岸,把身上的水全擦乾后,缓缓把衣衫给穿了,然后就披散著一头长髮来到张明和身旁,见他抿著唇不说话,脸色还怪怪的,以為他不舒服,连忙扶著他回到山洞内,全然不知他会这般奇怪完全是因為他。

张明和神色复杂地看著背对著他,顺著自己一头是水的髮的何必安。老实说,当他看见他那消瘦却不失矫健的身躯暴露在他眼前时,自己竟然觉得这副身躯十分好看。然后他又看著何必安脸颊上黏著髮丝,因為眼睛有水而瞇著的漆黑眼瞳,不知為何,那副样子看上去竟然有些稚气可爱,让他身体泛起一股让他感到陌生的燥热感。

他看著何必安的背影,定定神,开口道:“你平时都在别人面前洗澡啊?”

“怎麼可能。”何必安侧过头挑眉看著躺著的人,道:“我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的习惯,说来这次算是便宜你啦。”说完感觉不对,又道:“不过大男儿赤著胳膊又没什麼,乡下男儿还有只穿著一条裤子的呢。”口吻好似他也是乡下人一样。

“…所以我是第一个让你在别人面前露著身躯洗澡的人?”张明和古怪著一张脸,缓缓道。

这回连何必安的脸也古怪起来。他看著有些奇怪的张明和挑挑眉,心裡想著他应该是伤口在痛吧,也没多想,他回道:“算是吧,小安之外的第一个。”小安是他的小侍从,平日淋浴时总会帮他洗头,如果这也算的话。

听了这句话,张明和也没多想,小安是他的侍从,当然会帮他一些事情。不过在他听见他是第一个后,不知為何心裡竟感到有些喜悦。发现自己有这种情绪,张明和连忙强压下,不知道為甚麼,自从昨日见眼前这人不眠不休地照看他,甚至為了救他弄得一身是伤,心裡不知怎麼地竟无法放下他。

张明和兀自思索著。那头何必安在弄乾自己的头髮后,也不扎起来,也不把他的帽子带回去,只是拿条穗带把头髮绑起来,和平日标準书生的模样完全不同,现下看上去到有些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张明和看著他,突然道:“你平日干嘛总是书生的装扮?白溜溜的,难怪那天的山寨头子会叫你白豆腐。”

“哎,我本来就是书生好吗。”何必安有些不悦於他的称呼,他转过头道:“还有我不是白豆腐,我虽然一身白,但也不至於像豆腐啊。”

“但那山寨头子可是这麼认為的。”张明和淡淡说完,又道:“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像书生,反而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了。”

“那酸溜溜的公子哥有啥好,还是书生最轻鬆了。”何必安说著,忽然严肃地看著他:“先不说我了,你先说说,那些人為何要杀你?”

“……”张明和没有回答,他望著山洞顶端,半响,他缓缓开口:“我想那些人,应该是我叔叔他们派来的。”

“你叔叔?”

“嗯。”张明和看著何必安,缓缓说起他失去的那段记忆:“老实说,我曾经失去记忆,失去十年前的记忆。”

何必安点点头,听他继续道:“我失忆前的名字叫兰睿,我出生在属西的兰氏家族,是属西贵族之一。我的父亲,是个正直有為的朝廷官员,我的母亲是个温柔美丽的人,我有两个哥哥,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唯一的愿望,就只是想和我所爱的家人一同快乐的生活,就只是这样而已,但老天却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张明和自嘲地笑笑,说出那不堪的部分:“这个愿望在我十二岁那年彻底破碎。那一年,正好是父亲的生辰寿宴,在宴会上,我的二叔,兰叶,他买通杀手杀了爹娘和大哥二哥,并杀了兰府内的所有侍从婢女,也把父亲势力人马全数剷平不留活口。”

“那时的我因為身体不适而躲过那一场屠杀,若不是我的贴身婢女把我带出去,我还不知道发生什麼事。但,我也没能逃过那一劫。护著我的婢女死了,我也被他们强迫吞下毒药,并把我放在棺木中,还把我埋到墓穴裡。若不是我那时还有一口气,若不是那时有人救了我,我现在可能就不会成為张大人的养子,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张明和。”

何必安静静地听著他诉说这段沉重的过去,待他说完后,他缓缓道:“所以现在兰家是由兰叶掌权,他发现你还活著后就派人来杀你,这才有那天的事。”

张明和点点头,可接下来却听何必安道:“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要杀你,都追来了呢。”

“!!”张明和闻言一惊,慌忙地想坐起身却听眼前人突然说一句:“我扛著你,你不介意吧?”

扛?当然狠介意!用扛的他身上的伤口还不裂的一蹋糊涂!

“不许用扛的,用揹的!”张明和气急败坏地喊著。

“一定要用揹得吗?跑起来多慢啊…”何必安话未说完,张明和气急地接下去:“用揹的!不然我伤口还不裂开!?”

“好啦。”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张明和揹起来,同时还把自己的布包塞到衣襟内,然后揹著张明和跑出山洞,一路往山裡跑。后面寻跡追来的黑衣人在他们离开后方抵达山洞。

他们进入山洞内探查一番后,发现有人待过的痕跡,他们彼此对看一眼,便闯出山洞跟在何必安后面追了上去。
正文 第十二章
归山深处内,一座庞然的山贼寨子倚立其中,而上一次和何必安他们搞出一连串乌龙事蹟的大汉,此刻正悠哉地坐在外头的躺椅上,给自己搧风吃著水果,悠閒的不得了。

这山寨头目名唤莫清风,这名字听上去颇有诗情画意的感觉,然而和他这个人却和诗情画意完全对不起来。怎麼说呢,首先,这莫清风虽是名汉子,但他却长的却不似一般大汉奈麼粗旷,而是英俊刚毅,如果忽略掉他那兄神恶煞的眼睛的话。

再来呢,就是这家伙的身材一点也不像富家公子爷,首先他麦色的身躯肌肉紧实,光是小腹就有六块肌。只是他虽然身强体壮,却也不似一般大汉肌肉张狂,反而紧实有力,肩宽腰窄,看上去倒也挺健康的。接著就是他的穿著,今日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皮製背心,露著胸口和两条手臂,看上去颇為豪迈,在配上他那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方式,完完全全是个汉子所為。

莫清风头上带著顶帽子,头顶的部分开个洞,让头髮全往那出来,垂至腰后,变成马尾,仅用枝简单髮簪固定而已。

莫清风拿起酒罈大口大口地喝著,只是喝著喝著他感觉有些不对。今日那些兔子啊猫狗啊,甚至是那群野猪,牠们怎今日全无动静?

难不能成被猎杀了?应该不可能,这座山地全是他这寨子的,平日他也不允许下属们去杀那些阿猫阿狗野鸡山猪,可现在他们都去哪了?平时只要他再这喝酒吃东西牠们都会过来,现在却一个影子都没有,去避难了不成?

莫清风喝著酒胡思乱想,只是他没想到会一语成籤。刚这麼想,下一刻树林裡便传来一阵骚动,那阵骚动把山寨内的山贼们都引了出来,和他们老大一同睁著眼看著树林,想著会有什麼出来。

刚这麼想,就见一人身穿白衣,背上还背著一个冷俊青年,急吼吼的往他们衝过来。

莫清风看著那人长相,那张脸,那个人,不就是那天穿的一身白活像个豆腐,又把他整的直抓狂的臭书生吗?!
还有,他背著的那人,不就是当天语出狂言要和他打一场的俊美青年吗?!

只是……

莫清风眨眨眼,对来人道:“俺说白豆腐啊,你现在是改行当公子爷,不当书生啦?”想想不太对,他们怎麼会在这?
於是莫清风跳起来怪叫著:“等等!你们是怎麼找到这的—?!”

“谁改行了!我一直都是书生!!”何必安背著张明和急忙忙地跑到莫清风跟前,喘著气,急急对他说:“现在不跟你说这些了。有人要把你家拆了,就这样我先走了!”说完又急忙忙地跑走,却被莫清风一把抓著后领,动弹不得。

有人要拆他房子?岂有此理!!

莫清风刚想问清楚就见何必安急忙要走,连忙伸手抓住他。

“等等等等!”莫清风连忙抓住白豆腐,对他说:“你先别走,俺有话要问你。”说完放开他,看著追来的一票黑衣人,他道:“待俺解决他们在来问你,不许逃走!”

说完抽出大刀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对黑衣人们凌空一挥,强烈的刀气在地面上劈出一条裂痕,成功阻挡了他们的前进。

“你们是谁?!為何闯入本大爷的地盘?!”莫清风扛著大刀站在裂痕前,看著他们冷冷地道。

“我们是谁和你没有关系,劝你乖乖把人交出来,说不定你还能保命。”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说,语气十分嚣狂,但莫清风也不是被吓大的。只听他‘呸’的一声,然后比他更嚣狂地大声说:“要不要给人本大爷说了算,你们闯入俺的地盘,就得死!”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麼好说的,上!”為首那人说完,将手中长剑举高,一声令下,后方的黑衣人一拥而上。莫清风高喝一声:“全部上!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说完自己首当其衝,手持大刀直接就把一人砍倒在地,跟随莫清风的山贼们也衝上前和黑衣人拼命。

几年来他们都活在刀口上,论蛮力和身手他们不输给这群受过严苛训练的杀手。再加上莫清风驍勇善战,不过三两下功夫,那些黑衣人已经被他杀了大半,这无意间给了山贼们莫高的士气。

何必安带著张明和躲在山寨旁的灌木中,看著那山贼头目竟和那些菁英杀手打成平分秋色,甚至高过他们。老实说,这在张明和心裡带著莫大的震撼。何必安瞇著眼睛看他们打成一片,忽然他看见山贼头目背后竟有个人想偷袭,於是他赶忙对张明和说:“我去帮忙。”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应就衝了出去,速度快的抓都抓不住。

“何必安!”张明和气急败坏的,可偏偏他行动不便,不然他早就一把将他抓回来了!

“山贼头目我来帮你啦!”何必安拿出银针想攻击正要偷袭的黑衣人,只不过莫清风早他一步把那人解决,再加上何必安没注意到地上的粗木枝。这脚下这麼一绊,他正面扑倒在地,手上的银针就这麼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打中莫清风的屁股。

“嗷—!!!”莫清风惨叫一声,一蹦三尺高。何必安趴在地上连连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在后头看著的张明和扶额,十分无奈。

哆嗦著手把刺在屁股肉上的针拔出来,莫清风瞪著针头上的血跡,然后对趴在地上的白豆腐吼道:“帮不了忙就别帮倒忙!俺的屁股啊—!!”
何必安从地上爬起来,对他说的话颇不认同:“谁帮倒忙?刚才那是不小心的。”说著顺手把一名朝他砍来的黑衣人抓著,后颈一捏,把他脖子弄断,淡淡笑著:“我的武功可是不错的。”

莫清风哼了声,又和黑衣人缠斗在一块。何必安游走在黑衣人佈下的杀阵中,三两下功夫便解决他们。黑衣人各个是菁英,可莫清风的山寨团也是不赖,在山贼们把黑衣人解决一票后,剩餘的黑衣人护著為首的那人赶忙离开。

莫清风皱皱眉,这群死没担当的家伙,那麼快便溜了一乾二净,真是一群乳臭未乾的臭小鬼!

把刀收回鞘中,莫清风大步走到何必安和张明和面前,冷淡著一张脸沉声问道:“那些家伙是為了要杀白豆腐,还是要杀俊小子才追到这的?”

“是我。”张明和淡淡回应。莫清风皱皱眉,看来这小子受了重伤。他对身后的山贼道:“把这俊小子抬进去,顺便叫师爷给他看看伤。”

张明和闻言微微皱眉,他看著这一脸神经大条的汉子,道:“你知道我受伤?”

莫清风哼了声,没好气地道:“俺又不是瞎子,白豆腐背你来时俺就已经注意到了。”

张明和没说话,静了会儿,道:“我叫张明和。”

“我是何必安,别再叫我白豆腐。”何必安淡淡地说,莫清风晲他一眼,道:“俺是莫清风。”然后顿了一下接著道:“现在有啥话进去以后再说。张小子你去疗伤,白豆腐你随俺来,俺有话要问你。”说完直接抓著何必安的后领,把他抓到寨子裡的一间房中。而张明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票山贼抬了进去,找人治伤去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把何必安像是在拎小鸡似的拎到一间房,莫清风才放开他,然后自己再榻上坐下,给自己和这白豆腐沏壶茶,然后才看著坐在他对面的何必安,道:“白豆腐,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群黑衣兔崽子追著你俩干嘛?还有,你是怎麼找到这的?”

“哎,这还不简单,这些天在山裡绕得多,莫名其妙地就找到这了。”何必安喝口茶,然后把放在衣襟中鼓鼓的布包拿出,取出自己的白玉扇,慢悠悠地搧风,道:“至於他们為甚麼要追杀我们,这一点你应该亲自去问张明和,因為他们实际要杀的人是他。”

“张小子?”莫清风皱皱眉:“他们干嘛要杀他?”

“这和他的家务事有关,只不过这家务是他以前的那个家罢了。”何必安淡淡地提示他。

“以前?”显然何必安的话并未给莫清风贫瘠的脑袋相对的提示,他还是搞不懂啊!

何必安看他那副摸不著头绪的模样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麼,他喝口茶,道:“他失了十年前的记忆。”

“失了十年前的记忆?”这句话总算让莫清风搞清楚了一些,他搔搔头,道:“俺想想,你说张小子失去十年前的记忆,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名字并非他的本名,而那群黑衣崽子可能是他家派来要杀他的?”

“啊。”何必安应了声,算是回答了。莫清风瞅瞅何必安悠閒自若的脸,道:“俺说白豆腐,你是不是知道张小子啥事?”

“知道啊。”何必安回答得很直接,他搧著风道:“不过有些事还是应该由他亲自回答你,毕竟这是他的往事,而且他已经恢复记忆啦。”

“他恢复了?”莫清风眨眨眼,然后起身走到门口:“那俺去问问他。”说完大步走出房间,留下何必安一人在那里悠哉。

莫清风走后,何必安放下杯子,把扇子闔上,看著扇子表面满是刮痕,有一角还裂了,他无奈的叹息,把扇子收回怀中,喃喃道:“看来得找人把它给修一修了。”

另一间房内,张明和躺在床榻上,赤裸的上身包著绷带,在床边,一个和何必安同样一身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正收著药箱。收拾完后,他对张明和笑笑,道“你的伤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只是啊,我不得不说,照顾你的人对你很细心,连用的药都是上好的,你的伤已经没有之前那般严重了,只是这些天伤口癒合,你得再多躺几天。”

张明和听著他的话,心裡再现波澜,他没想到何必安连给他的药都是最好的,那麼他自己的伤呢?

男子收拾完毕后,準备离开,张明和见他要走了,便说:“谢谢你。”

男子回头对他笑笑,然后开门离去。

张明和看著天花板发呆,想著这些天何必安对他的照顾。那个人,那个总是笑得一脸坏心,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白书生,在那天竟然会出来帮他的忙,还跟他一同掉下山崖,并照料著身受重伤的他,自己為了救他也弄得一身是伤。為什麼呢?他们不过才认识短短几个时辰,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他却救了他,还带著他四处躲避那些杀手。

回想著这几天种种的一切,这与何必安相处的这些天的一幕幕,都在他心裡掀起滔天巨浪,难以平息。

张明和无声叹气,他在想什麼呢?

他闭上眼打算小睡一下,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接著门就被打开,莫清风伟岸的身躯就这麼出现在门口,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看著他,看的张明和心下觉得不妙,果然—

“听说你曾失去记忆,现在又恢复了。”莫清风直接说著,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张明和,道:“俺问过白豆腐,他说那些黑衣崽子是要来杀你的,但具体的他让俺自己来问你。”

张明和没说话,莫清风也没说话。片刻过后,莫清风缓缓开口:“俺知道问你这种事不大好,不过俺现下也算是和他们槓上了。糊里糊涂地和对方相杀,俺总得知道原因好和兄弟们交代。”

“…我知道了。”张明和抬眼看著莫清风,道:“我会一五一实地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不说给其他人听,即便是你兄弟也一样。”

“俺保证。”莫清风:“俺和弟兄们说时不会说出全部,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张明和点点头,缓缓诉说十年前的一切,莫清风无言地认真听著,等他全部说完后,莫清风一拍自己的大腿一下,语气颇為不悦地说:“你那叔叔真不是东西!”

莫清风看看张明和面无表情的脸,搔搔头,也不知道要说什麼。老实说他实在不会安慰人,他张张口,最后憋出一句:“那啥,你那都是过去事了,要向前看,总有转机的。”

“啊。”张明和应了声算是回应,莫清风略显尷尬地摸摸鼻子,过了一会儿,他说:“俺先离开了,有些事总要交代清楚。”

张明和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他闭上眼,沉淀一下最近的事。

如果兰叶真的想杀他的话,那麼不只是他自己,何必安和爹他们可能都会有事。不行,他必须尽快离开这裡和爹他们会合,至於何必安…

张明和睁眼看著天花板,这裡是山贼的窝,裡头高手他不敢说多,但单就那山贼头目的武功来看,就可以知道他不是简单的人。何必安若是留在这裡一定会很安全,只是…,张明和转头看著外头,為什麼,一想到这个他心裡就有点痛痛的?

张明和独自在那烦恼,另一边的何必安就显得悠閒许多。他给自己倒茶喝,眼睛瞇起来感受这茶在嘴裡的口感,不禁讚叹,不愧是山贼,抢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连茶叶都是上好的。

何必安高兴地喝著茶,可喝著喝著心裡感觉不对,他皱皱眉,又眨眨眼,糟糕,他把小安留在客栈了,跟他说好一会便回,结果拖得这麼多天,这小子这下还不急得跳脚?

“惨了惨了,这下惨了…”何必安嘴裡碎念著,急忙找一张纸打算用飞鸽传书的方式给小安报信,再不传信这小子就要急得去跳河了!

慌忙地写好信,摺好后从布包裡取出一个小竹笛,放在嘴边一吹,栩栩笛声传出,接著一隻不起眼的小鸽子飞到窗边。何必安一见牠立刻抓过来,把信绑在牠的爪子上后,仔细叮嚀一番,然后直接把牠抛出去,小信鸽在半空中打个滚后,稳稳地飞走了。

何必安满意地看著牠飞走,心理鬆了口气,总算解决一件事了。他满意地走為榻边,倒茶喜滋滋喝著,可喝著喝著他又想到一件事,他眨眨眼,放下杯子,他好像忘了问莫清风,他那些个兄弟把张明和抬哪去了?

他顿了一下后,立刻起身走出房间,打算去找张明和,在找的路上有遇到一些人,每见一个人便抓著问张明和的消息,终於在第十次抓著人问时,终於问到张明和住的房间。

找著后当然是去看看他,当他敲门进去后,就见一双眼睛直盯著他,盯得他感觉怪异。

“干嘛一直看我啊?”何必安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著眼前这张冷俊的容顏,他道:“怎麼?看到我来看你很高兴?”

张明和没说话,只是一直看著他,看到眼前的人有些受不了时,他终於开口:“你刚刚去哪了?”

“没去哪,只是和那山寨头子说了些话。”何必安看著他,道:“倒是你,你把事情都跟那头子说了?”

“不是你让他来问我的麼。”说著十分肯定,张明和看著天花板,何必安也很直接承认:“是啊,是我让他自己来问你的没错,因為这是你的家务事,我这外人不好多说。”

外人…

不知為何,这句话让张明和心裡刺痛了一下,但他却又不知道為甚麼,只得装作什麼事都没有,继续和何必安说话:“话说回来,那天你怎麼会在那儿?”

“那天?”何必安眨眨眼:“哪天?”

“我们被袭击的那天。”

“你说那个啊,我只是在城裡发现一些可疑的家伙,所以就跟在后面,谁知跟著跟著就到你那了。”何必安说著风轻云淡的,好似那是在问晚餐吃什麼,他回答随便一样。

“我和你说认真的。”张明和显然不信,因為他说得太过轻挑了!

“真的啦。”何必安搔搔头,突然从怀中取出白方巾,打算把头髮都盘上去,他边弄边道:“话说回来,你和你爹是要去哪?”

“我爹受邀前往琅山参加霍老太爷的寿宴。”张明和看著何必安道:“你知道霍老太爷吗?”

“知道啊,就那神秘兮兮的老太爷嘛。”

“不可以无理。”

“我说实话。”何必安弄好后,又变回了书生装扮,他给自己倒茶水,道:“那老太爷平时神秘兮兮的,不少人说他是仙呢。”他轻啜一口,道:“不过在我看来,那老太爷不是仙,说不定连他自己也这麼认為。”
正文 第十四章
“怎麼说?”张明和不大明白。

“虽然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仙,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麼想,更何况那些家伙又不认识霍鶿,又怎麼会知道他是仙,又怎麼知道他是否愿意成仙?”何必安喝著茶,漫不经心地说著自己的想法,可张明和听著他这有些轻挑的话,却感觉有几分道理。

或许何必安说的对,毕竟成仙等舆论都只是乡井市民地舆论罢了,霍鶿从未说过自己是仙等话语,对他们说的话也不予理会,只是做著自己而已。或许霍鶿本人都不认為自己是仙呢。

“所以,你是和你爹等一竿子衙门的人都是要到琅山赴宴。”何必安慢吞吞地做下结论,然后道:“这裡是归山深处,要出去得花一点时间,更何况你还必须和你爹会合,这样要在时间内赶到琅山有点困难。”

张明和没说话,而何必安也没打算等他回答自己,逕自道:“我在想,你要不要写信给你爹,然后约在一个地方会和,这样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写信?”张明和微微蹙眉:“我写了要怎麼给他们啊?更何况我对这裡并不熟悉。”

“飞鸽传书唄。”何必安说得轻鬆,然后伸手把扶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至於西琴地形,你忘了还有我啊。”说著指指自己,道:“我可是土生土长的西琴人,对这片土地还是了解的。”

然后他在自己怀裡摸了摸,掏出一张纸塞给张明和,然后又不知从哪拿出笔,放到张明和手中后,他说:“你和你爹就约在归山与琅山之间的朗归城相见吧。”

“朗归城?”

“是啊,朗归城是这两座山之间,唯一的城镇喔,由於两面是山,后头又是河川,颇有与世隔绝味道的一座城。”何必安说著拍拍他没受伤的右肩,道:“至於要怎麼给,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那要如何出这座山?”张明和还是很疑惑。

“你忘了还有莫清风啊?”何必安道:“那家伙可是独佔这座山的山贼头子,要如何在最快的时间裡下山,他是最清楚的。”

“…这样啊。”不知道為什麼,听著这人嘴裡喊著别人的名字,心裡竟有些不舒服,张明和在心裡直皱眉,他感觉有些奇怪。

“你现在把信写一写,我帮你把信弄出去。”何必安淡淡一笑,道。

“嗯。”张明和拿起纸笔缓缓写著,何必安好似没骨头似的摊在躺椅上,看著外头的景色等他写好信,张明和认真地写著,但由於身上的伤,使他无法写太快,等他写好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张明和把写好的信举高,满意地点点头后,他扭头正想喊何必安,却见他歪在躺椅上,闭著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睡著了。

张明和静了下来,一双乌黑的眼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这人安静宛如婴儿般的睡顏,心裡有一股酸麻的感觉。何必安所在的位置,就在张明和床边而已,而在那里有一个窗户,温暖的阳光洒在何必安身上,看上去闪闪发亮,有些朦朧。

张明和看著看著情不自禁的靠过去,想要看清楚一点。他看著何必安的睡顏,眼睛突然变的深邃,以前从来没发现,原来他的眼睫毛这麼长这麼浓密,像一把小扇子一样,遮住了他的眼。这个人的长相,以前在他眼裡不过就是俊了些,没怎麼注意,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相处久了,他竟觉得这家伙长的十分好看,浓密的睫毛,英挺的鼻子,不是非常红润,但顏色刚好的唇,以及那苍白的皮肤。

暗自拧眉,张明和不明白,这人的肤色怎麼就苍白了?他看上去并无受伤或是生病啊。

张明和专注地看著何必安,看著看著,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著这人的脸。指尖顺著高挺的鼻梁,滑过眼睛时,柔软的眼睫滑过指尖,痒痒的,然后他的指间来到这人的唇上。

碰上的瞬间,只感觉指尖的湿润及柔软,好似黏住他的指间般,竟让他移不开手,且向眷恋一般不停的在那唇上轻抚著。他看著何必安的睡顏,面对这样的‘骚扰’他也没任何反应,想来是这些天累坏了。

张明和深邃的眼静静的看著他,若此刻有旁人在场,肯定会看傻了去。向来总是一张脸连笑也不笑一下的人,此刻竟微笑了,笑的温和并带著一丝说不出的柔情。

张明和不知道自己笑了,笑的情不自禁,心裡只感觉到一股全所未有的平静,好像只要这个人在他身旁,他的心就会很平静,且,感到喜悦。

等何必安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微微睁眼,在闭上,来回几次后,他睁开了那双如星辰般的眼睛,他略显茫然地看著窗外。

原来已经黄昏啦,他睡了这麼久啊…

忍下打呵欠的衝动,他失神的瞪著眼回神,等他完全恢复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躺椅上,而是到床上来了,而且睡在他身旁的还是张明和!
更糟糕的是,他好像把他当抱枕了,手放在他胸口上,脚还好似八爪鱼一样的缠在他身上!

这下他完全清醒了,他连忙收回手跟脚,然而他才刚动作,便被张明和按住手臂,在他未反应过来时就听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不睡觉乱动什麼?安静点。”

听闻这声音,何必安眨眨眼,抬眼看过去就见张明和冷艳清俊的脸近在咫尺,眼睛因為刚睡醒而有一层薄雾,嘴角微翘,使他清冷的面孔更加冷艳。或许这会让人怦然心动,心痒痒的,但这一幕在何必安眼中却显得奇怪,不知為何他感觉这人的这抹笑怪怪的。

何必安眨眨眼然后在眨眨,然后问:“那个,我是什麼时候到床上的?还有你怎没叫我?”

“我写好信后打算叫你,却发现你已睡去,所以就没叫你了。我看你好像睡得难受,就把你搬到床上了。”张明和淡淡地说。

“你不是重伤吗?怎麼搬?”他可不轻呢,实在很难想眼前这看起来弱不禁风且受重伤的青年可以把他搬到床上。

“怎麼搬?就那样搬啊。”张明和淡淡地说著,那语气彷彿是在问天气一样,他说:“我的伤在你替我疗伤后已经好了许多,可以略微走动,要把你抱到床上不是问题。”

抱?!

何必安睁著眼,被这个词弄得有些怔愣,他说了句:“我那麼重你怎抱的动?”

“重?”张明和淡淡一笑:“在我眼裡你很轻。”哪裡重了。

“呃…”不知道為什麼,何必安感觉此刻的气氛十分怪异,非常怪异,这家伙,这总是一脸冰冷的家伙居然笑了两次?!而且一般人如果见这长得好看的人笑明明都会高兴或傻住,為何他感觉背脊发凉?

“嗯…,我想我该起来了。”坐起身,何必安说了这句后就下床,现在他只想离开这裡,感觉他在不离开会发生令他悔青肠子的事。

“那信怎麼办?”张明和看著这人显得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忍下笑意,道。

“你把信给我,我帮你送出去。”何必安说著接过他递来的信,然后就离开这间房,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著那人离开的身影和紧闭的房门,不知為何他心裡有些失落感,不过一想到他方才略显慌乱的模样,他心裡就直发笑。

张明和看著紧闭的房门,他摸摸自己的脸,好奇怪,以前他明明都不笑的,為何现在却笑了?而且还是何必安在的时候。

“為什麼呢…”张明和喃喃自语,浮现在眼前的,是那人毫无防备的睡顏,心理砰然直跳,跳的他疑惑,跳的他心慌。

另一间房内,何必安靠在门上,抬手轻轻摀住自己的胸口,他微微喘气看著窗外昏黄的天,他喃喃道:“似乎有些麻烦了…”
正文 第十五章
晚上,莫青风,何必安等一桿窝子山贼围在一个摆满大量食物的木桌旁。山贼们狼吞虎嚥地吃著晚膳,莫青风也是边啃鸡腿边喝酒,好不快意,何必安也吃著自己的那份晚膳,不时地喝口酒,而张明和因為身上的伤不宜走动,所以留在房内用膳。至於白天替他处理伤口的男子,此刻也和大伙一同用膳,时不时地与何必安敬酒。

这书生模样的男子名唤陈翰,是个读书人,也懂医术,是三年前到这座山寨的。当时因為家中发生变故,被仇人追杀到归山中,又因為迷路而误打误撞来到这座山寨,莫青风见他為人正直且又是个医者,再加上这人是自愿留在这的,便也顺理成章地让他留下,也好為寨中的老弱妇孺疗伤治病。

莫清风大口大口地喝酒,心情显得十分愉悦,他哈哈大笑几声,豪放地说:“今天是白豆腐和张小子第一次来到本山寨,咱们好好庆祝一番,哈哈哈—”

坐在莫青风左前方的何必安拿起酒罈子喝了一口,晲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许叫我白豆腐。”

“哎,你就一身白活像豆腐似的,俺不叫你白豆腐叫啥呢?”说著用自己的左肩撞撞他的右肩,道:“而且你不觉得这麼叫比较有亲切感麼?”

何必安不理他,喝著自己的酒,心裡有些烦乱。

今天在张明和房中醒来,这本来没什麼,而他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也没什麼,对他来说比较有问题的是,张明和看他的眼神。

那个眼神,虽然他不大明白,但他知道,若那双眼中的情感越加浓厚,而他也陷入其中,那将会是一场把他们两人都毁去的风暴。他不是二楞傻子,自从他救了张明和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那股气氛就从疏远变成亲近,这对他来说十分不妙。

更糟糕的是,他似乎也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这很糟糕,十分糟糕。

越想这问题,心裡就越烦闷,他无声叹息,举起酒罈子大口大口地灌酒,却因喝得太猛而呛到,“咳咳咳…”,一旁同样喝著酒的莫青风见白豆腐呛得厉害,连忙在他背上拍拍,让他顺气。

看著他脸颊微红柚也些烦闷的脸,莫清风不禁问道:“怎麼了白豆腐,怎喝酒喝得这麼猛,还呛到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何必安摇摇头,他用衣袖唇边的酒水,道:“没事。”说完又开始灌酒,他这般近乎豪迈的举动在山贼们眼中无疑是增加这场接风宴的热闹度,不过他这举动看在莫青风眼裡却不是那样。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莫清风摸摸自己下巴,心裡想著。

接风宴到了结尾的时候,灌了不少酒的何必安此刻已经是晕呼呼的状态了,脸颊酡红,走路歪歪斜斜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可他却又稳当当地站著。他甩甩有些昏沉的头,道:“我先回房。”

“嗯。”莫清风应了声,然后看著何必安歪歪斜斜地走出饭厅,摸著自己下巴若有所思。

到了深夜宴会结束,大伙人不是醉倒在饭厅呼呼大睡,就是拖著昏沉得脚步回房睡的东倒西歪,而饭厅的碗盘都没人收拾,乱的一蹋糊涂。而在房间内,张明和用剑撑著自己缓缓走出房间,朝外走去。

自从兰叶知道他还活著后,便不断派杀手来杀他,他让爹和眾兄弟陷入险境,也让何必安随他掉落山谷甚至带著他四处躲避杀手,现在更拖累的莫清风和山贼们。这座山寨里不只有山贼,还有许多老弱妇女和孩子,虽然莫清风很强但他也不能连累他们,至於何必安,还是让他留在这裡比较安全。

张明和努力忽略心裡的那股烦闷感,一步步往树林走去。此时一阵强风吹过扬起尘土和树叶,张明和脚下顿了顿,他闭眼不让沙子跑到眼睛裡,风过后他才睁开眼继续往树林走去,只是他的脚步再一次停顿了。

“你要去哪啊?张小子。”莫清风坐在外头的躺椅上,喝著酒问道。

张明和缓缓转过身看著莫清风,问:“你怎会在这?”

“因為俺知道你肯定会离开,所以在这堵你。”莫清风大口大口地喝酒,然后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过来。

张明和面无表情地慢慢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无语

莫清风喝完酒后十分粗鲁地用衣袖擦擦嘴,打个酒嗝,道:“你那叔叔现在四处在追杀你,你是怕会连累俺这山寨和白豆腐,这才想在深夜偷偷离开吧。”他说著肯定,看著张明和默默无语的模样,更加确定了。

张明和不说话,莫清风也不催促他,只是又拿起一瓶酒,慢慢喝著。而在阴暗的角落内,一人安静地站在那儿,无声地看著他们。

“…让何必安留在你这吧。”片刻后,张明和缓缓开口:“他跟著我太危险了,我已经让他陷入危险两次了,不能再这样。你武功高,又有一窝子的兄弟,让他留在你这是最安全得了。”

“為何你会这麼想?”莫清风微微蹙眉,道:“你怎会知道他的感觉,说不定他根本不觉得危险呢。如果觉得危险他又何必救你?如果他是那种只顾自己的胆小鬼,那在你第一次被袭击时他根本不必管你,任由你们被攻击,然后被杀。”

喝口酒,他说:“可白豆腐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不顾自己的危险救你,和你一同跌落山谷就表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為不危险,他只是单纯地救你而已。而你居然擅自帮他决定去留,自己去面对接下来的危险,这表示你根本不相信他。”

“不是!”听闻这句话,张明和忽然大声反驳,莫清风喝酒的手一顿,他看看低著头的张小子,无声一叹,听张明和低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他,相反的我十分地相信他,但是…”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让他陷入险境了。”张明和低著头看不清神情,但声音却低低的似乎很痛苦,他说:“你可知道,他為了救我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虽然他自己说没什麼,但我看著心裡却感到难受。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不想让他在遇到危险。”

莫清风听了许久都没说话,张明和也垂著头不语。半个时辰后,莫清风缓缓开口:“那个,俺想想,张小子,你是不是喜欢白豆腐啊?”

听闻这句话,张明和心裡漏跳半拍,他抬头蹙眉地看著身旁的大汉:“你说甚麼?”

“不是吗?俺看你很要紧白豆腐,甚至不想他遇到危险,看他受伤心裡又会难受,不是喜欢他是啥?”莫清风大口地喝酒,然后突然贼笑几声,用手肘碰碰张明和的手臂,笑著:“别以為俺不知道,白豆腐和俺说话时俺可没漏看你眼裡那连你自己也没察觉的不悦。别想誆俺,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嘻嘻。”

喜欢?他喜欢何必安吗?

心不知為何跳得很快,张明和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嚥嚥嗓子,没说话。

他的手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心从来没跳这麼快过,刚刚也没有。可就在他听莫清风这麼说后,心,莫名地加快跳动。连带自己的脸也感觉热热的。

回想莫清风刚才说的话,在想著这些天和何必安在一起时的那些感觉,他嘴角微微弯起。原来他喜欢他,原来早在那天在山洞内,见他的手包裡著布时,他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原来这些天心理身体上会有莫名的躁动,是因為,他早已爱上一个总是喜欢穿得一身白,一脸坏笑有些少根筋,叫做何必安的书生。

这麼简单的问题他居然都没发现,若不是莫清风一语道破他还不知道自己对何必安的情意,想到这裡,张明和不禁笑了笑,然后和莫清风一同喝酒直到深夜。
正文 第十六章
自那天想清楚了之后,张明和便不再想著离开的事,他专心养伤让伤势尽快痊癒,因為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只要伤势痊癒,他就能够保护何必安和爹以及兄弟们,也能让莫清风他们远离危险。

而那天同床之后,何必安隔了三天才又出现在张明和面前,看著他的伤一天一天地复原,他心裡也放心不少。
张明和在知晓自己对他的情意后,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如平常一样和他聊天谈论著接下来的行动,只是有时会有意无意地和他亲近。不过张明和并不想吓到他,因此也不表现明显就是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张明和身上的伤势终於痊癒,能自由地活动,也能练剑了。这日下午,何必安找来莫清风和他三个人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山贼头目,你长时间定居在归山,不知你是否知道往朗归城最快的下山路线?”何必安给自己和其他两人倒杯茶,递过去,道。

“当然知道,俺在这座山可不是白混的。”三两下把茶水喝光,莫清风抹抹嘴,道:“不过俺不能说,而且这些天俺不打算让你们进树林裡去。”

“為何?”张明和皱眉。

“因為这些天静得不像话,绝对有问题。”

听他这麼说,何必安微微蹙眉:“你说的对,这几天确实安静的不像话。那帮杀手竟然没有杀过来,太不像他们的作风了。”

“所以啊,俺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你们离开的路。”莫清风摸摸下巴,道。

张明和点头,接著三人又讨论了一些事,不知不觉都黄昏时分了。莫清风站起身伸个大懒腰,嘴裡说著要吃饭就先离开了,留下何必安和张明和两人乾瞪眼,自己逍遥去了。

何必安静静地喝茶,张明和喝口茶后,道:“这些天麻烦你了。”

“没什麼,哪有甚麼麻烦。”何必安说的豪爽,张明和见他那样微微一笑,道:虽然你这麼觉得,但这声谢不能少。”说著认真地看著他:“这些天谢谢你了。”

“哎,你别这样,我怪不习惯的,你还是变回原样吧,张明和。”何必安皱皱眉,颇不适应他的说话方式。

张明和静了会儿,道:“你叫我明和吧,总连名带姓地叫也不是办法。”

何必安想了想,说:“说的也是,这样叫怪生疏的,那我就叫你明和,你叫我必安吧。”何必安十分大方地说,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张明和没办法像他一样笑的那麼大,却也给了他一抹笑。两人就这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直到寨裡的兄弟来叫他们去用膳才作罢。

深夜裡,大部分的人都已入睡,其餘人不是在喝酒作乐就是在做自己的事,张明和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仔细地擦著剑身。何必安则在屋顶上看著月亮喝酒,莫清风坐在屋外的躺椅上,也是看著月亮喝酒。只是喝著喝著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张明和也停下动作,和莫清风同时看著树林深处,皱眉。

树林里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风沙沙作响吹过树林,吹起莫清风的衣服下襬。莫清风皱著眉站起身,手放在刀柄上戒备著。张明和也来到他身旁,握著剑柄和他一同戒备,或许是嗅到异样,山寨裡的山贼们也纷纷来到外头,站在自家头目身旁一同警戒。

就在眾人凝神屏息时,数道银光自树林中射出,莫清风立刻拔刀扫落那些银光。眾人定睛一看竟是银针,接著又是无数银针射出,莫清风把刀舞的眼花撩乱,弄出刀阵把那些银针扫落,张明和也拔剑和他一同将银针扫落在地。
这时何必安从屋顶上站起,手裡也拿著大把银针。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银针朝树林射去,顿时哀嚎声此起彼落,张明和眨眨眼,朝屋顶上的何必安竖起大拇指。

何必安自然是竖起拇指回应他,莫清风看著他俩的小互动,当下就往张明和头上拍了一下,道:“敌人当前,别分心!”

“知道啦。”张明和按著自己被拍的地方,然后凝神看著树林。只见树林内一阵火光过去,接著响起此起彼落的脚步声,莫清风侧耳听了听,还不少咧。

树林内衝出许多黑衣杀手,莫清风和山贼们见了自然是提刀上阵,和那伙黑衣人大打出手,十分激烈,张明和也帮著忙。这会儿没了顾忌,张明和出招的狠劲全出来了。何必安站在屋顶上时不时抛出银针,把那些黑衣杀手给弄趴。

莫清风和山贼们出手狠戾,和那些杀手不相上下,可显然是莫清风这边厉害些,没多久那些黑衣人就被他们砍杀大半,但是…

何必安站在屋簷上看著下方的树林,他的眉宇渐渐皱了起来,不对劲!

那边莫清风打著打著也开始直皱眉,在砍完最后一人后,他大喝让所有人退到后面,自己站在前头看著树林深处。那边何必安从屋簷上跳下来,站在他身旁,他转身挥手,示意张明和也到后面去。张明和虽不明意思,但也听他的话和山贼们站在后头。

树林中隐约骚动著,而此时月亮被乌云遮住,顿时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一阵阵阴风拂起,吹在眾人身上只感觉冷颼颼的。莫清风瞇著眼看了会儿,忽然喊了声:“糟!”他回过头急吼著:“你们全部退回寨内,不管听到甚麼都别出来!还有还有,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带著,随时準备转移阵地,快!”

眾人听了这句虽不明就理,但见头子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是心惊,连忙退回寨内把门锁好,然后把寨中的人全叫醒,并急忙收拾行李。张明和被何必安推赶著进入寨内,并把门给紧紧关上。顿时空旷的前院只剩下莫清风和何必安,两人一脸严肃地看著树林那隐约的影子,直皱眉。

“真没想到,那些黑衣崽子杀孽太重在加上方才一番廝杀,竟把那些东西引来了。”莫清风举起刀,在手上划下一刀,让血沾在刀身上,沉声道。

“我感觉他们不是自己过来的,倒像是被什麼引过来的。”何必安说著,从怀中掏出符纸,和莫清风一同看著树林中缓缓走出的那些个样貌腐朽,衣衫破烂,脸上泛著青光的死尸。

莫清风看了何必安一眼,提刀率先上前和那些死尸打起来,何必安跟在后头也和死尸们一阵打斗。那些死尸动作虽然迟缓,但打起来却是极為兄猛,在加上他们嗜血食肉,因此两人不只打得猛,还得谨慎面对。

“可恶!数量还不少!”莫清风一刀刀砍在死尸脖子上,只要砍了头他们就动不了,可由於数量不断在增加,渐渐的,莫清风,何必安渐渐感觉到吃力。何必安和莫清风一对眼,莫清风了然地往后一跃,而何必安在莫清风向后退时拿出黄符纸,嘴裡唸咒,接著往死尸一抛,一到到威力无比的雷电打在死尸堆上,顿时,死尸们被炸掉大半,浓浓的焦味散出,莫清风皱皱眉。

何必安在放出符咒后也往后退,退到莫清风身旁,和他互看一眼,同时说:“糟,没工具啦!”

莫清风看著远处树林中缓缓走动的死尸,他皱眉怪叫著:“娘啊,到底是打哪来这麼多,打都打不完!”

“他们应该是之前战乱死在这座山的飢民和士兵,由於生前无法嚥下最后一口气,气硬在喉中最后就变成这样。”何必安皱著眉,沉重地道:“你我虽懂如何处理这事,但眼下咱俩缺少工具,实在无法把他们全解决。”

“那就只剩一个办法啦。”莫清风推著何必安,把他推到寨裡,急忙道:“你现在去找俺兄弟,跟他们说立刻到暗道集合,要搬家啦!至於你,你和张小子随兄弟们一同出暗道,在外头等俺,俺会告诉你下山的路,快去!”

被莫清风推到门口,再开门进去前,他问:“那你怎麼办?”

“别担心俺,俺打算把这裡给轰了,一会同你们会合。”看一眼何必安,莫清风转身面对大批的死尸阵群,他嘴角带著一抹冷笑。

由於大门锁著进不去,何必安直接跳到屋簷上把屋顶给拆了个洞,才进入内中。一进去就和提著自己的剑和他的布包的张明和面对面,何必安直接抓著他急急道:“现在没时间废话一会在跟你说,那些山贼呢?”

张明和见他著急也没回话,直接抓著他的手把他带到莫清风的房间,把暗道的暗门打开和他跳了下去。一下去就见山寨裡眾人扛著大包小包的东西在那头等著自家头目,何必安一下去就说:“你们头子要把这轰了,他让你们全出暗道等他,快走,快!”

眾人一听连忙点头,赶忙背著值钱东西往暗道深处走,有些老人家因為行动缓慢,所以都让山贼背著不然就是放在推车上,推著他们走。何必安与张明和走在黑暗的暗道裡,虽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因為习武的关系所以能在黑暗中行走。而山贼们因為长时间在刀口上度日,也早已锻鍊出超乎常人的能力出来,对於暗道中的黑暗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麼,就是老人家和孩子们比较麻烦些,因此他们是直接抱著孩子走的。

行至途中,暗道内忽然一阵剧烈震盪,使眾人脚步都有些不稳连忙停下,何必安看看后头。

看样子莫清风真把山寨给轰了,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要想完全消灭死尸只有把他们一次性给毁了。何必安在黑暗中的眼神微闪,他把心裡所想暂时压下去,与张明和及山贼们尽速离开暗道。

一个时辰过去,他们总算出了暗道。站在一片空旷的空地上,张明和看著四周的树林,很意外那个暗道竟会通到这个地方。

眾人坐在空地上稍作休息,等著莫清风到来。如此又过了片刻,莫清风总算出现在眾人面前,只不过他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很是狼狈。

“呸呸…”莫清风把嘴裡的沙子吐出来,道:“真是的,那些家伙真难对付,要不是俺把他们一次全轰了,现下还不知要如何横行啦!”说完站起身,把身上的沙尘拍拍,然后对张明和与何必安说:“张小子,白豆腐,现在在你们后方有一条小道,那条路直通流向朗归城的河流,只要你们一直走就能看到那道河,沿著河流下去很快就能到朗归城。”

“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张明和拍拍莫清风肩膀,道。

“俺也是啊,有缘再相见吧,告辞。”莫清风拱拱手,然后带领眾人缓缓离开。张明和与何必安两人看著他们离开,直到不见身影两人方才离开,走进莫清风所说的小道。
正文 第十七章
花了点时间下山,等他们找到河道时已经是天明时分。

两人从山道上往下一看,一条河川就在那儿,两旁则是砂石堆。两人从上方跳下去,站在砂石堆上,何必安走到河边,撩起河水把脸洗一洗,让自己清醒一下,顺便喝点水。张明和也在他身旁蹲下,掬起水喝了喝,自昨晚黑衣人来袭后到现在,可是滴水不沾呢。

何必安就著河水拍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天啊,一夜没睡,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河流,还得继续走,我眼睛会不会掛黑轮啊…”碎碎唸,碎碎唸。

张明和听他自言自语,内容还颇好笑的,不禁微微一笑。

这个人,从最初认识他到现在,共同经歷被追杀的种种一切,这人还是一样没变,看似精明但实际上却有些粗神经,总是一脸怪笑但却是个会关心人的人。
以前刚和这人初识时,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的一面而已,仅仅是拔刀相助而后互告姓名而已。第二次见面,竟然就是那心惊动魄的景象。

他们被人追杀,本来他以為自己没救了,这人却突然出现為他挡下攻击,并和他一同跌落山谷,之后几天几夜无微不至地照料受重伤的他,还带著他躲避黑衣人的追杀。现在仍是一样,他陪伴他一同在山寨中,并陪伴著他找下山的路到朗归城。

自从想清楚自己对他的心意后,在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他发现,自己愈来愈放不下这人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人永远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永不离开。但倘若有一天,这人离开了,他想,自己可能会心痛到死吧。

何必安洗好脸,自言自语也停止了,他站起身,对张明和说:“根据莫清风所言,我们只要沿著这条河一直往下走,就能离开这座山到朗归城了。”

张明和点点头,也站起身,他说:“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河道旁的砂石道上,一路上张明和一直看著四周与河床,没说话。何必安见他如此,便问:“我说明和,你怎麼一直在看河道?有什麼不对吗?”

张明和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是在想,这道河之前是不是曾经涨潮过。”

涨潮?

何必安看看四周,又看看河道,没看出任何异样,他用眼神询问张明和,张明和见了微微一笑,道:“你看看这水道旁的砂石,还有些湿润,而且这河道旁的小树林也还倘著水滴,而且在沙堆中还有水中生物得残骸,所以我才想之前是不是大满潮过。”

喔喔,原来如此。

何必安恍然大悟,张明和看著他突然明白过来的脸,心裡不禁好笑。这个人,真的看似精明实际上却是个有些少根筋的人呢。

何必安想著张明和刚才说的话,突然想到,现在已经是夏季,这夏季经常会有洪水,似乎这些天经常发生。而张明和说这些砂石和周围的树林有水滴,难不成!?

何必安突然伸手拉住张明和的衣袖,张明和不明就裡地看著他。只是他见何必安的神色十分古怪,心裡也担心起来,他问:“怎麼了?”

何必安张口正要说话,却被从两旁突然冒出的黑衣人给打断,两人一惊连忙拿起各自的武器和他们打成一团。张明和拔剑那他们廝杀,一剑一式把那些黑衣人打倒在地,何必安身影在黑衣人之间交错,一拳一掌招招打在他们的致命点上,转眼就解决大半。

张明和冷著脸与黑衣人缠斗。何必安在出掌的同时还射出银针,最近经常被这些黑衣人缠著打,打的他都开始不耐烦了。何必安眉头一皱,不耐的地说:“嘖,早也打,晚也打,你们烦不烦啊!”出手也愈发狠戾,一出手又是一人倒下。

双方人马缠斗著,忽然一名黑衣人跳跃到树上,仰天长啸,其餘黑衣人听闻这声音纷纷退到那人身旁,眨眼没了踪影。张明和两人莫名地看著他们突然撤退,张明和皱皱眉:“怎麼回事…”话未说完,脚下一阵激盪,两人一惊连忙看向上游的地方,就见一道可以把树林都遮掩住的滔天巨浪朝他们汹涌袭来。

张明和看著滔天巨浪,心裡直皱眉。相比张明和的淡定,何必安则一脸铁青地看著那巨浪,脸黑了一半,心裡直唸著: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当浪铺盖而来,当下把两人灭了顶还衝得老远,张明和在水中驭驾清熟地闭气,顺著水流走,努力往上游把头探出来吸气。而何必安则顺著强烈水流在水中打转,他鼓著腮帮子努力憋气,死死抱著他的布包,眼珠子快凸出来了!

完啦,完啦,这下真的完蛋啦!
他、他不识水性啊—!!!咕嚕咕嚕咕嚕…

他努力憋气,因為有习武的关系所以他可以闭气一段时间,但前提是他必须想办法到上头去换气,而且他前方没有阻碍物。

何必安只顾著憋气和紧抓怀裡的布包,完全没注意到他正前方有一块石头。就这麼正面撞上去,当下两眼一翻,昏了。

咕嚕咕嚕咕嚕…

张明和在上头换气时见何必安没上来,立刻下去要找他,谁知他这一下去就刚好看见何必安正面和一块石头撞上,还把石头撞碎了。他皱皱眉,这是什麼头啊?!见何必安昏了过去,他连忙游到他身旁抱住他,带著他往岸边游,只是…

张明和见何必安即使晕过去也还是死死抓著他的宝贝布包,心裡不禁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晕都晕过去了,居然还不忘他的布包,真是!

想是这样想,但还是把他的布包带在身上,带著他往上游出去,探出头,张明和连忙摇摇晕过去的何必安,焦急地喊道:“必安,必安!快醒醒!”何必安软著身子歪著头,没有回应他,张明和焦急地四处看看,当他瞧见岸边有条柳叶枝时,他连忙带著何必安朝那游过去,尔后略显吃力地抓住那柳叶枝,缓缓朝岸边靠近。

好不容易上了岸,张明和把何必安平放在岸边,双手不停地按压他的胸口,并用嘴為他渡气,“呼吸,快呼吸…”张明和不断渡气给他,并在他胸口按压,终於,何必安把喝入口中的河水给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何必安不停地咳嗽,他感觉肺部很不舒服,头也好痛,一时间也无法起身。

“必安,必安,太好了,你没事!”张明和见他把水吐出来了,喜出望外,紧紧地抱著他,就怕失去。他看看他撞著石头的额头,见额头上有著明显的青紫,其他地方倒也没受什麼严重的伤,当即鬆了口气。只是这脑袋是怎麼做的?把石头撞碎居然也只是让额头青一块而已!

张明和紧紧抱著何必安,见他此刻虚弱无力,立刻道:“必安必安,你等著,我马上带你离开这…”边说边把何必安扶起来,见他昏昏沉沉的,无法站起身,二话不说把他横抱起,往树林中走去。



朗归城

在这座被山水环绕的城镇中,一间客栈裡,张大人漫不经心地喝著茶,明显想著心事,连杯裡的茶水没了都不知道,仍是放在嘴边。一旁的一名官差看不下去了,直接伸手夺过大人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把张大人的心神给招了回来。

“怎麼了?陈忠?”张大人回时,看著坐在一旁的小捕快,见他脸色不佳,於是担心地问。

“大人,请怒小的斗胆直言。”陈忠阴著一张脸,沉声道:“大人,小的知道你担心小少爷,咱们一窝子兄弟也很担心他。前几天有了他的消息后,大人你便带著咱们快马加鞭赶到朗归城等著,然后你便一直呆坐著,魂不守舍。”

“大人,小少爷既然有了消息,那我们就应该相信他一定会来。你这样不吃不睡,魂不守舍的,万一小少爷没来你却先倒下了,那你让咱们兄弟如何交代呢。”陈忠阴沉沉地说著,语气颇有不敬,只是他并不在乎。

听著陈忠语气不善地说著,张大人不语,过了片刻,他无声轻叹,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还是免不去心裡的担忧。”他看著陈忠依然阴著的脸,抬手轻拍他的肩:“陈忠啊,看来我是让你们担心了,你说得很对,和儿没回来,我不能先倒下,我会重新振作的。”

说完,他看著窗外的天,心裡想著:和儿,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张明和抱著何必安四处行走,总算让他找到一座山洞,他连忙把怀中的人抱进去,平放在地,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升火,把两人身上的湿衣服褪下,放在火沟旁烘乾,张明和来到他身旁,见何必安昏迷不醒,身裡还隐隐颤抖著,张明和抿抿唇,倾身覆上去,压在他身上紧紧抱著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现在虽是夏季,但离秋天已经不远,河水渐渐变的冰冷。像这样突然落水,而且又是在深山中,若不立即取暖,随时都会因為失温而失去生命。

张明和紧紧地抱著何必安冰冷的身躯,两人身上衣物都被河水浸溼,张明和将两人衣物放在火沟旁,两人现在身上都仅穿著一件长裤在无其他。张明和把脸埋在何必安的肩窝,手收紧,他喃喃说著:“必安,必安,我喜欢你,所以,你绝不可以有事,不然,我…”

张明和喃喃说著,不知过了多久,张明和仍是压在何必安身上给他取暖。这时,何必安微微睁开眼,他看著压在他身上的张明和,心裡不知為何,泛起一股淡淡的苦涩。

这个人喃喃念著的话语,他听见了。
在这人要独自偷偷离开的那晚,和莫清风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老实说,当时听他这麼说他不是没有动心过。他动了,动了那封尘已久的心。但,他可以吗?他可以接受这段情,然后和这人过著平凡的日子,他真的可以吗?

何必安在心裡轻轻叹气,他缓缓闭上眼睛,心裡一片苦涩。

若这是一场梦,可以让他忘却一切的梦,那麼沉沦在这梦境中又有何妨,即使总有一天要醒来…
正文 第十八章
在山洞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张明和搀扶著何必安走在森林小道上,感觉何必安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想来是被水呛得猛了,再加上头被石头那麼一撞,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何必安头上的白方巾早已不见踪影,在大水来时被冲走了。此时的他散著一头乌黑长髮,只是用一条穗带绑著一束头髮,恢复了那日公子哥的扮相,再加上他身体使不上力,几乎是靠在张明和身上再加上他的搀扶,勉强才能走在森林道上。

何必安抬手揉揉额角,头很晕,很痛,他不禁在心裡纳闷,他甚麼时候变得这麼虚弱了?以前跑跑撞撞都没这样,这回不过是被水冲走,头狠狠撞上石头而已,竟让他头晕到站不直身体。

张明和见他揉著额头,又满脸的鬱闷,他不由安慰道:“别想太多,过几日就会恢复了。”

“啊。”何必安应了声算是回答,他头很晕,实在说不出话。

又走了一会儿,张明和突然说:“话说回来,必安,我有问题要问你。”

何必安转眼看著张明和,用眼神问;张明和笑了笑,道:“之前在水裡看到你撞头后,我就想问你有没有练过铁头功,不然怎麼连石头都给你撞裂了。”

“你是水喝太多了吗?”何必安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练铁头功吗?如果我有练过,现在就不会晕成这样了。”说完顿了顿,又说:“话说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功夫真有人练吗?”

“有吧。”你就很像是有练过的人啊。张明和在心裡想。

“等他们练成大概已经头昏脑胀了吧。”何必安懒懒地道。

张明和嘻嘻笑了笑,没说什麼。

两人一路沿著下坡走,慢慢往山脚下走去,在走到一处空地时,突然出现大约七、八名的汉子,挡在他们前头。

张明和皱眉,何必安睁眼看了下,只感觉前方好多人在晃,晃的他头晕。為首的那名大汉咧咧笑著,大摇大摆地大声说:“你们这两个倒楣鬼,遇上本大爷算你们倒楣,所有值钱的东西全留下,快!”

怎麼又是一个拦路抢财的啊?

何必安揉揉额角,颇為无力地说:“我说各位大爷啊,你们说咱两个家伙看来像有钱财的人吗?”

“我管你们像不像,总之把东西全交出来就是了,萝嗦什麼!”大汉语气不善地说著。

就说没有了嘛,这群把话当耳边风的死家伙嘴鸭子。

何必安在心裡碎碎念,看著地上摆明不想理他;张明和皱著眉头没说话,心裡想著要不要把这帮家伙全解决了好了事,还是要直接走。

那大汉虽不知道这两人在想甚麼,但光是看他们把他这老大当空气就已经够让他气恼了!
於是大汉怒吼著:“别把本大爷当空气!快把东西交出来!”

“就说没有了嘛,烦死人了。”何必安不耐地说,那边张明和已经要拔剑了,显然是要解决他们这档事佔了上风。至於要走的那决定,呸!被他丢到天边当流星了!

“你你你…”大汉显然被气到了,他哆嗦著手指著他们,怒到:“你这死白小子!居然敢说老子烦人,活得不耐烦啦!”

何必安没理他,张明和正要放开何必安去握剑柄,却见原本愤怒的大汉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那笑声怪异到让原本在看一旁的何必安转回头,连对四周事物向来不怎麼上心的张明和也不禁看过去,皱著眉想著:这死鸭子在笑什麼?

大汉贼兮兮地笑著,然后道:“你说你们没钱是吧。那麼,就把你们给我吧。”

张明和皱眉,什麼意思?

大汉双掌摩擦著走到张明和面前,贼笑著:“这个小哥长得挺不错的,若你陪大爷我睡上一晚,不要说是钱不用给,大爷我还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们。”说著那大汉伸手就要去碰张明和洁净白玉的下顎,被他皱著眉躲开了。

张明和眉头皱的死紧,这下他是真的决定把这帮家伙全砍了,居然要他陪睡?!哼!

何必安闻言也是皱眉,他偷偷拉拉张明和的衣角,张明和和他对眼,两人眼中是同样的意思。就在大汉又把手伸过来时,张明和突然把何必安推到一旁去,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拔剑,照著大汉的手就是一剑。

大汉猝不及防,被张明和的剑在手臂上结实地划过去,血当场就涌出来,大汉怪叫著连忙按著伤口。张明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连续几剑补过去,大汉后头的兄弟们见自家老大吃亏,连忙衝上前去帮忙,然而还没衝到前头,他们就各个软下身体,躺在地上唉唉叫个不停。

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的脚上身体有著银针的影子,那些针刺的极深而且针针扎在穴道上,让人痛苦不已。

何必安站在树上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而他的手上还有针的影子。原来在刚刚两人用眼神达成协议后,张明和把他推到一旁时,自己拔剑应敌。而他则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伺机而动,将那些银针带著内力通通射到那些汉子的周身穴道,让他们痛苦不堪还爬不起来。

那边张明和把大汉打得连连败退,大汉怪叫著闪躲,脚下一绊一屁股跌在地上,张明和伺机一见刺来,大汉怪叫著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撒在张明和头上。

“咳咳咳…”张明和皱眉,挥手把粉末给弄掉,大汉趁著这一空隙带著眾兄弟一溜烟地逃了,等张明和要去追时,已经没影了。

“别追了,人都跑没了。”何必安扶著树撑著自己,喊著。

张明和收剑往何必安走来。他都还没靠近,何必安已经先开口了:“快过来,我快撑不住了。”张明和立刻加快脚步来到他身旁,二话不说地扶著他,往山下走去。

在途中,何必安突然问了句:“那家伙往你身上洒什麼粉啊?”

“不知。”张明和淡淡道。

两人在山上走著,直到快傍晚时在一处溪边找到山洞,两人决定在这山洞裡歇息一晚,隔日再继续上路。

张明和把何必安放下,然后捡了树枝点燃,尔后又出去打野味,两人在山洞内用晚膳。吃完后,何必安靠在一颗石头边,看著张明和有些冒汗的脸,问:“我说明和,你怎一直流汗啊?”

张明和摇头,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道:“我也不知道。只感觉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燥热感,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而且…”而且还有一种让他很不熟悉的感觉。

而且?

何必安奇怪他為何不说下去,看著张明和脸上带著古怪,他仔细看了看,见他脸颊緋红,呼吸中带著热气,他往下看了看,就见他身下的某个东西此刻正精神抖擞,都搭起小帐棚了。

“你、你…”何必安抖著手指著张明和,有些迟疑地说:“那个…明和啊,你…你那个…好像活泼了。”他在说什麼啊?!笨蛋!何必安在心裡骂自己。

“…我知道。”张明和擦著汗,很是淡定的说。

见当事人如此淡定,何必安也不紧张了。他歪著头想了想,道:“你是不是中春药了?那个家伙可是对你撒了把粉末呢。”

“有可能。”淡定。

“那…”何必安搔搔头,有些迟疑地问:“你现在打算怎麼办?

怎麼办?当然是憋回去。张明和想著。

不过何必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叹口气,说:“你想憋著是吧,不过那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唉,还是自己拧一拧吧。”

张明和没回答,他低头看了一会地上,突然站起身走到何必安面前,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压在身下。

何必安眨眨眼,问:“干嘛?”

“解毒。”张明和淡淡说著,然后嘴角微弯,微微笑了起来。
正文 第十九章
解毒。

何必安听到这两个字当场傻在那儿,张明和伸手在他脸上一捏让他回神。何必安看著身上的人,有些结巴:“你、你说要我帮你解毒?為什麼?你自己捋一捋不就成了,在说这是荒郊野外,我没法帮你找姑娘。”

“谁说要找姑娘了。我找的是你。”

“找我干嘛?我又不会解。”何必安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在说那是你的东西,当然得自己用,除非你不知道怎麼用。”

“我确实不知道。”张明和淡淡的说。

何必安听他这麼说心裡鬆口气,幸亏这傢伙不知道,不然他听这傢伙刚才的意思似乎是…,总之真是万幸。

何必安刚这麼想就被身上的人接著说出的话给当场吓傻:“我不知道,但你知道。再说有你在,我何必委屈自己。”张明和狠是淡定地说出这句话。

你怎麼就确定我知道啊!
何必安噎了一下,抬头正要说话却对上了他的眼。

张明和安静地凝视身下的人,他的双眼变的深邃幽黯,像黑洞一般好似要把人吸进去。何必安看著他的眼睛没说话,心跳却漏了一拍。

“必安…”张明和抬手轻轻抚著眼前人的面颊,头愈来愈低,最后唇齿相交,再难分开。张明和用自己的舌头捲起对方的相互交缠,何必安的呼吸渐渐粗重,两人唇齿不断交缠,直到空气不足才分了开来。

何必安脸颊微红,他喘著气看著身上那同样低喘著的人。

张明和脸颊微红,映在那张冷艳的脸上带著妖媚的感觉,让人狠难挪开目光。何必安静静地看著眼前的人。这个人,平时总是对身外事物漠不关心,连心也是冷的,但这样的人若是遇上一个能温暖他那冷冰冰的心的人,那麼那股火焰,将会把人燃烧殆尽,难以挣脱。

张明和看著他没说话,突然衝他微微一笑,冷艳的脸顿时更加妖异,看得平时没什麼审美观的何必安都有些愣了。张明和慢慢把头低下又吻了去,他捲过何必安的舌头,含著吸吮,何必安瞇著眼睛皱著眉承受他好似要把他生吞似的吻,有些难以承受地微微颤抖。

热,好热啊,不只头热热的,连身体都是热的!

陌生的感觉如潮水一般袭捲全身,何必安皱著眉努力想忽略身陌生的情潮,可越想忽略,身上的感觉就越明显,让他难以招架。

“唔…嗯…等、等等…”好不容易嘴巴空出来了,何必安急急地想说话,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此刻变得多麼性感。原本低沉副有磁性的声音此刻沙哑低沉,让张明和的眼睛又黯了黯,变的更加深邃。

他又俯下身去吻何必安,和前几次温和的吻不同,这次变的激烈,好像要把他吃下肚似的,舌头长驱直入,捲过何必安来不及躲避的舌头与之交缠吸吮,深深吮住他的舌根,掠夺他口中的一切。

何必安被他激烈的亲吻弄得头昏脑胀,分不清东南西北。张明和亲吻他的同时,手也没閒下来,他一把扯开何必安的腰带,腰带一解,衣服顿时就鬆散开来,他撩开衣襟,露出他矫健的胸膛和脖颈,张明和顺著仰起的脖子往下吻去,一口含著他的喉结,一手缓缓摸上他的胸膛,在胸前的小红点上不轻不重的揉捏按压,弄的何必安喘息不断。

“嗯…啊…”何必安喘息著,张明和含著他的喉结深深一吸,何必安身体微震,双腿间的东西也有了抬头的趋势。

好热,真的好热,热的他开始受不住了。

自己的敏感点被人这样含著吸吮,胸口上的根本没作用的红点被这般揉捏,让何必安感觉身上的燥热感又往上升了不少。而且随著身上人的动作,他感觉胸前那脆弱敏感的那点变得热热的,又麻麻,还有些他说不出的感觉。

张明和一路往下吻去,在这具矫健的身躯上留下属於他的痕跡,手离开了胸口,来到了下面,在何必安还没反应过来时伸入他裤内,一把握住那半起的分身,不轻不重地套弄。

“啊!”自己的脆弱忽然被握住,这过度的刺激让何必安身躯一震,不断喘著,身体微微颤抖。

张明和看著这人緋红的脸,嘴角微弯,手上忽然或轻或重地上下套弄,连同根部下方的囊袋也和分身握在手中套弄著,弄得何必安抽喘不断,强烈的快感不断袭来。这对何必安来说太过刺激了,让他难以承受,就这麼射在张明和手上了。

张明和收回手,看著身下尚未回神,神情迷网的人,他微微一笑,然后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缓缓褪下衣衫。

何必安回神时就看见张明和褪下衣衫的情景,黑色的衣服从他身下缓缓落下,露出白皙纤细,但却又健壮的身躯。这黑白分明的景象让何必安一时有些愣怔,张明和褪下衣衫后,也把何必安的衣服给脱了,连同身下的裤子脱的一乾二净,然后对著何必安一笑,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就著他刚才释放出来的精液,伸出一指探入他股间的隐密部分。

突然的疼痛让何必安回神,他皱著眉低哼,感觉埋在身下那连他自己也没碰过的那个地方胀胀的,张明和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埋在他体内的手指缓缓动起来。

“唔…”何必安皱眉承受这人的动作,心裡还是没搞清楚,為什麼会变成这样!?

探入体内的手指慢慢增加,张明和面无表情地為他扩张,然而他自己却是满头大汗,腿间的东西早已挺立,但他却还是耐心地為何必安扩张,免得他待会痛。伸入小穴中的手指变成三隻,不断地进进出出,忽然何必安的身体紧绷,随后又放鬆,张明和微微挑眉,然后一下一下往体内那一点弄去。

“嗯…啊…啊…”体内敏感的地方被不断摩擦弄著,何必安不由自主地低低呻吟,软下的分身微微抬头。张明和不断弄著他体内的那一点,额头上一滴汗水滑落,张明和微微皱眉,把手指抽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早已挺立的硕大。

下身传来一阵刺痛,何必安皱眉,感觉身下某个地方内撕裂的,这痛楚让他微微挺立的分身又软了下去。张明和皱著眉,他感觉身下的挺立被一片紧窒包覆著,让他感觉狠舒服,狠想不顾一切地往内撞进去,但是太紧了,即使他才刚為何必安扩张也一样。

张明和深吸口气,退出一点在往内挺入,几次之后终於完全进入。

进入的时候,张明和雨何必安两人同时一喘,张明和是因為舒服,何必安是因為感觉身下胀痛,不习惯。

张明和停顿一下,接著便慢慢地抽动,速度由慢变快,快到何必安难以招架。张明和一下下往他体内那敏感的一点撞去,何必安呻吟不断,身下的分身缓缓抬头,一下下磨蹭在张明和小腹上,带著湿润。

“嗯…呃…”何必安颤抖著,在张明和一下下剧烈的撞击中释放慾望。张明和眼眸深邃,他忽然拔出自己,然后把何必安翻过去让他面朝下,然后又挺身进入,又连跟拔出,在重重插入,撞在那敏感的一点,如此几下,狠快就让何必安受不了,分身又开始有了感觉。

“啊啊…嗯…慢、慢一点……”何必安困难地说著,声音沙哑低沉,带著些许无力。张明和微微一笑,也没回答,速度更快。

何必安不断喘息呻吟,张明和不断抽插著,然后他俯下身靠在何必安背上,单手环著他的腰固定著他,不让他往前,另一首,则按上何必安撑著地板的手,缓缓握住。张明和低低笑著,然后在他耳边说:“必安,必安,我喜欢你,狠喜欢,所以,你不可以离开我喔。”

“你离开我,我会狠伤心狠难过,会难过到死掉,所以,你不可以离开喔。”张明和在他耳边低低说著,何必安听了没说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神一暗。

何必安咬牙承受张明和一下又一下的情慾,那带著浓浓情意的慾望,脑子裡十分混乱。

亏了,亏大了!他原本只是救人的,怎搞到最后变成他被吃了?!

何必安脑子晕呼呼的,怎麼也没想明白,也不知道这场情事是怎麼结束的,因為他后来因為受不住,没面子地晕了。

直到他昏迷前,脑子所想的,仍是那三个字:亏大了!!
正文 第二十章
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他后来似乎晕过去了,以至於连张明和甚麼时候结束都不知道…

何必安靠坐在岩石边上,看著张明和烤著兔子肉,浑身腰酸背痛,尤其是身下的某个地方。何必安身上早已换上乾净衣物,那是张明和在他昏迷期间替他换的,身上也早已擦拭乾净,何必安看著火推,心裡直嘆气,怎麼会这样就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

昨晚在做那档子事时,这人一直在他耳边说喜欢自己,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心裡总感觉有些空。而且,若是他知道他…,这人还会喜欢自己吗?

唉,烦烦烦,一件事都没解决,怎麼后面的事情却接涌而来呢?

“必安。”忽闻一声呼唤,何必安回过神,看著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一直看著他的张明和,他立刻收回心神,问:“怎麼了?”

“给你。”张明和把烤好的兔子肉递给他,何必安道了声谢,接过来慢慢吃著;张明和在他身旁坐下,慢慢吃著兔腿,没说甚麼。待吃完后把东西全整理完毕后,张明和就一直盯著何必安,盯的他浑身不自在,只得开口:“怎麼了?”

张明和摇摇头,顿了一下,问:“那个,你还会痛吗?”

“啊?”何必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才知道他问了甚麼,脸立刻胀红,结结巴巴:“那、那个…呃,已,已经没那麼痛了…”就是胀胀的,感觉不大舒服。

“那,”张明和又缓缓开口:“你在生气吗?”

生气?

何必安眨眨眼,问:“為甚麼这麼问?”

“因為你刚才的脸色不大好。”

刚才?何必安侧头想了想,恍然大悟,他说:“我没有生气,刚才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张明和点点头,没问他在想甚麼事。他看了火推一会儿,突然侧头对身旁的人说:“我们出去看月亮吧。”

“啊,喔。”何必安缓缓起身,慢慢地和张明和走出山洞,来到小溪旁的大石上坐著看著天空,那在黑暗中的一轮明月。

仰头看著皎洁明月,何必安微微瞇起眼眸,略微侧头看著身旁同样仰望明月的张明和,看著他那张照映在月光下的冷艳俊顏,他心裡不禁想著,或许他可以接受他对自己的心。像‘他们’这样的人,若能找到一个能够真心接受自己的人,又何尝不是件幸事。

但若是他无法接受又该怎麼办?

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张明和转过头看著何必安,问:“怎麼了?”

“那个,明和,我想问你一件事。”何必安看著他,一双漆黑如星辰的眼眸认真地看著眼前人的双眼,他说:“你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看著这人认真的眼眸,张明和同样认真地说:“认真的。”若不是认真的,他就不会如此渴望一个人,不会如此希望,这人能就永远在他身边。

“那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何必安著眼前人认真地问,柔柔月光照映著两人,使两人身上矇上淡淡的光;张明和看著眼前的人,缓缓抬手抚著他的面颊,低声道:“不管你变成甚麼样子,我都会喜欢你,永远不变。”

何必安神色复杂地看著张明和认真的神情,心裡说不出是何滋味,高兴吗?开心吗?他不知道,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害怕的,怕这人说谎骗他,又怕他说的是真的。但无论真假,至少现在的他,是认真的,如果这是场短暂的梦,就让他梦下去吧。

“真心的?”他轻声问。
“真心的。”认真地回答。

何必安抬手轻轻抚著面前人的面颊缓靠近他:“不要骗我,你不可以骗我,否则…”他的话没有说完,张明和淡淡一笑,两人在月夜下唇齿交缠,何必安微微睁眼,看著与他相吻的人。

不要骗我,否则,我会狠难过,狠难过,然后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所以请不要骗我,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轻轻地闭上眼,何必安把自己眼中的情绪全部留在心底,和张明和轻轻相吻。清澈的河水倒映著天上皎洁明月,以及,那静静相吻的两人。

隔日一早,身体恢復的何必安与张明和继续先前的路程,往山下赶去。不知道是因為两人已经有了关係,或是那日在月夜下彼此表明心意,两人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生疏了,反倒时常打闹,这一路上倒也欢快。

两人花了一些时间下山,终於来到山脚下的琅归城,顺利和张大人等人会合。

“和儿、和儿啊!”张大人神情激动地看著自家儿子。看他身上的伤全好了,再加上张明和一直说著没事没事,张大人悬著的心总算落下,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眶湿润地直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明和看著如此担心自己的爹,面上虽无太大的表情,但内心却也是同样的激动,他紧握著父亲的手洩漏出他此刻的情绪;大伙儿一番叙旧,张大人又对何必安直道谢。说了一番后,张大人决定明日继续上路,前往琅山。

本来张明和是要让何必安和他们一同去的,但何必安却急急忙忙地说:“我还得赶回去,别忘了我可是把小安给丢下的,在不回去那小子就要跳河了。时间不多了我得离开了,下次再见吧,告辞。”

何必安身影一闪已经跑得老远,好似背后有一群野兽在追他似的,那速度快的连张明和也深表钦佩。见他如此焦急,张明和也没说甚麼,在客栈休息一晚后,隔日一早便和张大人等人继续上路,在几天后,终於来到琅山山脚下。

一行人步入山林,行至中途时,大伙儿在一片空地下稍作休息。张大人拿出一张地图,指著琅山上的那小白点,道:“柳叶山庄就在这儿,而我们的位置在大约的这个位置。”说著指著一处:“只要在往上走一段路,大约黄昏时就成抵达。”

张明和点点头,开口正要说话,却见陈忠突然脸色凝重,手握上腰间刀柄上,警戒地看著森林一角。张大人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话,却见张明和也站起身,脸色凝重,他走到陈忠身旁,对张大人道:“爹,请您先避一避。”

“怎麼了?难道是!”张大人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袭击他们的黑衣人,不由脸色一变,一旁的官差们听了也是脸色大变,纷纷围在张大人身旁护卫。果然,在他们动作时,几名黑衣人从林子中窜出,话也不说直接朝他们打来。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张明和动作流利地和他们对打,几下功夫就打倒他们,而陈忠也不是简单的主,凌厉刀锋不比张明和差,狠快便打倒黑衣人,两人合作尽可能地把他们给挡著,不让他们到张大人那去。只是他们的人数不断增加,即使两人再怎麼驍勇善战,也狠难把所有人全挡下。

“该死!”眼角瞧见一些黑衣人朝张大人那衝去,陈忠嘖了声,逐渐不耐,乾脆一把抢过对方的刀,耍起二刀流把黑衣人一鼓作气全干掉,丝毫不留情。

那些黑衣人见陈忠如此驍勇,两把刀在他手上好似有生命般,如风似的袭捲黑衣人,三两下就把他们解决,不由有些怯战。不过陈忠可不管他们的想法,这些日子被他们早也打晚也打,一肚子的耐心早被磨光了,此时见了他们可不留情。

张明和对黑衣人的人海攻势也同样不耐,下手也越发狠戾,只是那些黑衣人数量却不断增加,因而久攻不下,持续这样对打下去,就算是高手也会有力气用尽的时候。张明和担心这会波及到张大人和各位兄弟,他不希望过去得恩怨伤害到他们。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名黑衣人忽然惨叫一声,接著倒地不起。眾人一楞纷纷看过去,就见那倒地的黑衣人已经没了气息,后背胸口的位置插了一隻箭,狠明显是被贯穿致死。张明和顺著箭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的地方有个人手持弓箭,冷冷地看著这裡。在他的身后,一顶轿子就屹立在那,轿子旁站了许多人,那些人手上各持兵器,冷冷地注视著。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黑衣人纷纷停手戒备地看著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张明和退回陈忠身旁,也是看著那些人,不解他们的来意。

  那些人没说话,一道声音从轿中传出,不冷不热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以多欺少,你们说丢不丢人呢?”

  黑衣人皱眉,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你是谁?少管閒事,否则连你们都杀!”

  “不好意思,咱们兄弟也不想管。只不过,这琅山是老夫的地盘,不允许沾上任何血腥。”此话一出,黑衣人的表情惊愕,张明和,陈忠和张大人等人纷纷睁大双眼,十分震惊。

  老夫?!会用这个词自称的人不在少数,但说到地盘这件事,谁都知道琅山有一部份是霍鶿的。难道在轿子中的人,是霍鶿!?

  张明和震惊非常,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这个人。黑衣人们脸色大变,见那手持长弓的青年又要射箭时,為首的黑衣人连忙大喝一声,纷纷撤退不见踪影,速度之快,快的连张明和,陈忠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张大人先反应过来,来到轿子前拱手道:“多谢老太爷相救,若不是您及时出现,只怕会发生不好的事。张某在此代眾人向您谢过。”

  “别这麼说,人,本来就要互相帮助。”那道声音说著:“那些人可能还会再来,不如就一同上柳叶山庄吧。”说完,站在轿子旁的四个人抬起轿子,张大人愣了一下,连忙说:“如此多谢老太爷了。”然后对张明和等人说:“咱们跟上去吧。”

  张明和点点头,收回剑和张大人等人跟了上去,走在霍鶿义行人后头到柳叶山庄。或许是因為跟在霍鶿等人身旁,一路上黑衣人没再出现,平静了许多,速度也快了,还没黄昏便到了柳叶山庄。霍鶿等人没从大门进去,不知道去了哪裡,而他们进入山庄后,便被安排房间休息去了。

  张明和淋浴后坐在桌旁喝著茶水,看著茶水,他不由想起何必安。自那天分开后也有好些天了,不知道他如何了,可过得好?唉,真想他一直在身边哪也不去,不过这不太可能,他的性子无拘无束的,把他绑在身边他会生气的。

  想著那些和他相处的日子,张明和不由微微一笑。他起身来到窗边,看著天空的明月,心裡是一片平静。

  隔天一大早,张明和在自己的小院子裡练剑,没有跟著张大人出去见那先前来参加宴会的人。对他来说那些事并不重要,努力练剑让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层楼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他才能保护重要的人。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的,霍鶿的生日宴就在后天。张明和这些天照样天天练剑,张大人叫他出去他也不出去,就只是练著剑。只是这天过得不大平静,比如说现在。

  “哈哈哈,这些天过著惨痛的日子,现在终於让俺喝到美酒吃到大餐啦!”莫清风坐在桌子旁大口大口吃著肉和酒。只见他穿著邋遢,浑身沙尘,脸上的鬍子拉扎拉扎的不修边幅,加上他此刻狼吞虎嚥的,实在狠像是从难民营出来的。

  而在他身旁还有两个人,同样是邋遢的模样,脸上沾著土,虽是如此却可以看出那两人竟长的一模一样,正狼吞虎嚥的塞食物。

  张明和淡淡地看著他们一副饿死鬼的模样,不语。

  為何他们会撞在一起呢?这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那个时候张明和如往常一样在小院裡练剑。练著练著突然传来一阵零星的吵杂声,张明和停下动作,眨眨眼,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碰碰碰“的声响,好似有东西掉下来似的,於是他转过头就和莫清风对个正著。

  只见莫清风姿势不雅地坐在人堆上,傻愣地和他对看。而在他身下还有两个人肉沙包,被他压的哀哀叫。

  两人愣了一下,然后同时大喊:“张小子!”“莫清风!”

  两人顿了一下,又同时指著对方同时道:“你怎麼会在这?!”

  张明和顿了一下,抢在他前头说:“莫清风,你怎会在这?还变成这副模样?”

  “你以為俺想变这样啊?俺也不愿意啊!”莫清风怪叫著,拉著张明和伸过来的手站起来。在他屁股下的两人终於鬆口气,揉著胸膛和臂膀站起身,有些委屈地看著自家头头。

  “话说回来,张小子你怎在这?”莫清风拍拍身上的灰,问。

  “这一会在跟你说。”张明和眼角餘光看见大总管。他走过去见那总管,总管看看里头,道:“请问发生了甚麼事?他们是?”

  “抱歉,他是和我们来的,惊动了您真抱歉。”张明和抱歉地说。

  “这样啊,既然没事那小的退下了。”那总管说著转身就要退下,却听张明和叫唤,於是他又转过去,就听他问:“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可以让他们住在我隔壁的小屋裡吗?”

  “当然可以,老太爷吩咐了,只要在山庄裡都是客人。”那总管说的豁达,张明和请他让人送些热水和食物后,道了声谢。那总管应声后便离开去吩咐事情了。

  张明和转身把莫清风拉到屋裡,看他满身风尘,忍不住叫他和那两兄弟出去把沙子拍乾净在进来。莫清风也觉得这样不好,倒也真的领著两个下属到外头把沙尘拍乾净,然后在进来和张明和大眼瞪小眼。

  只是他们连话都还没说,食物和热水便送来了,不得不说那总管真的效率一流,刚说完不久就把东西送来,不佩服都不行。

  於是就演变成眼下的场景了,莫清风和那两兄弟狼吞虎嚥地吃东西,吃像实在难看。

  那双胞胎兄弟,大的叫大武,小的就叫小武,名字十分简单,但也不难听,就是比较难认人。过了一会儿,莫清风吹了口气,摸摸自己鼓胀的肚子,十分满意。张明和见他吃完了,便把刚才的问题重说一便,莫清风喝口茶,说:“那天我们分开后过了两天,俺发现有一群可疑傢伙在附近流窜,感觉奇怪便带著这两兄弟偷偷跟了上去。”

  “跟了上去才知道,原来那帮傢伙是偷袭咱们的黑衣兔崽子们。俺觉得他们十分可疑,便一路追踪他们。这些天都只打野味填肚子,又没洗澡,这才成了你看到的样子。”

  张明和点点头,终於知道这三个傢伙為何会变这样了,只是…

  他侧头想著莫清风说的话,总感觉哪裡奇怪。话说,莫清风是怎麼跑到山庄里头的?

  张明和开口正要问,却听莫清风说:“张小子,你是来参加霍老爷的寿宴吗?”

  “你知道啊?”狠讶异。

  “俺怎麼不知道?这一点风声俺还是知道的!”莫清风哼了哼,才继续道:“不过俺想,这寿宴可能会变样。”

  “怎麼说?”

  “因為那群兔崽子就是跑进这山庄裡啊。”莫清风说著却被突然起身的张明和吓了一跳,看他黑著一张俊脸,不由问:“怎、怎麼了?”

  是了,就是这个!难怪他感觉奇怪,这下就完全知道為何这头目会跑进庄裡了,也可以知道,為何那帮傢伙总是可以找到他们,并在山脚下便埋伏在那,原来命令他们的人就在柳叶山庄裡!

  张明和此刻的心情狠复杂,他没想到,一直想杀他的人,那个杀了他家人的仇人,现在可能亲身在柳叶山庄裡,而且还是被邀请的人,他该怎麼做?把他找出来然后杀了他吗?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张小子?张小子?”莫清风在他面前挥挥手,见他没有反应,於是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那双兄弟也是耸耸肩,一脸的不解;莫清风无奈,於是只好盯著张明和黑著的脸发楞,心裡想著这傢伙是不是哪裡坏了?

狠显然,莫清风贫瘠的脑袋并未让他想起刚刚说了甚麼衝击性的话,如果他知道了,就能马上知道张明和為何脸黑了。

过了许久,久到莫清风眼睛都快闭上了,张明和才有了动作,脸色也恢復正常了,他说:“莫清风,后天的寿宴你和我一道去。”

“為何?”莫清风不解。

“你不是说那些黑衣人同样进了山庄吗?”张明和淡淡地说:“那麼要杀我的人,现在就在庄裡,后天甚至可能会出席宴会。而那个人,有可能是我的叔叔。”

“你说你那没天良的叔叔可能亲自来了?”莫清风眼睛睁的老大,不过狠快就恢復了:“这和俺出席宴会有啥关係?”

“当然有关係,那些傢伙把你房子拆了难道你不生气?”张明和翻个白眼,道:“而且我需要你和你兄弟的帮忙,你自己也说了那寿宴会狠不平静。”

“可俺不想那麼麻烦。”莫清风剔剔牙,慵懒地道:“虽说他们把俺房子拆了狠可恶,不过俺追了他们那麼多天,累了,不想动。”

张明和眼睛瞇了咪,然后他坐下来给自己倒杯茶,心不在焉地说:“既然如此,那宴会上的那些美酒我就自己全喝了,一口都不给你。”

在听到美酒二字时,莫清风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他跳了起来:“你啥意思!?一口酒都不留给俺?不行不行,你必须留三罈给俺!”

“那些酒是给参加寿宴的人喝的,你又没参加我干嘛留给你?当然是我自己喝了,听说那酒不错哩。”张明和喝著茶,淡淡地说。

“你说什麼!!都不留给俺,当真!?”莫清风眼睛瞪得老大,和张明和对视中。

“当真。一个,都不给你。”张明和淡淡地和他对视,一字一句地道。

“你、你…”莫清风词穷,实在不知道怎麼和这种读书人吵架,这些读书人肠子都弯来扭去的,烦死人了!

他突然有点想念白豆腐了,白豆腐也是读书人,知道怎麼和读书人吵架,尤其是和这没天良的臭小子!!

莫清风在心裡碎碎念,顺便骂骂人;张明和淡淡地看著他,然后喝茶:“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偷骂我,这招没用,我酒一滴都不给你,别妄想了。”

“你、你,可恶啊—!!”莫清风仰天怪叫,喊够后才黑著脸,粗声说:“俺知道了啦,和兄弟一同参与宴会总行了吧。”

张明和点点头:“就这麼定了。”

“那、那你不可以跟俺抢酒喝啊!”莫清风没好气地说,这臭小子居然拿他的弱点来框他,果然是没天良的臭书生,气煞俺也—!!

大武,小武两兄弟看著自家老大和这小白脸书生吵架拌嘴,看著老大最后认输,老实说,他们的心情狠复杂,因為他们也想休息啊,偏偏老大败在书生手下,果然书生都是祸害!(认知错误—)

莫清风在那儿骂骂咧咧的,洗著自己身上的尘土,张明和对他的碎碎念不予理会,独自来到小院的石椅上坐下,抬头看著天上明月,心裡所想的,是那最重要的人。

莫清风洗完澡后倚在窗边,同样看著明月,他皱皱眉,喃喃道:“气氛不对,看来必须加快动作,必须尽快让‘他’恢復才行。”

两天时间狠快过去,一眨眼便到了寿宴当天,参加寿宴的人陆陆续续进入正厅,桌上酒席早已摆好,落座的人都先喝起酒,食物等当家主人到了才开动。
张明和拉著莫清风,莫清风拉著那两兄弟,两兄地手牵手,四个人好像接龙似的走进前厅,找了个靠边的位置落座。张大人坐在比较前面的位置,官差们都陪著他,陈忠则是因為位置满了所以来张明和这桌挤。

刚看到莫清风时,陈忠并不怎麼理会他,只是因為莫清风拖著他死命喝酒,便陪著他喝,后来倒也相处的挺好的。

张明和百般无聊地喝著酒。那边莫清风,陈忠,大小武兄弟,四人喝得十分欢快,莫清风打了个酒嗝,看著陈忠道:“俺说陈兄弟,看你的样子不像出生在小乡县的人,你是大城镇来的吧?”

陈忠没说话,微微点下头算是回答。张明和听了微微挑眉,对陈忠道:“我怎不知道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我到南农镇是八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小少爷正好被大人送到外县去学习所以不知道。”陈忠说。

“那你怎麼会到南农镇?住在大城裡不是更好吗?”莫清风不解地说。

陈忠缓缓放下酒杯,看著杯中的酒水,他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因為一些事情,我忘了以前的事。后来跟著收留我的人流浪,到南农镇后觉得这地方不错,就留下了。”陈忠虽然面无表情,但说到忘了以前的事,他声音异常低哑,听上去十分沉重。让张明和与莫清风纷纷放下酒杯,连大小武兄弟也放下杯子不喝酒了,安静地看著陈忠。

陈忠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喘了几口气后,低声道:“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哪裡的人。只知道,那段过去十分痛苦,让我不想想起。”他握紧酒杯,然后一把拿过桌上的酒罈子给自己倒酒,不断喝著酒。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而当事人又开始不要命似的拼命灌酒,莫清风尷尬地摸摸鼻子,勉强笑著:“那啥,大伙儿别聊那沉重事了,大家开心地喝酒吧。”说完自己带头喝酒,气氛又恢復如初。

大伙人喝了些酒后,在前头的主位上终於有人出现,来人是霍鶿的长子—霍坚。霍坚站在前头,对眾人行个礼后,他朗声道:“感谢各位大人前来参加家父寿宴,我们為各位準备了箇中美酒与美食,请大家享用。”

说完他退到一旁,在侧门中,一名身著白袍的男子缓缓步入,男子一出现,现场瞬间安静许多,每个人都看著前方的人。

莫清风大口喝酒大口吃东西,对出现的人丝毫不感兴趣。张明和看著前方出现的人,当他看见那人露出的白面具,看见了那双乌黑眼眸,心裡竟然有著一丝说不出的熟悉感,这让他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在月夜下看到的,那双乌黑如星辰般闪耀的眼。

张明和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许多情绪一下子涌现而来,让他胸口狠闷狠闷。

霍鶿站在前头,就如传闻中的一样,年方六十却没有丝毫老态,那挺拔的身形可以和年轻人一拚了。而他的脸上,是一块白面具,盖住了整张脸,只露出双眼,张明和看著只感觉,这人比传闻说的更神秘,亲眼见到后总算知道為何会有这些传闻了。

霍鶿在前方站定,双手负后,他道:“感谢诸位来参加老夫寿宴,今日就让大家用轻鬆的态度来面对这场寿宴,无需太拘束。”霍鶿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但却极為动听,比起老年人的声音,他的声音更像年轻人。

霍鶿没说太多话,说完后便坐了下来和家人用膳,大家也更自玩乐著,更不时地走到前桌去祝贺,张大人也到前方和霍家人寒暄说著话,彼此有说有笑的,只是大部分说话的都是霍坚,不然就是老二霍笙,霍鶿所说的话简直屈指可数。

莫清风大口吃著鸡腿,看了眼前方的霍鶿后,道:“这霍鶿还真不是普通的神祕,从头到尾才说那个几句话,一隻手就数完了。”

张明和吃著小菜并看了看四周,然后撞撞莫清风的手,低声道:“莫清风,你有没有看到甚麼可疑的傢伙?”

“没有。”莫清风摇头,低声道:“倒是你,有没有看到熟人啊?”

张明和摇摇头,他摸摸下巴有些奇怪地说:“怪了,如果那些傢伙在庄裡,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动作啊…”他问莫清风:“你怎麼看?”

莫清风喝口酒,说:“依俺看,那些傢伙是在等时机,等时机一到就会出手,只是那时机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得注意啊。”

张明和点点头,喝著酒吃著料理,暗自注意四周;陈忠还在喝酒,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喝了不少,不过因為其他人都知道他想起伤心事心情不好,所以也由著他喝。

就这样,一场寿宴就在这风平浪静的情况下完美结束。结束后,许多人给霍鶿献上贺裡顺道和他谈些生意上的合作事,只是霍鶿对那些事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让人搞不清楚他的意思,再加上他戴著面具看不出表情,所以他们也狠担心说错话惹这人不悦,若是这样,他们的生意就得飞了。

就在大家献寿礼时,一人出现在大门口上,那人生的英挺只是看上去有了年纪。那人笑著走到霍鶿面前,在他经过时,张明和眼睛瞇了下并撞撞一旁的莫清风,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出现了,这人就是兰叶,当年弒兄夺位,杀我全家的狗贼。”

“坏胚子出现了,注意啦。”莫清风说著拍拍身旁的两兄弟,大小武会意也立刻开始注意,不再像方才一般粗神经;陈忠也停下,歪著头看著突然出现的男子,嘖了声出口就是一句:“不怀好意。”

“哎,俺说陈兄弟啊,你喝那麼多酒怎说话还那麼清楚?”莫清风拍拍陈忠,眼睛睁的老大,一脸的惊奇。

“啊呸,我以前时常灌酒,早练就千杯不醉啦!”陈忠没好气地说。

“安静点!注意前方!”张明和低喊了声,莫清风,陈忠安静下来看著前方的动静。陈忠按著腰间的刀,打算一有状况立刻上去保护张大人。张明和也是同样的意思,至於莫清风,他只想找把他房子拆了的傢伙算帐。

前方,兰叶站在霍鶿前方,拱手笑道:“霍老太爷,久仰久仰,在下兰叶,早前听说了老太爷的风姿,想亲眼目睹一回,今日见著果然名不虚传。”

霍鶿微微頷首,没说话;兰叶见了又是一笑,他说:“霍老太爷,兰某向来有话直说,所以也不拐弯抹角了,兰某希望可以和霍老太爷有生意上的合作,这样对双方都有利,不知老太爷意下如何?”

“双方合作,你怎知会有利?你对霍家的生意又不是十分了解。”霍鶿开口,淡淡地说:“再说,老夫从来不和陌生人来往,再说,老夫并不记得有邀请兰家。不知兰大人是怎麼进来的?”

“喔,这还是使了些小手段才进得来,毕竟老太爷你,防备太重了,若不动点手脚是进不来的。”兰叶笑嘻嘻地说。

“说来也是呢,毕竟兰大人是聪明人啊。”霍鶿微微歪头:“那麼,兰大人你到底杀了老夫多少人呢?”霍鶿话音突然变的危险,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惊愕。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兰叶听了这话有些愣住,他立刻恢復并笑著说:“老太爷这是甚麼意思呢?就算不想合作也不能如此含血喷人啊。”

“是甚麼意思你狠清楚。”霍鶿戴著面具无法看出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极為冷淡,是连他儿子都没听过的冷淡。

“呵呵,老太爷真爱开玩笑。”

“爱开玩笑的是兰大人,老夫可没这閒情逸致。”霍鶿缓缓地说:“再说,老夫的意思兰大人狠清楚,难道真要老夫亲自全说出来麼?要这样的话也没问题。”

“兰大人,你别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多次派人想进入霍府,却都无功而返,之后更派刺客在路上埋伏呢。这一路上老夫可没少吃亏,还有狠多事情,需要老夫都说麼?”霍鶿的声音不大,却可以让所有人听见,当他们听霍鶿不冷不热地说著,当下脸色都是一变。

张明和紧握著剑,心裡十分震惊,他没想到兰叶居然曾派人潜入霍府,更在路上派人埋伏霍鶿一行人,他到底在打甚麼如意算盘?

那边莫清风已经喝完最后一罈酒,抹抹嘴拿起刀準备要干正经事;陈忠则是阴著一张俊脸,冷冷地瞪著兰叶,那模样好像在看仇人似的,让人不寒而慄;大小武兄弟见自家老大已经準备好了,食物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握著刀準备随时拼命。

这边有几人已经蓄势待发,那边还在谈话;兰叶听了霍鶿所说的话也不反驳,反而仰天大笑,笑完后看著霍鶿,同样冷道:“既然老太爷已经知道是我所為,那怎麼还不动作呢?我可是杀了你许多人呢。”

“至於你说还有事,请问是甚麼事呢?”

“少打哈哈,别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早派人把柳叶山庄层层包围,蝗螂捕蝉,黄雀在后呢,你真以為老夫会没有动作?”霍鶿淡淡地说。霍坚,霍笙听了脸色一变,没说话。

“哈哈哈,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你这老狐狸给看穿了,不过你还漏了件事。”兰叶信誓眈眈地说著。

他话音一落,在后头準备的莫清风突然大叫一声:“糟啦!有埋伏!”

“什麼!?”张明和一惊,连忙往四周看去,就见一道道人影从四面八方出现,是之前的黑衣人,大约有四、五十个。人一出,在场的宾客们皆大惊失色,他们所带来的护卫立刻挡在他们前头,以防万一。

“麻烦了!”陈忠嘖了声,刚想动作却听兰叶缓缓道:“老太爷,今日是你的生辰大寿,谁都不希望沾染血腥,想必你也是。所以,你还是答应和我合作吧,只要你答应,我就让这些傢伙全撤下,如何?”

“哈,笑死人了,若有那麼简单你就不会在这。”霍鶿瞇了瞇眼,往后一靠,舒服地坐在太师椅上,慵懒道:“你还有个目的没说呢。”

“呵,果然瞒不过老太爷您。”兰叶笑了笑,朗声道:“我来此确实还有一个目的,而这个目的,当然是為了我那没死的小姪子来的。”兰叶缓缓转过身,一双虎目冷冷地看著站在后方的张明和,冷笑。

“虽然十年未见,样子也变了狠多,但是,”兰叶笑了笑,对张明和说:“许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你还活著啊,我命大的小姪子,兰睿。”话一落,张大人睁大双眼看著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不敢置信。

陈忠听了也是睁大双眼,侧过头去看张明和,皱眉;张明和冷冷地看著兰叶,同样冰冷地道:“是啊,好久不见了,兰叶。”

“真没礼貌,怎麼可以直呼辈名子呢?在外那麼多年居然变得如此无礼。”兰叶冷道。

“不好意思,我的修养还没好到对杀我全家的仇人好声好气。”张明和的话一出,张大人又是一震惊愕。他看著张明和,又看看冷著脸的兰叶,一时说不出话。

张明和冷看著兰叶,对张大人道:“爹,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回去找亲人吗?那时候我的回答是不会,原因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全被这狗贼给杀了。这傢伙甚至逼我吞下毒药,把我关在棺木裡还埋到墓裡去,若不是那时有人救了我,现在你我也无缘做父子。”

张明和一字一句地冷冷道出,张大人听了皱起眉,红了眼眶,他不禁摇头,疼惜地说:“孩子,辛苦你了…”他没想到张明和的过去竟会如此不堪,不禁自责為甚麼要让他想起这段过去呢。

兰叶没想到张明和会如此直接地把过往全数说出,不禁变了脸色,眼眸冰冷,周身带著杀气。张明和同样带著一身杀气,他冷冷地看著兰叶,道:“兰叶,既然你我今日碰上了,那麼就血债血偿吧。”

“偏不如你意!”兰叶冷冷一喊,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都有了动作。莫清风,陈忠,大武小武立刻拿出武器上前应战。霍坚,霍笙也拿出各自的剑上前应敌,宾客们的护卫和黑衣人们更是大打出手。一时间,大厅立马上演了大乱斗的景象,而那些不会武的宾客都被霍鶿身旁的人护著离开了,打算到外面去。

张明和拿著剑砍了几个黑衣人后就去追兰叶,陈忠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赶到张大人和官差们身旁,和他们合力护送张大人离开大厅到外头去。张大人一边退出去的同时还一边喊著:“和儿!和儿!”

那边霍鶿让人把宾客护送出去后,自己也投身战局,一拳一掌三两下便解决几名黑衣人。张明和,兰叶在一旁缠斗著,他们看见了霍鶿打倒黑衣人,心裡十分惊讶。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為霍鶿是个读书念佛的标準书生,没想到他竟然会武,功力甚至高过他们。

兰叶和张明和过招,心思飞快转著。

他破坏了霍鶿寿宴,更杀了他手下不少人,难保不会来找他算帐。而他这姪子十年不见,武功竟会变得如此高,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在这节骨眼上,若是霍鶿前来助阵,这对他将会是大大的不利!

张明和举剑刺过去。面对杀父仇人,张明和下手皆带著杀气但阴狠,势必要将这狗贼拿下!

兰叶接了几招,突然刀锋一转,打退了张明和,举刀向霍鶿砍去,霍鶿侧头一闭,躲过了那一击;兰叶在他未反应过来时又是几招狠招下去,霍鶿躲了几招,然而下一招却无法完全躲过,被兰叶一招斩断了面具的绳子。

‘哐啷’一声,铁面具落在地上,这一下,让原本互相缠斗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著那露出了真面目的霍鶿。

霍鶿生的并不英俊,五官平平,但他的脸上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在苍白的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疤,那些伤疤狰狞地划在他的额头,面颊上,看上去十分恐怖。但霍鶿的眼睛却和他的容顏不同,他的眼睛乌黑晶亮,如星辰一般让人难以忘记,但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他丝毫没有老态的年轻面容。

张明和睁大双眼,死死盯著霍鶿苍白年轻的容顏,记忆中那张丑陋的脸浮现在眼前,竟和霍鶿重叠。

是他,真的是他,他终於找到他了!

十年前,把他救出万丈深渊的人,现在就在他的眼前。这人,居然是霍鶿!

张明和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他没想到十年前救出他的人竟然会是霍鶿,那麼那天在客栈外遇到的那名偷儿,也是霍鶿!?

莫清风在砍完一人后瞧见霍鶿的脸,他怪叫一声,睁著一双眼瞪著霍鶿,喃喃道:“脸露出来了…,怎麼是他啊?!”

霍坚,霍笙两兄弟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真面目,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专住对付黑衣杀手。兰叶看到后愣了一下,回神后哈哈大笑,道:“哈,真没想到霍老太爷居然生的如此年轻,还如此地,丑陋。”

话一出,霍家兄弟立马沉下脸,张明和也是一阵不悦。然而霍鶿却只是歪歪头,挑挑眉,一副事不关己地说:“又如何?”说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下头上的髮簪,在兰叶不及反应时一把刺入他的左肩,右掌立刻过来在他胸口上补一掌。

兰叶被一掌打中,立刻如断线的风箏般往后弹飞老远,吐了一大口血。突如其来的景象让眾人都是一楞,距离兰叶较近的黑衣人回过神,上前接住了兰叶,见兰叶身受重伤,立刻让剩下的人护著他朝外走去。

眾人见了纷纷追了上去,霍笙来到父亲身旁,问:“爹,您没事吧?”

“没事。”霍鶿弯腰捡起面具,把绳子断掉的部分接上去后便带回面具,然后披头散髮地走出去。

霍坚,霍笙跟上去,张明和顿了顿,也走了出去;那边莫清风杀完后和大小武会合,带著染血的刀一同走出去。

外面,兰叶和黑衣人们被层层包围,各方人马把他们围得水洩不通,霍鶿披头散髮地站在那儿,他说:“兰大人,你还有甚麼话说?”

“呵呵…,我,我还没倒下呢…,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兰叶按著被刺伤的地方,喘著气粗声道。

霍坚张口正要说话,却见几十名黑衣人从四周围墙跳了进来,黑衣人的数量一下子又增加不少,莫清风见了皱皱眉,道:“真是的,这些黑衣崽子怎都杀不尽呢?罢了罢了,反正俺的气还没消,就继续為房子报仇吧!大武,小武,咱们上!”

“是—!!”大武小武齐声一喊,举著刀又衝了上去,那边莫清风已经带头杀了起来,边打嘴裡还边碎碎念:“臭崽子,死傢伙,居然把俺的宝贝房子给拆了,今天一定要替那老兄弟报仇!”

大伙人一下子又缠斗在一块,相比在大厅内打斗,外头更宽敞因此打得更激烈了,如果离的太进可能会被牵扯进去,所以宾客们都离得远远的,免得自己被扯进去,在他们的头上不时会有人飞过去。

霍鶿和霍家兄弟也投身战局中,和那些黑衣人打得你死我活,异常激烈;那边张明和紧追著兰叶不放,手上的剑不断劈著挡在前头的黑衣人,不杀兰叶不罢休;兰叶被张明和追的是头昏脑胀,失血过多所致—。

“你、你干嘛老追著我?!”兰叶头晕呼呼地说,黑衣人带著他左窜右闪,丝毫不敢喘一口气。那头张明和冷著一张脸,举著剑紧追著他:“你这混帐东西,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為父母兄弟报仇!”

陈忠举著刀也加入战局,在人群堆裡左砍右劈,黑衣人被他打得纷纷闪躲逃窜。陈忠死不罢休追了上去,那阴森恐怖的模样有如厉鬼一般,那些黑衣人就像他的仇人似的被他狠狠地劈砍著。

就在这混乱的场面持续的时候,变数突然出现。

一道黑白相交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未反应过来时如风一般越过所有人。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那身影已经来到兰叶面前,只见银光一闪,兰叶在没有任何声息的情况下人头落地,让在场所有人惊愕,完全不知道发生甚麼事。

“啊啊—!!”一直抓著兰叶的黑衣人愣了一下,接著发出一阵惨叫,兰叶断头的部分鲜血不断冒出,喷了黑衣人一身;而张明和也愣在原地,怎麼也没想明白发生何事?怎麼眨个眼睛,兰叶就没了?

陈忠回过神,看著那道身影睁著一双眼睛,声音微微颤抖著:“你、你是……”那道身影并未停留太久,风一般的一眨眼已经来到墙边跳了出去,陈忠立刻追了上去:“等等!”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陈忠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很快便没了踪影,后头的莫清风再喊了声:“糟啦!”后,也追了过去,留下一头雾水了两兄弟。而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霍鶿居然也追了上去,没说一句话。

  张明和回过神,见他们一个接一个追过去,皱皱眉,对张大人急急喊了声:“我去看看—!”后,不等张大人的反应也追了上去,紧跟在后。

  树林裡,几道身影在内中快速飞窜,那道身影在最前方。后头,陈忠,莫清风,霍鶿,张明和纷纷跟在后头紧追不放,陈忠一边追著一边大喊:“等等!等等啊!”

  莫清风追在后头,嘴裡直唸著:“那东西怎麼会出现的?得赶快解决,不然死的人要多了!”

  霍鶿跟在后头一声不吭,只是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狠焦急;张明和带著满腹疑惑追在后面,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追过来,只是看著霍鶿追出来,不知怎麼的,身体竟自己先有了行动。

  是因為知道这人就是当年的那个人吗?张明和独自疑惑著。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追著前方的人,陈忠追的是一脸焦急,莫清风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看上去狠紧张,霍鶿戴著面具看不到表情,张明和虽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疑惑重重。

  他不了解為何陈忠要追出来,陈忠追出来就算了,莫清风和霍鶿竟也同时追了出来,究竟那人是谁?為何会让他们变了脸色?

  张明和感觉谜团越来越多了,但却又像似雾一样让人难以捉摸,谜团越积越大。

  张明和心裡正想著事情时,在最前头被三人同时追赶的人似乎感到不悦,忽然如风一般的反身一转,银光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惊人,两旁的粗树木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时应声倒下,让他们同时一惊。

  好快的速度!

  莫清风心下一惊,连忙拔刀一劈,把即将砸到他的粗木砍成两半并同时向后一退,闪过了粗树木兵团的攻击。

  陈忠在树木倒下时闪了过去,反而没有被拖下脚步。他紧追著前方的人,心裡又是焦急又是欣喜,狠是复杂。

  霍鶿在树木倒下时闪过了第一棵却没躲过的二棵粗木。一块粗木朝他直直倒下,霍鶿被倒下的树木包围反而不好闪躲,只好咬牙接下这衝击,往后弹了出去,张明和见状立刻衝到他身后接下他。只是他所佔的位置刚好是倾斜的地段,接住霍鶿后,因為衝击力强而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滑,两人双双滚落。

  “张小子—!!”莫清风又把一棵树劈成两半,转头却见到这惊心的一幕,失色大喊。

  张明和紧抱著霍鶿从倾斜的山波上直直滚落难以停下,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紧紧地抱著怀中的人,抱著一个有恩於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不听使唤的保护他,保护一个不熟悉的人…

  莫清风看著他们一直往下落却又束手无策,他转头看了看前方。前面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陈忠也不知跑到哪去,他嘖了声,对张明和他们大喊:“张小子你撑著点,俺立刻去找人帮你—!”

  莫清风说完立刻往山庄的方向奔驰著,一路上他紧皱眉宇,心裡十分混乱。

  那东西為什麼会出现?身上怨气还如此深厚,若让他失去理智只怕接下来牺牲的人会更多,必须尽快找到才行!

  莫清风一张俊脸因為变数徒增而变的狰狞,他咬牙往前奔驰著,速度不断加快,往柳叶山庄前进。

  那边张明和与霍鶿不断滚落山坡下,根本停不来。张明和咬咬牙,在经过一颗矮树时,张明和抓準时机抓住藤蔓试图缓下速度,然而由於速度太快,即使他抓到了藤蔓也狠难停下,手都磨破皮出血。

  张明和皱著眉,咬牙紧紧抓著藤蔓,在滚到断崖边即将落下时,藤蔓被拉直,刚好让两人在千钧一髮之际悬在断崖边,没掉下去。

  张明和喘口气但却不敢放鬆,他看了看在他怀中的霍鶿,微喘著说:“那个,你还动的了吗?动的了的话就先抓著藤蔓慢慢回去。”

  霍鶿没有说话,他微微动动头,然后伸手抓住藤蔓,慢慢地把自己拉回去,只是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似乎并不顺手,张明和见了微微皱眉,他想起刚才霍鶿直接被粗木撞到,又和自己滚下山坡,手可能受了伤。

  “慢慢来,小心点。”叮嚀的话不由自主地说出口,张明和在心裡蹙眉,感觉十分奇怪。

  霍鶿没有说话,慢慢地把自己拉回崖边,就在此时,藤蔓开始慢慢撕裂,张明和见状心裡一惊,尚未反应过来时,藤蔓应声断裂,两人双双跌落崖底。

  在跌落时,张明和因為体力用尽又受点伤,因而昏了过去。在他昏迷前,一隻手紧紧捉住他的手腕,张明和微睁的眼迷迷糊糊,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让他魂縈梦牵的脸庞,是他…

  必安…

  张明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柳叶山庄

  张大人在大厅被不断来回踱步,不时地皱眉嘆息。那边,霍坚,霍笙两兄弟也是来回走著,一脸地焦急。这三个人不断来回走著,走的眾人都有点头晕了。

  大武,小武头晕晕地看著眼前三个身影晃来晃去,心裡还在想著自家老大跑哪去了。想著一堆问题,又被前面那三个人弄得头晕,现下是更晕眩了。两兄弟身体开始摇晃,就快倒了,被一旁的官差们扶住,这才没丢脸地从椅子上摔下去。

  就在眾人头昏脑胀,霍家兄弟和张大人快要急疯时,外头一到声音囔囔著,由远至近:“救人,救人啊!张小子和老太爷掉下去啦—!!”

  听闻这句话,所有人站起身,霍家兄弟,张大人愣在原地,不走了。那头莫清风风风火火地衝进来,连喘都没喘一下地快速说道:“陈忠没了踪影,张小子和霍老太爷滚落山坡,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快派人去找!就在倒了一大片粗木的地方!”说完他才弯著腰直喘气,站不直身体,小武连忙端来茶水给他喝,莫清风一把抢过猛灌。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让呆愣的三个人硬是回过神来。霍坚急急忙忙地叫来侍卫,大声说著:“你、你们快随我到山裡头找,一定要找到老太爷!”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衝出去找人,一半的侍卫随著他出去,剩下的跟著霍笙出去找,其餘的家僕则是留下来招呼宾客。

  那边张大人在回过神后,也急急忙忙地让官差们一起去山裡头找,莫清风让大小武兄弟留下来帮张大人的忙,自己提著刀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张大人见了连忙喊住他,然而莫清风却没有停下,只是回头喊了声:“张大人,那两兄弟留下来帮你忙,俺要出去找人,暂别!”说完风一般的衝出去,眨个眼就没了身影。

  张大人见了也只能嘆息,然后连忙带人到莫清风所说的地方去找人,大小武也跟著跑出去,帮著张大人找那张小子。

  张明和兀自昏迷著。在黑暗中,他看见了何必安那一身白的身影,他开心地朝他的方向跑去,并不时地喊著。但狠奇怪,何必安至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看著他,没说任何一句话,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必安,必安,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何必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著他,脸上似笑非笑,又带著些凝重,狠是复杂。他缓缓抬起手,朝张明和挥了挥,然后开口说道:“明和…,你要保重啊,你我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

  必安,你在说什麼?什麼叫不会再见?!

  何必安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张明和心裡一惊连忙伸手要去抓,但不管他跑得再快,再努力地要伸手抓他,何必安就是没有回头,还离的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必安…必安!”张明和大叫地睁开双眼急喘著,入眼的是满天的星空和自己伸出去的手。

  已经晚上啦,原来他昏迷了这麼久…

  张明和收回手去碰了下额头,却感觉他额头上放了样东西,拿下一看,是一快纯白的方帕,有些湿,大概是碰过水吧。

  张明和為侧过头,就见一旁有一条小溪,他微微瞇眼,还不了解发生什麼事时,一道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你醒了?”

  张明和微微一楞,转过头,就见一人带著面具,只露出双目,穿著一身白衣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是霍鶿。

  “你…”张明和定定神,手撑著自己慢慢坐起,他看著没法看到表情的霍鶿,问:“…霍老太爷,你没事吧?”

  霍鶿摇摇头,他说:“你呢?”

  “我已无大碍,多谢老太爷的关心。”张明和低声说著。

  “嗯。”霍鶿淡淡应了声后便无下文,张明和也没说话,他不知道该和霍鶿说什麼才好,倒是刚才的梦让他狠在意。

  不知道為什麼,刚才的梦让他有不好的感觉,為何必安会有那样的表情?為什麼他要说那些话?这只是单纯的梦境还是另有涵义?

  张明和思考著,却没有想出什麼,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他独自沉思时,一直没动静的霍鶿突然站起身,看著后方的树林。张明和被他的动作给弄回神,一脸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

  “嘘。”霍鶿比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慢慢蹲下把自己隐在树丛中,一双眼睛微瞇,带著一丝不明微光。

  张明和见状也起身,安静地来到霍鶿身边,蹲下身子和他一同看著树林,可他却没看出什麼,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除此之外没什麼了。他想了想,拉拉霍鶿的衣袖,无声地问:“怎麼了?”

  霍鶿没说话,他戴著面具就算要用口吻回答张明和,他也看不出来。於是他一把拉过张明和,在他手掌下写著:有东西。

  “什麼东西?”张明和无声地问。

  “不好的东西。”这一回霍鶿开口说话了,他一把拉过张明和的手,跳下岩石。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霍鶿话音一落,立刻带著他跳下岩石。再跳下的一瞬间,一团黑色的东西争先恐后地从方才的地方冒出来,仔细一看,是一票的死尸。

“这、这是!”张明和看了心裡一惊,这不是那天出现在山寨的死尸团吗?怎麼会在这出现?

“快跑!”霍鶿不给张明和思考的时间,拉著往前衝著,窜入了另一片树林。后头一大群的死尸紧追不放,张明和加快脚步直奔著,霍鶿跑在他身旁,他拍拍张明和的肩,道:“你的剑借老夫一下。”

张明和点头,把剑拿给霍鶿,霍鶿接过后,一旋身面对著一大票死尸,他拔出长剑,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划,让剑的边缘沾到自己的血,然后在一个死尸一把衝到他面前时,挥剑砍落他的头颅。

头颅落下,死尸立刻倒在地上不动,就像是没了动力一般。后头的死尸们见状没再上前,而是停在原地嘶哑地叫著,看上去似乎狠忌惮霍鶿手中的剑。

张明和见了微微瞇眼,有些不解。他走上前来道霍鶿身旁,问:“你刚刚做了什麼?怎麼他们都不上前了?”

“与其想这个,不如想办法离开,这些傢伙可不会这样就放弃。”霍鶿说完,掉头就走,张明和见状皱皱眉,没说话跟了上去;他们一走,后头的死尸们又有了动静,纷纷追了上去。

两人在山道上奔驰著,把那票死尸甩在后头,霍鶿奔跑著,忽然,他停下脚步,看著那被树丛遮挡住的小山窟,朝张明和喊了声:“躲这裡!”

张明和过来后,霍鶿一把将他推进去,自己站在外头,拿剑又划破自己的手,染在剑上,在地上画画写写一番后,也进入洞窟,凝神闭气关注外头的动静。

张明和和霍鶿一同看著外头,垂眼看见他流血的手,他低声道:“你的手…”

“嘘。”霍鶿摀住他的嘴,轻声道:“闭气凝神。”

张明和听了照他的话做,凝神关注外头的动静。

外头,一票死尸行尸走肉地缓缓走到方才张明和,霍鶿两人所站的地方,站在那儿不动,灰濛濛的眼睛四处看著,似乎在找他们;张明和睁著一双眼睛看著,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流下,流到眼睛,张明和一无所觉,全心关注外头。

那些死尸在那里飘荡了一会儿后才离开;张明和看著他们的身影消失,不由鬆了口气,霍鶿靠坐在岩壁上,胸口起伏,似乎也是鬆了口气,张明和吞吞唾液润润乾涩的喉咙,道:“他们走了。”

霍鶿没说话,喘了会儿后,道:“暂时别出去,就在这待到天亮。”说完他靠在岩壁上不动。张明和看了看,伸手把剑拿回来,然后拿出方才放在他身上的方帕,拉过霍鶿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上止血。

霍鶿的手动了动却没阻止,张明和安静地為他止血,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开口:“那些东西,為甚麼会出现在这?”

“…不清楚。”霍鶿的头微微动了动,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有些闷闷的,低低的,只听他说:“他们或许,是被下午那突然闯入的人给引来的。”

“说到那人,你们為何要追他?”张明和说出自己的疑惑:“还有他怎麼会把死尸引过来?”

“為何要追他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霍鶿缓缓说道:“至於死尸為何会被引过来,这大概是他身上的怨气所致。”

“怨气?”张明和不解。

霍鶿没再说话,眼睛闭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张明和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动静,心下一嘆。把他受伤的手包扎好后,张明和也靠在岩壁上,闭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一晚。

在张明和闭上眼睡过去时,原本闭著眼的霍鶿睁开双目,他看了一眼沉睡的张明和,然后没有一丝动静走出洞窟,看了看死尸消失的方向,然后走了过去。

琅山的另一头,莫清风漫无目的地在树林中奔驰。在跑了一段时间后,莫清风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木旁直喘气,嘴裡没好气地唸著:“俺的天啊,那傢伙的速度怎会这麼快?连一点气息都没留下,蛛丝马跡连个渣都没看到!”

兀自碎碎念著,莫清风眨眨眼搔搔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歪著头疑惑的自言自语:“奇怪,為甚麼那样的傢伙会出现?那种炼尸方法应该早已失传了,怎麼还会有个被炼出来的傢伙在大街上跑,还把张小子的黑心叔叔给劈了,他们有什麼深仇大恨吗?刚见面就砍人。”

“还有那个陈兄弟,一看到那傢伙就变了脸色,还不要命似的拼命追,那是怎样?他们认识吗?”莫清风喃喃唸著,想了这麼多,他那贫瘠的脑袋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莫清风皱著眉烦恼著,丝毫没注意到四周的气氛,等他发现时,自己已经被死尸兵团包围了。

“哎哎哎,才一下子没注意,怎就被包围了呢?”莫清风搔搔头站起身,脸上冷了下来,他拔出刀冷冷地看著将他包围死尸,道:“俺现在的心情狠不好,你们偏要在这时候来招惹俺,那就别怪俺无情啦。”说完提刀上阵,挥舞劈砍的刀身泛起红光。

霍鶿站在一片碎石中,看著地上烧焦龟裂的山道,他的眼睛瞇了瞇。他甩甩手,然后转身往回走,只是走没几步就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碰的一下,飞禽走兽都飞了。

霍鶿抬头看著冒烟的地方,摇摇头,没多作停留地往回走去;而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那里微微冒著火光,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瘫在那儿。

隔日

张明和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一道光从外头照入有些刺眼,张明和抬手遮了一下,待眼睛适应后才放下。

又做那个梦了。

张明和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无声嘆息。擦汗的手放下,却碰到身旁的另一隻手,冰冰凉凉的;张明和低头去看,原来是霍鶿的手。

霍鶿摊在那一动不动的,面上戴著面具也看不到表情,眼睛闭著也不知醒了没有。在光的照映下,张明和低著头看霍鶿摊开的手,那双手,不像年长者该有的手,而是年轻人的手。他的手狠白,手指修长,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手上有些明显,就像一幅画一样,狠好看。

张明和把视线移到霍鶿脸上。

霍鶿披头散髮地摊在那儿,外头的阳光照在他的面具上狠亮,整个反光;张明和垂下眼,闪开那刺目的光,看著霍鶿的一身白衣,张明和有些恍神;那一身的白衣让他想到何必安,他也总是穿著一身白衣,除了白还是白,难怪莫清风老叫他白豆腐,他看著也像。

看著霍鶿即使穿著衣服仍显单薄的身躯,张明和想起了昨天抱著他滚下山坡的事。那个时候的他脑子一片空白,看著霍鶿被弹飞,身体竟不听使唤地接住他,為什麼呢?是因為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你究竟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呢?那天在客栈外遇到的偷儿也是你吗?”张明和想著想著,不自觉地喃喃自语,等他发现自己把内心的话说出口时,霍鶿已经醒了过来,正看著他呢。

张明和看著他没说话,霍鶿也是一句话都没说,睁著一双眼睛和他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间尷尬起来。张明和看著眼前的面具,半天愣是没说一句话,因為他想不到要说什麼。

霍鶿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直直地看著张明和僵硬的脸,抬手从怀裡拿出一条穗带把头髮给绑起,只是…

张明和眼角微抽地看著霍鶿的头,他虽然把头髮绑起来了,但是,那一整个惨不忍睹啊!

那绑起的头髮歪歪扭扭的,穗带也不知道有没有绑紧,看上去随时会鬆掉,比没绑头髮时还糟糕,乱七八糟的!

而使张明和快吐血的是,那霍鶿居然也不在乎,顶著颗乱七八糟的头就爬出洞窟去,难道他不怕他儿子看到他会吓死吗!

张明和心理嘆气,也跟著爬出洞窟和霍鶿站在太阳下发楞。

张明和眨眨眼,然后侧过头看著没有任何动静的霍鶿,站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麼;张明和心理微微嘆气,认命地去找吃的,顺便捡木柴,谁知就在他要动作时,霍鶿突然给他来一句:“吃鱼吧。”

“…咦?”张明和转头和霍鶿对看,脑袋愣是给他慢半拍;可还不等他说话,霍鶿又做了件让他差点晕倒的事。

只见霍鶿手上不知什麼时候多了两条鱼,也不知他是从哪拿来的,又是放什麼地方,张明和心理是疑惑重重,这、这人是正常的吗?怎麼从昨天和他独处开始,这人就没正常过?!

可显然的,张明和不可能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想都没想出来,霍鶿更不可能告诉他。昨天到今天,霍鶿说的话根本不多,用一句莫清风的话:一隻手就数完了!

张明和认命地烤鱼,不时地转动架在火构上的鱼,免得烤焦;霍鶿坐在他对面,顶著一颗乱七八糟随时会掉下去的乱髮,睁著一双眼睛看著张明和烤鱼,没说话。张明和已经习惯霍鶿睁著一双眼睛没说话的样子了,他这副吓人的模样,经歷几次胆子就大了。

“烤好了,给你。”张明和拿起烤好的鱼递给霍鶿,霍鶿接过被树枝穿过的鱼。张明和把鱼给他后,自己也吃了起来,只是霍鶿就坐在他对面,他的怪异行径他狠难忽视。

霍鶿还是睁著一双眼睛,半天没眨一下,张明和看著他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流冷汗。

唔,眼睛眨了。

喔,头髮垂下来了。

嗯…,好像不大对劲,他似乎漏了什麼事。

张明和看著霍鶿把垂下一束的头髮往后甩,视线从脸上的面具慢慢移到他手中的鱼。

喝!那鱼他什麼时候吃了一半了?他连面具都没摘下来啊!!

这下张明和是一整个目瞪口呆了,霍鶿鱼都吃完了他还在呆。

经过这一天他证实了一件事,霍鶿确实如传闻一样神秘,只是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人根本就有问题啊!脸上戴著面具他是怎麼吃饭的?啊?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爹,您在哪啊—?听到就回答我啊—!”霍坚,霍笙带著侍卫在山里头四处寻找霍鶿的下落,那边张大人和大小武也是拼命地找张明和,奈何蛛丝马跡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昨天,在莫清风告知他们张明和与霍鶿失踪后,他们立刻带人来到莫清风所说的‘倒了一片粗木’的地方。由於破坏的太厉害导致一片狼藉,所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找到了,谁让目标太明显。

但是,当他们带著一票人马赶到时,现场早已没了他们两人的踪跡,无奈之下只好满山找了。

“和儿,和儿啊—!”张大人不断高声大喊著,他的喊声在整个山林中迴响著,张大人听著自己的回音,就是没听到张明和的声音,心裡是又焦急又生气。

急的是张明和现在下落不明,气的是,他居然又这样跑不见,还失去踪影了,连陈忠都没影!

“那个,张大人,你先稍作休息吧,你从昨天找到现在了,都没休息。”大武看著张大人苍白疲倦的脸,担忧地说。

小武在哥哥说完后也接著道:“是啊,张大人,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和老哥继续帮你找。”

“…不,不用了,我自己找,不看到和儿我不放心…”张大人摇摇头,坚持亲自寻找儿子;大武,小武两兄弟见了也只能摇头叹气,跟在张大人后头一起寻找张明和的踪影。

小溪流上阳光照映,闪著点点光芒,有些刺眼但很漂亮。

霍鶿,张明和一前一后地走在溪流旁的小道上,无语。

张明和还在為刚才的事呆愣,霍鶿走在前头,因為戴著面具看不到表情,他还是睁著一双眼,不时地把垂到脸前的头髮甩到后头。

张明和想著事情,许久后才回神。他看著前头的霍鶿时不时地把垂下的髮甩到后脑去,再看看他头上快掉下的髮,无声一叹。他加快脚步来到霍鶿身旁并拉住他的手,霍鶿停下脚步,歪著头看他。

张明和指指溪边的大石,道:“休息一下吧。你的头髮…我帮你重绑吧。”

霍鶿眨眨眼和他对看,张明和也面无表情地和他对看,心裡却在流汗。

两人对看了半天都没反应,就在张明和以為霍鶿不想休息时,霍鶿动了。他转身走到方才张明和指的那颗大石上盘腿坐下,然后看著张明和;张明和搔搔头,走上前坐到霍鶿身后,犹豫了一下后,伸手解下他头上的穂带,用手指帮他梳理头髮。

霍鶿一动不动地任他弄,并闭起眼睛养精蓄锐。张明和替霍鶿整理头髮,他只感觉他的头髮滑滑柔柔的,乌黑长及腰下,没有一根白髮。张明和看著这头长髮,心裡不禁有个疑问,霍鶿到底几岁呢?说他已经六十却又看不出来,不论是他的面容或是这副身躯,都不像是年长者。

不过这问题就算问他本人,他大概也不会说吧,毕竟他们才认识相处一天而已,更何况,霍鶿的话是真的不多,即便是在自己的寿宴上,他所说的也只有一两句。

“好了。”在上头打个结,看著霍鶿整齐束起的马尾,张明和说道。

霍鶿抬手摸了摸,眼睛微微瞇起,似乎很满意,然后他跳下石头,走到溪边去喝点水;张明和在大石上看著,从侧面看过去他好像知道為何霍鶿带著面具还能吃东西的原因了。

霍鶿的面具虽然遮住整张脸,但腮帮的部分有著玄机,让他的嘴可以动,这也是他為何不摘面具也能吃东西的原因了。

霍鶿喝完水后抬起头,正巧张明和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张明和微微一楞,感觉那双眼有一股他说不出的熟悉感,正想看仔细时,霍鶿已经收回视线并站起身,道:“走吧。”

“啊…嗯。”没料到他会说话,张明和一楞,接著也跳下石头,和霍鶿一前一后地继续上路。

一路上两人无语,气氛有些沉闷,张明和眉宇微蹙,很不喜欢现在这种沉闷,这样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梦境,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随口说著:“那个…老太爷,昨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没祝贺,我祝你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嗯。”很淡的回应。

张明和噎了一下,搔搔头,正想著该怎麼接下去时,霍鶿说话了。

“你那叔叔死了,接下来你要做什麼?”

张明和很惊讶於他的开口,而且内容还是关於兰叶的,他顿了顿,说:“不怎麼样,虽然没有亲手解决他很不甘心,但他终究还是没了,我会回到南农镇继续当我的张明和。”

“不回兰家?”

“嗯。”

“是吗?这样也好。”霍鶿淡淡说著:“兰家这几年一直败下去,再过几年,蜀西皇帝大概会把兰家废了。”

“是吗…”张明和听了心裡有些惆悵。爷爷父亲一手创立的兰家,终究还是要毁了,心裡不失落是假的,不过说到兰叶…

“昨天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為何要杀了兰叶?他和兰叶认识吗?”张明和把心裡的疑惑说出来。然而霍鶿却没说话,张明和看了看,以為霍鶿不会在继续说下去时,霍鶿出乎他意料地说了。

“他是否认识兰叶老夫不晓得,不过既然他会杀了兰叶,就表示他可能对人家做过什麼吧,不然他身上的怨气怎会这麼重。”霍鶿很难得说了这麼多话,张明和也是一脸惊奇,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麼多话,超过一隻手了。

“…你说怨气,為何要这麼说?难道那人有问题?”张明和皱皱眉。

“不只有问题,问题还很大。”霍鶿淡淡地说著。

“什麼意思?”

“他根本不是人,是尸体。”霍鶿说著让张明和变了脸色的话。

“你说那是尸体,那…!”张明和皱著眉,轻摇著头,喃道:“既然那是尸体,那追过去的陈忠不就有危险了?!”

“应该不会。”

“怎麼不会?你没看到他杀兰叶那毫不手软的样子吗?”张明和皱著眉,心裡很担心陈忠。

“因為你那小侍卫可能和他认识啊。”霍鶿停下脚步侧过身看著张明和,淡淡地说:“老夫可是有看到那小侍卫看到兰叶时,那彷彿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模样。他们可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听你这麼一说确实有可能,陈忠曾经说过,他是从外县来的,但不知是什麼原因而遗忘过去。”张明和皱著眉说著。

霍鶿没说话,只是点头。说了那麼多话已经超过他的底线,接下来的时间裡,霍鶿始终闭著嘴巴不发一语,似乎不到隔天就不说话,大概是今天额度用完了。

张明和想著。

那头,霍家兄弟和张大人等人仍是不断地寻找两人踪跡,张大人找的脸都白了,大小武实在看不下去,只好点了张大人的睡穴,把人扛起。大武对官差和霍家人等人道:“今天很晚了,大伙都找了一天也都累了,我看这天不大好,等下可能会下大雨,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会吧。”

“你说的也有理,但…”霍笙皱皱眉,仍是想尽快找到父亲,小武见了也说:“我知道你们的焦急,但你们已经很累了,咱们大家都一样疲惫不堪,再这样下去人还没找到我们就先倒了。”

“这、好吧。”霍坚想了想,又看了大伙人,大伙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疲惫,他低声一叹,道:“眾人先回山庄,好好休息一晚吧。”说完,带领眾人回到山庄,大武背好张大人后也和官差们一同回柳叶山庄。

在一片漆黑的树林裡,陈忠在里头狂奔著,脸上是一滴滴的汗水,他急喘著气看上去就像是没休息一般,全身透著疲倦,但他却不想停下脚步,他只想追上他,追上那个人。

跑到一片空地上,陈忠四处看著,脸上是掩不住的焦虑,他朝四周大喊著:“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出来,我拜託你出来,求求你,不要躲著我…”陈忠缓缓跪了下去,双手撑地。

黑暗不见明月的天闪过几道雷光,接著一滴滴细雨从天际落下,且越下越大。陈忠全身溼淋淋的,他低垂著脸看著自己的手,眉头慢慢皱起,然后猛地抬手狠狠地追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追的他的手出现血丝,追的他心裡发痛,很痛很痛。

“啊啊啊啊啊啊—!!”陈忠仰天长啸,然后向后仰躺在地,不断发出嘶吼声,被雨水浸湿的脸上,眼眶红润,雨水泪水早混在一起。

“啊啊啊—!”陈忠痛苦地翻过身,不断敲打地面,嘴裡嘶哑地喊著:“小星,小星…”

在黑暗中,一道身影站在阴暗的角落看著躺倒在地的陈忠,琥珀色的眼缓缓闭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雨不停地落下,张明和与霍鶿缩在一棵大树下避雨,但作用却不大,两人身上还是湿了大半。张明和抬手擦擦脸上的水滴,扭头去看霍慈,霍鶿还是睁著双眼都不眨一下,面具上都是水滴,衣襬和身上湿了大半。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找个地方避雨。

张明和心裡想著,然后对霍鶿说:“这样不行,得找个地方。”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跑,冒著风雨寻找藏身的地方。

霍鶿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拖著跑,险些摔了。他连忙稳住脚步,然后眨著眼睛看著张明和握著他的手。

好温暖…

霍鶿眼眸暗了暗,不发一语地任由张明和拖著他跑,直到找著一处山洞。

进入山洞后,张明和先捡来树枝取火,只是树枝被雨水浸湿难以点著,因此试了几次才成功。

张明和取下头上的髮簪,一头乌黑的长髮落下,湿湿地黏在颊边,让他冷艳俊美的容顏更添几分邪魅。张明和又把身上的湿依褪下,脱到只穿著里衣和长裤,把衣服架在火沟上方晾乾。

张明和伸手理著头髮,眼角却见霍鶿仍是穿著湿衣服,双膝屈起,下巴抵在膝盖上,把自己缩著,眼睛一直盯著火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张明和见他没反应,只得问:“你不把湿衣服脱下晾乾吗?这样会染风寒的。”

霍鶿盯著火焰缓缓摇头,没有说话。张明和见了也不勉强他,既然对方不愿意,他也不好勉强人家,只得在心裡叹气,然后靠在石头边上,闭起眼缓缓睡去。在张明和睡过去后,一直没反应的霍鶿动了,他缓缓把脸转到张明和的方向,起身慢慢走过去,在张明和身旁蹲下。

他看著张明和沉沉睡去的样子,抬手轻轻地把黏在脸颊边的湿髮弄下,然后看著张明和发呆。

“……”霍鶿静了会儿,低声喃喃:“这麼多年不见了,你的样子也更成熟了,但愿你的心性能一直不变,一直这样就好。”说完他无声一叹,起身离开。

张明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醒来时满身冷汗,心裡总感觉不适,他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无声地喘息。

又做那个梦了,自从那天梦到后,只要闭上眼总是梦到那令他不安的梦,这到底是為什麼?

张明和抹去脸上的汗,看著火焰发楞,只是眼睛在盯著火焰看著的时候,恍惚间他看到一道背影,就在火的另一边。

张明和抬起头,看著霍鶿光著上半身被对著他,似乎在看外面。那苍白略显单薄的身躯让他有些愣怔,心裡不自觉地想起那天看到何必安当著他的面在溪水淋浴的画面。

那苍白的肌肤,和矫健修长的身躯,每一处都带著力量。他的容顏英俊,总是带著若有似无的笑,看起来邪邪的但其实没任何意思,他那一双眼睛永远乌黑明亮,如天上的星辰般闪耀著,让人难以忘记。

而这样的一双眼睛,这个人,霍家老太爷霍鶿,也拥有那样的一双眼睛。

拥有同样的眼睛却有著不同的面容和身躯。霍鶿的脸是苍白丑陋的,脸上全是刀伤留下的疤痕。身躯和何必安倒是没相差多少,单薄的身躯和他相比起来还是有差异的。

霍鶿的身躯如他的脸一样苍白,修长矫健却显得单薄。而且他不论是脸或身躯,都不似老年人,而是和年轻人一样,没有丝毫老态。若说他有六十,说实话,他并不相信。

张明和心裡想著,却没注意到霍鶿的身躯跡不可察地微微抖著。

霍鶿看著外头,摸摸脸上冰冷的面具,感觉一阵冷风吹过,身体的冰凉感更甚。霍鶿搓搓手臂,然后继续看著外头发愣,只是就在他正在欣赏外头的雨夜时,一件衣服落在自己身上,把他从头到脚都罩住了。霍鶿微微一楞,然后仰起头,就见张明和穿著单衣站在他身后,正低著头和他对看。

“你这样会感冒的。”张明和说著,在他身旁坐下;霍鶿看著他眨眨眼,微微頷首算是道谢。

张明和看著他脸上的面具,问:“你这样带著不会不舒服吗?怎不拿下来?”

霍鶿摇摇头,把身上的衣服里紧,看著外头的雨夜不语。张明和看著他又不说话的样子,微微一叹,道:“你為什麼老是不说话呢?这和外界对你的传言差很多吶。”

“他们总是说,霍鶿是个好官,常帮助人民但却总带著面具,大家都不知道你的长相,还说你是个完全不像上年纪的人,这些在遇上你之后,也真如传闻所说的一样,只是…”

“他们私底下还有个传言,他们都说你是个喜欢饮酒对诗,话很多的文书生,我认為这句话有错。实际上的你,很安静,真的很安静。你说话的次数用我认识的熟人的话来讲,一隻手就数完了,你的话真的很少,让我很惊讶。”

“……”霍鶿看著张明和,安静地听他说话。张明和看著外头的雨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著:“你知道吗?当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真面目时,老实说我很惊讶,因為你的脸让我感到熟悉甚至难忘,你和十年前救我离开墓穴的人长得很像,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而你的那双眼睛,和我所喜欢的人的双眼,一模一样,一样乌黑如黑夜一般,但却又如天上星尘般耀眼,让人难以忘记。”张明和缓缓诉说著,他的声音低沉,在这片山洞和黑夜裡回响著,霍鶿听著慢慢眨眼,头慢慢低了下来,没有说话,藏在衣裡的手紧紧抓著膝盖,原本苍白的手更是惨白一片。

接下来的时间裡,没有任何人说话,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看著山洞外雨夜,听著雨哗啦哗啦落下的声音,这声音虽然有些吵杂,但却让人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静,那时候的张明和心裡想著,若是能永远这样那该有多好。

但命运总是捉弄人,让人感到疲惫。

外头雷雨交加的,还颳大风。莫清风浑身给林成落汤鸡,十分无奈地站在一处小壁洞,拧著衣袖,挤出一大推的水。莫清风抬手擦擦被雨水淋湿的脸,皱著眉喃喃自语:“真是的,这场雨怎下的这麼突然,这下给淋成落汤鸡,暂时无法出去找人了。”

莫清风在原地盘腿坐下,抬头看著黑压压还颳风闪电的夜空,他道:“不知道大武他们有没有找到张小子和霍鶿。但愿别出什麼事才好,这琅山可不比归山好啊。”

说著他低头看著自己的手,麦色的手臂上有道黑色气流若有似无的飘动著,莫清风心裡叹气,到底还要这样多久呢?

张明和做了一个梦,梦境中,自己还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那时候的他总是外出到自家后头的一处大草原上,和一个小男孩一同玩耍。

那个小男孩长的清秀,一双眼睛乌黑乌黑,他总是穿著一身白衣,一个人独自坐在草原上的一棵榕树下发呆,常常一句话都不说,很安静。那小男孩只比自己大几岁而已,那时候的他都叫小男孩‘小哥哥’。

他第一次见到小哥哥时,是爹娘带著他们一家人到那草原上玩耍时的事,那个时候大哥总是在草原上耍武术,二哥则是吟诗,都不和他玩,无奈之下他只好一个人玩耍。

那个时候的他很无聊,毕竟一个人玩乐趣不大,他见大哥二哥兀自做著自己的事,爹娘则是相依的坐在草地上,享受两人世界。十分无聊的他这时见了看似毫无边界的草地,心裡徒生一股想法: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他会走到哪?

於是他走了,很认真地走著,想看看这片草地通往何处,就在他兀自探索时,他经过了一棵榕树,榕树下,一个身穿白衣,面容清秀却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只是微抬著头,似乎在看天空。

他那时感觉很奇怪,為甚麼这小哥哥要一直望著天空呢?於是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走到小哥哥面前,他看著小哥哥乌黑的眼睛映出自己的身影,他问他:“哥哥你在这做什麼?你在看什麼地方?天空吗?為甚麼要一直看著天空?”

他一下子问出许多问题,完全没想到对一个陌生人问这麼多问题有多麼不妥,那时的他只是好奇,所以才问。然而小哥哥却没有回答他,眼睛还是一直盯著天空看,即使他挡在他眼前。

他眨眨眼睛,感觉似乎找到乐趣了,心裡也觉得好奇,於是他在小哥哥身旁坐下,也一同望著天空看。他看著蔚蓝天空上,一朵朵白云向远方飘远,那时的他突然想,若有一天他能够在天空中飞翔,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小孩子总是充满著天真的想法,他也不例外,总是好奇著。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把想法说了出来,等他发现时,小哥哥正盯著他看。

那时的他发现,小哥哥的眼睛很好看,即使他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像会说话般,十分灵动。而那时的他,也同时发现了一件事。

总是面无表情的小哥哥突然笑了,虽然不是非常明显,但那微微弯起的嘴角却让他清秀的脸庞有了不一样的样子。

那是小哥哥第一次笑的时候,当他见到那抹笑时,他觉得小哥哥笑起还很好看,但那抹小小的笑裡,却带著当时的他所不知道的情感。

那股情感,叫做寂寞。

那时的他在第一次见到小哥哥的笑脸后,心裡下了一个决定,他要让小哥哥能够永远这样笑著,至少不要再那样冷著一张脸。

那之后他经常来找小哥哥玩,小哥哥的力气很大,每次和他玩摔角他总是被摔的那一个,有时被摔得狠了,他就会红著眼眶哭。那时小哥哥就会面无表情的坐在他身旁,僵硬的拍拍他的后背,无声而笨拙地安慰他。

小哥哥从来不说话,从他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哪怕是简单的声音,他却一次都没听过。那时的他以為小哥哥是哑巴,可他错了,小哥哥不是哑巴,他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话。

所以在他第一次听到小哥哥的声音时,他哭了,哭的很大声。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张明和自梦境中醒来,醒来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天也已经亮了,正出著大太阳呢。他看著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的火,然后又将视线挪到对面的霍鶿身上。霍鶿此刻靠在石头上侧躺著,看不清神情,身上已经换回衣服,昨日罩在他身上的衣服如今正盖在自己身上呢。

张明和见他似乎还没醒,想到昨天两人都十分疲倦,便也不去吵他,靠回去闭上眼,想著方才的梦境。

那场梦,他已经好久没梦过了。梦裡头的小哥哥是他八岁时认识的,那是父母带著他们三兄弟到自家后方的大草原上玩耍时遇到的。小哥哥很安静,老是一人坐在树下发呆,而那时的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跑去和他说话,不然就是和他一同发呆。

关於小哥哥的长相,老实说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时的小哥哥身上不时的总会有些伤,问他是怎麼弄的,他总是不说。和小哥哥相处的那段时间裡,小哥哥都没说话,但他却会陪他玩,和他玩著男孩都爱玩的摔角。

每一次玩摔角时他都是被摔的那个,因為他只要一想偷袭,小哥哥总是会闪过去,偷袭失败的同时还会被小哥哥给摔了,不得不说,小哥哥真的好强,力气大的吓人,很轻易就把他给翻了。

想到这裡,张明和不禁嘴角弯起,微微笑了起来。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听到小哥哥说话时的样子,那时的他哭的稀里哗啦的,说不出心裡的感受為何,当时的他只知道,自己很高兴,很高兴,因為他终於听到小哥哥的声音了。

只是后来,小哥哥不见了。

毫无预兆的,突然消失,从此再也没见过。

张明和闭著眼想著陈年往事,等他回过神时,霍鶿已不再山洞内了。

张明和连忙爬起身,把衣服穿好后急急忙忙地跑出洞外,转头四处看著,却不见霍鶿的身影。

去哪了?

张明和心裡焦急,他们一声不响地跑出来已是让眾人担心,若霍鶿不见了,那他儿子不就更担心了?

就在他焦急时,一样物品破风而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张明和的头上,让他当下痛得直皱眉。

张明和弯腰捡起砸在脑瓜子上的果子,以為是霍鶿,转身正要骂人时,却被眼前出现的人给弄呆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坐在山洞旁的大树上,嘴角弯著,邪邪地笑著,他的怀中有五六颗果子,手裡拿著一颗,他伸手摸摸垂在胸前的髮,衝张明和笑著说:“喂,张明和,你发什麼呆啊?”

“…必、必安?!”张明和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脸逍遥悠哉地坐在树上,还拿果子砸他,现在满脸笑嘻嘻的人,竟然是他日夜想著的何必安!

“嘴巴干嘛张那麼大?不怕虫子飞进去啊?”何必安笑嘻嘻地,然后从树上跳下来,稳稳地站在张明和面前,抬抬手中的水果,道:“你不吃吗?这可是我刚摘的耶。还有,你為什麼会在这?又跑回山裡想当野人啊?”说话的同时不忘问问题,其实他所说的话也正是张明和的疑惑。

為甚麼他会在这?他不是应该回去找小安吗?

而且他身上的衣物,怎麼和霍鶿的这麼像?

“你、你怎麼会在这?霍鶿呢?你有看到他吗?”张明和走上前,看著他问。

“我怎麼会知道。”何必安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拿起刚摘下的水果吃了起来,然后还塞了些到张明和手裡。

张明和连忙伸手接住他塞过来的果子,然后看著他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一脸疑惑地问他:“我说明和,你到底為甚麼会在这啊?难道你真的要当野人?”

“别说傻话了。”张明和低声叹气,然后把所有经过一五一时地全跟何必安说了,何必安听了点点头,道:“所以说,你把霍鶿搞丢啦?”直接切入重点。

“…是。”张明和说的无奈,但无奈地同时心裡也感觉奇怪,為什麼何必安会出现在这?穿著打扮都和霍鶿如此相似。

他把何必安拉到山洞内让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在他面前坐下,张明和一脸认真地看著何必安,道:“必安,你為甚麼会在这?还有,你是不是变瘦了?感觉肉少好多。”

“你错觉吧。”何必安说的漫不经心,听的张明和直皱眉,他说:“这怎会是错觉,我真觉得你瘦了。”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何必安很坚持自己的说法。

张明和见了也不勉强他,他揉揉额角,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回答我,你為甚麼会在这,小安呢?”

“我也不知道為甚麼会在这,醒来就这样了。”何必安吃著水果,道:“至於小安……”他眨眨眼,一脸的疑惑:“小安去哪了?”

“我怎会知道小安在哪,你不是去找他吗?”张明和听的皱眉,心裡的疑惑也随之浮上,為何他会这麼说?

“我是有回去找小安,人也找到了,只是后来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何必安竖起一根手指,在张明和眼前摇摇,道:“你别再问我了,头痛死了!”

“头痛?你受伤了?”张明和一听立刻紧张起来,拉过何必安在他身上上下检视,看看哪裡有伤。何必安见了心头一暖,伸手按住他的手,道:“放心,我没受伤,就是有点累了。”

“是吗…”张明和悬著的心落了下来,看著眼前人脸上透著些许疲惫,他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抬手盖住他的眼睛,低声道:“睡会儿吧。”

“…可你不是要找霍鶿吗?”何必安温驯地靠在他怀中,任由他遮住自己的眼睛,静了一会,问。

“等你醒了再去找,他有武功在身,不会有事的。”张明和低声说道。

何必安听了不再说话,被遮著的眼眸带著张明和看不见的沉重和……



霍家人和张大人一行人在柳叶山庄休息一夜后,第二日大伙人整理一番后,正要準备出发再继续找人时,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踏入山庄大门,惊动了大伙人,衝出去一看,竟是失踪几日的陈忠。

“陈忠,你可回来啦!我快担心死了!”张大人一脸激动地看著陈忠,心裡悬著的一颗大石总算放下,只是还有一颗悬著。

“…张大人,小的让你担心了。”陈忠低垂著头,低声道。

张大人听他声音沙哑,身上沾了不少尘土,一身狼狈且带著疲惫,看的张大人拍拍他的肩膀,道:“不怪你,回来就好。你先去洗漱一番,然后好好休息,我还要出去找和儿,你自己小心。”

陈忠点点头,然后看著他们离开后,才一身疲惫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内,褪下衣衫泡在热水中。他一脸呆滞地看著浴桶中的水,慢慢地往下沉,让水淹没自己。

在水中,陈忠闭著眼一脸的痛苦,他任由自己沉在水中,过往的一幕幕自眼前飘过,有自己和那人坐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陪伴著他赶著马匹,然后看著他开心的笑顏,那抹笑,自今仍存在他的内心深处,自己有多久,没看到他的笑脸了?

如今想来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麼渴望再一次见到他的笑。

陈忠浮出水面喘著气,他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水滴。他呆了一会儿后,缓缓看像一旁,自己放刀的地方,他看了一下后,伸手取过刀,看著刀柄上的坠饰,陈忠将他取了下来,放在手中,眼中是难以抹去的痛楚。

他将坠饰放到唇边轻轻一吻,随后低下头,额头抵再拿著坠饰的手上。陈忠缓缓闭上眼,口中低喃的,是那深埋在心裡的伤痛。

“小星,你恨我吗?因為我的自私而害了你,若是我那时能多為你想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就能天天笑给我看?”

一行清泪自眼中滑落,沿著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落水中,激起一阵涟漪,久久不散。

到了傍晚时分,陈忠穿戴好后来到张大人等人进行搜索的地方,张大人一见到他立刻道:“你怎麼跑出来了?怎不好好休息?”大武和小武闻声前来,站在张大人身后看著一脸阴鬱的陈忠,直觉这人似乎有事。

“大人,小的不累,其实,小的有话要说。”陈忠缓缓开口,声音虽没有白天那般沙哑,但仍是有些低哑。

张大人听了,道:“你要和我说什麼?”

“小的,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你要去哪裡?”张大人听了皱眉,看著陈忠仍显疲惫的面庞,不甚赞同。

“小的要去办点事。”陈忠缓缓说著,一双眼睛直直看著张大人,眼中带著坚持:“可能要离开几个月,请大人批准。”

“可你现在的身体…”

“大人,小的没事。”陈忠说著:“有的时候疲惫一点,或许晚上睡觉时,可以梦到你想梦到的,也可以,让人暂时遗忘一些事。”

张大人听了微微叹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无声的安慰,张大人道:“你要去就去吧,事情办完了要记得回来啊,兄弟们都在等你呢。”虽然不赞同让疲惫的陈忠在此时出去,但既然他有心事,就必须解开,因此也不拦著他了,把叮嘱的话给陈忠说了一通后,才道:“去吧,刚说的要记得啊!”

“是!”陈忠朝张大人行礼后,背著包袱,提著刀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朝下山的路走去。

他决定去找那个人,不管他是不是他的小星,他都要找到他!

心裡打定主意,陈忠大步走著,脸上的阴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张明和抱著何必安在山洞内小歇著,过了许久之后,张明和缓缓睁开眼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待自己完全清醒后,他低下头去看被他抱著,垂著头似乎还在睡的何必安,微微一笑。

有多久了呢?自从那日再朗归城分开后,他没有一天停止想他,自己对何必安的依恋比他自己所想的还要多很多,难以放手,若是能这样一直抱著他该有多好?不过他应该会生气吧。

张明和心裡想著。感觉怀裡的人动了动,似乎要抬头。他笑著看他睡醒抬起头,但入眼的景象却让他变了脸色。只见那张脸苍白且佈满伤疤,睁著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霍鶿!!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张明和一脸震惊地看著怀中的人,那张苍白的脸属於霍鶿,怎麼会?!

他睁大双眼看著霍鶿慢慢抬起身子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

他动弹不得的看著霍鶿慢慢靠近他,不知道為甚麼,他心底竟瀰漫起一股说不出的恐惧和不明的情感。他看著霍鶿缓缓伸出手,一把掐在他的脖子上,让他难以呼吸,而霍鶿的眼则慢慢暗了下来,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慄。

霍鶿掐著张明和的脖颈慢慢施力,张明和脸色胀红,呼吸越来越困难。霍鶿慢慢把头靠过去,在张明和耳边低声呢喃,说出的话让张明和睁大双眼。

“你撒谎…你这个骗子。”霍鶿低低的,一字一句地说:“為什麼要骗我?為什麼要骗我呢?”声音低沉却带著让人发寒的冷意,张明和听得莫名的同时却也寒毛直竖。

霍鶿说完后突然放开手,一把将张明和推了过去,回身一转,冰冷的刀刃在张明和未反应过来时划过他的咽喉。

那个时候,张明和看到了,霍鶿的眼中,那恐怖阴森的冷光。

好痛,好痛苦!

“……和…”

好像赶快解脱!

“……明和…”

必安!

“张明和—!”

一声呼唤在耳边响,响的张明和惊跳而起,耳朵轰轰响。

“…必、必安…”张明和看著蹲在他身旁的何必安,抬手擦掉额上的冷汗。

原来是梦啊…

何必安看著张明和略显苍白的脸,道:“明和,你怎麼了?做恶梦啦?”

“…嗯。”张明和抹把脸,说的有气无力。

何必安见他似乎很疲惫,有气无力的,微微歪头想了想,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张明和回过神见他走出去,於是喊著:“你要去哪裡?”

“给你弄点水。”何必安朝他摆摆手,走出洞外,到溪边取水去了。

看著何必安走出去,张明和靠回石头边上,低喘著。回想起方才的梦境,他还是被弄得一身冷汗,不得不说,那个梦境,让他感到可怕。

但他却不解一件事。

為何霍鶿要那麼说?

当时张明和没想明白方才的梦境代表著什麼。等到有一天他发现时,一切都太迟了。

何必安蹲在溪水边捞水,嘴裡喃喃自语:“明和那家伙到底做了什麼梦啊?居然满身冷汗,他是不是梦到他家人了?还是他做了什麼亏心事?”没发觉自己越说越糟糕,何必安装好水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山洞。

走回的路上,何必安低著头看著地上树叶的倒影,密密麻麻的,穿透著阳光。何必安抬头看著天空,映入眼帘的是浓密的树叶和阳光,他微微瞇眼,抬手挡在眼前。

那道阳光,好刺眼,刺眼到,让他十分不喜。

或许他应该适合待在黑暗。

“若是当年选择其他的路,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何必安看著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最后无声叹息,放下手,继续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张明和靠在石头边上,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了所以然,最后只好放弃。毕竟他对霍鶿的了解不深,在他的印象中,霍鶿只是个话很少,行动诡异却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想到霍鶿,张明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方才的梦境。在梦裡,霍鶿给人得感觉阴森恐怖,当他掐住他的脖子时,除了感觉痛苦,同时也感觉到冰冷的感觉。霍鶿的手很冷很冷,一丝温暖也无,好似千年寒冰般,就如他那苍白的身躯一样,一切都是那麼的苍白,不管是他的人或是身躯,就连温度都一样。

“…这霍鶿到底是谁?為甚麼他要那麼说呢?”张明和喃喃自语,眼角餘光瞧见一抹白色身影自外头走入,他抬头一笑:“回来啦?”

“嗯。”何必安在他身旁坐下,把手中用树叶做成的暂时水杯地给张明和:“喝水吧。”

张明和点头,伸手接过他地来的水,慢慢地喝著;看见何必安似乎有些恍惚的脸,他停下喝水的动作,抬手轻轻贴在他的脸颊上,问:“怎麼了?”

何必安摇头,道:“没事。”

“那就好。”张明和微笑著,看著日夜思念的人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手上那略為柔软的感觉是这麼清晰,让他情不自禁,头缓缓靠过去,吻住了思念的人,唇齿交缠。

张明和掠夺何必安口中的一切,舌头滑过齿贝,最后卷过舌头吸吮著他的舌根,把他口中的一切全数夺过,很快的,两人的呼吸越来愈沉重。何必安因為缺氧眼睛变的湿润,看上去充满迷幻,这使张明和体内的那股火烧得更旺了。

“嗯…”何必安忍不住低吟,张明和眼神一暗,抱著何必安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右手顺著脖颈滑过锁骨,钻入衣内摸索著这具身躯。

两人的体温都在上升,只是…

何必安突然抓住对方探入衣内的手,张明和不明所以,於是抬头看著他。只见何必安脸颊通红,他喘了会儿后,道:“我说你啊…你不是要找霍鶿吗?怎麼还有閒功夫做这事?”

“……”

“怎麼不说话?真该去找人了,都耽搁那麼久了。”

唉。

张明和无力的扶额,真不知道该说什麼。

老实说,他真不知道何必安的脑袋是什麼东西作的,总是会突然出现其他想法,就连现在欲望正上火呢,他居然说停就停一点都不保留,难道这家伙的身上火总是退的很快吗?若是这样那他可比不上这家伙,小家伙正精神呢。

那头何必安还在看张明和,张明和被他看的无力,只好说:“我知道了,我会出去找霍鶿,不过得等会儿。”

“為何?”何必安问的很没心机,可这句话却让张明和有些尷尬,他摸摸鼻子,然后指指自己的下身,不说话。

何必安顺著他的手往下看,看到一个小帐棚,他立刻明白张明和那句话的意思了。

“不许笑!”转头就看见何必安一脸坏笑,张明和立刻红著脸怒喝;真是的,都不知道是谁害他这样的,居然还敢笑!

“抱、抱歉…噗!”一个没忍住,何必安还是给他笑了出来,虽然有立刻止住,但对面那人已经黑著一张脸瞪著他了。

“好、好了,我不会笑了,对不起。”好不容易把笑憋住,何必安一脸正经地看著张明和仍旧黑著的脸,看一眼他很有精神的小兄弟,何必安低声一叹,道:“我帮你吧。”

“咦?”张明和听了一楞,在他没反应过来时,何必安靠过来伸手探入他的裤内,一把握住小兄弟,慢慢地捋动起来。

他的手时而重时而轻,弄得张明和呼吸慢慢粗重,何必安抬眼看到他的眼神迷离,嘴角一弯,笑了起来,他的手一边上下动著的同时,何必安靠在他胸前,仰起头,含住他的喉结吸吮,让张明和的喘息更加粗重,身体微颤。

何必安听见了他粗重的喘息后低低笑了笑,然后整个人像眉骨头似的到他身后,连张明和不知道他是什麼时候,又是怎麼到他身后去的。

何必安手上的动作不停,他忽然用手指按在龟头上,让张明和身子一颤,喘息更粗重了,何必安动作的手力道慢慢加重,连头下面的囊袋也一同上下捋动,让张明和一抽一颤的,说不出是何感觉。

何必安靠在他肩膀上,侧眼看见他冷俊的脸颊通红,额头上还有汗珠,咧嘴低笑:“嘻嘻…”

张明和身上的欲望正旺著,耳边传来何必安低沉的低笑声,不用看也知道这家伙现在得意的很,张明和在心裡皱皱眉,想著没让这家伙尝一下心裡很不是滋味。

心动不如行动,张明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翻身,把没反应过来的何必安压在身下,伸手探入他的下身,也动了起来。

“你!”何必安反应过来时,惊觉自己被反制,心裡不由一急,抬眼怒瞪著张明和。

“生气啦?”张明和看著身下人怒瞪著眼的模样,心裡一笑,他低下身子靠过去,在他耳边道:“别生气,这就让你舒服。”

“哼。”何必安没说话,只是别开脸;张明和见了只是微微一笑,手下开始动作,没多久,何必安也开始轻喘著,张明和听了心裡更高兴了。

谁让你要整我!

张明和心裡乐的直快活,不过何必安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自己的要害被握住,不过对方的要害也在自己手裡,何必安眼神一凛,手裡也开始动作,比刚才更强烈,弄得张明和腰有点软,呼吸粗重。

张明和见他眼底的笑意,心裡来气也不甘示弱地加重力道,不时地摩擦顶端,这一回换何必安快没力了。

“…唔……”何必安低声轻喘著,手中的速度加快,张明和同样也加快动作,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绷紧身体,欲望随之而出,让两人身上一时都没了力气。

张明和压在何必安身上低喘著,何必安低声喘了会儿后,缓缓抬起身子,张明和也慢慢坐起身,和他对看;何必安瞪著他一会儿后,突然低声一笑,他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行动派啊,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真是防不胜防。”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张明和忍下翻白眼的衝动,何必安看他那样子又是一笑,然后从怀裡掏出一快帕子,道:“擦一擦吧。”

张明和点点头,接过怕子把下身擦乾净;何必安又掏出一块方怕,把自己擦乾净后,两人站起身,何必安说:“到河边再把帕子洗乾净吧,顺便去找人。”

“嗯。”张明和与何必安并肩走出山洞,开始寻找霍鶿的下落。
正文 第三十章
站在溪水边,何必安看著张明和蹲在溪边洗著方帕,待他洗好后,把水拧乾,张明和道:“洗好了。”

何必安点点头,然后说:“我们两个兵分二路去找人吧,这样比较快。”

张明和听了皱眉,道:“这样好吗?我会担心你…”

“没事啦,找个人而已会有什麼事。”

“可现在兰家人马动向不明,兰叶的死大概已经传回兰家,这件事难保他儿子不会做什麼事,我怕他会派人来杀人灭口,我担心你。”张明和严肃地说著。

何必安听了心头一暖,然后拍拍他的肩,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我有武功在身,若他们真派人来,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张明和还想说话,但见何必安一脸坚定也不好勉强,只得道:“那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这会和。”

“好。”两人说好后兵分二路,张明和往左,何必安往右,两人就好像是站在十字路口上,没有交集般地擦身而过。

那时的张明和并不知道,这一分离,最后等待著他们的会是怎样残酷的事实。现在的他们就像是站在两岸般,越离越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苍白无助。

霍坚,霍笙和张大人等人带著人马在深山裡找寻著霍鶿和张明和的踪跡,只是这一次的搜索并不平静,大武,小武手按在刀柄上,皱著眉看著四周;张大人见两人停下脚步,便走过去问:“大武,小武,怎麼了?”

“不太对劲。”大武眉头皱的死紧,他话一落,小武立刻瞪著眼睛喝道:“来了!”

话一出,四面八方涌出一大群的黑衣人,将眾人团团包围,霍笙紧握兵器冷眼看著他们,冷道:“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是谁你们心裡有数,你们杀了老爷就必须陪葬,纳命来!”為首的黑衣人同样冷冰冰地说著,言毕,双方人马立即开战,在无一句话语。

黑衣人们的意思狠明显,霍坚霍笙听了他们的话后立刻明白,他们绝对是兰家派来的,只是没想到消息竟传的这麼灵通,但既然事情都来了,他们就全力以赴,没在怕的啦!

大武挥刀斩杀蜂拥而至的黑衣人,小武则一边护著张大人的安全,一边和哥哥斩杀敌人,官差们和霍家侍卫和黑衣人打成一团,每个人下手都不留情。

张明和沿著河道走著,一路上他仔细查看著每一处,但却没有看见霍鶿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皱著眉,喃喃自语:“奇怪,这霍鶿到底走到哪去了?都没看到人,只好再找找了。”

说著他朝山裡走去,一踏入森林裡,张明和立刻感觉到四周的气氛不对,他停下脚步,皱著眉看著四周,手按再剑柄上,缓缓地握住,然后以雷霆之势霍然转身,剑出鞘,一瞬之间斩杀了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的脸惊疑不定,就这样无声地倒在地上,在无气息。

张明和冷著一张脸看著从四周窜出的黑衣人,心裡冷冷一哼。

没想到兰家的消息竟传的这麼快,兰叶的儿子竟然这麼快就知道父亲的死讯,还派了这麼多人来,想来是準备要杀人灭口。

既然他这裡有这麼多人,那必安他!

张明和看著他们,冷声道:“我现在有事,不想死的就滚开!”

“哼!”一名黑衣人冷声一哼,道:“张明和,不,不对,或许应该唤你為兰睿。兰睿,今日你们杀了老爷,就為此偿命来吧!”说完一群身蜂拥而上。张明和却站在原地,举剑一招一式从容不迫地接下黑衣人的攻势,嘴裡却冰冷冷地说:“偿命?该偿命的是你们,兰叶杀我父母兄弟,今日会有如此下场皆是他自作孽,至於你们,就為兰叶的罪孽赎罪吧!”

说完,张明和下手在无情义,招招狠戾,飞快地斩杀黑衣人,心裡只想赶紧到何必安身旁,為此,下手更阴狠。

而奔跑在外不知所踪的莫清风也遇到了黑衣人得围杀,看著这大阵仗,莫清风鬱闷的直嘆气,心裡想著:这些傢伙几个月不出现是会死吗?怎麼三天两头就来找麻烦?他们不烦他自己都快被烦死了!

可惜要找的没找著,不想找地一直送上门,莫清风无力地朝天翻白眼,拔出刀,也不和他们废话了,直接给他砍了!

在一阵廝杀后,莫清风把刀插入地面,伸手揪住这一直东躲西闪,没被他砍到的傢伙,恶声恶气地问:“你们这些黑衣兔崽子,几天不出来是会不舒服吗?早也打晚也打,俺的耐心都没啦!”

“对、对不起啦,咱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那个黑衣人被莫清风瞪的冷汗直流,狠没骨气地直道歉,虽然他说的也是事实,不过…

“看见你就烦,直接砍了!”莫清风皱著眉恶声道,就在他拔出刀正要砍下去时,那黑衣人连忙直摆手,嘴裡喊著:“等等等等,先别动手!”

“為甚麼?你又要干嘛了?”莫清风没好气地说著,不过到也真的停下动作,脸上虽然兇恶,实际上耳朵竖的直直的。

“我、我不是兰叶的人,我是去兰家卧底的!”那人急忙忙地说,怕他脑子一个不对劲,真把他给劈了。

“啊?”莫清风摆出一个狠欠揍的表情,凑到那人面前,兇恶地说:“你说你不是就不是啊?是不是想逃走所以骗俺?你这没骨气的浑蛋!”说完又举刀要劈下去,那人连忙阻止,急吼著:“真的,真的啦!我没有骗你,我真不是兰家的人!”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不是兰家人,有何证据?”莫清风紧紧揪著他的衣领,不给他耍花样的机会,睁著眼睛直瞪他。

“我、我不能说。”在莫清风变脸又要举刀时,那人急忙忙地接下去说:“不过我可以发誓,我真不是兰家人,我是被派去卧底的,為了找一个人!”

“嘖!口口声声说你不是,要你证明又说不出来,你到底要怎样?耍俺吗?”莫清风脸色变的狰狞,恶狠狠地瞪著那人。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看的那人直冒冷汗,深怕他一个火气上升,把他给砍了。

“不不不,我怎会耍你呢。”那人笑得狠勉强,他仔细想了一下,若不把一些事说出来这人真不会放过他,而且这汉子武功高强,说不定可以帮助大人,那不如带他去和大人会和吧。

那人心裡想了一下后,对风清风说:“这位英雄,我可以跟你说一些事,首先,我是蜀西皇城的人,隶属於皇家,派我去兰家卧底的,是一位大人。”

“大人?”莫清风闻言挑眉,道:“谁?”

“这剩下的,我会让你亲自和大人面对面,我现在就带你去。”

莫清风没说话,心裡思考著;那人白著脸看著莫清风脸上红过来黑过去,一下青紫一下苍白,弄得他心裡七上八下的,自己的衣领子可还被他揪著呢。

莫清风独自沉吟了好一会儿后,他点头道:“俺就姑且相信你说的,带俺去见你的主头吧。”

“好好,没问题,不过你得些把我放开啊,快没气了!”一直被揪著衣领而导致呼吸困难,那人忍不住拍拍莫清风的手,白著一张脸。

“差点忘了,抱歉啊!”这一回换莫清风不好意思了,谁让他手劲太大,差点把人气都弄没了。

“咳咳…没事没事…”那人摆摆手,然后站直身子,指著东方,道:“这位英雄你且随我来,这就带你去见大人。”

“别英雄英雄地叫,俺叫莫清风,记住啦。”莫清风撇撇嘴,收起刀跟在那人身后边走边说。

“是是,风大哥,我叫庚辛,叫我阿庚或是阿辛就成。”庚辛说著。

莫清风听著皱眉,道:“怎麼你的名字那麼怪啊?”

“呃…这我要问一下了…”额头冒汗。

“喔—。”莫清风拉长音喔了声,和庚辛一路上聊著天赶路,倒也显得悠哉。

莫清风这头相处愉快,但其他地方却不平静,霍家兄弟和张大人眾人等,以及张明和,现在都处於激战状态,和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而原本狠清閒的何必安这回也遇到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真多…”何必安看著把他团团围住的黑衣人,慢吞吞地说著。

“废话少说,纳命来!”黑衣人不想废话,举起手中利刃就朝何必安衝过去,何必安见了摇头,身形转移,巧妙地拜开為首那人的攻势。和他们过招时,何必安的一招一式皆带著真气,一掌一拳地和他们过招,一下就解决几个。在和他们过招的同时,何必安指尖夹带细银针,带著真气射出,刺入黑衣人的四肢,倒下了一群人。

“哎,我说你们啊,怎麼每次都用这几招?玩久会腻,换一招吧。”何必安手插腰,居高临下地看著倒成一团的黑衣人,由衷地建议。

那些黑衣人正哀哀帝嚎叫,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总之还是身体得疼痛胜过一切,何必安说的话,大概七八成没传进他们耳裡。

只是何必安放心地太早了,他只把眼前的敌人全部解决,并未想到他们居然还有援军!

等到他发现时,自己已经被他们拿木棒朝后脑重重地槌下去,直挺挺地从石头上摔下去。何必安倒在地上,一时竟无法站起身。拿著木棒的黑衣人走到他身旁,冷道:“那麼这招如何呢?保证让你吃饱饱的,不会腻!”

说完又在何必安身上重重地打了几下后,把木棒丢了,抽出腰间长剑一把刺穿何必安的身躯。鲜血缓从他身上缓缓流出,染红了白衣和地面,何必安就这样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没有反应。

那人毫不留情地把剑抽出,擦掉上头的血液后,他道:“解决一个了,现在去找其他人。”

“是!”眾人齐声一喊,那人满意地点头,然后迈开脚步正要离开之际,一隻手抓住了那人的脚踝。那人脚步一顿,低头去看,竟是何必安抓住了他的脚,只是何必安面朝下看不清表情。

那人嘖了声,正要抬脚去踹时,何必安手一用力,那人的脚顿时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立刻发出惊天哀号:“啊啊啊啊啊—!!”何必安没有因為他的痛喊而放手,而是持续施力,硬生生地把他的脚踝捏断,那人抱著脚倒在地上,痛喊到声音沙哑。

对於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眾黑衣人各个愣在原地,惊恐地看著何必安缓缓从地上爬起,站直身子,腰腹的伤口流著血,但他却毫无反应。低垂的头慢慢抬起,森冷的目光让所有人心头一凛,不约而同地感觉到恐惧,那恐惧就像一隻隻触手般缠绕在身上,让他们想动也动不了。

何必安的嘴动了动,咧嘴一笑:“嘻。”

张明和在解决黑衣人后,立刻拔腿狂奔,跑回溪边和何必安会合,然而他到溪边时却不见何必安的身影,这让张明和狠是紧张不安。

“必安上哪去了?是否平安?还是他也被黑衣人包围了?”张明和皱著眉,一咬牙,决定去寻何必安,不管他现在是否平安都要去找他,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打定主意后,张明和把腿就跑,打算去找何必安,只是跑没几步,他便听见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片浓烟窜上天际,惊动了琅山裡的所有人。

“那是!”张明和见了,想也不想地朝爆炸的地方跑去。

山裡的霍家兄弟,张大人,大武小武也被这爆裂声惊了一跳,在他们看见一片浓烟自远处窜起时,当下立刻决定到那去一趟,或许他们要找的人在那呢!

莫清风睁大眼睛看著浓烟窜气的方向,嘴裡唸著:“奶奶啊,是谁搞出这麼大的声响?惊天动地,怪吓人的!”

张明和急奔到爆炸处,当他抵达时,他看见一人披头散髮,身上的衣服被烈火烧得有些地方破洞,正背对著他站著。那人的衣襬上都是鲜血,在他的四周地面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痕,还带著焦味,四周倒著身躯不全,被火烤焦的尸体。

张明和满脸惊讶地把视线从满地尸体移到站在正中央的人身上,他小心地喊著:“…必安?”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必安?”张明和不知道為什麼,竟无法大声喊出声,只能小心低声地唤道。那人没有反应,只是身体晃了晃,张明和见他好似要跌倒的样子,想伸手去扶,但不知為何身体却难以动弹,内心深处有著一股连他都不知道的恐惧感。

那人晃了一晃,站稳身子后,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缓缓抬起来,似乎是在摸脸;张明和眉宇微蹙地看著,见那人身体动了动,慢慢转过身,当他露出他的样子时,张明和的双眼慢慢睁大,最后不敢置信地惊喊:“霍、霍鶿?”

映入眼帘的一张带著面具的脸,那副样子张明和是熟悉到可以了,可是!

“你怎麼会在这?必安呢?為甚麼你们的穿著一模一样?”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多,张明和忍不住问了出来,带不知為何,他却害怕霍鶿说出答案,或许他的内心深处是知道的…

“…必安?”霍鶿缓缓开口,张明和皱眉,他见霍鶿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听霍鶿说出一句让他心惊的话。

“…必安,我知道必安…”霍鶿状似喃喃自语,他的眼神浑吨似乎没有交集,但他的话却让张明和瞪大双眼,他急忙喊道:“你知道必安?那他在哪裡?快说!”

“我知道何必安,他现在正睡著呢。”霍鶿淡淡地说,但张明和已经按耐不住,他吼著:“必安在哪裡?你把他怎麼了?快说!”

霍鶿没回答,而是低低笑了笑,张明和一怒,不再管接下来的后果,拔剑朝霍鶿衝过去就是一剑;霍鶿像旁一侧身躲了过去,张明和不死心地在继续朝他攻击,但他的攻击却被霍鶿看似摇晃实际上却巧妙地躲过,一番快攻下来,张明和连霍鶿的衣角都没碰到。

可恶,可恶!张明和努力压下内心的怒火,只有恢复冷静,对上霍鶿才有胜算,他重新调整自己的呼吸,眼神一凛,再度举剑开啟下一场对决。这一回,霍鶿不再轻易闪躲,躲的同时会出掌与张明和相对碰。张明和心神渐渐冷静下来,出手也更加沉稳,他的这一变化,霍鶿全看在眼裡,他微瞇起眼,出手也不再退让,而是和张明和正面相迎。

这一打,张明和的剑划过霍鶿耳边,留下一道血痕。霍鶿则在张明和胸口上打了一掌;张明和因為这一掌而吐了口血,但这却抵不上他的惊愕和不感置信。

张明和那一剑弄断了霍鶿面具上的细绳,面具从他脸上脱落,露出的面庞不再是有著伤疤的面孔,而是…

“…必安?”张明和愣愣地看著那张脸,那张他朝思暮想,熟悉到如他的心一般的面容,竟是何必安!

必安…必安…怎麼会是你…?

有著何必安面容的霍鶿在面具脱落后并没有反应,看著张明和惊楞呆滞的神情,嘴角动了动,露出一抹连张明和都看不透的笑脸。

那抹笑,张明和看著不解,看著心痛。為甚麼?為甚麼霍鶿会是何必安?这倒底是為什麼?

眼前的这人,无一处不是他所熟悉的何必安,但為甚麼现在看来会如此陌生?陌生到连张明和都不认识他了。他的笑很空洞,一向明亮的眼此刻充满黑暗。看著这样的他,张明和不禁自问,他是否真得了解眼前的人呢?

霍鶿在笑完后,看著张明和的脸,淡淡地说著:“我知道何必安,因為他就在这裡。”说著用手戳著自己的胸膛,道:“他一直都在这,现在正熟睡著呢,…我不准有人伤到他,所以就出来了。”

张明和呆呆地看著,半响,他缓缓握起拳头,紧紧地握著,咬牙开口:“…為甚麼?為甚麼会变成这样?”

他猛然抬头朝他嘶吼著:“為什麼会变成这样?你说啊!说—!”张明和缓缓跪了下来,双手撑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仍是唸著:“你说啊…為什麼会这样…為什麼…”

霍鶿看著他这副痛苦的模样,他开口:“為什麼要问為什麼?你為何不相信眼前的事实?难道你无法接受吗?”

“…接受?”张明和低垂著头,闻言低低笑了起来。霍鶿冷淡地看著他笑,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张明和低笑几声后,猛然抬头大吼:“接受?你让我怎麼接受的了?!你跟我说啊,我要怎麼接受?啊?!”

张明和双目通红地怒瞪霍鶿,霍鶿在听他吼完后没有说话,只是看著他,但他的眼中却渐渐出现张明和无法看清的情绪。张明和看著不知為何,心裡一阵一阵的刺痛,痛到他闪开霍鶿的目光,却不知这举动无意间伤了一颗真心想喜欢一个人的心。

张明和神色复杂地看著别处,却听一道声音说:“曾经有个人问过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

听闻这句话,张明和猛然抬头看著霍鶿,霍鶿的神色很淡,面无表情,他缓缓说:“当时你的回答是:不管你变成什麼样子,我都会喜欢你,永远不变。”他看著张明和慢慢睁大双眼,缓缓地说:“这个问题,我现在再问你一次。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像的不一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张明和嘴巴动了动,最后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别开头不看霍鶿。霍鶿见他那副模样低声苦笑,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具,缓缓走过张明和的身旁,他说:“你果然是在说谎,同样的问题你无法回答第二次。既然你无法接受,那以后也别胡乱许下承诺,这样,只会伤人伤己。”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不管是何必安还是霍鶿,你都不瞭解。”霍鶿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留下张明和独自一人待在原地,一个人待愣地跪在原地毫无反应。

霍鶿独自走了一段路后,就和闻声追来的霍家人和张大人等眾人照面。一见到他,霍坚,霍笙一直悬著的心这才归位。张大人见著他后立刻询问爱子的下落,霍鶿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他身后的方向,张大人见了道了声谢,和大武小武及官差们急奔过去。

张明和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心裡怎麼也无法接受何必安就是霍鶿的事实,但这个事实却一直摆在眼前,到底為甚麼会变这样?

霍鶿说过的话一直在他脑子裡回响,好奇怪,那些话明明是何必安当时问他的问题,但现在却从霍鶿口中说出,虽然他们有著同一具身躯,但!

“啊…啊啊啊啊—!”心烦意乱又头痛不止的张明和仰天长啸,他快受不了了,谁都可以,拜託谁来告诉他该怎麼做,谁来告诉他一切的真相?谁能呢…

张大人等人闻声赶来,却见张明和痛苦地趴在地上,不断叫著,叫的撕心掏肺,惊天动地,好似在倾诉内心的痛苦一样。张大人见了一楞,还未明白发生甚麼事就见张明和突然一直捶打地面,打到手都流血了,心裡一惊连忙衝过去阻止。

“和儿、和儿,你这是怎麼啦?别这样伤你自己,有甚麼事和爹说!”张大人紧紧抓著张明和的手,心裡焦急地问著,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儿子这麼痛苦,让他心疼。

“爹、爹…”张明和反手抓住张大人的手,痛苦地直问:“爹,你告诉我该怎麼做,你告诉我该怎麼做…”

“和儿你先冷静下来,你这样语无伦次的爹怎会知道发生甚麼事呢。”张大人安抚著儿子,大武小武见他情绪不稳,遂道:“张大人,我看咱们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吧,他情绪看来不大稳定啊!”

“嗯!”张大人点头,扶起张明和,小武也来帮忙,和张大人一同把张明和扶回山庄裡,不管发生何事,先回去再说!

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扶著张明和回到柳叶山庄,带著他进入房间后,大武给张明和与张大人倒杯茶后,便带著弟弟出去了,留下空间让父子二人好好谈谈。

张明和拿起杯子慢慢喝茶,原本混乱的情绪在路上已经慢慢平复,现在已经恢复一贯的淡然神色;张大人喝口茶后,看著儿子,他叹口气,道:“和儿啊,这些天你发生甚麼事了?你可以跟爹说,至少让心裡好受些。”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和霍鶿发生甚麼事,但张大人想著,儿子若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也不勉强他,这对他才是最好的。

“……”张明和没有说话,他还在整理思绪;张大人见他不语也不勉强他,喝著茶慢慢等著,等张明和调整好心情。

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段时间裡张明和没有说过一句话,张大人也静静地等著他开口,终於,张明和说话了:“爹…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张大人点头,道:“你说吧,爹会听的。”

“爹,我…我喜欢男的。”张明和说的迟疑,因為他怕张大人无法接受,然而出乎他预料的事,张大人竟然只是愣了一下,尔后道:“是吗。”
“爹你,不生气?”张明和奇怪地看著自己父亲出乎意料的平淡,问。

“為甚麼要生气呢?这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张大人微微笑著,看著儿子既惊讶又不安的神色,他轻拍他的肩膀,道:“喜欢男人这种事,爹认為并不丢人,重要的是,你必须要勇敢面对。”

“…嗯。”张明和半响说不出话,最后只是应了声算是回答。

“那麼,你可以告诉爹发生什麼事吗?”张大人慈爱地看著儿子,道:“爹不希望你总把委屈往肚子吞,这样不好。”

张明和没说话,过了会儿,他道:“爹,你还记得当初為了救我和我一同掉下山崖的,那个人吗?”

“你是说何公子吗?”张大人说:“他怎麼了?”

“爹,我喜欢的人就是他,而今天他都和我在一起,我发现…”张明和没说下去,张大人见他似乎有些犹豫,便道:“说吧,不要害怕全说出来,爹会听的。”

“…我发现,何必安就是霍鶿。”咬咬牙,张明和把之前和最近,以及他所知道的全数说出,张大人初时很是惊讶,听到后来却眉宇紧蹙,神色极為严肃。等张明和全说完后,张大人静了会儿才舒口气,感叹道:“原来这段时间竟发生了这麼些事啊。老实说,和儿啊,爹也不怎麼相信霍老太爷已经年近六十的事,之前没想太多,现在听你说起这才解了多年来的疑惑啊。”

说著,张大人突然很严厉地看著张明和,看得他吓了一跳,张大人严肃道:“但是,和儿啊,爹认為你这次做错了。”

“咦?”

“爹知道,你突然得知何必安就是霍鶿的事时一定很混乱,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為何会变成这样。一具身躯住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麼事才会变成这样,你这样毫不留情地和他说你无法接受,这不是赤裸裸地伤了他吗?”

“……”张明和没说话,张大人见他神色复杂,叹口气,道:“和儿啊,你也是出生在官家,应该知道当中的权力斗争有多麼残酷。若何必安是因為这样才变成现在这样,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了解他一下呢?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霍鶿的存在啊…”张大人说著,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看著远方,难以说清。

那个时候的张明和,看著父亲包含著许多他无法看清情绪的眼睛。他不明白父亲為甚麼要有这样的表情,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很难再和何必安在一起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自那天之后,张明和三天没走出房间,这段时间裡,除了张大人和前来服侍得下人,就没其他人来过了。这三天裡,张明和想了许多事,但最后却没裡出个结果,虽然心情已经平复,但心裡的某个地方,却始终繁乱。

这天,张大人来到他房间裡,和他说了件事,张明和听了愣了愣,道:“两天后离开吗?”

张大人点点头,道:“我们已经出来快一个多月了,是该回去了,有好多事要处理。”

“嗯。”张明和应了声后便一直看著窗外,不知看向何方,张大人见他那样,沉默会儿后,道:“和儿,你…要不要去和他道别?”

“咦?”张明和一楞后,沉默不语。

张大人轻声叹息,道:“不管怎麼样,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和他说清楚,如果不想说,至少去道别。”这一回去,不知道甚麼时候才能再见了,他不希望儿子有遗憾。

张明和始终没说话,张大人见他这样便也不勉强,只是叹气,然后便离开了。张大人离开后,张明和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刺眼的阳光。他闭上眼,出现在脑海中的,是何必安笑的邪恶实际上根本没再想甚麼的笑脸。看著那张笑容,张明和心理一阵苦涩,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洩。

张明和就这样站在窗边站了一下午,直到夜晚月明时;那段时间裡,张明和就好似没了灵魂的躯壳般,一动不动,直到眼角餘光中掠过一抹白,他才慢慢回神。神色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看著不知何时站在小庭院的那抹白色身影。

必安…

张明和看了会儿后,慢慢走出房间,来到距离那身影五步远的距离,神色复杂地看著。他的嘴动了动,最后化為无声的叹息,他缓缓开口:“你还来做甚麼呢?是想耍我吗?如果是这样你已经成功了,我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那身影没说话,张明和垂下眼看著两人地面上的影子。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那人才缓缓开口:“…不是只有你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声音低低的,带著些沙哑;张明和听了这句话,慢慢地抬起头看著眼前的身影,不知道為甚麼,他感觉眼睛酸酸涩涩的。

“我和你,也不再有关系了,从那天开始,你我就只是认识彼此的陌生人。”他静了会儿,低声道。

“…必安…”张明和苦涩地看著他,张开的口动了动,最后闭了起来没说一句话。

何必安手动了动,侧过头看著张明和闪避的视线。他心裡苦笑,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為甚麼会变成这样。

那天他被打了一棍后立刻陷入昏迷,在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脸很苍白,上头还有伤疤,但很奇怪的是,他对他并不会感觉到陌生,因為他知道这个人,那是在他感觉到痛时就会出现在他身旁的小哥哥。他总是在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即使那个人是张明和。

“…你是甚麼时候,知道霍鶿的存在的?”张明和沉默片刻后,缓缓问道。

“……”何必安没有说话,他仰头著天上明月,眼眸缓缓蒙上一股淡淡的哀伤。他动动嘴,道:“那是前几天的事了。那天,你和他的对话,我有印象,那个问题,不只是他想问,连我都想再问你一次,不过结果却是可笑的。”

“我,总是在面对镜子时,看到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我,总是在我危险时出来保护我,他可是我的小哥哥啊。”何必安缓缓转过身,苦涩地看著张明和闪避的神情,苦笑著问:“好奇怪啊,不管是霍鶿,还是何必安,这两个人都是我,為甚麼你就无法接受呢?不,或许我不该问你这问题,因為你,永远也不想了解,不管是我的过去,还是霍鶿的过去。”

张明和没有说话,或许该说,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何必安说的对,他真的不想去了解一切。因為他害怕,害怕事实太过残酷,害怕自己无法承受,这一切让他难以去了解所有的一切。

何必安看著张明和一脸的闪躲和不语,心裡很沉重也很痛,或许他们已经结束了,虽然知道或许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麼快,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心裡真的很痛很痛,就好像有一把刀在上头千刀万剐一样痛!

何必安手握成拳,紧紧地捏著,看著张明和那个逃避闪躲的样子,不知為何,现在的他好想落泪,可是他不能。何必安深深吸口气,努力把快失控的情绪压下去,然后表现平静地对张明和说:“你两天后就要离开了,离开后,我们就不再见面,永远不见。”

说完,何必安快步离开,再不离开他就要崩溃了。

在何必安离开时,张明和的手动了动,伸出手却没有抓住何必安,看这他背对著他离开小院,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缓缓垂下手,看著自己的手,张明和缓缓遮住自己的眼睛,向后一靠,靠在柱子上缓缓滑下,坐在地上,一行清泪从遮住的眼中滑落,消失在地面上。

何必安在离开小院后,几乎是用衝的衝回房内,重重地把门关上后,何必安靠在门上,眼眶红润,泪水无声地落下。靠在门上的身体缓缓滑落在地,何必安努力想把泪水止住,奈何不管他怎麼努力,泪水就是止不住,他按著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槌著,嘴裡唸著:“不痛不痛,只要把他忘了,这裡就不会痛了…”

何必安槌了好一会儿后,满是泪水的脸庞缓缓垂下,看著自己的手,上头冒出一道道若有似无的黑气,他急忙用另一隻手压住那冒出黑气的手,一脸的惊慌:“不行、不行,不可以出来!”必须尽快压下去才行!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黑气驱散,何必安抬起那隻手,呆愣地看著,最后无力地垂下,他靠在门边,仰头看著天花板,心裡感到无奈和茫然。

他就快压不住了吗?若是在那人恢复前失控,又该怎麼办才好?

远在一方的一人感觉到一股悸动,他离开梳妆台来到窗边,看著西琴繁华的皇城,他皱起眉,抬手按住胸口,低声喃道:“这股不安的感觉是甚麼?难道他快失控了吗?不行,必须尽快和其他人联繫,不管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都必须见面。”

心思一定,那人立刻走出房间,来到房子的最高层,看著整个乐兮的全貌,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玉简,玉简上写著黑色文字,那人把玉简捏碎抛到半空中,一道白色耀眼的光从捏碎的玉简上射出,照出一片闪耀。

那人对著那道白光说:“事态紧急,三天后在老地方见面。”

那人说完后白光消失,整个玉简随著白光失去踪影,那人在白光消失后,他看著整个乐兮,喃喃道:“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隔天一大早,张大人等人再把东西收拾完毕后,和霍家兄弟打声招呼,便离开了柳叶山庄。临走前张明和又回头看了眼柳叶山庄,可随后又转过身去,既然已经决定永远不见,那他就必须切断内心裡那最后的牵掛,这样才能真正地放下。

可為什麼,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但心裡却觉得好痛呢…

一路上,张明和十分地沉默,张大人知道他需要时间裡清自己的思绪,便也不去吵他,而是和大武小武这对孪生兄弟聊天。

至於他们俩个為何会跟著张大人呢?原因只有一个,三天前,他们收到老大莫清风的传信,让他们随张大人一同回南农镇去,他会去和他俩会和。大武小武当时接到信时十分惊讶,也很无奈,只是老大命令不可违,就算心裡不愿意也得跟去。

一行人花了一天的时间下山感到朗归城,在那稍作休息后再继续赶路,一路上,张明和很少说话,一个人独处时总是面无表情地望著远方,那双眼中的情感让人难以看清,但却会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哀伤。

张大人每每见了也只能摇头,有些事他可以帮他,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却必须靠张明和自己来解决。只有这样他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并成长。

眾人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南农镇,而这还是赶路的结果。回到衙门后,眾人都感到疲惫,张大人自己也是疲惫不堪,让眾人下去休息并给大小武安排房间后,自己也回房休息去了。

夜裡,张明和躺在床上反覆翻著,最后他仰躺看著天花板,心裡无意间地叹气。

好奇怪,明明就打算要放下了,但心裡却总是想起何必安的面庞,难以忘却。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或许他不该逃避,或许他应该试著去了解他,爹曾经说过,出生在官家,内中难免会有腥风血雨,这一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然而他却不曾想过何必安是否也曾经歷过这些。

或许是他太自私了……

张明和闭上眼,看著出现在他眼前的何必安,他想,如果这一切只是场梦该有多好…

必安…

隔天一大早,张明和早早起床到庭院裡练剑,练完剑用完早膳后,他便如往常一样去巡城。过了几天后,这一日,张明和坐在卖爱玉的摊贩那,默默地喝著老板请他的冰爱玉,时而面无表情,一会又皱起眉。不知道為甚麼,他总感觉心裡闷闷的,但却又说不出来。

或许是他最近太累了,才会有奇怪的感觉。

唉。

张明和心裡直叹气。

就在他烦躁时,一隻大掌拍再他肩头,张明和皱眉,抬头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张风尘僕僕地俊脸,是莫清风。

“你来啦?”张明和淡淡地说著,这失踪已久的家伙终於来了,再不来那对双兄弟就要哭了。

“是啊,奔波了一段时间,俺快累死了!”莫清风在他身旁坐下,跟老板点了碗冰爱玉后,看著张明和似乎有心事的表情,他皱皱眉,问:“张小子,你咋了?怎麼这麼没精神,难不成你和白豆腐吵架啦?”只有这个原因能让他摊著一张冷艳的脸。

只是他不说还好,一说就直接戳到张明和的痛处,他瞪著他一眼后,叹气。

“咋啦?真吵架啦?”真猜中了?

“…不只吵架,还分开了。”张明和说得有气无力,看莫清风一脸不解的样子,他无力地叹气,把最近发生的事给他说了。莫清风是除了张大人和何必安以外他最信任的人,因此也不隐瞒的全说了。莫清风听得脸色直变,黑过来红过去的,一下苍白一下青紫,五顏六色的全给他轮一圈了!

听完后知道事态严重,莫清风心裡直叹气,怎麼好好的感情搞成这样?不行,他必须把一些事情说给这傻小子听,不然这家伙真要发疯了!

“咳,俺说张小子啊,其实关於白豆腐的事,俺是知道一些的。”在张明和变脸前,莫清风抢在他前面变了,表情变得严肃,他道:“张小子,他其实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轻鬆自在,相反的,他也过得很痛苦啊。”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莫清风叹口气,道:“何必安,是一个在不被祝福的情况下出生的孩子。他是当年的霍家族长和外头一个女人所生下的私生子。当时的霍家夫人知道后很生气,虽然霍家族长把他接到府中养著,但却过著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端起冰爱玉喝一口,莫清风接著说:“他虽住在霍府,表面上是个少爷,但实际上却过著比下人还不如的日子。霍家夫人总是让他做大大小小的杂事,不管心情如何,总会照三餐找人把他痛打一顿,隔天再继续让他干粗活。”

张明和听了顿时愣在那儿,他愣了一下后抓住莫清风的手急问:“為甚麼会这样?难道他爹都不管他吗?”

“要是会管早管了。”莫清风叹口气,道:“这问题就在,霍家族长根本是个风流鬼,常常不再家,到青楼找女人,也因為这样霍家夫人才会更生气。这间接导致了何必安过得比以前还痛苦,总有一堆做不完的事,经常忙到三更半夜的。”

“因為霍家族长的风流,没多久他就病逝了。霍家族长的长子在那时曾经带著他母亲和妻子以及何必安,一同到属西生活一段时间,回到西琴后,大概是因為憎恨,霍家夫人似乎有心要杀了何必安。听说她那时找了四名壮汉到霍府,那段时间裡,每到夜晚总会发出惨叫声,那声音很凄惨,根据当时听过的人说,那声音就好像厉鬼一般,凄厉无比让人听了不寒而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后来那道声音就没了,没的很突然。那之后没多久,霍家夫人的死讯就传出了,这件事惊动了整个西琴皇城,据说是被划破咽喉致死的,到现在都没找到兄手。霍家夫人死后,霍家就突然出现一个名叫霍鶿的人,他戴著面具没人知道他的长相,他总会外出和人吟诗作对,之后更进入皇宫成為礼部尚书。”

张明和听著总感觉奇怪,他问:“那霍家族长的长子呢?”还有他怎会知道这些?这句话张明和没问出口。

“不知道,后来就传出他病逝的消息,然后他妻子也病逝了,据说是伤心过度。”莫清风说著感觉口渴,端起冰爱玉大口大口地喝著。

呼—好舒服。

莫清风满意了,不过某人不乐意了。张明和直觉这家伙还有话没说,他摇摇莫清风,道:“然后呢?”

“然后?什麼然后?”莫清风不解。

“别装了,何必安怎麼会变成霍鶿你还没说!”张明和脸色微黑:“别说你不知道。”

“这种事俺是真不知!”莫清风没好气地说:“俺对他人的私事向来不去探究,若你真想知道应该亲自去问他!”

莫清风一脸严肃地看著张明和有些微怔的面庞,毫不留情地说:“张小子,你应该去找何必安再次面对面把话说清楚,而不是像这样一直逃避。你的身世固然可怜,但他不也一样吗?当初你一字毫不保留地把过去说给他听,他心无罣碍地接受了你的一切,為甚麼你就无法接受他呢?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伤人啊!”

“他是霍鶿又怎样?那不都是他吗?一具身体住了两个灵魂,那是要发生多严重,多痛苦的事才会变这样,这些你都该去了解而不是逃避!”莫清风毫不保留地批评,他皱著眉微怒地看著低垂著头的张明和,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低声道:“不管怎麼样,你都去找他说清楚吧,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别留下遗憾。”

莫清风说完后,喝著茶水,无声陪著张明和。

张明和在听完莫清风所说的话后陷入沉默,心裡反覆想著何必安之前和他说的话,以及张大人和莫清风所说的,张明和不禁自问:或许自己真的做错了,爹和莫清风说的对,他不该连瞭解都不想就否认这个人,他无条件的接受了自己的过去,那自己呢?

这几天裡,与何必安的一切总是在眼前晃过。不管他再怎麼欺骗自己,强迫自己忘的他,他的身影,他的一切还是无声无息地闯入他的脑海中。或许自己还是放不下他吧,付出一颗真心,最后却是这样伤了他,自己真不是个称职的恋人啊…

张明和仰天长叹,看著天上白云,张明和缓缓道:“或许你说的对,不管怎麼样我都应该试著去了解他,何必安也好,霍鶿也好,这都是他啊…”

张明和心中苦涩,他苦笑著,道:“不分青红皂白地拒绝他,不去了解他的过去,看来我还真是个,差劲的人啊。”

看著他苦笑地自嘲,莫清风心裡也感觉沉重,感情真是最伤人的,若不处理好就是两败俱伤。

问世间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句话,用在有情人身上,真是最贴切的啊…

莫清风心裡想著,仰头和张明和一同看著天际,心裡只有沉重和无奈。同时,心裡也想起一个人。

一个,让他放不下的人。



傍晚,莫清风随张明和回到衙门,大小武兄弟一见到自家老大立刻欣喜地衝过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老大你这几天上哪去了?我们很焦急啊!”大武。

“是啊老大,这几天我和大哥都在担心,怕你会不会把俩留在这不理咱们了!”这是小武。

“你们两个混帐!”莫清风愤怒,照著他们脑袋就是一拳,看著两人按著头,痛到五官都皱在一起的脸,没好气地道:“俺是这种人吗?你们心裡到底把俺这老大当啥啦?”

“对、对不起啦,我们以后不会再乱说话了…”两兄弟泪眼汪汪地看著自家老大怒瞪著他们,知道说错话了急忙道歉。

“哼哼。”莫清风鼻孔喷气,张明和淡淡地看著他欠揍的模样,没说话。这时,张大人从内中走出,见著莫清风后,笑著说:“壮士你来啦?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两兄弟在你不再的期间裡,可是每天眼巴巴地等你还接他们呢。”

大武小武被说的脸微红,莫清风挑眉,看著他们一眼后,对张大人说:“大人,这两个家伙这些日子托你照顾了,俺莫清风在这向你道谢,今天俺就会带他们离开了。”

“今天?”张大人不赞同的皱皱眉,道:“壮士,这天已快暗,这时候离开不大好,不然就先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在走吧。”

“是啊,今天晚了,不如就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张明和开口说道:“再说你不是很累了?就好好洗漱一番,睡上一觉吧。”

莫清风听了想了想,今天他是真的累了,先休息一晚再出发或许还不错。

心思已定,莫清风道:“既然如此,俺就打扰了。”

“呵呵。”张大人笑著,带著他进入屋内,给他安排好房间后正要回房,张明和叫住了他,张大人见儿子似乎有话要说,便把他带进自己的卧房,听他说话。

“和儿,你有什麼事要说呢?”

张明和顿了一下,看著张大人认真地说:“爹,我打算离开一阵子。”

张大人微微皱眉,示意他说下去,张明和静了一下,低声道:“爹,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或许我真应该先去了解他,这样不去了解就否认他,这样的我很差劲。所以,我想去找他。”

“是吗,这样也好。”张大人笑了笑,道:“若放不下就去吧,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楚,这样才能解开误会,你们两个,或许就能在一起了。”

张明和没说话,他点头后便起身离开了。

张大人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心裡叹气。

张明和离开房间后立刻去找莫清风,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后,莫清风摸摸下巴,道:“如果你要去找他,那你不必到乐兮,只要到距离乐兮最近的城镇,也就是华城,到那去就行了。”

“為何?”张明和皱眉。

“因為俺得到秘密消息,听说霍鶿会独自秘密的到华城,似乎有事要办。”莫清风说。

“是吗。”张明和点头,又和他寒暄几句,便回自己房内上床歇息。

隔天一大早,张明和随著莫清风等人离开南农镇,到距离南农镇只有十天行程的华城。在那和他们道别后,张明和百般无聊地在街上走著,心裡想著何必安会不会来,来了又是在什麼地方,自己见到他后又要说什麼,心裡不断想著问题,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感到不安,毕竟两人闹到现在这样,会不安也是正常的。

张明和想著,在街上目无的地逛著,在走到一处弯角时,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背对著他。张明和心裡一动,想过去叫住他却又没有勇气,正在犹豫时,就见那人在一家店门口停下,和一名男子说话。

男子穿著一身白狐裘衣,头上戴著和裘衣相连的帽子。黑色柔软的裘毛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看到嘴巴和下顎,那人和男子说了些话后,便走了。

张明和要追上去,却见男子朝他的方向走来。擦身而过时,张明和看见了从裘帽中露出些许的银丝,以及白皙的半个脸庞上,那神秘而怪异的纹路。张明和停下脚步侧过头看著他渐渐走远的身影,心裡闪过奇怪的感觉。

那时的他没有多想,看了一眼后便立刻去追那走掉的人。那个人,绝对是何必安!

一路追到华城内的溪道旁,张明和四处看了看却不见那白色身影,张明和找了会儿后,靠在溪道旁的柳树边,无声叹息。

刚才必安应该有看到他,只是…

‘我们不再见面,永远不见。’

那天说的话在脑还中清晰回想著,说好永远不再相见,可自己却还是来找他了,而何必安则是把这句话彻底实施了。心裡说不出是何滋味,但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因為他逃避了,不正视何必安的一切转身逃避,何必安会不想见他也是一定的。

这也许是他的报应吧…

“真的永远都不能再见了吗?连一个了解的机会都不给我?”靠在柳树上,张明和看著船隻在溪流上滑过,阳光照在水上一闪一闪的,他不禁喃喃自问。

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是知道的,今天会变成这样,即使他真的和何必安见面了,只怕也不是一句道歉和了解就能解决的。伤害是他亲手造成,唯一能解决的方法就只有面对。

即便心裡努力地不去想,但他是清楚的,不管他如何自欺欺人,不管何必安是会甚麼会变成霍鶿,在他心裡仍是放不下他。或许一切都早已安排好了吧,十年前他遇到他,十年后两人又再度相遇,如今想来才知道,原来早在最初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他心裡了。

想到这裡,张明和不禁苦笑自嘲,他侧头去看水面,看著水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不禁想起自己受重伤时,以為何必安跑不见了出去找他而见到的景象。那时的何必安,不管是样子还是精神上,总是充满了活力。那天晚上和他一谈的时,他脸上那痛苦悲哀的神色,是他第一次在那充满活力的脸上看到,那时自己的心裡,也一抽一抽的痛著。

想的出神时,眼角一抹身影让他回神,他抬头看著对岸,一人身穿白衣,五官平平,正面无表情地看他的方向。张明和见了一个机灵,赶忙站直身子望过去,那个人,是何必安!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掉头就走;张明和见了想也不想的,立刻用轻功从水上踏过去,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三两下的来到对岸后立刻拔腿追上去。那人在前头跑著,还不断加快速度,张明和在后头紧追不捨,两人一路上在街道上狂奔,从繁荣的地段一路跑到偏僻小路,那人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脚步侧身看著张明和。

张明和见他停下时也跟著停下,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那人看著他,道:“干嘛跟著我?”

“我会跟著你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必安。”张明和看著他的眼睛,道。

“為何你会认為我是必安?”

“因為你的眼睛。”张明和看著他微动的手,缓缓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又变了张脸,但你的眼睛,我是绝对不会忘的。”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因為你的眼睛,乌黑明亮,就像天上星辰一般,总是充满活力。因為你总是充满希望和活力,让我為你著迷,难以放开。

因為你的眼睛,是指引我走向前的光,只有这道光,才能让我毫无恐惧,勇敢地走向未知的未来,只有你…

听著他说的话,何必安跡不可察的轻声叹息,他略感无奈地说:“没想到这样都会被你认出来,我的易容术虽称不上第一但至少也在第二,谁都认不出我你却轻易认出,看来我退步了。

“不是你退步了,而是我无法忘记你的那双眼。”张明和看著他,不由自主地就把话说出来了。何必安听了一楞,无奈苦笑,他抬眼看著张明和,道:“你為什麼会在这?不是说好不再见了吗。”

為甚麼你要追过来呢?逐渐不再疼痛的心臟又隐隐作痛。

“因為我有话要跟你说。”张明和顿了顿,低声道:“关於你的事,我从莫清风那听了一些。有些事,有些话,或许都被你说中了。我因為害怕事实而选择逃避,这个举动在无意间伤了你,我跟你道歉。”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有些错,并不再你而是在我身上。我想你也不愿意变成这样,爹曾说过,出生在官家,内中难免会有腥风血雨的斗争,这一点我明明很清楚,但我却因為你是霍鶿的事而否认了你。”

说著,张明和露出一抹苦笑,他说:“你是霍鶿又如何?这一点在实际上并无差异,你们只是一具身体住了两个人而已,但那都是你啊。我不知道你為何会变成这样,但我却因為这样而否认你,看来,我真是个差劲的人啊。”

“……”何必安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缓缓道:“要说差劲,我也差不多吧,有些事,我也没告诉你。”

“…我知道。”在何必安诧异地看著他时,张明和微微一笑,道:“你总是让人感觉神秘,身上总有一大堆不為人知的祕密,我也没打算要问你。我想,你若是想说或许就会说了。”

“我若想说,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何必安苦笑,他缓缓道:“在我身上,你不知道的事多得很…”即使我说了,你可能也接受不了,那麼像这样的事情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张明和听了沉默了会儿,张口正想说话时,却见何必安的手臂上出现一道黑气,他一楞,接著就见何必安变了脸色,紧紧抓著那冒著黑气的右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必安?必安你怎麼了?”张明和心裡一惊,见他连连后退连忙跟上去。

那团黑气是甚麼?

张明和的直觉告诉他,那团黑气绝不是好东西!

就在快碰到何必安时,就听他喊著:“不要靠过来!”

张明和见他脸色大变,為了不再刺激他,他停了下来,和他只有三步的距离。何必安不断往后退,努力压制住那股黑气,在退出一段距离后,何必安停了下来,黑气也不见了。

何必安抓著右手不断喘气,身体摇晃,就像是一下子用掉大量力气一般。张明和见状心裡一紧,也不管他是不是会受刺激了,直接衝过去在他躺倒在地前揽入怀中,抱著他滑到地上,单膝跪地。

“必安、必安,你怎麼样?没事吧?”关心的话语不由自主地说出,张明和看著他额头冒出细汗,手冰冷冷的,不由心裡一紧,紧张地问。

“……”何必安喘著,一时说不出话,等到他平复时,发现自己被张明和揽在怀中,他顿了顿,慢慢离开他的怀中,站起身,低声道:“…我没事。”离开后,感觉心裡空荡荡的,原来,自己是如此依恋他的体温啊…

何必安心裡苦笑,对自己的怪感觉感到无奈。

“怎麼可能没事,刚才那团黑气是什麼?你怎会这麼慌张?”张明和蹙起眉宇,站起身问,那团黑气让他感到不安,似乎会发生事情。

“…这与你无关。”

“怎会没有关系!”张明和见他一直想闪避,忍无可忍地低吼。

这一吼倒是把何必安吓了一跳。何必安愣愣地看著张明和明显生气的脸,不明白他為何生气。

发现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张明和立刻冷静下来,看著何必安呆愣的脸,他心下一叹,缓缓道:“这些天,我想了许多,若要当情人,就必须了解彼此,接受彼此,否则像这样的事情便会一再发生。”

“必安,你之前曾经说过,我之无法接受,是因為我从未正视这个问题进而逃避。现在,我想了解你,彻彻底底地了解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再度在一起。”

张明和静静地看著何必安,苦笑地说:“这几天的分离,让我感到苦闷。明明打定主意不再去想,却总在午夜梦迴间看见你的身影,看来我真的忘不掉你呢。必安,请你让我了解你,了解你的过去,了解你的一切。我不会勉强你说,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他的话让何必安愣了好半天,他已经做好在和张明和吵架的準备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张明和竟会这麼平静地和他说话,脸上带著苦笑与涩然。看著这样的他,何必安心裡没由来地一抽,嘴动了动,他轻声问:“…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会接受吗?而不是像之前一样逃避?”

“你是霍鶿这件事我都接受了,还有甚麼事接受不了?”不管你说甚麼,我都不会再逃避,因為不想在,看到你难受的样子。

“……”何必安一阵沉默,张明和也不催促他,安静地等他说。过了好一会儿,何必安无声叹气,道:“除了知道我是霍鶿之外,你对我的身分了解多少?”

“你会除妖又是偷盗贼,又喜欢变脸。”张明和看著他,道:“你是霍家族长,又是道士、神偷,在加上一个易容师,四个身分呢。”说著他微微蹙眉,道:“你没事干嘛搞那麼多身分?”

“什麼偷盗贼,我那是劫富济贫!”对他的用词感到不满,何必安没好气地说:“学道术是為了防身,你也知道现在妖魔鬼怪那麼多,不自保怎行。至於易容…”何必安顿了顿,正色道:“易容术,是遮掩他人遮掩自己,把自已的过往隐藏在面具之下,遮掩伤痛,让一个自信的自己站在他人面前,这就是易容术。”

听著他说的话,心裡没来由地抽痛,张明和顿了一下,把之前的疑惑问出来:“所以霍鶿那张有伤疤的脸是易容出来的?”

“嗯。”何必安沉默会儿,道:“在黑暗中的他,脸上是有伤疤的,所以有时他出来时,会给自己易容,变成黑暗中自己的模样。”

“这样啊…”张明和沉默了一下,见何必安一脸地平静,想起他还有话没讲,於是他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团黑气是什麼。”

何必安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复杂,似犹豫又像是不想说似的,过了片刻,才听他低声说:“…那团黑气,是魔气。”

“魔气?!”张明和皱眉,那是什麼?

“你身上為何会有那东西,就是它让你那麼难受是吗?”张明和皱眉问。

不过这一回何必安却不打算回答他,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张明和见状走上前,何必安却喝阻了他:“你别过来!”

张明和停下脚步,何必安满头大汗地边后退边急忙忙地说:“张明和我告诉你,当我身上出现黑气时你别靠近我,问题你也不要再问了,你的那些疑惑有人会為你解答。”

“必安…”

“张明和。”何必安站在另一头,看著张明和既困惑又想追上来的样子,心裡微微一暖,他深吸口气,正色道:“张明和你要记住,接下来的几个月裡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裡,你待在南农镇哪也别去,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说著,他深深看了张明和一会,低声道:…保重了。“说完飞快地跑出街道,张明和心一惊拔腿追了上去,然而衝出接道入口时,何必安的身影早就没了。张明和在附近找了又找,最后他无力地靠在墙角边,缓缓滑落地面,抬手掩住自己的双眼,心裡满是疲惫。

必安,必安,你在哪裡?為甚麼你要跑走?你还没说原谅自己的话啊…

张明和仰头看天,心裡是无奈与叹息。

在华城郊外正南方的树林裡,一座偏僻亭子倚立其中。何必安缓缓走过去,最后停在亭子外头,抬眼看了看四周,淡淡道:“找人的自己不出来,这是不礼貌的。”

风吹过整片树林,吹起何必安如墨的长髮随风飘动,树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接著一道清灵柔美的女子声音在树林的一角响起:“你说话还是老样子,总是直接戳到重点。”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免得有人废话一大篇,停都停不下来。”一道低沉富磁性的声音轻挑地说著。

“你个死家伙,一下不开口会死吗?”女子微怒道。

“要你管,老子高兴就好。”十分欠揍的话。

“好了好了,大伙难得聚在一起,就别吵了。”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笑著说,就听他说:“既然这次聚在一起了,大家就把收来的情报和近况说一说吧。”

“哼。”女子一哼,暂时不说话了。

何必安在他们说完后才开口:“今天我和‘他’见面了。”

“喔?看来那家伙已经发现神魔录裡的秘密了。”男子笑了笑,道:“这样也好,把一切都提前反而对我们有利,拖晚了对谁都不好啊。”

“既然这事已定,那麼现在就是前往异界去寻找他了。”孩童说著。

“但若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加快脚步将身上的魔气消弥,这样那人才能完全恢复,毕竟已经有一群家伙等不下去了。”女子严肃地说。

眾人沉默了会儿,何必安皱皱眉,沉声道:“既然那帮鬼家伙已经开始行动,那我们也不能输。尽快消弥魔气并和他到异界去找那个人,只要他恢复了,就能重新封印入口。”

“这或许是个办法,但对於那帮家伙的行动,我们不得不防。”女子。

“只怕到最后还是让他们的逞了。”男子轻声叹气,接著道:“虽然不好防著他们的行动,但他们的目的咱们还是知道的。”

“那帮家伙的目的,无非就是找出一个强者当他们的王,不然幽冥道迟早会败下去。”何必安淡淡地说。

“幽冥道的王不是谁都可以当的,那是有规定的。”孩童认真地说。

“命数必须超越六界,不入轮迴,死而重生。换句话说就是无法算出命格的人,而他的实力必须高过幽冥道的所有人。”何必安道。

“要找出这样的家伙不容易啊。”男子很无力地说。

“至少有个谱了。”孩童笑著说。

“既然知道方向了,那就回去好好準备吧,谁知道离开的时间是什麼时候呢。”女子慵懒地说,然后道:“既然没事了,那就散会。”

何必安听了,立刻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开,刚走个几步,就听男子叫住他,对他说:“那个,何必安,你和那小子谈得如何了?”不会还在吵架吧?

何必安停下脚步,静了会儿,又开始走动,嘴裡淡淡道:“与你无关。”说完就离开了,没几下就没了身影。

“哎哎哎,怎走的那麼快,眨几下眼人就没影了。”男子搔搔头,无奈地叹口气,喃喃自语:“这样不行啊,这家伙秘密太多,只怕到时候又要发生同样的事。不行,必须找个人告诉他一切。”

说著,男子看向坐在一旁悠哉地品茶的女子,走到她面前,道:“女人,有件事你帮帮忙。”

“别女人女人地叫,我又不是没名字。”女子飘他一眼,放下杯子,淡淡道:“什麼事?”

“我希望你可以去找个人,告诉他…”男子在女子耳边小声地说,说完后,女子狐疑地看著他,道:“这样真没问题?”

“没问题啦,反正他迟早会知道,不如提早跟他说唄。”男子说得轻挑,女子淡淡地直盯著他看,看著男子不由自主地冒冷汗。就在他以為她会破口大骂时,就听女子语气冷淡地说:“知道了,我会去找他的。”

说完站起身,施展轻功一跳一跳地没了影子,留下男子在原地发楞。



自那天和何必安别离后,张明和在找了一阵无果后,便心裡犯堵地回到南农镇。只是,华城到南农镇只需十来天的路程,张明和硬是给他走了快十五天才回到南农镇,事后张大人等人知道后,愣的直瞪眼。

休息一晚后,张明和一如既往地巡城。在走过河边时,张明和停下脚步,站在时桥上往下看著溪流,心裡发楞。

何必安那天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打转,必安到底要去哪裡?他身上的魔气又是怎麼回事呢?

张明和想不通,就在脑袋想的直发疼时,一名样貌绝世倾城的女子出现桥的另一端。张明和眼角餘光见著她,见她一直看著自己,於是也看过去,问:“什麼事?”

本来以為女子是有是要说,但当她真说出话时,内容却让张明和愣住。

“好久不见了,自那天在乐兮见过后,就再也没见过你。最近过得好吗?张明和。”女子轻笑著说。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好久不见了,自那天在乐兮见过后,就再也没见过你。最近过得好吗?张明和?”女子轻笑著说。

“你、你怎会知道我叫什麼?…我们,见过面吗?”张明和听了她的话后有些愣住,接著努力搜寻脑中关於女子的记忆,只是不管他怎麼想都想不起来,只好问她。

“呵呵。”女子掩嘴轻笑,道:“看来你已经忘了。你曾经到乐兮看过我的表演呀。虽然只有片面之缘,不过我可是记得你的。”

乐兮?

张明和皱眉想了想,又看了看女子有些面熟的脸庞。过了会儿,张明和啊了声,道:“你、你是虞欣?”

“你总算想起我了。” 虞欣笑著说。

“…嗯。”张明和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记他记得那麼清楚,结果自己把人家给忘了,实在是很没礼貌啊。

虞欣看了看张明和,突然问:“张兄弟,请问你有一个可以谈事情的地方吗?”

“有,怎麼了?”张明和问。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这件事关系到何必安,请你务必找个可以安心谈事的地方,麻烦你了。” 虞欣认真地说,张明和一听与何必安有关,什麼问题都被他抛到天际去了,也不管她為何会知道何必安的事,张明和直接把她带回衙门,不管眾人惊愕的目光,直接把她带到房间裡。

给她倒杯茶,张明和在她对面坐下,道:“你可以说了。”

虞欣点点头,端起杯子轻啜一口,缓缓道:“张兄弟,你对必安的了解到什麼程度了?”

“我知道他是霍鶿,也知道他身上有魔气,只是一直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张明和道。

“这样啊。”虞欣沉吟一会,道:“你知道為何会有霍鶿吗?”

张明和摇头,虞欣正色道:“霍鶿,是必安在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后,所產生的另一个人。他的职责,就是在必安感觉到痛时,出来為他抵挡疼痛的人。所以在寿宴当天,他面具落下时那有著伤疤的脸,就是霍鶿的脸,是霍鶿在承受疼痛后所留下的伤痕。”

“那些伤痕不会具体呈现在必安的身上,而是在霍鶿身上出现。但霍鶿透过必安的身体出现,那些伤痕并不会出现,於是霍鶿便运用了易容术把黑暗中的自己呈现在现实中。”

张明和听了心裡一震,原来…是这样。

霍鶿是必安熟受莫大痛苦后再难承受,既而诞生的一个人。他為必安阻挡疼痛与伤痕,所以表面是毫髮无伤的必安,但在黑暗世界中,他是脸上有著伤疤的何必安。但他毕竟是透过必安出现在现实中,若要让自己的脸出现,就必须运用易容术把自己的脸呈现出来。

所以必安才会说,易容,是遮掩他人遮掩自己伤痛的方法。

虞欣见张明和恍然大悟后一脸沉重,似乎是想明白了。她跡不可察地轻声叹息,道:“张兄弟,你刚刚说过,必安有跟你提过魔气的事情,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吗?”

“不知道。”张明和摇头,那句话一直是他的疑惑。当时何必安并未和他说清楚,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般混乱。

见虞欣无声叹息后一脸地严肃,张明和知道她要说了,连忙正色地和她对看。只是,虽然隐约知道她要说的事非同小可,但内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不安。

“张兄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或许会难以接受,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我希望,你别再放开必安的手。”虞欣看著张明和的眼睛认真地说,张明和看著眼前女子坚定而认真地样子,心裡不由自主地想起何必安,他心裡无声叹息,他同样坚定地说:“我不会,再放开他了,就算他觉得厌烦,我也不会在放手。”

放不了,即使经歷了那般痛苦的事,他也放不了他。或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註定了,他这辈子,在难忘记他,也在难放开手,即使他厌了,腻了,他也绝不再放开,永远不。

“既然你有了觉悟,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这不只是必安的过去,也是我们四人共同的过去。”

“那股魔气,是不祥的,就如同一把枷锁一般,锁了我们数千年。”虞欣缓缓诉说让张明和震惊的话,她问:“张兄弟,你是否听过四道传说?”

“略有耳闻。”张明和微微蹙眉,仔细回忆小时候,母亲曾经和他说的话,他道:“关於四道传说,小时候母亲曾说过一次。传说四道是由强烈而无尽的怨恨所形成的四个异空间,内中妖魔个个兄悍且残暴,因此他们的入口一直以来处於被封印的状态,据说若是解开封印,人间将变成炼狱。”

“你所说的只是一小部分,并不完整。”虞欣端起杯子轻啜,缓缓道:“上古时期,神魔两界战乱不断,双方人员不断牺牲而形成一股强大的怨气,那些怨气最终形成了四道,那就是仙魔道,妖魔道,修罗道以及幽冥道。”

“这四道中,除了仙魔道外,其餘内中皆為妖魔鬼魅。仙魔道则是关押犯了罪或入魔的神祗的地方,虽是如此,但这四道中却有相同的形式方向。四道中,分别有一个王负责管理并统领他们,这间接成了一种约束,再加上入口的封印,这才没发生头疼的事。”

张明和听得仔细,小时候虽然听过一次,但这一回听到这麼完整的,倒也让他对四道有了不同的认知。

虞欣说著,脸色渐渐黯淡下来,张明和见状微微蹙眉,虞欣顿了顿,低声道:“这一切,皆為幽冥道而起的。在千万年前,有一神祗带领神祗一方与魔界交战,那个人,叫做任天行。任天行是少数上古神祗之一,他行事神祕,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而出,他沉默寡言却有著无可披靡的实力,所以当时眾神便给了他一个称呼,武神。”

说著,虞欣台眼看著张明和,问:“你知道四道入口现在是由谁来封印的吗?”

“知道一点。”张明和缓缓道:“根据传说,仙魔道由蛊王魔教所封印,妖魔道為天师,修罗道则是由医仙来封印,但幽冥道,我就不知道了。”

虞欣点点头,道:“幽冥道并非由教派所封印,而是任天行亲自封印的。”张明和听了一楞,眉宇微蹙。

虞欣道:“当年,幽冥道之王莫名驾崩,导致群鬼群龙无首。当他们要闯出幽冥道时,任天行亲自和他们对上。经过一番大战后,任天行终於封印了幽冥道。只是虽然封印了入口,但那却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幽冥道一天无主,群鬼们就会想尽办法闯出幽冥道,為了寻找下任王位继承人。”

“任天行因為这场战斗消耗了大量真元,為此他不得不暂时隐匿疗伤,在他隐匿的这段时间裡,他将自己所学写成一部部修真人皆覬覦的武典,并同时撰写纪录了所有天下事的神魔录。而同一时间,人界也逐渐形成,人类开始出现在那片土地上,学会鍊器耕耘,但是…”

虞欣顿了顿,道:“万物生灵中,以人最恶。人类的贪婪欲望永无止尽,人界形成后,人与人便争战不断,夺取彼此,杀死彼此,这一切,是当初创造他们的神所没想到的。”

“人类杀死彼此必夺走对方的一切,这形成了一股怨气,那股怨气和当初形成四道的怨气极為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间接导致四道入口的力量越发强大。而幽冥道中,以鬼魅為最,内中皆為鬼将鬼卒。人类的怨气是他们最大的力量,所以当任天行恢复并发现问题时,已经太迟了,那股怨气不只强化了四道入口,也让幽冥道入口形成一股强烈的魔气。”

“那些魔气透过封印上的力量进入任天行体内,导致任天行的魔化,在他即将失去自我之时,他用最后的力量分化出四个灵识体,让他们步入轮迴,自己也分化出灵识步入轮迴,并封印了自己的躯体,带著人类的身躯进入人间,一点一点地消弥自身魔气。”

“而那四个从他身上分化出来的灵识体,他们也进入轮迴来到人间,為他消弥身上的魔气。”

“说到这裡,我想你应该有想法了吧。”虞欣看著张明和微变得脸色,张明和脸色变了变。在听了虞欣的话后,一个奇怪的想法在他脑中出现,但,若真是他想的那样,那必安他!

“你…”张明和看著虞欣,一时说不出话。虞欣看著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了,她无声叹息,道:“没错,就如你所想的,必安,就是那四个灵识体之一。其他的三个人,你是认识也是知道的。”

“什麼意思?”

“除了必安的另外三个人,就是你所认识的山贼头目,莫清风,以及跟在必安身旁并曾经向你讨银两的小乞儿,小安,还有,我。”

“你是说,你,何必安,莫清风以及小安,你们就是那四个灵识体!”说不震惊是假的,张明和虽然知道何必安有事瞒著他,但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这让他有些愣住了。

“没错,就是我们。”虞欣不禁苦笑:“我们进入轮迴,為他消弥魔气,然后再寿终时带著前世的记忆进入轮迴,不断转世重生,不断消弥魔气,然后带著记忆不断轮迴。这是个沉重的枷锁,只能不断的重复,直到他恢复為止。”

“在我们进入轮迴时,任天行的力量分别平分在我们四人身上,也因為这样,我们比一般人强壮也更长寿,也不易老去。所以在面对一些事情时,我们也更懂得如何解决,但在感情上,我们却是头一遭啊。”

张明和不解,看著他的表情,虞欣笑了笑,道:“我们因為身上有魔气的关系,就算有家庭也不会把感情全放下去,因為那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这次啊,你可是必安那家伙第一个喜欢的人呢。”说著,她正色道:“所以,你绝对不能伤害他,也不能放开他。”

“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他了,也绝对,不会放手。”张明和看著虞欣,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必安,之前我不知道你的事,现在知道了,却没想到会如此沉重,从今往后,管你是否会将我推开,我都不会再放开手了,随你而生,随你而亡,永永远远。

带著虞欣走到南农镇的城门口,又和她寒暄几句后,张明和道:“所以你们现在必须前往异界找回任天行,这一去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吗?”

“这也不一定,毕竟两个世界的时间不同,假如我们待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那在这裡差不多是一年的时间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虞欣拍拍他的肩,笑著说。

“嗯。”张明和点头,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平淡。

虞欣看著他平静的样子,不禁低声道:“我本来以為,你知道后会无法接受甚至是排斥,却没想到你会接受的这般乾脆,看来我是小看你了。你变得坚强,变得会正视问题不再逃避了。”

“那是因為我在心裡发过誓,不管必安的身分是什麼,我都不会再推开他,会接受他的一切,和他一同面对。”张明和说著淡淡一笑,道:“虞欣,我想请你為我带一句话给必安。”

“什麼话?”

“请你告诉必安,不管他要去多久,我都会在这裡等他,一直等著,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虞欣听了微微一楞,接著欣慰地笑了笑,微微頷首向他道别,转身缓缓离开。只是在走了几步后,虞欣突然回头,道:“张兄弟,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

“其实在你八岁多时,你和必安就已经见过面了。”

“咦?”张明和一楞,虞欣笑了笑,道:“那个总是在草原上和你玩摔角的小哥哥,就是必安啊,说起来,你们可真是有缘啊,哈哈。”虞欣笑著离开,留下张明和一人独自呆愣。

看著虞欣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道路上,回过神的张明和仰头望天,看著昏暗的空中,那若隐若现的月色和星辰,张明和不禁微微一笑。

原来早在那麼久以前,我们两个就已经见过面了啊…

必安,不管你要去哪裡,不管你要去多久,我都会一直在这等你,等著你回来,在和我一起仰望星空,开心的笑著。不管之后你会不会厌倦,会不会不高兴,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永远永远,不离不弃。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那之后不知不觉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裡,张明和一步也没有离开南农镇,最多只是到后山罢了。三个月的时间裡,张明和每天勤练剑艺和武功,接著便如往常一般到镇上巡逻,偶尔抓了几个小贼或是罪犯。

只是衙门在前段时间裡银两不怎麼足够,毕竟南农镇是西琴皇室最管不到的名不见今传的小城镇,张大人又是被贬謫到那的,银两自是不多。因此有狠长一段时间,张明和除了巡城之外也在农家打工,赚赚银两,变卖些物资,一段时间后银两也渐渐足够了,不然大伙就得喝西北风啦。

虽然过得辛苦些,但日子倒也过的挺充实的,张明和直到现在也还在衙门和农家来回,继续赚银两,衙门内的弟兄们也常常到外头去打工,尽量多做点事為张明和分担些,免得他累坏了。

张大人在衙门困难时,也将他的老本拿出,这才有钱给大伙儿供应三餐并发工资。不过张明和却不大同意,那些钱是张大人辛苦存下的,怎麼能一下子全拿出,那他以后该怎麼办?

对於那笔钱,张明和是不拿的,他寧愿自己辛苦点传银两给大伙儿,给不愿见自己父亲把他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才存下的银子给拿出。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这一日,总是早出晚归的张明和缓缓回到衙门,用完晚膳后,提了个酒壶用轻功跳到了屋簷上,看著月光,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酒。

那次在山庄别离后,陈忠便一直没回来,只是每个月寄封信回来报个平安。自从何必安他们前往异界后,至今也过了四个月。

必安,这四个月来你都在做甚麼呢?你有没有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伤?

必安,我狠想你,非常非常想你,所以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再和我相逢,在和我一同看著月光,一同喝酒,一定要喔。

张明和看著皎洁的月亮,在心裡对何必安诉说著自己对他的思念,不管他要去多久,他永远都会在这等他。

而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何必安,此刻也仰著头看月光。看著月亮散发著柔和月明,何必安不禁想,他与张明和所看的月光是否一样。

何必安兀自想得出神,这时,一人走到他身旁坐下,和他一同仰望月色,道:“你在想他吗?”

何必安侧过头看著身旁这有著雌雄莫辨脸庞的人,低声道:“想啊,怎麼可能不想呢。”

“对不起。”那人缓缓道:“若不是因為我的关係,你们现在就不会这般辛苦了,也不必,和喜欢的人分开。”

“你别道歉,你从来不说抱歉的话,这样我感觉狠怪啊。”何必安搓搓手臂,看著月光,他说:“老实说,我确实曾经埋怨过你。埋怨你,為何要让我们过得这麼辛苦,為了消弥魔气,连爱个人都心惊胆跳的。”

“但在经歷过那麼漫长的时间后,我却渐渐明白你的难处。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封印幽冥道,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连唯一的徒弟都失去了,虽然现在有他的儿子陪伴你,但他终究是,你亲手带大照顾的孩子啊。”

“我在想,你之所以会成魔,不只是因為幽冥道的关係,另一个原因,是因為凤兰与濯翟吧。”何必安侧过头看著他,缓缓而认真地说:“因為濯翟的死,导致了后来的悲剧。濯翟的尸首被利用,和自己死去的孩子融合,成為一个被怨恨所控制的活死人,这也导致了最后濯翟亲手杀了凤兰,杀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最后落到了神魂俱灭的下场。”

“你心裡自责,若是当初你有出面阻止,他们两人,他们的孩子,现在就不会这麼痛苦了。”

那人静静地听著何必安说的话,最后,他无声嘆息,道:“或许,这一切真如你所说吧。”

“我因為自责,心思难以把定,这才让幽冥道有机会将魔气转到我身上。我因為自责,所以远离自己的弟弟,因為我不希望他也和我一样,不断地自责后悔,还有他,念兮。”

那人看著月光,缓缓道:“因為我没有出面阻止,念兮才会失去父母和兄弟。若是我那时阻止了,念兮就可以过著有父母陪伴,和兄弟玩耍的日子,而不是独自一人孤独地活著,最后还必须面对母亲的死,和兄弟的怨恨。…看来,我真不是个好师傅呢。”

何必安神色复杂地看著眼前这,向来脸上只有坚定和无表情的脸,如今这张脸上,竟出现了淡淡的哀伤和迷惘。不管是人是神,他们都有著自己的无奈和苦痛,这样的事情,究竟何时才会结束呢?

对於这个问题,何必安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麼思念,远在一方,那永远等待他的那个人。

那之后过了四个月,何必安和陈忠还是没有回来。这一次,张明和等到了过节时候,仍是不见心中那人的身影。

张明和坐在屋簷上,看著月亮,道:“必安,一年已过,今天是过节的日子,下一次的过节,你一定要回来啊…”说著,他到了杯酒,对著月空挥洒而出。

看著撒出去的酒水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他想,即使必安现在不再这儿,无法陪他过节,至少,请出现在他的梦裡,就算只是短暂的一刻,他也甘愿。

张明和闭上眼,举起酒罈子大口大口地喝著,在那月光之下,任由寒风吹彿他的身躯,不予理会,心中所想,始终是那唯一的人。

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月,这一次的冬天似乎比以往寒冷而长久,都已经快四月了才慢慢恢復温暖。张明和搓搓冰冷的手,抓著韁绳,牵著牛羊走到草地上,让他们吃著逐渐长出的新草叶。这些事已经变成张明和日常生活中,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只是这一回,张明和感觉到一股和平常不同的感觉。

他抬头看著国都乐兮的方向,心中一股异样感油然而生;张明和抬手按著自己的胸口,皱皱眉。

这股异样的感觉是甚麼,之前从未有过啊,难道…

“难道,必安回来了?!”张明和睁大眼睛惊声道。

这股想法伴随著喜悦和不安,一下一下衝撞著张明和的心;张明和握握拳,心裡想著,不管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不管这是不是空欢喜一场,他都要到乐兮一趟,无论如何都要!

心思既定,张明和和农场主人说一声后,立刻衝回衙门找张大人,和他说自己的想法;张大人见他脸上带著淡淡的喜悦,又听他说要出去一趟,微笑著问:“他回来了吗?”

“不、我不知道。”张明和摇摇头,淡笑道:“但我感觉他回来了,或许这可能只是我多想了,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去一趟。”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张大人拍拍他的肩,笑著说:“这些日子你也过得辛苦,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去一趟吧,至少让自己放鬆一下。”

“嗯。”张明和点头,道:“我立刻去整理行囊,马上出发。”

“好,去吧。”张大人微笑著,看著张明和开心地走出去,他想:儿子的脸上终於出现了喜悦,自从何必安离开后,他有多久没这麼高兴了?这一次前往乐兮,即使结果可能是一场空,这孩子,都会坚强地走下去。

张明和飞快地整理好行囊后,提著剑,毫不犹豫地踏上前往乐兮的路;而此时远在一方的何必安,他果然如张明和所想的已经回到西琴。只是,在异界的事虽然完成了,但却并不完全,现在的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黑夜的树林裡,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内中飞快地跑著。再跑了一阵后,他慢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跳到树上,隐匿在树叶的阴影下,一双眼紧盯著下方不远处,那被披风罩住的身影。

何必安,不,或者该说是霍鶿。霍鶿瞇起一双淡漠的眼,看著那道身影,他从袖中取出一条有著金色奇异文字的红绳,冰冷地说:“这下,总算是找到你了。”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树上跳下,飞快地窜到那人面前。

那人在霍鶿出现时已经发现了他,他冷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拔出剑衝上前和霍鶿正面交锋,战斗一触即发…

张明和在出发后连夜赶路,在五天内赶到了华城。进入城内,张明和到客栈去投宿,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后,隔天他又到街上去买些补充品后,回到客栈。张明和坐在床边整理东西,整理完后,他看著自己放在床边的剑,伸手取过。

张明和把剑拔出一点,看著剑身上寒芒晶亮,其剑锋锐利无比。张明和看著自己的剑,想到了之前霍鶿拿这把剑画破自己的掌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这把剑沾了霍鶿的血后,这把剑便越发锋利,一般的剑,用久了一定会顿掉,除非是天下名剑。但这把剑不过是当初一个偶然相遇的男子给他的剑,并无特别的地方。但自从沾了他的血后,这把剑,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之前在后山时,他曾遇到一两个死尸,但奇怪的是,那些死尸却像是害怕这把剑一样,一直没有靠过来。

那时的他感到奇怪,根据以往,那些死尸看到活人绝对是二话不说地衝上来,这一次却是想上前却又不敢的模样。虽然最后还是底不过飢饿地衝过来,但却轻易地被这把剑消灭,这怎能不让他疑惑呢。

把剑收回鞘,张明和无声嘆息,飞快地把行囊整理好后往肩上一揹,拿过剑,他走出房门。

这是自己的剑,是他的宝贝武器,管他有没有变化,只要能不让他换掉就行了。他可不想一直换兵器,用自己惯用的剑能顺手才是最重要的。

张明和退了房离开客栈,往城门前进。

离开了华城,张明和独自走了一段路后,越发感觉状况有点奇怪。他抬头看著不知何时已经昏暗的天,心裡直皱眉。

现在不过是午后时分,怎麼天暗的这麼快?莫非有甚麼事要发生了?

自从与何必安,霍鶿一同经歷过被殭尸追杀,又被一票黑衣人追著打的日子后,张明和的警觉也越加敏锐。对於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事他已经免疫了,经歷了这麼多,再不习惯就表示他有问题啦。

此时的乐兮,霍鶿戴著面具站在霍府密道之中,看著那具黑色棺木,他抬眼看向四个名男子。他们都是他的亲信,但却都是聋哑之人。他抬手做出手势,四个人见了立刻伸手抓住架在棺木上方的两根粗竹竿,缓缓抬起;霍鶿淡漠的眼睛瞇了瞇,转身走在前方,缓缓走出密道。

这条密道直通乐兮郊外,出来后,外头的一棵树上繫著韁绳,一匹黑色骏马站在那儿,低头吃草。霍鶿走过去解开绳子,翻身跃上马背,驾驭马儿朝前方缓缓走去,那四人抬著棺木跟在后头走著。

霍鶿淡漠地坐在马背上,一步一步慢慢前进,让后头的人得以跟上,只可惜,这条路上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埋下杀机。霍鶿突然拉韁绳停了下来,后头的人不明所以地跟著停下,霍鶿瞇起眼睛,看看天际不同寻常的昏暗,再看看四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林,霍鶿从怀中拿出白玉扇,眼露杀机。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霍鶿拿出白玉扇,眼露杀机,在下一刻,四面八方窜出无数名黑衣人。而在霍鶿的正前方,两名黑衣人手持弯刀朝他杀来,霍鶿眼一瞇,弯身向后一避,躲过了攻击。在他们从他上头掠过时,霍鶿白玉扇一挥,在他们肚子上留下一道深深血痕,黑衣人瞬间倒下再难爬起。

那四名男子在黑衣人出现时,已经放下棺木,拔出各自的武器上前应敌。只是黑衣人為数眾多,他们四人也不是专精於武艺的人,因此只能互相掩护彼此,和黑衣人打到平手。

数名黑衣人前去围攻霍鶿,霍鶿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背上,左闪右躲,手中白玉扇彷彿有著生命般,随著霍鶿的动作,打倒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随著他的气劲,毫不留情地斩杀黑衣人。

黑衣人不断涌上前,渐渐的,霍鶿已经感到不耐,出手更加狠戾。最后,霍鶿一跃而起,跃到半空中,一把扯下腰带,真气灌入,腰带瞬间如一把有著利刃的长鞭般,振臂一挥,三两下把所有围攻而上的黑衣人全数斩杀后,轻飘飘地落回马背上,衣衫凌乱却并未散开,在他的腰际还缠著繫带呢。

霍鶿落回马背上,看了一眼躺在四周的尸体,他的视线随即转到前方树林。果然,一名蓝衣男子从树林中窜出,来到霍鶿面前。霍鶿眼一瞇,一手拿著自己的腰带,一手拿著白玉扇和他交锋,最后霍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那人踢飞老远。

那人被踹飞后,在半空中翻身一跃,落在地上,看著霍鶿仍然坐在马背上,他冷笑道:“霍鶿啊霍鶿,我可等到你了,这大半年来你到哪去了?我的人居然连你的蛛丝马跡都没找到,你果然是个神祕的家伙。”

“你来干甚麼?是要為兰叶报仇吗?兰柳。”一直没说话的霍鶿总算开口,他声音冷淡,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著蓝衣男子看。

“当然,你们杀了父亲,身為儿子的我难道不该报仇?”兰叶的二子,兰柳看著霍鶿,冷道。

“你父亲的死,是因為他作恶多端,自作自受,怪不得人。要怪只能怪他树敌太多。”霍鶿淡淡地说著会让兰柳气死的话。果然,兰柳一听霍鶿这麼说,立刻气的横眉竖眼的,他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我今天就要把你碎尸万段。各位,给我上!”

四周再度出现一票黑衣人,他们群体围攻霍鶿,霍鶿眼神一冷,拿起自己的腰带灌入真气,把它当鞭子使。那四名抬棺人原本就已经应接不暇,这一回又冒出这麼多人,很快便不敌,黑衣人挥刀把他们给杀了,守著棺木的人顿时全没了。

霍鶿见了,在面具下的眉宇蹙起,他飞快地解决眼前的家伙,想往棺木那靠近。兰柳见他似乎想靠近那棺木,冷冷一笑,让黑衣人们阻挡在他面前,自己带了几个人走到棺木旁,伸手在棺木上摸摸,冷笑著说:“我说霍鶿啊,你神神秘秘地运了个棺材是想去哪?难不成这裡头躺的,是你重要的人啊?哈哈。”

霍鶿见了直皱眉,眼一瞇,下手越加快速冷冽。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绕到霍鶿后方的空门,正要一刀挥下。霍鶿眉一皱,正要回身一劈时,一人从树林中窜出,拔出剑和那黑衣人刀剑相交,挡下了攻击。

“霍鶿,霍鶿你怎麼样?有没有受伤?”这挡下黑衣人攻击的人,自然是前来寻人的张明和。张明和在经过这片树林时,听到了打打杀杀的声音,心裡感觉奇怪便绕过来看看,不看不打紧,一看整个不得了,那个被群攻的人,竟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下可不行了,张明和见有人竟想偷袭霍鶿,想也不想的立刻衝过去,拔出剑挡下那一击。

“…张明和?”霍鶿的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

张明和举剑阻挡的手一施力,把那黑衣人推开,然后挥剑一把斩了他;他退到霍鶿身后和他背靠背,霍鶿看著围成一圈把他们包围的黑衣人,低声道:“你怎会在这?”

“我感觉你似乎回来了,所以出来寻你,只是没想到隔了那麼久后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张明和说。

“…那你是怎麼,认出我是霍鶿而不是必安?”霍鶿低声道。

“因為眼睛啊。”张明和淡笑著说:“你们的眼睛,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不管你是必安还是霍鶿,我都不会认错。”

霍鶿听了一楞,心裡不知是何感觉,他垂下眼,想著张明和方才说的话,“是吗…”因為眼睛啊…

“等一下在叙叙旧吧,先把这些烦人家伙解决。”张明和说著,霍鶿抬眼淡淡地看著黑衣人,点头道:“好。”

言毕,两人同时衝出去和黑衣人打成一团。这一回,局势一面倒,张明和的实力比方才那四人强上许多,一个可以打五、六个。霍鶿就更不用说了,相较於何必安,霍鶿的攻击性更加强大,三两下就能解决一帮人,完全是以武力為先。

兰柳见张明和居然也出现在这,还把他给无视了,心裡的怒火烧得更旺。他看一眼手下的棺木,眼一冷,抬手把棺盖给掀了,露出裡面的样子。

躺在棺木中的,是一名有著女相男身的人,他一身的简单白衣,外罩黑色风衣,白色的腰带上戏著一条紫色七彩铃鐺,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下显得暗淡无光。他白皙的脖颈上繫著红色中带有金色符文的红绳,双目紧闭,没有甦醒的跡象。

兰柳初见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棺木中竟会躺著这样一个人。他愣了愣回神,咧嘴笑了笑,道:“真没想到,霍鶿,你带著的棺木裡竟会有这样的一个人,看来你的兴趣颇為奇特啊。”

霍鶿没回答,在和黑衣人交手的同时,他眼角餘光瞧见兰柳打开棺木,不由眉头一皱,手中的速度加快。张明和在兰柳说话时眉一皱,眼一瞪,丢了一记冷眼刀给他。

兰柳正好看到张明和眼中那股寒芒,不由抖了抖,接著脸色一冷,恼羞成怒。

自己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鬼吓到,太损面子啦!

兰柳恼火地垂下眼,正好瞧见那人的脖子上,竟繫著一条红色的,上头有著金色怪异文字的绳子,不由‘咦?’了声,伸手去碰碰:“这是什麼?”说著,去拉红绳。

霍鶿一面和黑衣人交战一面注意兰柳那儿的动静。见他去拉那条红绳,心裡一惊,大吼:“别拉那条绳子—!!”

这一吼,所有人都是一楞,兰柳愣了愣,道:“什麼…?”兰柳并未注意到,当他取下红绳时,那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了,兰柳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冰冷的眼瞳。

接著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几乎是兰柳在对上他的视线的那一瞬间,寒芒一闪,站在棺木周围的人,包括兰柳,他们同时人头落地,血喷如柱。

张明和与所有黑衣人都是一楞,完全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何事。

这样的情况,让张明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在柳叶山庄突然出现并杀了兰叶的,那个人。

在兰柳等人人头落地后,霍鶿的眉头皱的死紧。他看著那人平躺的身躯缓缓往上飘起,鞋底一半露在棺木外,直挺挺地立起身体,一双琥珀色的眼死气沉沉地看著四周的人。

他的双脚被红色粗绳紧紧绑著,他气劲一发,红绳顿时断裂。霍鶿见他不但醒了过来,连脚上的绳子都被他弄断,嘖了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飞窜过去,那速度快的张明和拉都拉不住。

只是霍鶿的速度虽快,但那人速度更快!只见他的身影一个模糊,瞬间来到霍鶿上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照著霍鶿脑袋破风而来!

霍鶿一咬牙,举起白玉扇硬是挡下这一击。当双方兵器碰触到时,四周地面登时龟裂,霍鶿咬牙接下这一击,双膝弯曲,差点跪了下去,在他双脚的立足地上直下陷。

白玉扇因為这一击,表面上出现裂痕,霍鶿咬牙硬撑著,面具下的脸满是冷汗。

好沉,好痛…

霍鶿没想到这把剑竟会这般沉重,再加上这人的力道,那股力量顿时更强了。疼痛沿著举著的手蔓延到全身,胸口感觉到闷痛和窒息感。

“唔…”霍鶿硬撑在那,张明和见状想衝过去,霍鶿立刻吼著:“不要过来!”张明和脚一顿,一脸担忧地看著霍鶿,急得直跳脚。

就在这时,张明和后方的树林一阵骚动,就在他感觉无措焦急时,一人从他身后窜出和他相撞,撞的张明和头晕呼呼的。他按著头气急败坏地回头,入眼的是一张熟习的面孔,他顿时呆愣,对方也同样睁大双眼看著他。

“张小子!”

“莫清风!”

“张小子你怎会在这啊?”莫清风走过去扶著张明和,让他站直身躯,然后头一转,见著了霍鶿那边的情形,他吓了一跳,怪叫道:“啊啊,怎麼这也出状况啦?!”说著也不顾不上张明和了,赶忙拔出刀衝过去。

那人见霍鶿死撑著,眼一瞇,翻身一跃,在霍鶿尚未反应过来时回身一踢,一脚踹在霍鶿腹部上,霍鶿的身躯顿时如断线的风箏一样,向后飞了出去。再霍鶿飞出去的同时,莫清风也堪堪杀到,和那人正面交锋。

“霍鶿!”张明和立刻衝到霍鶿身后把他接下,抱著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张明和扶著霍鶿,伸手取下面具,露出那张没有任何易容,以何必安模样出现的那张脸。

“霍鶿,霍鶿你怎麼样?”张明和紧张地抱著他,见他苍白的脸上满是细汗,眉头皱的死紧,血丝从嘴角溢出,一脸的痛苦。

张明和见他那样,心裡一紧,不由地自责自己没有保护他。

那边莫清风死命地和那人交手,打得满头大汗。然而那人却轻鬆自在,面无表情地接下莫清风的攻击。

娘啊,这家伙力气怎会这麼大?那把剑又沉又重,在配上他的大力气简直不得了,每接下一招,虎口就会感觉痠麻,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打败的!莫清风皱著眉头想著。

霍鶿因為身上的疼痛死皱著眉,他痛苦地闭上眼,身子一软,登时没了反应;张明和见状心裡大惊,连忙摇摇他:“霍鶿,霍鶿?你醒醒啊!”

他这边急得直跳脚,莫清风那也没好到哪去,那群黑衣人更是没好下场。在他们打斗时,那群黑衣人就被那人顺手给劈了,原本数量极多的黑衣人一下子被打到只剩十几个。

张明和拼命摇著怀裡的人,摇到最后,怀裡的人终於有了反应,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扶著自己的头,他痛苦地睁开眼:“唔,好痛啊,搞甚麼…”自己还被不断摇晃,他无力地抬手制止:“别、别摇了…我快昏了…”

“必安!你没事了吗?”张明和欣喜地看著怀中终於醒来的人,扶著他坐起身,张明和道:“你回来了,那霍鶿呢?”

“他受了重伤,只能暂时沉睡疗伤。”何必安甩甩头,按著自己的胸口,他皱著眉唸著:“我的天啊,那家伙的力道怎麼这麼大?我感觉骨头都要散了!”说著抹去嘴角的血丝,看到了莫清风和那人的对决,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认得那个人,他就是那天突然出现在山庄裡,杀了兰叶的人。”张明和说著皱起眉,道:“不过他既然在这,那陈忠呢?他到哪去了?”

“不知道啊,霍鶿在抓他时并未见到陈忠。”何必安努力撑起身子,站起身,道:“或许陈忠并未和他在一块。明和,我现在要去帮忙,莫清风一个人打不过他的。”说完,也不等身旁的人有反应,直接就朝战场衝过去,搞的张明和怒火直衝。

这家伙,自己都受伤了还衝过去,难道他忘了自己和霍鶿用的是同一具身躯吗?张明和心裡直冒火地想。

那边,莫清风,何必安联手对付那人。那人见了眼微瞇,出手也更狠,掌剑不断轮替,一下子和莫清风刀剑相交,一下子和何必安掌对掌攻击,三个人打得眼花撩乱。

那边张明和拔剑又和黑衣人打起来,打著打著,一人从一旁的树林中衝出来,那个人穿著一身黑色锦衣,看过去十足十是衙门衣服。他一出现就见著了那缠斗在一块的三个人,他大喊:“小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楞,张明和听著这声音急忙看过去,就见那失踪了大半年的陈忠站在那儿,向来平淡的脸上此刻满是焦急。

“小星?是这家伙的名字吗?”莫清风说著,心裡皱眉:陈兄弟果然和这人认识!

莫清风看向何必安,对方眼中是同样的意思。

“陈忠!你这大半年都上哪去了?还有,你怎会在这?你和他认识吗?”张明和急忙跑过去,陈忠见著他微微頷首,但视线仍是停留在那名唤小星的人身上。他说:“小少爷,有话一会再说。”说完就拔出刀衝上去。

陈忠拔刀衝上前,挡下了莫清风的攻势,莫清风皱眉,吼著:“你别来碍事!”

“我不会让你们伤了小星!”陈忠回吼,手下用力,把莫清风阻挡开来;何必安见状眉一蹙,冲张明和大喊:“明和,快抓住他!”

莫清风一把将陈忠往张明和那推,张明和扶住了陈忠,莫清风喊著:“你别来碍事,俺不会伤了他,放心好了!”

可惜陈忠根本不信,一直挣扎著想过去,张明和使劲地拼命抓著他,心裡诧异;以往见著陈忠,总感觉他即使穿著衣服也感觉他很壮,谁知道现在真抓著了,却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那头因為陈忠的乱入,小星反而逮到机会,一脚把何必安踹飞,又把莫清风打飞老远,自己转身跳入树林中,走了。

莫清风,何必安见了立刻要追上去,却被黑衣人给阻挡,心裡直冒火;陈忠挣脱后也要追上去,但黑衣人不断跑过来,使他被拖下脚步,把黑衣人全解决后要去追,却发现早没了小星的身影。

“可恶!”莫清风把黑衣人全解决后,气得直跳脚;何必安也是一脸的不悦,莫清风道:“白豆腐,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把他找回来,不能让他去逛大街,不然死的要多啦!”

“唉,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他虽然没了自我意识,但只要别去惹他,他也不会把人给砍了。”何必安想了想,道。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现在喜欢随便招惹人的家伙很多啊!”莫清风跳脚,抓著头髮,低吼著,一脸快疯的样子。

“…啊…”何必安嘴巴张开,莫清风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麼后,也愣了,他侧过头与何必安对看,对方眼中是同样的意思。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看来,真的要尽快找到他啊…”莫清风愣了愣,状似自言自语地说。

“找人是要的,不过在那之前,有些事要问清楚。”何必安说著转过身,看著陈忠,道:“陈兄弟,可以请你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麼回事吗?你為何会认那家伙?”

张明和听了也看向陈忠,陈忠低垂著头,过了许久,他缓缓道:“小星,他是我青梅足马的哥哥。”

“咦?”很讶异。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星是西域和中原人的混血,他们长年住在属西,是负责管理皇族战马的。那个时候,我常常会去他们家的马场找他玩,所以才会认识。小星他,是个用剑高手,他经常教我剑法,连刀法也一并教我,既是我的师父又是我的好玩伴,也是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

“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我以為,小星可以像这样一直陪伴我,永远不会离开,可是我错了。”

“……”张明和看著陈忠沉重的神情,他静了静,低声问:“发生什麼事了?”

“…那件事,是小少爷也很清楚的事。”陈忠低垂著头,低哑地说:“十年前,兰家族长全家被杀的事件,再属西皇都造成很大的轰动,因為那件事情,许多人被牵连入狱,小星就是其中之一。”

“小星他,被关在牢狱中受尽折磨和屈辱。那些人根本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家伙,兰叶為了让自己脱离关系,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曾经的仇人,让他们成為眾人所责备的对象。”

陈忠说著顿了许久,何必安,张明和以及莫清风他们一脸地凝重,尤其是张明和,他没想到兰叶竟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的手缓缓握起,紧握成拳。

过了一会,陈忠才又开口:“…那之后过了半个月,兰家所有事情被尽数查出后,那些被牵连入狱的人皆被处刑。而小星,他不再那些人之中,因為小星早在裁决下来之前,就已经死在牢狱中。”

“我永远记得,小星那时的模样,小星他,他的身体残缺不堪,身上满是被凌辱后的痕跡。小星的右手,被一把剑直直插入,深入臂膀中,手指也被削下,他的腰际左侧整个是没的,连他的脸也被毁了,而他的眼睛,一直没闔上,不管我怎麼努力,小星的眼睛就是闭不起来。”

所以小星那时,才会杀了兰叶吗…

张明和心情沉重,他抬手放在陈忠肩膀上,沉声道:“…对不起。”

“小少爷你不必道歉,那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啊。”陈忠笑的苦涩,张明和见了,心裡的罪恶感更深了。

“那后来呢?”一直没说话的何必安道:“后来小星的尸体,你是怎麼处置的?”

“后来…”陈忠唸著这两个字,神情有些迷离,他皱起眉抱著头,道:“小星的尸体是被埋在他们家的草原上,但他现在為甚麼会在这,我也不清楚。”

“嗯?”莫清风皱眉,见陈忠似乎对此也很困惑,他道:“陈兄弟,多解你告知咱们这些,再来的事俺和白豆腐会处理。”说著,他看向何必安,道:“白豆腐,接下来的事就很明显了。”

何必安点头,张明和见他俩这样,忍不住问:“你们两个别沉默了,这到底是怎麼回事?死去的小星怎麼会活过来?”

何必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陈忠:“你是怎麼认出他是小星的?”

“…那把剑以及…他完全没有变过的脸。”陈忠顿了顿,低声道:“小星手中的那把剑名唤无心,是把没有鞘的剑。无心剑沉重无比,能运用自如使用它的,也只有小星。”

“是吗…”何必安略為沉吟,然后说出张明和与陈忠所疑惑的事:“陈兄弟,你说过小星的尸体残缺不堪,现在却又以完整的姿态出现,原因只有一个,小星的尸体被拿去重新炼化了。”

“咦?”张明和。

“什麼意思?”陈忠。

“简单的说,就是把两具尸体丢入血池,让两具身躯相互融合,由怨念最深的家伙来成為新身体的主人。只不过,这炼尸手法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失传了,若说谁知道怎麼用,我想,大概只有幽冥道那些鬼家伙知道了。”

“幽冥道?”陈忠很混乱也很疑惑,张明和见了,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告诉他。陈忠听完后一脸的凝重。

“所以小星的尸体被他们所盗,然后那另一具尸首丢入血池中加以炼化,这才有现在的小星。”陈忠想了想,沉声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莫清风说:“幽冥道為了寻找王,一定会弄出个这样的家伙,為了让人选出现,他们用拿走的小星残缺的肉体和女神祗的肉身,丢入血池中,让他们融合。或许是小星的怨恨高过女神祗吧,所以现在才是由小星主宰那副身躯。”

陈忠听了顿了顿,才慢慢点头,何必安看了看,道:“既然现在都知道了,那我们现在首要之务就是把小星找回来。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行动。”

“在找之前,俺有话要说。”莫清风搔搔头,看著他们全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摸摸鼻头,低声道:“那个,白豆腐,现在有事情的不只是小星,念兮那不知是弟弟还是姪子的小朋友,现在也没了自我意识,跑没了…”

“什麼!?”何必安一吼,睁著一双眼睛直瞪著莫清风,看的莫清风头越来越低,都快贴到自己胸口了。

“你、你别担心啦,小朋友的美女侍卫和帅气哥哥已经追过去了,虞欣和小安也跟了过去,暂时应该不会有事…”莫清风很心虚,偷偷看了眼何必安,却被他的神色弄得冷汗直流。

啊啊,好可怕,好可怕啊,看来说书人说的没错,惹毛书生都没好下场,他肯定会把他唸死的,呜呜…

莫清风心裡直流泪,张明和站在一旁看著他俩的样子,摸摸下巴,心裡想著:原来必安生气是这副模样啊,看来以后不能惹他生气了。俗话说,惹毛书生,可以被他的口水淹个三天三夜,如果不想被口水淹死,皮就得绷紧。(误。)

看著莫清风哭丧著脸,陈忠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谁是念兮谁是小朋友,想帮他也帮不上。

果不其然,何必安确实有对莫清风说教,只是不是用唸的,是用吼的。张明和与陈忠百般无聊地坐在石头上,看著莫清风被骂。过了大约半主香的时间,何必安终於把怒火全发洩了,看著莫清风跪坐在地,低著头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他哼了哼。

何必安整整凌乱的衣衫,道:“我和莫清风现在去找小星,你们就别去了,先回去吧。”

“不,我要一起去。”陈忠站起身,看著何必安,坚定地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小星,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丢下。”

“我也去。”张明和走上前,道:“既然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理当要帮忙。而且,”张明和看著何必安:“这一次,我也不想再离开你了,好不容易才等回你呢。”

何必安听了一楞,过了会儿,他略显不自在地搔搔头。看他们两个一脸的坚定,他无声一叹,从怀中拿出两条有著奇异文字的红绳,递给他们,道:“既然如此,那这镇魂绳给你们,一人一条。”

“镇魂绳?”张明和拿起来看了看,对上头的文字感到陌生。

陈忠也同样看著,一脸地疑惑;莫清风见了,解释道:“这绳索名唤镇魂绳,是用命数属阴之人的鲜血,泡製三天三夜所炼化出来的,本身便具有镇压的功用,在配上上头的金色符文,就成了可以镇压住命数不再天地的活死尸了。”

“只要把镇妖绳缠在活死尸的脖子上,此绳的力量便会镇压住活死尸并使其沉睡,变成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但相反的,若是将镇魂绳取下,他们便会甦醒,这往往会变成方才兰柳的状况。”何必安接著说,然后他看著张明和与陈忠,严肃道:“张小子,陈兄弟,你们一定要记著,一旦找到小星,别急著将他擒下,先通知我们,知道吗?”

“為何?”陈忠问。

“因為小星目前处於失去自我的状态,根本分不出敌友,冒然和他对上只会让情况更加不利。所以,找到他后一定要联繫我们!”说著,何必安从怀中掏出两张符咒,说:“这是传令符,只要把他烧了,就可以和我们对话。”说完递给他们,又说了些叮嚀的话后,四个人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在离开前,何必安回头说:“对了,有件事忘了说。像小星那样的活死尸是不怕光的,虽是如此,但白天却会减弱他的力量,要抓就尽量挑在白天,否则到了晚上,他威力大发就完了。”

张明和,陈忠点头,然后互看一眼,各自离开找人去了。

张明和独自一人走在树林中,一路通到大路上,看著原本昏暗的天此刻出现一道光芒,他想,可能是因為方才小星甦醒,冲天的鬼气把天给遮了,才会变得像黑夜一样吧。

张明和慢慢进入西琴国都,乐兮,到那时已是傍晚时分。张明和走在大街上四处看看,没有小星的身影。想想也是,现在是人多的时候,小星应该不会挑这时候出来。

感觉肚子有些飢饿,张明和乾脆先到麵摊去吃碗麵,填饱肚子。从方才刚始便一直打打杀杀的,肚子早饿了,若不好好填饱恢复力气,要怎麼找小星呢。

吃完麵后,张明和一步一步往偏避的街道走去。他想,既然小星是活死尸,是个死而重生的人,又行事神祕,应该不可能会待在人多的地方,往偏避的地方找或许还找的到。

果不其然,当张明和走到乐兮最偏远的街道时,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那走著,张明和见了立刻躲到阴暗处。

是小星!

张明和躲在阴暗处,闭气凝神,小心地跟著;小星面无表情地慢慢走著,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思绪。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著,只要没有人来招惹他,他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惜,喜欢莫名招惹别人的人总是特别多。

前方的巷子口突然跑出五名大汉,样貌个个猥褻,笑的不怀好意;他们吊儿啷噹地走到小星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其中一人带著露骨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有著女子相貌的小星,怪笑道:“嘿嘿嘿,这小娃儿长得还不错,虽然是个男人,但那脸蛋啊,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喂,小子,不想吃苦头就乖点,大爷们现在要验货啦,乖一点爷就让你舒服,嘿嘿嘿。”一人色瞇瞇地看著小星,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然而小星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

在男人伸出手要碰触他时,小星动了动,左手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抓住那人的手,一动,立刻掰断他的手。

“啊啊啊啊—!!”那人痛得大喊,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小星对他的惨叫声没有反应,放开手朝他脸上一拍,男人的脸立刻歪向一旁,倒在地上断了气。

其餘四人见状,纷纷惊恐地看著连眨眼都没有的小星,害怕地往后退。他们每后退一步,小星便前进一步;他们很害怕,就算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也没像现在这样如此恐惧,眼前的人有著好看的样貌,但他眼睛却死气沉沉,就像是一个没有人气的人一样!

小星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并拢,作势就要攻击他们。男子们害怕地缩成一团,就在此时,一直跟小星的张明和一个忍不住,拔出剑挡下了小星的攻击,一脚把小星踹飞后,他回身一吼:“快走!”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四名大汉急忙忙地逃开,留下张明和独自对上小星;小星在被踹飞后,在半空中向后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后方,琥珀色的眼阴森森地看著张明和,身躯向前微弯,突然朝张明和衝过去。

小星的速度快得惊人,张明和在反应过来时,小星已来到他面前,左手握成拳,照著他的脸面就是一拳;张明和心裡一惊,连忙侧过头闪过去,小星一拳挥空打在空屋的墙壁上,顿时打出了一个窟窿。

张明和直往后退,看到墙壁上的洞窟,不由一阵心悸;那一拳若是打在他身上,现在他恐怕站不起来了。

张明和冷汗直流,完全没想到小星的力气竟会这麼大,狠难想像那时霍鶿被他一脚踢中是甚麼感觉,那疼痛的感觉肯定深入骨随。

小星在一拳落空后,又朝张明和衝过去不断挥拳,张明和一次又一次地在千钧一髮之际躲过去;张明和闪著直冒汗,心道:“这傢伙的速度太快,连放出符咒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下去迟早会败的,必须先离开这裡!”

心思既定,在小星又一拳挥过来时,张明和闪到他背后用力一推,让小星的拳头深深陷入岩壁中,小星动动手,一时拔不出来;张明趁这个机会逃进放著货物的旧房子内,拿出何必安给的传令符烧掉,急忙地喊著:“我找到小星了,就在乐兮左后方的偏僻街道第三条,有一间放货物的旧房子,快来!”

张明和急奔入房子内,后方一阵寒风袭来,张明和纵身一跳,使出个懒驴翻滚,勘勘躲过破风而来的剑气。剑气在墙壁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张明和回头一看,见小星慢慢走过来,他连忙起身,躲入一间库房内。

小星来到库房门前,开门进去。一进去,小星四处看了看,却没见著张明和的身影;张明和在小星进来之前,跳了房簷上,死撑著。从上往下看,张明和看见小星缓缓举起右手,露出右手的模样,当他看见时立刻睁大眼睛,心裡惊愕地说不出话。

只见小星抬起的右手上,有一个剑柄,小星的右手抓著那个剑柄。当张明和见他摊开手掌时,就见让他惊恐万分的一幕。只见小星的右手掌中,剑柄往外直凸,而剑身,竟是直直深入他的掌中!

小星缓缓握上剑柄,往外拔出,只见寒芒闪耀的剑身至小星掌中出现;张明和惊恐地看著,万万没想到,无心剑的剑鞘竟然是小星的右手臂,难怪他从不使用右手,因為右手掌中,剑柄挡在那儿,导致他的右手既无法合起来也无法拿东西,就像废了一般。

小星拔出剑,但并未完全拔出,只拔出一部份。他的眼睛微微瞇起,面无表情地往四周看著,最后,他把剑收回自己右掌中,垂下手,又四处看了看,才走出库房。

小星离开后,张明和小心翼翼地从房簷上落下,他朝门口看了看,没见著小星的身影后他鬆了口气。他看像一旁的窗户,走过去正打算要从那出去时,脚却不小心踢到货木箱,发出不小的声响。

张明和心一惊,连忙朝门口看去,就见小星的背影出现在门口,慌忙之下躲入货柜之中,躲入的同时,门被踢开,飞到墙壁上发出狠大的声响;张明和闭气凝神,透过木柜箱上的小洞看出去,他看见小星缓缓走进屋内,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看著四周。

小星缓缓走著,一双眼在屋内来回巡视,连角落也不放过;张明和大气不敢出地小心观视他的动静,看见小星朝他所在的木箱走来,张明和心一惊,摀著自己的口鼻不发出声音,皱著眉看著小星缓缓靠过来。

小星蹲下身体,把脸靠过,眼睛直直地透过木箱上的洞,看著裡面的情形;张明和皱著眉看著小星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地看著,他把自己缩在木箱角落,心裡祈祷著。

小星看了会儿,慢慢把视线移开,张明和见他走开了,刚想鬆口气,突然,几乎是他想鬆口气的瞬间,一把剑直直灌贯穿木箱,狠狠地钉在张明和脚边,只要在一点,张明和的脚就要报废了。

张明和惊恐地看著剑缓缓被拔出,紧接著,一剑劈下,把木箱劈成两半;张明和在木箱被解体时往旁一翻,躲过了那来势汹汹地一剑,他抬头看著小星慢慢走到他面前,目光森冷而无神地瞪著他。

那眼神十分阴森无神,如冰冷毒蛇般侵蚀身体的每一处,挑动著内心最深的恐惧。张明和皱著眉看著小星缓缓举起剑,张明和心思飞快地转,从怀中取出镇魂绳,拿在指尖,在小星一剑劈下时,张明和像旁一闪,躲了开来;小星见他躲开了也不著急,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

张明和站起身,缓缓拔出剑,不再闪躲,而是和小星正面交锋;小星见了眼睛微瞇,举起无心剑,朝张明和展开攻势,张明和不闪不避,一剑接下小星沉重的一记。

双剑相碰,张明和立刻感觉到从剑传递而来的沉重。张明和皱眉,没想到无心剑会是这般沉重,莫清风他们到底是怎麼接下攻击的?

每接下一招,便感觉虎口痠麻。张明和想,或许小星根本无需出杀招,不断接下这沉重的力道,迟早会败的。

张明和稍稍闪神,这一闪神便是致命杀机;小星抓準了张明和右肩的空门,一剑刺入,刺穿了张明和的右肩;张明和咬牙接下这一击,抬脚一踢,把小星踢离;小星后退了几步,张明和抓準他未站稳脚跟的时机,拋出镇魂绳。

镇魂绳靠近小星,只见红绳上的金色文字发出耀眼的光芒,原本不长的红绳立刻变成长绳,一下又一下地自动缠绕在小星的脖颈上。小星在红绳缠上来时伸手抓住,虽是抓住一角,但红绳仍是不断缠绕,小星皱起眉,用力抓扯著红绳,试图将它取下。

红绳在小星的拉扯下,金色文字不断闪烁,与之抗衡;张明和按著右肩的伤口,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张明和深口气,抬手点了附近穴道止血,脸上冒著冷汗,他皱著眉看著和镇魂绳相斗的小星,眉宇蹙起。

小星不断拉扯镇魂绳,镇魂绳慢慢出现鬆落的跡象,张明和心一惊,正焦急得时候,后方突然出现一道红色与金色相交的光芒,直直朝小星飞来,缠绕在小星的脖颈上。多了一条镇魂绳后,小星立刻没了意识,原本紧抓著红绳的手垂了下去,他闭上了眼,直直地往后倒下。

“小星!”一人闪了进来,接住了倒落在地的小星;张明和喘著气看著,然后看向出现在门口的人:“必安,莫清风。”

何必安,莫清风站在门口,莫清风放下手,走过去看著没反应的小星,抹把汗,道:“俺的天啊,他的功力居然一直在上升,一条镇魂绳已经压不住他了。”

莫清风抹抹额头上的汗,想著方才看到的情景。

不久前,他们接到张明和传来的消息后,立刻直奔乐兮,在城门处和何必安,陈忠不约而同地在那碰上,三个人立刻到张明和所说的旧屋中,进去时找了一下,到这间房间时就看见,张明和靠坐在墙边上,按著的右肩的手上满是鲜血,而那个小星居然在扯镇魂绳!

见著此景,莫清风立刻二话不说地拋出镇魂绳,既然一条威力不够,那就再加一条吧!

当第二条镇魂绳缠上小星脖颈时,小星立刻就没了意识,陈忠见他向后倒,立刻奔上前接住他,何必安则是快步走到张明和身旁,為他止血包扎。

何必安仔细地為张明和检查伤势。為他止血后,何必安拿出伤药為他抹上,撕下自己衣袖一角,為他包扎,低声道:“一会去找虞欣,她能為你治癒伤势的,在那之前先忍耐一下。”

“嗯。”张明和应了声,看著何必安凝重的神情,他拍拍何必安的手,轻笑著低声道:“我没事的,别担心。”

何必安没说话,他看著张明和的伤口,缓缓蹙起眉。张明和见他那样,刚想说话,却见小星左手上的无心剑缓缓消失,最后无影。他心下一惊,问:“无心剑怎麼了?”

此话一出,莫清风与何必安立刻看过去,就见陈忠脸上愣了愣,然后道:“…没事,无心剑已经回到鞘中了。”说著他抬起小星的右手,露出被衣袖遮住的手,让他们看清右手的样子。

看著那露在掌心的剑柄,莫清风皱眉,道:“无心之剑,无心亦无情,更没有鞘,是一把罪孽深重的剑。没想到,小星的右手竟成了无心剑唯一的鞘,这到底是甚麼孽缘啊…”

“无心剑,无论是在书中的纪载,还是人的记忆中,始终都是一把无情之剑。无心亦无情,只餘满腔怨恨,再沾染无数鲜血后,成了一把罪孽深重的魔之剑。”陈忠看著小星那末入掌中的无心剑,看著那露在外头的剑柄,他缓缓道:“但,世人却不知,无心亦有心,无心剑,其实也是一把有情剑。他虽然杀人无数,沾了许多无辜鲜血,但他是有感情的,他的职责,只是保护他的主人。无心剑一旦认主,就绝不可能改变。”

那之后过了许久,大家都没有说话。何必安沉默地為张明和包扎伤口,莫清风看著无心剑直皱眉,陈忠则抱著小星,看著他的脸没说话。之后又过了片刻,何必安小心地把张明和扶起来,道:“莫清风,我们先去和虞欣他们会合吧,明和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嗯。”莫清风点头,陈忠把小星背了起来,跟著莫清风等人出去。陈忠没注意到的是,他在把小星揹起来时,莫清风的目光。
摸著下巴,莫清风突然觉得陈忠不论是体型,还是脸上那隐约的轮廓,都不太像中原人。小星和他比明显瘦小了一截,以前都不觉得,现在看却越来越有这种感觉。

陈忠并未注意到莫清风的视线,背好小星后,他默默无语地走出去。何必安搀扶著张明和也慢慢走了出去,莫清风在整理好情绪后也跟著出去。他严谨地看著四周,现在他是唯一完好又无事的人,其他几个都有自己的使命,所以在这一路上,他要担起保护他们的责任!

莫清风认真地想著。

几个人趁著城门尚未关起时赶紧出城,何必安买了辆马车,让张明和在马车上休息,他的伤好不容易止血,不能再裂开。小星则是太过明显,放在车上可以免去被围观的命运,也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陈忠让何必安进去照顾张明和,自己和莫清风两人坐在外头驾车。一路上,大家都在赶路,何必安在出发前已经事先通知虞欣,让她赶到姜国与他们会合。一方面為张明和治疗伤势,一方面可以讨论最近的事和接下来的行事方向。

一路上,张明和因為失血过的关係,所以昏睡了一会儿。那段时间何必安一直顾著他,按著他的脉门传输真气,為他护著心脉。莫清风朝内看了看,见何必安一直在照顾张明和,两人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在吵架,看上去似乎已经和好,莫清风心裡鬆了口气,放下车帘,专心驾车。
正文 第四十章
再连夜赶路没有休息,累倒了四匹马后,终於赶在五天内抵达姜国。一进入姜国距离边境最近的城镇,莫清风等人立刻到客栈投宿去,连续五天都没休息,就算是莫清风和何必安,此刻也是满身疲惫。

进入客栈后,何必安带著张明和到房间内,在小二送上热水后,何必安帮著张明和褪下衣衫,帮他擦著背,小心地避开伤口。看著张明和肩膀上那明显的伤痕,何必安神色暗了暗,抬手轻抚著那伤口,却不敢真的碰下去,隔著点距离轻抚著,他低声道:“对不起。”

“嗯?”张明和听了,侧过头看著何必安低垂的眼。他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嘴角微弯,他认真地看著何必安,轻声道:“為什麼要说对不起呢?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才对,我总是因為一些事而怀疑你,否定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永远,也不要说对不起,记著了。”

额头轻轻抵在何必安的额头上,和他对碰;何必安抬起眼眸看著张明和深邃认真的眼瞳,心裡感到迷惘。张明和看著他,知道他又在疑惑了,不给他疑惑的时间,轻轻吻上去,唇齿相碰深深地吻住对方,不再让他离开。

何必安任由他吻著,他缓缓闭上眼,决定不再想著问题,全心全意地面对,就算这只是短暂的一瞬,他也甘愿。

曾经分离的两颗心在这一刻再次相碰,曾经的逃避,曾经的不解,在这一刻全数消失。两人现在只想,像这样永远相依下去,不受尘世纷扰,只想要像这样,没有任何烦恼,心中只有彼此,即使这只是短暂的梦。

直到傍晚时分,虞欣才匆匆赶到姜国,到客栈内与他们会合后,虞欣先是不满地唸了几句,然后才替张明和治伤。

虞欣手上散发著柔柔白光,双手放在张明和受伤的右肩上,神情严谨。张明和闭眼皱眉,感觉伤口刺痛,但却有一股力量在為他压制伤口的疼痛,直到伤口消失。虞欣收回手,鬆了口气,张明和睁开眼,动动右肩,感觉疼痛没了,手的活动也无任何大碍,他看著虞欣,道:“多谢妳為我疗伤。”

“这没什麼,只是举手之劳,没什麼好谢的。”虞欣笑了笑,张明和看著她,问:“不过,妳是用甚麼方法替我医治的?”

何必安听了看他一眼,虞欣听了笑了笑,道:“用我的能力啊。”她说:“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四个人的身上分别有著任天行的能力,我的能力是专门治疗伤势的。方才那招名叫天降甘霖,源自普济莲心,是个用来治癒他人伤势的绝招喔。”

张明和点头表示明白,左手暗自握了握何必安的手,让他不要在意。何必安见了,心头一暖,也回握他,表示自己没事。莫清风站在后头看著这两人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摸摸下巴,心裡暗自窃喜:这两人真的和好了!

陈忠窝在房间内陪著小星,他们也没去打扰,就让他们相处一会儿吧,虽然小星没醒来。虞欣站起身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后,直接道:“听说你们抓到一个了?”

“啊。”何必安也坐了下来,莫清风和张明和也来到桌边坐下,莫清风道:“咱们费了点工夫才抓到他,只是没想到,他的功力竟然一直在提升,一条镇魂绳已经压不住他了。”

“嗯,关於你说的这点我也知道。”虞欣轻啜口茶,道:“日前那小姑娘和她的未婚夫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了小朋友,正赶著回去。据他们的消息所言,那时他们在镇压他时,也发现仅用一条镇魂绳狠难压制住了,所以又加了一条才把他压制住。”

“也就是说,现在要镇压住像小星那样的活死尸,一条镇魂绳已经不够,必须用上两条才能完前压制住了。”张明和听了,想了想,道。

“小星?”

“那是我们抓的那一个的名字。”何必安喝口茶,道。

虞欣点头,张明和皱眉想了想,问:“之前我就想问了,那活死尸到底有几个,為甚麼你们和幽冥道的人要抓他们?”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张明和等人看过去,就见陈忠不知何时站在那。陈忠走进屋内,把门关上,看著他们道:“请你们告诉我,為甚麼一定要抓小星,幽冥道的王非得是他们不可吗?”陈忠一脸认真地看著。

看著陈忠认真的神情和张明和的疑惑,何必安心下无声一嘆,道:“这件事,我们该早点说的。我们和幽冥道的人之所以要抓像小星那样的活死尸,原因只有一个,因為他符合王的条件。”

“什麼?”张明和皱眉。

虞欣道:“幽冥道的王,不是谁都能当的。王的命格必须不再轮迴之中,简单说就是死而重生,无法算出命格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不一定都是活死尸。”莫清风道:“小星是以炼尸的方法重生的,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上古时候,任天行的大弟子濯翟,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死而重生的。濯翟死后尸体被盗,和死去的儿子一同被丢入血池中重生,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比较悲惨,重生后也不算是活过来,驱使他行动的只是怨念,濯翟因為这样杀死了自己唯一的爱,让自己活下来的儿子念兮面临失去母亲的痛,自己最后也落到神魂俱灭的下场。”莫清风顿了顿,低声道:“老实说,像这样重生的人,都只是靠著怨恨在行动的,如果小星能放下仇恨的话,或许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而念兮他那不知道是姪子还是弟弟的小朋友,他不是活死尸,他是死在胎中尔后被取出,施以逆天之法强行从无间带回,也是死而重生,算不出命数。”何必安道:“之前我们也有抓到一个女死尸,算一算目前有三个,他们都是幽冥道的目标,让他们失去自我然后对决,最强的那个将会是幽冥道的王。”

“怎麼会这样…”陈忠皱起眉,感觉脑袋狠混乱,他问:“那,有没有办法让小星恢復意识,让他脱离幽冥道的掌控?”

“这嘛,目前还没找到方法。”虞欣说:“幽冥道的人太过神秘,他们会用的法术我们一概不解,一时我们也解不开他们施在小星他们身上的法术。”

“目前的方法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们,待幽冥道重新封印时,这术法或许就能解开了。”见陈忠神色黯淡,莫清风安慰道。

眾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虞欣无声的喝著茶,何必安看著桌子,转著手裡的杯子,张明和看著自己的手无语,莫清风尷尬地摸摸鼻头,不再说话,陈忠看著窗外的天,无语。

无人的房间内,小星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动静。脖子上,两条镇魂绳尽责的压制住他,让小星没有意识般的沉睡。房间安静的连根针掉下去都可以听到声音,就在此时,有人敲了敲房门,道:“客官,客官…客官,您在吗?”

店小二敲著门呼唤,听裡头没有动静,他搔搔头,自己开门走进去。进到屋内,小二见房间裡没有人,只有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歪头看了看,想:“原来是在睡觉啊,难怪没回应。”

店小二靠过去一些,道:“客官啊,我需要整理一下房间,吵著您了请说一声。”说完等了半天都没回应,店小二皱皱眉,搔搔头,取下自己肩头的布条,他在桌子上擦了擦,又去擦窗边的桌子。

擦著擦著,店小二开始觉得奇怪,自己在那忙活半天,那动静应该是不小,但那人客官怎麼都没反应呢?

店小二咽嚥口水,小心的靠过去。当他看见了小星的那张有著女子相貌的脸时,店小二愣了愣,一时之间看呆了。他长这麼大,第一次看见长著这麼漂亮的人,直让他看傻了去。

他傻楞楞的蹲在床边,靠过去想瞧个清楚,一靠近看清楚后,店小二眼神痴迷,他不由自主的抬手小心翼翼的轻碰小星的脸颊。感觉到手中那冰凉嫩滑的触感,店小二嚥嚥口水,伸手正想碰的时候,他看见了缠在小星脖子上的镇魂绳,他皱著眉,伸手去解下那两条奇怪的红绳,喃喃自语:“这什麼啊?…”

说著店小二低下头去,却见那原本沉睡的人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正直直的盯著他看。店小二一对上他那死气沉沉的眼瞳,立刻打了个冷颤,接著恐惧的看著他慢慢的坐起身,眼神一直冰冷的望著他,没有移开。

“啊…啊…”店小二一直往后退,看著站起身的小星,他惊恐的退到门口,急忙忙的打开门出去。

陈忠从张明和房间回来时,就见店小二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也开开的,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东西。陈忠见了,心裡一惊,慌忙的跑去,一看到房间内那本来沉睡的小星,此刻竟站的直直的,还睁开了眼。陈忠眼角餘光看到地上的两条镇魂绳,立刻明白发生何事,想必是店小二解开的。

店小二恐惧万分地看著阴森森的小星,大叫著跑走了;这一叫惊动了客栈内的人,张明和他们也听到了叫声,他们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一同奔出房间。

“小星…”陈忠缓缓走了进去,抬起的手似乎想去碰小星,但却又难以靠近;小星淡漠的看他一眼,转身一跳,跳到了窗边的矮柜上,打开窗户就想跳出去。陈忠见了立刻衝上前抓住小星的脚,喊著:“小星,小星,你别走,我拜託你别再走了,快想起我啊,你忘记我了吗?是我啊!”

小星垂下眼看著这抓著他的腿的人,琥珀色的眼闪过不悦,抬起左手,五指并拢直勾勾的看著陈忠。就在他要动作时去突然垂下手,突然就没了反应。

陈忠奇怪的看著小星垂下的手,一抬头,就和小星的视线对上;小星单膝跪下,蹲在陈忠面前,一双眼睛紧盯著陈忠。他缓缓抬起左手,轻轻碰在陈忠脸上,指尖从额头沿著高挺的鼻梁,来到唇瓣,来回轻抚著。

小星的眉宇轻蹙,琥珀色的眼仍是带著淡漠,但在眼眸深处,却有著一丝疑惑以及,难以诉说的情感。

手指缓缓来到下巴,小星的眼睛微微瞇起,然后他的手缓缓来到他的脸上,轻抚著。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麼,就在此时,张明和等人来到房门口,就看见这副情境,莫清风大喊:“陈兄弟!”说完就往那衝。

小星在听到那声呼唤时,他看了过去,然后在陈忠也因这声叫唤而分神时,在陈忠后颈上一敲,把他敲晕,然后抱起他往莫清风身上一拋,转身跳出房间,没了影子。

莫清风见小星把陈忠拋出,立刻伸手去接;何必安,虞欣,两人越过莫清风直奔窗口,毫不犹豫地往外跳;莫清风把陈忠交给张明和后,自己也追了上去。

张明和看著他们跳出窗口去追小星,他垂头看著昏迷的陈忠,把他抬到床上让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后,张明和看著昏迷的陈忠,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他心裡感到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小星无论是谁,只要惹著了他,他都会动手,但方才他為何没对陈忠出手?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抚摸陈忠的脸颊,而且那双眼,虽然冷漠,但深处却有著难以诉说的情感,看来他和陈忠之间,不仅仅是青梅竹马那麼简单。

张明和心裡想著,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镇魂绳,坐在桌旁等著陈忠醒来。

另一方面,何必安,虞欣,两人一前一后的紧追著在前方的小星。小星奔驰在最前方,他微侧过头看了眼追在后头的两人,眼中闪过不悦之色,无心剑在下一刻出鞘,寒芒一闪,无数道冷冽剑气朝何必安和虞欣那突袭而去。

何必安见了,手中白玉扇再翻转间挡掉剑气的攻击。虞欣眼神一冷,水袖翻转,挡掉了剑气。

两人虽被剑气所阻挡,但脚步却未停下,虞欣皱著眉看著在前方的小星,她道:“真没想到,这小星居然有这麼高强的修為,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之前不是人类吗?“

“他和女神祗融合的同时也併吞了她的修為,再加上对无心剑的了解和原本的实力,这才使他重生后有这麼强的能為。”何必安说著,他眉宇紧蹙,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也追出来的莫清风远远落差一大截,他看著前方依稀的人影,他皱起眉无声长嘆:“天啊,俺怎麼老是干这种事啊?除了这个,难道俺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多想也只是让自己鬱闷,莫清风十分无奈地紧跟在后头,试图把距离拉近,只是前面的人速度都太快了。

在客栈内,陈忠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一直守著他的张明和抬头就见他睁开眼,立刻问:“你醒了?有没有受伤啊?”

“…小少爷…”陈忠扶著额头慢慢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昏沉,他问:“小少爷,你怎会在这?其他人呢?”

“他们都去追小星了,小星将你打晕后就跑走,我留下来照顾你。”张明和给他倒杯茶,递过去。

陈忠接过杯子慢慢喝著,听到小星的名字,原本迷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也想起方才的事:“…小星,小星!”陈忠心裡一急,急著想去追,张明和连忙按住他,道:“陈忠你要去哪?现在的你该多休息不宜走动!”

“小少爷,我必须去找小星,我一定要去!”陈忠紧紧抓著张明和的衣袖,双眼坚定地看著想说话得张明和;张明本想阻止,但看见了他眼中的坚定时,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和何必安的事,这让他难以说出拒绝的话,张明和无声一嘆,道:“……我陪你去吧。”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何必安,虞欣两人不断加快脚步,终於和小星的距离拉近。何必安深吸一口气,在下一瞬纵身一跃,来到小星面前,回身一踢。小星见他来到自己面前,还给他来个无影脚,抬手挡下这一击,身体因為衝击而向后一弹。

虞欣在他弹来时,水袖一出,想把他缠绕住;小星侧眼一瞇,在水袖把他层层缠绕时,小星嘴角仰起一抹冷笑,他浑身气劲一发,瞬间把水袖撕了个稀巴烂。虞欣看著被弄毁的水袖,心裡不由一惊,美眸警惕地看著稳稳落地的小星。

何必安,虞欣两人一前一后地把小星包围著,两人面对他皆不敢大意;小星琥珀色的眼冷冷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右手抬起,左手握在无心剑剑柄上,缓缓拔出。
寒冷的光在森林中一闪一闪的,在这附近的动物们皆跑了个精光;何必安瞇起眼看著小星拔出的无心剑,看著那把透著寒意的剑,何必安心裡皱眉。

那把剑,果然如传闻一样,就算剑主人没有杀气,剑的本身也散发著浓厚的杀意。无心剑,本身就是一把,以杀人為主,充满著怨恨的魔剑。

何必安心裡直皱眉,他看了一眼虞欣;虞欣点头,身体向前弯压低,脚下一动,瞬间来到小星面前,真气灌入水袖中甩了过去。小星身不动,无心剑一转,挡下了这一击;那头何必安紧接著来,白玉扇当头劈下。

小星剑一动,无心剑强烈的杀意将虞欣弹开,手一举,挡下了何必安当头一击。虞欣翻身向后一跃,隻手撑地半蹲在地,虞欣轻喘著气,抬头皱著眉看著纹风不动的小星,心下警铃大作。

这家伙,真是强的不像话,她和何必安两人联手居然无法擒下他,难道真如莫清风所言,小星的修為不断在上升吗?若真是这样,或许就能说明為何单条镇魂绳无法镇压住他的原因了。

只不过,若是小星的修為不断提升,那其他人的修為!

“糟了,这下真的糟了!”虞欣咬唇,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虞欣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若是小星的修為能不间断地提升,那先前捉回的小朋友和那女尸,他们的修為也会不断提升,这也就表示,日后镇魂绳将无法在镇压住他们了!

“该死的幽冥道,居然打这种如意算盘,可恶!”虞欣眉头紧蹙,心裡的怒火不断往上冒。她看著和小星缠斗在一起的何必安,心想,以目前的何必安来说并非小星的对手,必须让武力比他高强的霍鶿出来才行!

心动不如行动,虞欣打定主意后,随手抄起一根木棍,绕到何必安后面给他来个当头棒喝,一击把他打晕。

“什麼啊…”头被重击的何必安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小星停下攻势,看一眼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何必安,他缓缓把视线移到虞欣身上,无心剑举起,直接朝她攻去。

“哼。”虞欣把木棍给扔了,一拳一掌地和小星过招,因為心裡的怒火旺盛,虞欣的攻击每一下都很粗暴,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小星一下一下地挡下她的攻击,脸都没动一下,似乎完全不在意,半点反应都没有。

虞欣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心裡的那把火更旺了。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没动静的何必安,她怒喝:“你还躺在那做什麼,你不是和这家伙有仇吗?还不快过来!”

仰躺在地的何必安没有动静,他摊开的手动了动,阴冷地说:“哼,臭女人,我虽然和他有仇,但也不想帮你。”

“你说什麼?!”虞欣眉一皱,不顾形象地直接吼了:“都什麼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些,我不过就是打了你,大不了等下给你打回来,快给我过来!”

“嘖!”何必安,或者该说霍鶿,他坐起身,皱著眉看著虞欣和小星缠斗。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他说:“臭女人我告诉你,这回我就先帮你,下次要我帮忙,休想!”说完,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小星面前,抬手就是一拳,重重打在小星腹部上,让他直后退几步才停下。

虞欣向后退开,她敢怒不敢言地看著霍鶿,纵使心裡气得直发抖,但她却不敢和霍鶿对骂。

霍鶿看一眼虞欣像是被噎住的表情,接著看向一脸淡漠的小星,脸上同样冷漠。两人身子微微压低,下一瞬,拳掌相交;霍鶿一拳一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小星身上,小星冷著一双眼举剑挡下,挥舞无心剑的同时也出掌和霍鶿对砰,两人打得不分上下,进行一番死斗。

虞欣站在远处看著那两人的对决,秀眉蹙起。

霍鶿大概是目前唯一能和小星打成这样的人了吧。小星的修為能不断提升,但霍鶿也不差,他虽然先前被小星重创,但只要休息片刻就能恢复如初。更重要的一点是,霍鶿的功力也能不断提升。

上一刻霍鶿可能会被打倒,但下一刻,他却又能和小星打得不分上下,这就是何必安与霍鶿的差别。何必安无论是在个性或是武功上,走的都是比较柔性的部分,但霍鶿却恰恰相反。霍鶿的个性阴沉冷漠,武功路数走的也是以杀性為主,攻击力也比何必安强上许多,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能够随时提升自己的修為。

想到这裡,虞欣不禁担忧。霍鶿是何必安感到巨大痛苦时所產生的人格,也因為这样,他比何必安更容易吸收掉魔气,她很担心有一天,霍鶿会因此而陷入疯狂,那必安也会受魔气所控制,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必须…

若那天真的到来,明和该怎麼办?

虞欣认真看著那两人的打斗,当她看见霍鶿一脚把小星踢开后,脸上所露出的那抹冷笑时,她心裡不由地一惊。那种笑,那种看上去邪呼又阴冷的笑,在何必安和霍鶿身上根本看不到,但现在霍鶿却那样笑了,难道他!

心底的不安一下子全涌现出来,虞欣赶忙要上前阻止,就在这时,珊珊来迟的莫清风终於追上他们,虞欣一见到他立刻道:“阿风快,快去阻止小鶿,快!”

“什…到底怎麼了?”突然被这麼说,莫清风糊涂了,他看了看和小星缠斗在一块还打得不分上下的霍鶿,并未感觉有那裡不对,但虞欣可等不了他的迟疑,她把莫清风往战场裡推,焦急地道:“小鶿可能被魔气控制了,你快去阻止啊!”

“什麼!?”莫清风心裡一惊连忙看过去,就见霍鶿兄恶地把小星打飞老远,脸上是从未在那张脸出现过的笑。那抹笑阴冷诡邪,让人看了浑身不对劲。莫清风心中警铃大响,拔出刀想也不想地衝进战局,和霍鶿,小星打起来。

霍鶿一下子跟小星打,一下子又和小星联手打莫清风一个,身体渐渐不受控制,脑海中渐渐被满腔的杀意灌满。霍鶿的眼渐渐杀红,下手也越发狠戾。
小星一下子和霍鶿打在一块,可下一刻却又突然和霍鶿一同对付莫清风,老实说他心裡也是疑惑的,完全搞不清楚霍鶿到底要帮谁。

莫清风也不好受,这霍鶿现在有些疯疯癲癲的。这一下兄恶地打小星,下一瞬就反过来打他,完全不按牌理出,完全不知道他啥时候会来打自己啊!

莫清风的额角淌下一滴冷汗,打的是那个吃力啊!虞欣在一旁看得心惊,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只怕莫清风也要倒下了。思及此,虞欣也加入战局,水袖翻转之间以柔的攻势把小星和霍鶿打分开,独自对付小星,让莫清风专心应付霍鶿。

此时的霍鶿彷彿就像失去意识的人般,不断疯狂地攻击莫清风,那眼神冷漠冰冷,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般;莫清风咬牙和霍鶿死斗,只感觉霍鶿的功力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提升,身上的魔气也越发浓厚。莫清风一拳把霍鶿打退几步,当他看见霍鶿抬起的眼时,他顿时愣了。他万万没想到,霍鶿居然有一隻眼变成了红色,那属於妖魔的红色,邪魅而阴冷。

不妙,这下彻底不妙啊!

莫清风满头大汗,心裡却慌乱的不得了,他怎麼也没想到魔气竟然已经影响霍鶿到这个程度了。再这样下去,霍鶿迟早会失去自我,也有可能会成為幽冥道的目标之一。

“可恶,可恶啊!”莫清风举刀朝霍鶿一劈,却被挡了下来;霍鶿冷眼看著,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拿了白玉扇,只见白玉扇牢牢地挡下了莫清风凌厉的一刀。霍鶿嘴角微弯,露出一抹冷笑,白玉扇周围冒出一到淡蓝色的光,那道光将莫清风弹出去。霍鶿在他尚未站稳脚跟时,瞬间来到他的面前,散发著蓝光的白玉扇一挥:“灵犀剑。”

白玉扇身上的蓝光化為利刃朝莫清风身前一划,莫清风闪避不及,登时受创,鲜血涌出,胸口上的伤痕让莫清风吃痛。在霍鶿得手的同时,莫清风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咬牙将霍鶿甩出去;霍鶿被莫清风甩到半空中,莫清风把他甩出去后,一把拿过自己的刀往上一跃,来到半空中一刀挥过,霍鶿用白玉扇把那一刀格挡开来,莫清风趁霍鶿挡下攻击的空档,一记手刀打在他的后颈上,霍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软倒的身子往下坠落。

“霍鶿!”莫清风连忙伸手要去拉他的手,奈何霍鶿下坠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

就在霍鶿即将坠落地面时,加快脚步终於追过来的张明和从一旁的树丛奔出,在千钧一髮之际接住了霍鶿。

“霍鶿,霍鶿,必安,快醒醒!”张明和抱著昏厥过去的霍鶿,焦急地喊著,因為喊他霍鶿他没反应,所以张明和乾脆两个名字都喊,总有一个会有反应吧。

然而不管他多麼努力想摇醒霍鶿,霍鶿始终没有反应,张明和顿时急了;莫清风拖著伤口来到张明和身旁,替他看了看霍鶿,道“放心,他没事,只是暂时醒不过来。”

张明和开口正要问原因,却见莫清风闷哼,按住胸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张明和见状立刻為他点穴止血,莫清风瘫软在地,看著自己的伤口,心裡既是无奈又是不安的。

另一头,虞欣还在缠斗小星,由於小星的功力实在高出她太多,因此虞欣和他对打,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丝毫不敢分心大意。小星对上虞欣的一招一式皆是狠招,他的眼睛渐渐透出不耐,已经对虞欣失去耐心,想直接使出绝招毙了她。

就在这时,落后张明和一截的陈忠终於赶到战场,一到那他就看见莫清风软在地上,胸口还在流血,连那强劲的霍家老太爷也倒了,张明和正手忙脚乱地照顾他们两个。

“小少爷!”陈忠急忙奔过去,帮著张明和為莫清风包扎伤口,处理好后他抬头看了看附近,马上就看到了小星和虞欣的身影,他们两人现在正打的难捨难分,想插手都不行。

看著虞欣那裡的状况,莫清风喘著粗气,道:“…看来那个小星真的很不好对付啊。俺认识那女人那麼久,从没看过她无法在短时间把人给解决的。这下麻烦了。”

“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吗?”陈忠焦急地问。

“俺看短时间内可能阻止不了,那两个人打得正火呢,贸然上前可能会给小星机会,甚至害了虞欣。”莫清风喘著气说著。就在此时,虞欣因為闪避不及,被小星一拳打在胸口,虞欣吐了口血,身子向后弹去。

张明和见了急忙去接虞欣,虞欣软倒在张明和身前,嘴角流出血丝,神色痛苦。“咳咳…该死,这家伙居然把我的肋骨给打断了!”虞欣吃力地说著,语气带著不甘,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麼败了。

小星拿著无心剑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琥珀色的眼是一片的冰冷,如千年寒冰一般,缓缓靠近他们,举起无心剑就要往他们砍下去。就在此时,天际传来轰隆巨响,一片昏暗,好似要下大雨,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走进所有人的视野中。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那是个看上去大约只有十四、十五岁的少年,少年赤裸著上身,白皙的身躯上缠著一道又一道的黑布,黑布上写著金色的奇异文字,下身只穿一条暗红色的长裤,腰带长至小腿,随著脚步一晃一晃的,腰际除了腰带之外,还有一条红色的丝绸红陵,绑在腰际上,和黑色的腰带成反比。

少年有著一头暗红色的长髮,在两鬢边有著火红色如凤凰羽翼般的红羽,被瀏海遮掩住著眼瞳如鲜血般火红。他淡漠地看著所有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带著兄恶冰冷的感觉。

小星冰冷的视线在少年出现时离开了张明和他们,转移到少年身上。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小星缓缓举起无心剑,冰冷的眼中出现杀意。少年冷冷地看他一眼,那一眼,彷彿是开战的鐘响,小星举起无心剑一瞬间来到少年面前,一剑劈下。

无心剑就一砍到少年脑袋时,一道火焰冲天而起,一把银白色的,上头有著红色纹路的长枪出现在少年身前,挡下了小星的攻势。少年手持长枪挡下了小星的无心剑,面对无心剑的沉重,少年只是微微挑眉,没有丝毫反应,更没有吃力的跡象。

少年手上一动,几乎没有甚麼动作,但小星的身体却如断线的风箏般向后弹去。小星眉头蹙起,在半空中向后一翻,落在地上,看著少年手中长枪缓缓划為红色,原本红色的纹路转為银白,火焰四起。

少年举起长枪,身一动,来到小星面前,一记长枪劈落,和小星的无心剑重重打在一块。长枪接触到无心剑的同时,一道道火光四起,少年耳鬢和鬢髮上的凤羽鲜艳如火,彷彿就像是和火焰相容一般,鲜艳无比。

少年挥舞长枪舞得眼花撩乱,小星一下又一下地接下少年的攻击,每接下一招,小星的手便被火焰灼伤一分,无心剑也被火焰烧得火红。但小星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像没感觉一样。

张明和,陈忠,莫清风和虞欣一同呆愣地看著小星和那突然出现的少年打在一块,几乎是突然的,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就好像是要杀死彼此一般,下手毫不留情。陈忠看得担心,很想上前去帮忙,但莫清风却死死地拉住他不让他去,虞欣和莫清风看著他们两人,眉头皱的死紧。

“那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打在一块了?”张明和看的疑惑,不明白那少年是谁,怎麼突然就和小星打起来了,而小星一见到少年,马上就冷眼相对,实在很不寻常。

虞欣没回答,而是对莫清风说:“阿风,你看出来了吗?”

“啊。”莫清风眉宇紧蹙,连语气都带著凝重:“…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

“而且他们还碰在一块了,王与王之间的对决因為幽冥道的咒术而开始了。”虞欣咬牙,道:“怎麼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等等,你们是甚麼意思?难道那名少年也是活死尸?”张明和急忙问道。

“没错,那名少年也是活死尸,而且,他似乎也是用和小星同样的方式重生的,但是…”

“但是甚麼?”陈忠问。

“但是那小鬼耳边的红羽,好像是纯血凤凰才会有的凤羽,这到底是怎麼回事?拥有凤羽的纯血凤凰不是已经绝跡了吗?”莫清风自己也开始混乱,事情越发复杂,他那贫瘠的脑袋实在转不过来。

张明和见莫清风自己也开始混乱,便也不再问他,免得他脑袋炸开。

虞欣脸色凝重地看著如火一般的少年,心裡的不安越发浓重。

这是怎麼回事?看著那个小少年,不知為何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任天行的大弟子濯翟的妻子,凤兰,那初任火之力的拥有者,同时也是火凤凰的纯血公主。

凤兰也有著一头的红色长髮,和红如似焰的凤羽。她的长得十分美丽,总是穿著一身的红衣,一旦开始战斗,她的凤羽就会如火焰般的鲜艳,就和少年现在的状态一样。而且少年手中的长枪和腰际的红陵,那应该是属於凤兰的武器,除了她谁都无法使用,為何那名少年可以运用自如?

难道他是!

“莫清风!”虞欣突然大叫,把莫清风,张明和与陈忠三人吓了一跳。莫清风气急败坏的低吼:“干甚麼这样吓人!”气氛已经够紧张了还这样吓他,他的小心肝啊!

不理会莫清风的气急败坏,虞欣道:“莫清风,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小鬼手上和腰上的东西明明都是那个凤兰的,连她儿子都无法使用,為何那小鬼可以运用自如?我想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小鬼就是凤兰死去的那个孩子!”

“你说什麼!?”这下换莫清风大叫了,张明和和陈忠两人听的一头雾水,谁又是凤兰了?怎麼那麼多人啊?

“那个,谁又是凤兰了?”张明和头疼的说:“能不能拜託你们把话一次说清楚,我快晕了。”

“啊,抱歉。”虞欣轻咳,道:“那个,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任天行得大弟子,濯翟吗?”张明和和陈忠点头,虞欣接著道:“濯翟当时有个有实无名的妻子,她叫做凤兰,是最初的火,也是凤凰一脉的纯血公主。纯血的凤凰头上都会有红色的凤羽,一旦开始战斗,凤羽就会有如火焰般耀眼,就和那小鬼一样。”

指著前方不远处和小星打得昏天暗地的少年,虞欣继续道:“当年凤兰肚子裡怀著一对双生子,后来因為天界的阻挡和囚禁,在濯翟救她离开时,肚子裡的孩子死了一个。那死去的孩子后来和濯翟的尸体一同被丢入血池炼化,才有一个被怨恨驱使而重生的濯翟。”

“后来濯翟被封印后失去了过去记忆,也过著新的生活,可一旦封印失效,濯翟就会立刻陷入疯狂,那孩子的意识也会跟著出现。满腔的恨意和怨气,以及濯翟对凤兰的愧疚和心伤,最后导致了濯翟神魂俱灭的下场。”

虞欣顿了顿,道:“我方才仔细看了看那小鬼的面貌,发觉他和念兮长的十分相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所以我大胆的猜测,他可能就是那个死去的孩子,所以他才能使用属於火的那份力量以及,凤兰的武器。”

“…听你这麼说,俺看著他也感觉他很像念兮那小鬼,而且是缩小版的念兮。”莫清风说著皱眉,道:“可是,濯翟的尸体不是已经灰化了吗?这小鬼是怎麼重生的?”还长大了?

“这就不清楚了。”虞欣揉揉自己受伤的地方,道:“这八成又是那帮鬼家伙搞的鬼吧。”

听著他们说的话,张明和心裡皱眉,怎麼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低头看著霍鶿沉睡的脸庞。他心想,等下一定要找莫清风问明白他為何要打昏霍鶿。

陈忠听完虞欣所说的话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担忧地看著和那少年缠斗在一块的小星,心裡的不安一直往上涌,却说不出个明白。

小星挥舞无心剑,一下又一下的打落少年打出的焰火球。无心剑不断接触火焰,剑身被烧的一片火红,连剑柄也开始发热。小星握著剑柄的手不断被灼伤,甚至冒出黑烟,但他却不眨眼,也没停手,仍然持续的接下少年的火焰。

少年挥舞长枪,枪柄触地,强大的火焰自地底喷发而出,把小星包围在火圈中。小星眼一瞇,压低身体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离开火圈,双手握剑兄恶的往少年头上劈落。

少年眼微动,举枪稳稳地接下这一击,手上用力把小星往后推;小星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抬头就见少年举枪跳到他上空,长枪来势汹汹的劈落。小星见了把无心剑横举在前,硬接下少年这沉重的一击。

接下的那一刻,强烈的衝击使小星单膝跪地,嘴角喷出一抹血,四周地面龟裂,火焰喷发而出。

“小星!”见小星吐血,陈忠急忙要衝过去,莫清风连忙死拉著他,急喊著:“陈兄弟你别过去啊,你会被杀的!”

“就算被杀也没关系,我不能看小星出事!”陈忠不断挣扎著想衝过去。那边小星单膝跪地,抬眼看著少年缓缓走过来,赤红的眼冷漠的看他一眼,举起长枪就要劈落。

“小星!”陈忠急忙挣脱,随手拿过莫清风的刀就衝过去,挡下了少年威力无比的一击。

“唔!”一击劈落,和刀相碰,碰触到的瞬间,陈忠便感觉胸口滞闷,火焰沿著接触的地方烧了上来。陈忠的手慢慢冒出黑烟,但他却咬牙死撑著,没注意到身后小星眼裡的情绪。

昏暗的天际,雨水缓缓落下,最后变成滂沱大雨,淋湿了所有人却无法熄灭少年的火。

陈忠咬牙死撑,感觉胸口的滞闷感越来越重并伴随著疼痛,紧握著刀柄的双手也被火焰灼伤,疼痛难耐;少年冷冷地看一眼这挡下他攻击的人类,嘴角微弯,露出一抹冷笑,在他难以反应过来时抬脚一踢,把陈忠踢了出去。

“陈忠!”张明和大惊,但让他更惊讶的是,在陈忠被踢出去的瞬间,小星居然衝过去把他护在怀裡,和他一同飞出去,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在陈忠被攻击时,虞欣和莫清风咬牙起身。莫清风取回自己的刀和虞欣一同围攻少年,张明和护著昏迷的霍鶿,一时也无法去找陈忠,虽然和小星在一起可能会使陈忠遇上危险,但他却觉得,小星不会伤害陈忠。

那边和陈忠一同落地的小星,他缓缓抬起身子看著身下那已经昏过去的人,陈忠闭著眼没有动静,他的手因為紧抓著刀柄而被严重灼伤,无力地垂在身侧。小星看著他,握著无心剑的右手缓缓举起,那边莫清风分神看过来就看见这一幕。

“陈兄弟!”莫清风急喊,但令他惊讶的是发生了,小星举起无心剑,却不是要杀陈忠,而是把剑插入地面,就在陈忠头颅旁边。小星放开剑柄,右手缓缓抚上陈忠的面颊,仔细看著他的眉眼以及和脸上色差太大的白皙脖颈,眉宇缓缓蹙起。

手指顺著额头滑过高挺的鼻梁和唇瓣,最后来到下巴,然后又顺著脸颊来到额头,小星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复杂,眉也蹙的更深。手摸上额头,最后轻轻一扯,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裡拿下了陈忠脸上的人皮面具。

少年和虞欣,莫清风都停下动作看了过去,张明和惊愕地看著,没想到陈忠竟然带著人皮面具,难怪脸和脖子的色差会这麼大。少年安静地看著,脸上没有表情,眼裡也无任何思绪,就只是看著;虞欣看著少年的反应,感觉他和小星他们似乎有些不同。

小星看著陈忠缓缓露出的脸,眼睛微微瞪大,看著陈忠那张白皙而有些苍白,精緻,明显是西方人和中土人混血的脸庞,他的眼中渐渐出现痛苦的神色;小星闭上眼,出现黑暗中的,是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五官精緻可爱的孩子。

孩子因為生病而生长缓慢的小身子软软的,他的眼睛深邃,鼻子高挺;在黑暗中,小星彷彿又听见了那个孩子软软的,高兴地喊著他小星。

小星睁开眼,琥珀色的眼中满是痛苦,他缓缓俯下身,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陈忠的额头上,看著那闭上的眼,他痛苦的低声呼唤:“…千雨…”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小星张开双眼,琥珀色的眼中满是痛苦,他缓缓俯下身,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和他面对面;小星看著他闭上的眼,他痛苦的低声呼唤:“…小肉包…”

原来你,已经长这麼大了吗?

原来自己,竟然沉睡了这麼久,他一直记得自己,但自己呢?他居然没认出这一直记掛在心头的人,甚至还想要杀了他,原来自己已经因為仇恨而变成这样了吗?

“…小肉包…千雨…”小星紧紧地抱住身下人,闭上眼痛苦的低唤,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原本被咒术尘封的过去也渐渐恢复,过去的一幕幕打在心头上,让他感觉好痛。

莫清风惊愕地看著陈忠的真面目。看著那张脸,又想起之前一直戏弄他的那个黑衣兔崽子带他去见的那个人,听著小星的呼唤,他抖著手指著陈忠,结结巴巴的惊喊著:“…陈、陈兄弟、居然、居然是那家伙在找的小王爷吗!?”

此话一出,张明和立刻惊愕的看过去,惊喊:“莫清风你说什麼?!”

“俺…”莫清风正要说话,却被虞欣兄恶的打断:“有话一会再说,现在先解决他在说!”真是的,这些家伙是忘了现在要做的正事吗?為甚麼老是偏离主题?

“喔。”莫清风举刀和虞欣再次对上少年,然而少年却没有要开打的意思。他淡淡的看他们一眼,手上火焰一闪而逝,长枪消失。少年转过身缓缓离开,留下傻了眼的虞欣和莫清风。

“怎、怎麼走掉了?”莫清风一头雾水,虞欣看著他离开的方向眨眨眼,道:“阿风啊,你有没有觉得幽冥道的咒术,好像对那小鬼没什麼作用啊?”

“…好像是啊。”莫清风想了想,的确是这样,方才小星会去攻击少年是因為咒术的驱使,而那少年则是没什麼反应,不过说到小星…

莫清风转过身去看小星那边的情形,就见小星背起陈忠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著自己。

莫清风眨眨眼,怎麼感觉小星也变了?

“唉,那个,小星啊,你听的到俺说什麼吗?”莫清风试探性地问。

张明和背起霍鶿也站起身,和虞欣一同看著那边的情况,心裡想,一会一定要莫清风把话都说清楚!

小星看了莫清风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已经都想起来了。”

啥?莫清风眨眨眼,问:“你想起什麼了?”

“在被咒术控制之前的,那些记忆,过去到现在的记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小星说著。

“所以你的咒术解开了?!”虞欣惊喊。

然而小星却是摇头,他说:“我只是暂时的清醒。”不知何时又会失去自我,所以…,小星侧过头看著把头枕在他肩上的陈忠,眼微暗。

莫清风听了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你就先随咱们回城吧,俺身上的伤也要处理。”

小星点点头,背著陈忠跟在后头,张明和背著霍鶿也跟了上去,虞欣在后头顾著,因為她有治癒的能力,身上的伤早好了大半,走起路也轻鬆。

回到客栈,虞欣立刻為莫清风处理胸口的伤,张明和把霍鶿安顿好后来道莫清风的房间,小星独自陪著陈忠,没过来。

看著莫清风,张明和给他和虞欣倒杯茶,顺便也给自己倒一杯,轻啜一口后,张明和道:“说吧,你為什麼叫陈忠小王爷?”关於霍鶿的事,他还是私底下问他吧。

“唉,这个嘛,这得从你和霍鶿失踪那边开始说起。”莫清风摸摸鼻子,道:“那天又一票的黑衣人来围杀,俺杀到最后只剩一个。俺本来要杀他,但他却说他不是兰叶的人,一直要俺相信他,最后还带俺去见了他的主子。”

“你说他不是兰叶的人,那他是谁派过去卧底的?”张明和问。

“这就是重点。俺半信半疑地跟著他去见他主子,最后俺也见到了,见到了才知道,原来他主子不是简单的家伙。”莫清风说:“他那主子名唤萧卫之,是属西皇城裡一个很有名的将军的次子,萧卫之的上头还有一个主人,就是属西那很有名的公主,清寧公主的駙马爷。”

“清寧公主!”张明和听了心裡一惊,道:“清寧公主可是属西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她和駙马爷之间的恩爱可是很有名的。駙马爷怎会派萧卫之外出并派人潜入兰家卧底?”

“这就俺接下来要说的。”莫清风道:“根据萧卫之所言,十年前,就是在兰家事件后,年仅十岁的小王爷失踪了。你可知道,小王爷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失踪,这是多严重的事,清寧公主為了宝贝儿子的事不知道伤心多少回。他们夫妇俩十年来毫不间断地寻找儿子,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概就是这意思。”

“駙马爷為了找到儿子不惜砸下重金,甚至发出了消息,谁找到了小王爷,就给那人黄金十万两。消息一出,很多人為之疯狂,不断地寻找小王爷,直到有一天,有人自称找到了小王爷,清寧公主和駙马爷听了当然是立刻去确认,听萧卫之说,他们确定那人是小王爷。”

“為何确定?”

“因為那人身上有当年駙马爷亲自派人订做的手鐲,那可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们就相信了。但萧卫之却认為那人不是小王爷,最后甚至连駙马爷都开始怀疑了。这个猜疑在某一天应证了,有个人很确定地说那人不是小王爷。”

“是谁说的?”虞欣问。

“关於这一点,萧卫之并没有说太多,只说是一个相识多年的人。”莫清风喝口茶,接著道:“萧卫之说,当时找到冒牌小王爷的可能是兰家人,因為他们后来有发现,那冒牌货一直在暗中提供兰家资源,也因為这样,所以駙马爷才会派他外出调查,并派人潜入兰家。”

听了莫清风的话,张明和沉默会儿,低声道:“小王爷,他叫做千雨.迪斯特,是清寧公主差点断送生命才生下的宝贝儿子。小王爷天生罹患严重的心臟病,身体很虚弱,生长也因此缓慢,虽是如此,但他却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以前,曾经见过他一次。”张明和低声道:“小王爷因為生病,身子版总是小小的,但却长的白嫩,软软的,很可爱。那时看駙马爷和公主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很疼爱这孩子,当小王爷失踪时,他们肯定很担心。兰家这次派人冒充小王爷,若让公主和皇帝发现了,兰家铁定完蛋,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真正的小王爷。”

“看来事情又要多了。”莫清风叹口气,心裡十分无奈。

张明和沉默地把茶喝光,站起身就要离开时,莫清风突然唤住他:“张小子,俺有话要对你说。”

“……”张明和侧过头看一眼莫清风,心裡无声叹息。

另一间房内,小星坐在床边安静地看著沉睡的陈忠,陈忠受伤的手已经被包扎起来,小星看著他略显苍白的容顏,伸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感觉心臟的跳动,小星跡不可察地叹气,过往的一切不断出现在脑海中。

“我的名字叫做千雨,哥哥你叫什麼?”稚嫩清脆的声音在脑中迴响,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稚嫩的,笑得很开心的孩子。他的笑顏,总是天真单纯,那时的他想,若能一直看到这张笑顏该有多好,若是这张笑顏,能永远这麼单纯,那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啊…

沉默无声地守护这个人,当细微的声响传来,小星立刻看过去,就见陈忠睁开了眼,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天花板。小星靠过去,开口:“千雨,你醒了。”

“小星…,你恢复了?”千雨看著言星,缓缓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仍是记忆中的柔嫩,但温度却是冰冷。心裡刺痛,千雨将这份悲伤埋在心底,对他微微一笑。

见他笑了,言星也是微微一笑,但紧接著又绷起脸,似乎很不高兴。千雨看了仍是微笑,问:“怎麼了?”

“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十分肯定的语气。回想之前这人对他的态度,言星暗自懊悔,他怎麼没发现他就是自己一直想见的千雨呢!

微微一笑,陈忠道:“你觉得呢?”

“你!”小星听了有些气极败坏,他微怒道:“你早认出我却不和我相认,让我一直以為你是敌人。难道你就不怕我失手杀了你?!”

“怕。我很怕。”陈忠缓缓道,小星一听正要说话,却听陈忠缓缓道:“但我更怕失去你。”抬眼看著小星愣住的脸庞,陈忠认真而严肃地说:“失去的痛苦,我不想再承受第二遍。哪怕会遍体麟伤,我也绝不再放手。”

小星睁大双眼看著他,脸上有茫然也有震惊,显然没想到他会这麼说。陈忠看著他,缓缓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害怕。”

“我害怕,我一闭上眼,你就会消失,就和那时候一样。”陈忠低声道:“小星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你那时的模样,那被万般折磨后的模样。我总是忘不掉,就像噩梦一样,所以我很害怕你会离开。”

“……”神色复杂地看著躺在床上虚弱的人,小星内心五味杂陈。他没想到,当年的事竟然会让他记到现在,因為刻骨铭心,所以即便失去记忆,也仍然记得吗?

他好像又看见当年,他随囚犯们遊街时,年仅十岁的小王爷拼命挣扎,想要脱离父亲的怀抱和阻拦,想要衝到他那儿去,嘴裡不断地喊著:“小星、小星!”

那时的小王爷,那稚嫩的脸苍白,上面带著焦急,即便身体不适,仍是拼命的想追上来。那一幕,他永远记得。他永远记得小王爷焦急的小脸,和最后因為承受不住身体的疼痛而昏厥的模样。

小星痛苦地闭上眼,转过身去面对陈忠,缓缓把眼睛睁开,看著他苍白的容顏,小星在心裡叹息,在床边坐下,他道:“你别害怕,也别担心,我不会离开的。所以你安心的睡一觉吧。”

“你会离开的。”

“不,我不会离开。”永远不会的。

听著小星认真的话语,陈忠微微一笑,听话地把眼睛闭上后,他缓缓沉入梦乡中。



张明和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看著床上沉睡的人。张明和不语,就这样坐到深夜,心中所想,是莫清风对他说的话。

“张小子,白豆腐他,已经快不行了。魔气不断的侵蚀他,在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失去自我甚至变成幽冥道的目标。今天俺和他对打时,发现他已经有一隻眼睛化為妖魔的红色了,他失去意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张小子,当他失去自我时,就会六亲不认,见人就杀,那我们就不得不…!俺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但俺希望你明白,若要救其他人,就只能牺牲……”

“…明和。”低声的呼唤,让张明和从沉思中回神。他看过去,就见原本昏睡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看著他。

“…必安,你醒啦?”张明和微微一笑,抬手為他顺顺凌乱的髮;何必安看著他,抬手轻轻放在他的面颊上,低声说:“…怎麼了?”

“嗯?”

“你有心事。”何必安说著,张明和听了微微一笑,道:“不,我没有事。”看著何必安仍显虚弱的脸,他低声道:“必安,离天亮还要很久,你在睡一会儿吧。”

“你陪我。”

“好。”张明和爬上床,从何必安身后抱著他。他在何必安耳边低声道:“睡吧,我陪你。”

“嗯。”何必安听话地闭上眼,张明和在他身后抱著他,看下去,只看到何必安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看著他安静睡顏,不知為何,他心裡涌上一股悲凉和无奈,莫清风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响著,难以散去。

“…我做了一个梦。”原本应该睡去的人突然开口,张明和看著他,抬手轻抚他的面颊和长髮,低声问:“你做了什麼梦?”

“我梦到,我和莫清风打了起来,还伤了他。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好像被一股力量控制一般,变的很疯狂。”

“是吗。”张明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微暗。他无声叹息,低声说:“那只是梦境罢了,你别多想,快睡吧,小鶿。”

“…呵呵。”霍鶿闭著眼,低声笑了笑,道:“听你这麼叫我,还真让我不习惯。”

“没办法,你总不能让我连名带姓的叫吧?”张明和笑了笑;霍鶿听了沉默片刻,轻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认為,你已经接受我了呢?”

“你可以。”张明和低哑的说:“我早就已经,接受你了,不管你是必安还是小鶿,我都接受。”

“…是吗…”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无声。张明和看著怀裡的人的睡顏,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紧紧地抱著他,把自己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心裡是一片平静。

莫清风,不管那天什麼时候到来,我都会接受。到了那天,你们不必动手,因為动手的人将会是我,然后我也会…

在心理下了一个决定,张明和缓缓闭上眼,和怀裡的人一同进入睡眠中。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一天,竟会这麼快到来…

昏暗的天下著滂沱大雨,张明和在雨天中奔驰,冷艳的脸上是掩不住焦急,他在树林中急奔,最后来到一片空的上;张明和愣愣地看著地面上的积水,看著水面上的自己,张明和心裡满是疲惫。他仰头望天,因為雨水直落而微微瞇起的眼中,是一片无奈和悲凉。

必安,你在哪呢?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隔天一早,大伙人都早早起床。用完早膳后,张明和与何必安两人一同到莫清风房间。进去时,虞欣已经在那儿了,小星也在他们两人进去后随后而来。小星面无表情地看著莫清风,道:“我有话要问你。”

“唉,什麼事?”莫清风一楞,问。

“你认识萧卫之吗?”直接语出惊人,莫清风听了一楞,道:“认识啊,怎麼,你也认识啊?”

“既然你认识他,那你知道十年前兰家事件后,发生了什麼事吗?”没有回答莫清风的问题,小星直接说出自己的问题。

“什麼事,不就是小王爷失踪的事吗?”莫清风说:“萧卫之和俺说,你死在牢狱后,小王爷曾经大病一场,之后虽然有恢复,但身体却变得比以前更虚弱了。后来有一天,萧卫之带著小王爷上街去走走,他去帮小王爷买个东西,谁知买完回头一看,小王爷却不见了。”

“听他说,当时他们立刻派人在整个乐兮裡找,连駙马爷都亲自去找了。听说他们最后在勾栏院裡找到小王爷的随身吊坠,却没见到小王爷的人影,為了这件事,駙马爷气得要命,连公主都气到把整个勾栏院都给查封了,裡头的姑娘全部都充军了。”

莫清风看了一眼小星面无表情,但眼神明显沉了下来的模样,他道:“后来他们又在一处小村庄发现小王爷的外套,好像是一对贪心的夫妇从小王爷身上拿下的,拿下后便去贩卖,这才引来駙马爷。”

“萧卫之说,一开始那对夫妇不肯说实话,后来駙马和公主亲自审问后才照实说。据他们所言,他们在运送作物的马车上发现一个孩子,本来想抱去贩卖换钱,谁知小王爷居然挣脱并逃掉了,只留下那件外套。”

“所以呢?他们被抓去充军啦?”虞欣问。

“唉,不,他们是直接蹲天牢。”莫清风想了想,道。

“从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小王爷的消息了。”莫清风说。

小星听完后沉默片刻,才道:“你说小王爷失踪了十年,后来是不是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小王爷的人,还住在王府裡。”说的是肯定话。

“嗯?你怎会知道?”莫清风挑眉。

“卑鄙的冒牌货,无须确认也能看出,他不是小王爷。”小星淡淡道。

莫清风听了忍不住看了几眼小星,一个想法从脑海裡冒出,该不会那个告诉萧卫之,在王府内的小王爷是冒牌货的,是小星吧?

“那个冒牌货之所以能够在王府内,是因為他手上有当初駙马送给小王爷的手鐲,所以他才能够嚣张并暗自给予兰家利润。”小星说的篤定,但他却忽然皱眉,好似自语般地说:“但那手鐲千雨从不拿下,怎麼会落到兰家人的手裡?”

“这就是一个问题了。”莫清风也很疑惑,张明和看了看,问:“那手鐲长什麼样子?”

“唔,这个嘛…”莫清风搔搔头,接著眼睛微微睁大,他突然想到萧卫之有给他手鐲的画像,他连忙取出,递给张明和,道:“这是萧卫之给的。”

张明和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看著画上的那用红色繫绳编织成手鐲模样,下头还垂掛著玉珮和玉铃鐺的鐲子,张明和微微蹙眉,感觉他好像有看过这个手鐲,在哪裡呢?…

“那个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就是先设法解开你和其他人身上的咒术,第二件,就是确认陈兄弟為小王爷的事实,然后想办法送他和萧卫之会合。但这样势必会引来兰家的注意,咱们所要之事就是要保护好他。”莫清风说道。

小星听了点点头,道:“送他去和萧卫之会合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必须先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只有这样我才能发挥全力。”小星说:“只要我能够使出全力,管他兰家派多少刺客来,我都能解决。”

“到时俺会和你一同行动。”莫清风点头道。

“嗯。”小星应了声,开口正要说话时,张明和突然‘啊’了声,他们全都看过去,就见张明和双眼微微睁大,似乎很惊讶。

“张兄弟,你怎麼了?”虞欣问。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在哪看过这手鐲了!”张明和话一出,小星和莫清风立刻跑到他面前,同时问:“在哪?!”一个兄恶焦急,一个满是惊讶。张明和看著他们两个,心想:他们的默契还真好啊,如果小星能别那麼兄恶就好了。

“我想起之前曾经在陈忠身上看过。”张明和说:“爹曾说过,陈忠是在八年前到南农镇的,那时候我在外城所以不知道,回来后看到他只当他是新来的而已,没注意他是什麼时候来的。”

“那个时候,我曾在陈忠手腕上看到这个鐲子。这个鐲子他从来不拿下,用逼的用威胁的都死活不拿。”张明和看了看手中的画卷,道:“其实两年前,衙门曾有一次银两不足,那个时候我和陈忠都有到外头去打工,再回去的路上我和他在茶楼喝茶休息,那时陈忠有拿出那个手鐲,他一拿出就立刻有个人和他要手鐲。”

“有人和他要?是谁?”小星眼神阴沉,他问。

“他们头上戴著纱帽,看不清顏面。”张明和接著道:“那时陈忠并没有给他,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听来衙门银两短缺的消息,竟和陈忠说要高价买下。那时陈忠因為衙门的事烦恼,差点答应了,后来被我拦下就没卖出去。”

“那些人得不到鐲子就四处在南农镇打探消息,非得到鐲子不可。我怕会惹出事端,就一直让陈忠待在衙门内,直到要出发到琅山才让他出来。”顿了顿,张明和接著说:“后来我听爹说,在我们在归山遭受埋伏时,有一人趁乱夺走陈忠的鐲子,还试图把他杀了,要不是他闪的快,现下就没这个人了。”

“什麼!?”两人听闻此言同时一吼,张明和摀住自己的耳朵,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小星抿抿唇,坐回位置上,莫清风尷尬地摸摸鼻子,也坐回原位。虞欣淡淡地看他们一眼,喝茶不予理会。

“唉,照张小子这麼说,几乎可以肯定小王爷的鐲子就是在那时被夺走的。那些家伙不用想也知道是兰家派出的杀手。”莫清风略显尷尬地说。

“换句话说,他们百分之百确定小王爷就是你们口中的‘陈忠’。”小星道。

“或许我们现在不该再叫他陈忠了。”张明和给自己倒杯茶,喝了口,他淡淡一笑:“我们该改口叫他小王爷了。”

“…张小子你还真平淡。”莫清风仔细看了看他的反应,越看越觉得奇怪。张明和的反应怎麼也不像是听了打击性话语的人,怎麼和平常一样?不行,一会他一定要找张小子问个清楚!

“惊讶的事见多了,自然就淡了。”或许知道他在想什麼,张明和淡淡的应了。

“喔。”莫清风一听,摸摸鼻子,点头。

这一边谈著事情,何必安独自一人在旁间内,躺在床上沉沉睡著,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而在远处的城楼上,两个身穿异服的人站在城楼上,妖异的眼瞳直直望著客栈的方向,嘴角微弯。

“看来又多了一个人选了。”两人中的女子有著一头大波浪卷的长髮,皮肤惨白嘴唇艷红,妖异邪魅的眼微微瞇起。她艷红的舌舔舔自己的唇瓣,轻笑道。

“虽然这一个不是活死尸,但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命数也不再天道轮迴内。”和女子并肩而站的男子有著一头黑髮,同样惨白的肌肤,赤色妖瞳看著远方,淡淡道。

“呵呵,那家伙是任天行的一部份,虽是凡人之驱,但亦神亦魔。任天行绝对没想到,自己的一部份居然会坠入魔道,而且还会和我们的王位候选们对战,五方战场,到时谁会是赢家呢?任天行。”女子靠在男子怀中,像就没骨头似的,圆浑的酥胸在男子身上磨蹭,女子笑的邪魅。

“哼,也只有你会想出这种恶趣味。”男子一把揽住女子的蛮腰,一隻手握上女子的胸部,时重时轻地揉捏,惹得女子不断轻喘,美丽的脸庞红润。

“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你也别把那些恶趣味放上去,免得节外生枝,幽冥道不能再冒险了。”男子对女子的状况不予理会,手上动作但却看著远方,连语气都显得冷淡。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唔嗯…但那家伙迟迟不肯魔化,我们也等地焦急啊…嗯…”女子轻喘著道,香软的身体不断在男子身上磨蹭。

“时机尚未成熟,他魔化是迟早的事,只要他一魔化,我们就立刻行动。”

“若是他不為我们所用呢?”女子。

“不為我们所用,那就杀了他。”男子冷酷地说。

“下手阴狠毒辣,果然是你的作风。”女子笑得开怀,红艷的唇靠上男子的嘴,话音消失在相缠的唇瓣中。

客栈房间内,原本沉睡的何必安睁开双眼,乌黑明亮的眼中没有任何丝毫情绪。

客栈内,虞欣看著小安给她的传信后,道:“小安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方法解开幽冥道的咒术了。”

“真的?!”莫清风惊喜,小星微微睁大双眼,但仍是没什麼表情,张明和喝口茶,道:“有何打算?”

“既然已经有了办法,能早日解开就解,我和莫清风会带著小星和小王爷到蛊王去,张兄弟你和必安留在这。必安现在状况不稳定,你必须时时刻刻的守在他身边,知道吗?”

“我知道。”张明和点点头,道:“不过就你们两个护送小星和小王爷,这样行吗?”

“别担心,若是兰家人来犯,凭我和莫清风在加上一个小星,那是绰绰有餘。至於幽冥道的话,他们或许会派人来,但那并不是什麼大问题,只要我们能够进入蛊王,一切都会没事。”蛊王可是神族的地盘,就不信他们敢来入侵!

张明和点头表示知道,虞欣等人简单地收拾下行李,小星去隔壁房把小王爷背起,和莫清风等人来到客栈门口。张明和到那去送他们后,也随即上楼回到房间内,但一进去,他立刻睁大双眼,满心焦急。

“必安!”张明和衝到空无一人的床边,摸了摸,还是温的;张明和焦急的又四处找了找,又抓来店小二和掌柜问话。见他们都没见到何必安,张明和心裡是又生气又著急。这家伙,怎麼一声不响的跑了!

张明和一把取过自己的剑,打算到外头去找,谁知刚要踏出房门,一道寒光在眼前一闪而逝。寒光出现时,张明和立刻向后一避,躲过了被砍成两半的命运;张明和后退几步,双目警惕地看著站在门口,那浑身惨白且穿著一身黑色奇装异服的男子,皱起眉。

“…真没想到,将军刚说完话,就得立刻行动,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们。”男子缓缓道。

“你是谁?!”张明和阴沉的道。

“幽冥道,第八殿将军座下大将,冥剎。”男子淡淡地说。

幽冥道!

该死,他怎会漏算了,没想到幽冥道竟然真把必安当成目标,可恶!

张明和咬牙,他缓缓拔出剑,冰冷刺骨的寒光缓缓闪烁;男子冷眼看著眼前这渺小的人类,举起手中勾爪,伸舌轻轻一舔,金色的眼中满是嗜杀。两人冷眼相对,衝突在视线对上时,一触即发!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城镇的街道上略显吵杂但却显得安寧,人们悠哉地走在街上看著在街上摆摊的摊贩所摆出的物品,和提著糖葫芦叫卖的青年,大家都显得忙碌但也悠哉,也很寧静。只是这份寧静却在这一天打破了。

“碰—!!”的一声巨响,城内最有名的客栈在前一刻还是安寧的,但在下一刻却屋顶炸开,石砖和木削满天飞;这声巨响彻底打破寧静,人们开始纷纷逃窜,尖叫著逃离。

再被炸飞屋顶的客栈,烟雾四散。在浓雾中,两人倚立其中,一人站的直直的,手持尖锐勾爪,冷眼瞪视著前方的人;另一人单膝跪地,手持长剑,脸上沾了些灰尘,但一双眼却是清冷淡漠,毫无畏惧地看著眼前的邪魔。

“真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挡下我的攻击,看来你这人类不简单啊。”冥剎淡淡地说,眼中是一片冰冷。

张明和没说话,站起身举剑,剑尖指著冥剎的咽喉,冷声道:“废话少说,来吧。”

冥剎眼一瞇,身形瞬移,下一瞬变来到张明和跟前,利爪一挥,杀意尽显。张明和举剑挡了下来,他眉宇紧蹙,冷眼看著眼前的魔将,心中警惕。

这是他第一次和幽冥道的人接触,既為妖魔,那实力肯定不简单。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打赢他,他必须去找必安啊,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冥剎再度发动攻击,张明和凝神关注,一下又一下的接下他的攻击。被破坏的屋簷上,两道身影在上头不断过招,逃窜的人们纷纷站在远处观看,不知发生了什麼事;张明和咬牙接下煞冥的攻击,使力格挡,在冥剎往后退,脚跟不稳时,张明和衝上前用力一挥,长剑划过冥剎的胸膛,留下一道血痕。

被人在胸口划出一道血痕,冥剎冷冷一笑,以為这种小伤就能打败他吗?太天真了!这种伤口很快就能复原,根本构不成威胁。

就在冥剎不以為意时,令他想像不到的事发生了。只见淌著鲜血的伤口冒出白烟,本应癒合的伤口不但没有癒合的跡象,连血都无法止住,不断的滴落,渐渐的,冥剎的脚边便出现一个血泊。

“这、这是怎麼回事?伤口怎麼无法复原?!”冥剎惊恐万分,看著自己的伤口不明所以,怎麼也想不透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张明和也皱著眉看著。记得以前爹曾说过,妖魔神,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伤痕是可以癒合的,但為何冥剎却无法治癒伤口?

张明和不由自主地看像自己手中的剑,想到之前霍鶿曾拿去划破自己的手,把血染在上头,难道是因為这样吗?

“可恶的家伙,我要杀了你—!!”冥剎愤怒地奔上前,手中利爪毫不留情地一下下打在张明和抵挡的剑上,每一下都是无可披靡的力道。张明和皱眉,感觉握剑的手渐渐痠麻,剑上也渐渐出现裂痕。

“唔…”张明和咬牙,在挡下冥剎威力无比的攻击后,他使劲一推,接著趁冥剎脚不稳时在他腹上一踢,让冥剎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下。

张明和轻喘几口气后,双手握住剑柄,举起剑,拼著同归於尽的心态,衝上前用力挥剑。冥剎见状举起手中勾爪抵挡,却被张明和劈断,一剑划在锁骨的地方,被划伤的地方立刻冒出白烟。冥剎痛苦地皱起眉,张明和在一剑划伤他后,回身一转,一剑刺穿他的胸口。

白烟不断从被刺穿的胸口冒出,冥剎瞪大双眼看著自己的胸口,死皱著眉,无法言语的疼痛从伤口蔓延至全身,冥剎仰头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在冥剎惨叫的同时,令张明和难以置信的景象出现了。只见冥剎全身慢慢变得焦黑并出现裂缝,若有似无的火焰从裂缝中窜出。冥剎在脸也变得焦黑时仰天长啸:“将军—!!”说完,冥剎瞬间化為一片灰烬,随风而散。

张明和撑著剑喘了几口气,看了冥剎所话成的灰烬一眼,目光随即移到出现裂痕的剑上。

方才硬接下冥剎的攻击,才出现裂痕麼…

看著那道裂痕,彷彿有甚麼在心裡断裂,这种感觉让张明和很不好受,但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张明和站直身体,把剑放入剑鞘中后,提著剑直接从客栈屋顶上跳下去,直奔城门。

不管怎麼样,现在找到必安才是首要之务!

必安,你一定要等我啊!张明和在心裡想著。

而远在边疆之外的蛊王,此刻是闹哄哄的一片;莫清风和虞欣带著小星和小王爷使出了所有修道人都会的瞬移,三两下地来到蛊王总坛。本来他们想,幽冥道应该不会蠢到来攻打蛊王,毕竟蛊王内的看守者,可是神之一脉中,很出名的一个战斗种族啊。

有一句谣传是这麼说的:走在神域的南方林道上,要小心而谨慎。因為你随时会发现,幽暗的森林中,有一对金色的眼会一直盯著你;当你走在南方林道上,要随时保持安静而无害。若是那对眼睛化為血红,那你要小心,因為你已经成為千鹤的目标。

神域,是神祗们的领土,妖魔人皆寻无其道进入,是个与外隔绝异界。能进入神域者,也只有在那生根成长最后离开的神祗,因為只有他们有方法。而千鹤一族是神域内最為神秘的战斗一族,平时他们的眼睛是金色的,但一旦愤怒或者是进入战斗,金色的眼就会变成血瞳,修為能力能够藉此而提升。

现在,莫清风和虞欣就站在千鹤在人间的领土上,看著无数的千鹤族人金色的眼化為血色,驍勇而嗜杀地和入侵的妖邪打斗,下手毫不留情。

“俺的天啊,没想到幽冥道真来打蛊王,看来会是场惊天动地的大乱斗啊。”莫清风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道。

“何止是大乱斗,根本是一面倒的局势嘛。”虞欣说的无谓,悠閒地看著眼前这场一面倒的大乱斗。

為什麼会说是一面倒呢?因為蛊王除了分坛之外,总坛内被全是千鹤一族的神祗。幽冥道為了夺回王位后选,无知地闯入让他们有去无回的领域。在他们进入时,千鹤族长的两个儿子,也就是现在蛊王内的掌权者,朱炎斌与朱炎墨,他们在幽冥道的人闯入后立刻下令将他们格杀无论,自己也投身战局,和带领邪魔们的两名将军对战。

“你们守在那裡,别动。”蛊王教主,朱炎墨在和将军廝杀前丢下这句话,让莫清风和虞欣守在被镇魂绳压制的死尸前。

在他们两人身旁,一名身穿红衣,容貌美艷的年轻女子站在他们身旁,水灵灵的大眼紧盯著前方战场不放,看上去似乎很想衝进去大干一场。

“唉,美女侍卫,你是不是很想去大干一架啊?”莫清风见女子一双金色的眼直盯著战场看,忍不住问。

女子大大地点头,眼睛闪亮亮的,可随即黯淡下来,她都著嘴道:“翠儿很想去打他们,因為他们欺负小少主。可教主和蛊王让翠儿守在这,所以翠儿不能去。”称呼自己為翠儿的女子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让人一听便知道她脑袋不大灵光。

所以还是想去嘛…

莫清风搔搔头,心裡想著。

虞欣看一眼莫清风,伸手拍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你别逗她,现在正经事要紧!”说完他看向翠儿,道:“翠儿啊,你如果想打架,一会和我们一同去找人吧,保证可以让你活动筋骨!”

“嗯嗯!”翠儿白皙的脸颊红润,她高兴地瞇起眼,笑嘻嘻的,似乎十分满意虞欣的提议。

看一眼翠儿高兴的模样,莫清风忍不住在心裡想:真好拐。



昏暗的天下起大雨,张明和在雨中奔驰,不断地寻找何必安的身影,奈何却无一蛛丝马跡。张明和奔驰在树林中,最后在一处空地上停下。他仰头望天,因為雨水而瞇起的眼中,带著一份难以诉说的悲凉和不安;看著昏暗的天,想起当时莫清风所说的话,张明和不禁想问,难道等著他们的,就只能是生死离别的命运吗?

“一旦何必安魔化,我们就必须动手杀了他,若要救其他人,就只能这麼做。”

莫清风的话一直在脑海中飘盪,张明和抬手按住发疼的胸口,紧紧捏住胸前的衣襟。看著昏暗的天,张明和想起了两人自那月夜下,所诉说的心思和情意。

“明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

当时的何必安,沉静而无一丝情绪,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低沉的声音说著这句话,但那平静的声音却带著难以察觉的不安。

必安,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活著,也和你一同死亡。不管莫清风说什麼,不管你变成什麼样子,我都不会再推开你了…

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喔…

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张明和张开双眼,眼中是一片清明和坚定,他再度迈开脚步,往森林深处跑去,不放弃地寻找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唯一的…

在森林深处的一棵大树上,两个人坐在树上看著蛊王的方向,女子轻抚自己艷红的唇,轻笑道:“真没想到,那大块头居然敢直接杀进去。是少根筋呢,还是不怕死。”

“有勇无谋。”男子淡淡地说,任由女子靠在他身上,他看著远方蛊王战场,眼中思绪不明。

“哈,说话真直接。”女子笑了笑,道:“不过有件事让我很好奇。你手下的大将冥剎,居然会死在区区一个弱小人类的手上,真让人意外。”

“那人类本身没什麼,是他手上的剑有问题。”男子淡淡地说。

“什麼意思?”

“这件事,目前无法确定,你派个人去对付那个人类,一切真相自会明朗。”

女子听著男子的话,缓缓坐起身,红舌舔舔自己的唇,妖异的眼眸瞇起:“没问题。”

张明和独自一人在树林中奔驰,不断寻找何必安,他跑了一会儿后突然停下脚步,眉宇蹙起,一双眼看著四周的树林,一股异样从心底窜升。

这裡,方才似乎已经走过了…

张明和瞇起眼,感应著四周的气流。自从和小星一战后,他便的能够藉由空气的流动来感觉出如明冥煞那样的阴凉邪气。现在,他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而那股凉气,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裡接近。

张明和手按剑柄,下一刻,长剑出鞘,同时,一条佈满荆棘的长鞭从树林中破风而出,紧紧缠绕在张明和的剑上;张明和手用力紧紧握住剑柄,不让鞭子的主人把剑拿走,接著使力往退,在下一瞬使出所有的力气把鞭子的主人从茂密的树林中拖出来。只见一名有著满头卷髮的女子从树林中窜出,来到张明和的另一边,紧握长鞭,和张明和拔河。

女子皮肤惨白,但嘴唇却是红艳,她有著一头漂亮的长卷髮,身穿一件黑色的皮外套,外套裡是一件马甲,接口仅用黑色绳带缠绑著,露出大半雪白胸部,身上穿的裤子就像是要掉下去一般,掛在胯部。

那副模样看上去很是性感,再加上女子长的美艳,所以那意味不明的气氛也更加浓厚。只不过,女子那副性感的在张明和看上去,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有哪个女人会穿成这样啊!

张明和回身,剑一转,挣脱了长鞭的牵制,一双眼冷冰冰的看著对面的女子。

“你这不自量力的人类,居然把本姑娘给拖出来,是想做些让人脸红的事吗?”女子清挑的说,张明和听了只是皱眉,不说话。

“怎麼不说话?还那麼兄,是想增加情趣吗?”女子舔舔自己的唇,笑的妖异且邪魅。

“…你是谁?又是幽冥道的。”最后一句是肯定,张明和的眼冷了下来。

“居然直接问人家的名字,真是直接。”女子笑了笑,道:“人家叫做幽姬,是幽冥道第九殿将军的手下大将之一。小弟弟,你还想知道什麼?”

“知道这些就够了。”张明和冷冷的道:“至於你也别再秀身材了,根本不堪入目。”

张明和的话让幽姬脸色大变。幽姬咬著自己的唇,眼神兄恶的看著张明和,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人敢跟她说这句话,如今这区区一个弱小人类居然敢这麼和她说话,还说她傲人的身材不堪入目!岂有此理!

“你这可恶的混帐,居然敢和我这麼说话,我就让你嚐嚐惹怒我的滋味。受死吧!”幽姬大怒,手中长鞭一甩,带雷霆之势朝张明和重重甩去;张明和向旁一跳,躲开长鞭长鞭重重甩在地面,留下一道长而深的裂痕。

张明和看著长鞭留下的痕跡,皱眉。幽姬在攻击失利后,收回鞭子,在瞬间的功夫来到张明和面前,抬手就是一掌;张明和在幽姬过来时虽然连忙后退,但仍是快不过幽姬的速度,被她一掌打在胸口。张明和闷哼,随即喷出一口血花,身体向后弹去。

张明和在半空中,咬牙向后一翻,落在地上,以剑橕地。

“咳咳…”张明和咳出血沫,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抬眼看著得意的幽姬,冷哼。

“如何,很痛苦吧?”幽姬双手环胸,道:“惹怒我的下场就是这样,今天先给你点教训,只要你肯成為我一人的玩偶,我就放过你,如何?”

张明和看她一眼,撑著剑缓缓站起身,漫不经心的淡淡道:“幽冥道的人都这麼自大吗?”

“什麼?”

“若不是自大爱美,就不会一直说这种自夸还不脸红的话,真让人想吐。”张明和淡淡道。

“…你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幽姬怒极反笑,她阴冷的道:“既然如此,你就进棺材吧!”说完,幽姬纵身一跃,跃到张明和上头,甩鞭而下。

张明和向后一跳,接著反身跳上石头,借力跳到半空中,一剑划下。

“哼!”幽姬冷哼,稳稳落地,再度朝张明和攻去,不理会胸口的伤痕;幽姬五指成爪,在张明和尚未反应过来时朝他头上抓去。然而就在要碰到的瞬间,幽姬却脚步一顿,低头惊愕地看著胸口上那非但没有痊癒,反而冒著白烟的伤痕,惊愕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是…”幽姬看著自己胸部上的伤,抬头仅盯著张明和,惊愕的脸上带著难以置信。

“你、你这家伙,為什麼会有灭神刀?!”幽姬失声大叫;张明和听了一愣,看著幽姬完全变了的脸色,又看看自己手中带著裂痕的剑,心下疑惑。

“你是什麼意思?”张明和问。

“為什麼,為什麼?这不可能啊…在这世上灭神刀只有两把,乌木金石早已没了踪跡,这怎麼可能…?”幽姬自言自语,半回答半疑惑地说著,脸色惊疑不定。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幽姬惊疑不定,张明和听著她的自言自语,皱眉。

乌木金石,灭神刀…那是什麼?

看著幽姬的反应,张明和心想,虽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们似乎很怕那东西,这或许是他反败為胜的关键。

“你这混帐东西,臭人类,你以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就算是乌木金石,只凭一个小小伤痕是赢不了我的,受死吧!”幽姬捨弃鞭子,十指成爪,如野兽般朝张明和飞窜而去。

“喝!”幽姬一拳重重打在张明和抵挡的剑上,力道威猛,剑上的裂痕顿时扩大;张明和咬牙接下幽姬一击比一击还重的拳掌,硬撑的脚不断往后拖延,留下长长的痕跡。

“唔…”张明和皱眉看著不断龟裂的剑身。只要幽姬在打下一击,此剑必毁,他也会失去胜算。

必安…

“吼!”幽姬一掌重重的打在剑上,剑身应声而断,铁片四溅;幽姬冷冷一笑,又是一拳下去,但当手碰触到的瞬间,幽姬笑脸凝住,睁大双眼,顿时惊恐不定。

只见张明和那本该断裂的剑此刻却完整无缺的在他手中,完美的為他的主人挡下攻击。而方才四溅的铁片,则是此剑龟裂的表面。原来这把剑是双层的,表面上和普通的剑一模一样,但当幽姬打碎表面的那层,露出裡面时,才是幽姬惊恐的开端。

张明和惊愕地看著手中这把墨黑色的剑,顿时说不出话;幽姬一拳打在剑上,想抽回却又好似被黏住一般,难以动弹。

“啊…啊啊啊啊—!!”抽不回的手冒出白烟,灼伤了幽姬的手。她仰头痛苦大叫,然后一脚踢在张明和腹部,借力让自己和剑分开。

“咳!”张明和咳出血,往后退,看著幽姬皱著眉,十分惊愕地看著自己被灼伤的手,接著看向张明和,眼睛瞪的非大。

“你、你為什麼会有那把剑?!”幽姬大喊著。

“……”张明和看著手中这把握感熟悉,但模样却陌生的剑,不由想起八年前,自己在外学习,正要回到南农镇时,所遇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皮肤白皙,面容俊俏,有著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头髮;他不断喝著酒,在走路摇晃时和他撞上,本来这也没什麼,张明和道歉后随即离开,却在半路上被他叫住。

“小子,你本為富贵命,但却因為徘徊在生死边缘而打破这份命格。虽是如此,但你仍是有福之人,他日定能遇上一个能和不离不弃,一生你相守的人。”那人喝著酒,但说话却毫无醉意,他缓缓说著让张明和疑惑的话,随后取出一把剑,递给他。

“小子,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这把剑就送给你。你可要好好收著,日后準不定可以帮你忙。”

“此剑没有名字,你若愿意,為他取名也无访。但你要记著,一旦你握上这把剑,你,就会是他唯一的主人,而他,今后也只会守护你一人。”

那人说的话飘盪在脑海中,张明和想,那人说不定早已知道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所以才将此剑交予他。一切都如他所说,自己遇上了能和他相守一辈子的人,这把剑,也陪伴他无数的岁月,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一命,是他的伙伴啊。

“没有名字…那麼,你就叫做无名吧。”张明和状似喃喃自语地说著,却没注意到当他说出名字时,手中长剑那墨黑的剑身,闪过一道若有似无的光。

看幽姬似乎很怕这把剑,张明和也想起了当时冥剎的反应,他决定打一个赌。张明和压低身子,反手握剑,然后如野豹班地衝幽姬面前,反手就是一剑。幽姬冷眼看著,因為对他手中的剑感到恐惧,所以幽姬是直接避开的,闪身来到张明和身后,一掌拍落。

就在幽姬一掌拍在张明和后心时,张明和好似背后长眼睛一样,猛然回身,一剑刺穿幽姬迎面而来的手掌。

“啊啊啊啊—!!”幽姬痛的大叫,被刺穿的手掌立刻冒出浓浓白烟。幽姬一张美丽的脸全皱在一起,她伸出左手抓住张明和的无名剑,但一握上去却立刻被灼伤且无法移开,让幽姬伤上加伤。

“唔…啊啊啊…”幽姬很痛苦,但手却无法离开无名剑,让她只能痛苦地挣扎;张明和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猛的抽出剑,让幽姬又是一颤,身子忍不住地往后退。张明和在幽姬未站稳脚跟时,又衝上去补一剑,但却被幽姬避开了要害,只刺穿她的腹部,但这样也够了。

张明和抽出剑,看著幽姬痛苦地倒落再地,浑身抽蓄,伤口不断冒出白烟,白皙的皮肤上缓缓变成焦黑,和那时冥剎的状况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两名妖魔突然出现在幽姬后头,妖异的眼睛对幽姬的状况似若无睹,而是看著张明和。

“嘻嘻,真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打败我的手下大将,看来你不简单呢。”女子靠在男子的肩头,笑的抚媚,而男子仍是一贯地面无表情。

“…将…将军…”幽姬痛苦地爬过去,伸手抓著女子的脚,痛苦而无力地哀求:“…将军…请、请您救救我…幽姬、幽姬不想死,求将军救救幽姬…”

“身為大将,却连一个人类都打不过,看来你也该被淘汰了。”女子仍是笑嘻嘻的,但说出的话却冷血无情,张明和听了也忍不住皱眉。

“将军、将军…”幽姬满脸的泪水,身上变得焦黑的部分却来越多,还冒出了火焰。在幽姬全身变成焦黑一片且喷出火焰时,幽姬凄厉大喊:“将军—!!”一声未尽,随即化為灰烬,随风而逝。

幽姬化成灰烬,女子和男子脸色丝毫未变,或者说对於幽姬的下场他们并不在乎;女子站直身子,向前走了两步,看著张明和笑道:“好了,碍事的家伙已经走了,现在你该交代一件事了。”

“小人类,你為甚麼会有乌木金石所铸之剑?是谁给你的?”

“…乌木金石?”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听到这个名称,这到底是什麼,為何妖魔会如此惧怕?

“嗯?你不知道?”女子笑了笑,道:“罢了,告诉你也无访。乌木金石,是一种神祕石块,也是唯一能消灭神妖魔的奇石。只不过他在上古时代就已经没了踪跡,老实说,现在能够在一赌他的风采,让我们很是惊讶。”

“在乌木金石刚出现时,神之一方的任天行便将之取出,铸造成父子双刀,并取名為灭神刀。”

“灭神刀,就如同他的名字,是一把灭神之刀。一旦被此刀砍到,就算只是细小的伤痕,也有可能面临死亡。而一旦被此刀伤及致命,则会神魂俱灭,虽取名灭神刀,但同时却也能够消灭神妖魔三界生灵,甚至是异界生灵。威力不仅限於此,任何被他所伤的生灵,最终都将死亡.”

男子接口,淡淡地说:“你手中的剑有一部份是由乌木金石铸造的,虽无法和灭神刀相比,但却也有著消灭神妖魔的力量,所以冥剎和幽姬才会变成这样。”语气十分冷淡,彷彿冥剎和幽姬是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一样,让张明和听了很不舒服。

“我们已為你解开疑惑,该是你回答我们的时候了。”女子道:“小家伙,你是怎麼拿到这把剑的?还让他认你為主,实在是令我们意外啊。”

“认主?”

“是啊。”女子笑道:“此剑沾了你的鲜血,早已开光。用乌木金石所铸造出的神兵,一旦沾到主人的鲜血就会开光并认其為主,一生不可能改变,更不可能被主人以外的人使用。”

听了她的话,张明和突然想到刚拿到这把剑时,自己曾拔出一观。而在观视时他不慎割伤手指,但那时也只当这是普通的剑,也没多想。若不是一直听他们说起,他还真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虽是这麼说,但必安却能够握住这把剑…这又是為何?

张明和皱眉,这个疑惑还是等莫清风回来后再问他吧,现在先找回必安在说。

“你们的话说完吗?说完了就让开。”张明和淡淡道。

“真心急啊,急著要走是要找人吗?”女子笑的花枝乱颤的,她笑著说:“我们知道你要找谁,不就是任天行手下的人吗?我们已经替你引来他了。

“!”张明和一楞,接著他缓缓回头,就见他一直寻找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必安…”张明和心裡一喜,不由自主地就朝他走去,伸出的手轻抚他的面颊。然而就在要碰触到时,眼前却是寒芒一闪而逝,张明和伸出的手上出现伤痕,血液流出,也让张明和脚下一顿,心顿时疼痛。

“…必安…”眼前的人,面无表情,明明全身上下都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但那双原本乌黑明亮的双眼,此刻却是一片暗红,且无情绪;张明和看著他,痛苦地皱起眉,心裡剧痛却又无可奈何,莫清风所说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麼…

“小心点喔,小家伙。”女子笑得开怀,道:“他现在可是被魔气支配著,早就没了自我,但却也因此成了我幽冥道王位后选之一。為了让他早日断了情感,你就委屈点,和他打一架吧。”

“对了,我先说,他现在全身都是魔气,所以你的剑砍在他身上,可是会有效用的喔,呵呵呵。”女子笑嘻嘻的,她的话让张明和心一惊的同时也火冒三丈。

该死的幽冥道!

张明和咬牙,他看著何必安,握剑的手感到无力,心裡是一片痛苦挣扎。然而就在他独自挣扎时,何必安却动了,他衝了出去,却不是朝张明和的方向,而是越过他,直衝到那两人面前,手中染血的白玉扇出现蓝光,手一挥,蓝光化為利刃朝那两人就是一击。

“喝!”两名妖魔纵身一跳,躲开了何必安的攻击,利刃劈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裂痕;何必安面无表情地抬头,女子看著他狡詰一笑,和男子向后一跳,没了身影;张明和缓缓走上前,看著没了自我的何必安,想流泪,却只能拼命忍住。

何必安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著张明和,接著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他的面前,抬手便是无情的一掌;张明和心臟剧痛,他咬牙举掌和何必安掌对掌相碰,两人因為真气相碰而各自往后退,然后望著彼此,无语。

必安…

看著何必安的容顏,张明和硬压下从心底窜升的悲凉和疼痛,他无奈苦笑,若是他们两人只能是这样的结果,那麼他…

张明和缓缓举起无名剑,眉宇紧促,向来清冷的眼此刻红润,泪水,无声地在眼中打转;何必安淡淡看他一眼,反手握住白玉扇,朝他衝过去。张明和在他动作时也衝上去,剑和扇在半空中交会,不断相缠打斗著,一下,比一下重,心臟,一次比一次痛。

何必安皱著眉,眼中满是杀意,紧握的白玉扇发出勘蓝光芒,下一瞬,蓝色利刃朝张明和迎面袭去,“灵犀剑!何必安轻喝,无情的一击袭出。
张明和不闪不避,正面衝上去挡下了灵犀剑的攻击,尔后衝到何必安面前,一击重重打在何必安的白玉扇上,让白玉扇和无名剑一同飞出,落在何必安身后。

在剑和扇飞出的同时,张明和飞快地窜到他的身后,从后面紧紧闭抱住何必安,不断喊著:“必安、必安!”

“啊啊啊!!”何必安红著一双眼不断挣扎,并用手肘不断向后打,一下一下地打在张明和的腹部上,张明和咬牙接下他的攻击,手仍是紧紧的抱著他,没有放开的跡象。

“唔…”张明和咳出血沫,额头上缓缓出现细碎的冷汗,但仍是不放开;何必安挣扎的更加激烈,下手也更加狠戾,但张明和却接下他所有的攻击,一如既往,接受他的任性和要求。

“放开,放开!”何必安吼著,但张明和却更紧地抱住他,然后大吼:“不放!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这句话,如重捶一般重重捶打在何必安的心口上,他缓缓停下挣扎的动作,赤红的眼慢慢恢复清明,最后恢复成乌黑的眼眸。

明和…

何必安缓缓抬手握住那还在自己脖颈和胸前的手,那双紧紧抱著他的手…

他的手,始终是这麼地温暖,温暖了他曾经冰冷的心。两个人,虽然曾经大吵一架,但这个人,却也接受了不正常的自己。那双总是在他转过身就能看见的温暖眼眸,始终在那…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女子和男子站在树林中看著,女子轻笑道:“看来这傢伙不為我们所用呢,居然还恢復了意识。”

“无法发挥作用的棋子,就此毁灭吧。”男子冷冷地说著,接著摊开手掌,白光闪烁,一把巨剑出现在手中。随著男子的动作,以及快的速度窜出树林,直奔张明和两人。

“…明和…”何必安轻声呼唤,张明和听了,连忙看过去,见他恢復了,他轻笑著呼唤:“必安!”

何必安动动嘴,正要说话时,他猛地睁大双眼,然后缓缓地低下头,看著那穿透自己的巨剑。

张明和也是睁大双眼,然后鲜血不可抑制地涌出嘴角,自己和何必安相连的地方涌出大量鲜血,狠快的,两人脚下便是一摊血泊。

何必安无力地看著那把穿过他和张明和身躯,将两人紧紧相连的巨剑,鲜血涌出嘴,脸色渐渐苍白。

张明和皱起眉,咬牙吃力地缓缓侧过头,看著身后不远处,那总是黏在一块的两个妖魔,额头上冒出冷汗,缓缓流下。

女子看著他们两人,看著那几乎刺穿整个胃和腹部的巨剑,她轻笑著说:“哎呀哎呀,伤成这样,八成也活不成了吧。為了不让你们痛苦,我就好心点,设下我幽冥道的毁灭阵法,让你们两人在阵中慢慢走向毁灭吧。”说完,手轻轻一点,一道散发著红光的奇异文字在张明和两人周围围成一大圈,把两人困在裡头,形成阵法。

“你们就好好话别,然后在手牵手一同离开吧。”女子又是一笑,然后和男子一同消失在树林中,不知去向。

张明和皱眉看著他们消失后,吃力地转回头,轻唤:“必安…”

“…明和…”何必安无力地仰起头,靠在张明和肩上。他动动嘴,刚开口,鲜血便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湿了自己的面颊和与张明和相缠的髮。何必安轻咳几声,吃力地轻声道:“…明和…你快走,趁阵法还没完全啟动…你、快走…”

“不…”张明和粗喘了几口气,感觉呼吸困难,看来是伤了肺部了…

张明和缓缓低声道:“…我,不会离开…也不会,留下你一人孤单死去…要死,一起死…”

“你何必这样…我被魔气侵蚀已深,就算…莫清风他们不说…我也知道,等待我的…只有死亡…既然如此,就不如…让我安静地死在这吧…至少…他们可以不受良心的啃蚀而痛苦…明和,你还有大好的未来在等你…你不必…”

“那又怎麼样!”

未说完的话被张明和打断,张明和深吸口气大吼道:“…什麼魔气,什麼未来…没有你在身边我干嘛活著?!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必安…难道你还不懂吗?早在你我相识之时,我早已决定,要和你生死相随…你活著,我活著,你死,我也陪你一起死,决不放下你!”

张明和的话,一下下地打在他的胸口,何必安睁大双眼,愣了愣,尔后他缓缓垂下眼,轻声道:“…是吗…”

阵法啟动,一道红色的光芒把两人包围,蔓延到天际,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在阵法内的两人,身上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伤痕,不断地在两人身上出现。血,也流的更多了,但这却不是两人在乎的事。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何必安看著模糊的天,感受著带著暖意的风吹佛在逐渐冰冷的身上,那股感觉,就如这人给他的感觉一样,温暖如斯…

“…明和…你真傻啊…”眼前渐渐陷入黑暗,何必安无力地说著;张明和听了轻轻一笑,道:“是啊,我是个傻瓜…只要遇上你,我就会变成一个无药可救的傻瓜…所以,你绝对不可以丢下我喔…”

张明和偏著头,轻轻吻上何必安的嘴,感觉著在相吻的嘴中,那股浓重的血味;唇齿相缠的嘴在分开后,就听何必安几乎无声地轻轻一笑:“…呵呵…”未尽的笑声消失在温暖的清风中,何必安的眼完全闭了起来。头一歪,和张明和的头紧紧靠在一起,没了反应,眼角,一行清泪无声滑落,消失在张明和环在他脖颈的手上。

何必安握著张明和环在他脖颈上的手缓缓垂落,被张明和握住,十指交缠,放在环著他脖颈的右手上;张明和轻吻著何必安落下的泪,他无声轻笑,笑的温柔;他的眼也渐渐模糊,张明和看著何必安逐渐模糊的脸庞,过去的一切在眼前一闪而逝。

“张明和—!何必安—!”一声呼唤,落入逐渐模糊的思绪,张明和模糊的眼前出现了莫清风的身影,但他却看不清他的神色了。

莫清风在蛊王时,突然感觉心神不寧,好像有事要发生了,这种不安的感觉立刻让他想到张明和与何必安。於是在事情结束后,他想也未想的立刻使用瞬移找到他们两人。

谁知所见到的,会是这样的景象。

“张明和,俺立刻救你们,给俺撑下去知道吗!”莫清风大吼著,然后拔出刀一下又一下的劈在红色结界上,然而不管他使出多大的力道,结界始终没动静。

“莫清风!”随后赶来的虞欣和小安见了,也立刻衝上前帮忙,一下又一下地打在结界上。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

张明和眼中模糊地看著莫清风不断劈砍在结界上的身影,他动动唇,想说话,但却再也说不出了。

莫清风…能够认识你这好兄弟…我狠高兴…所以,请你原谅我…

爹,对不起,孩儿无法孝顺您了…因為孩儿,已经决定,要和这个人同生同灭,不离不弃,希望您能够,原谅我…

张明和的眼缓缓闔上,然后在莫清风等人眼眶欲裂的眼前,垂下头,和何必安的头靠在一起,没了声息。

“张小子—!!”莫清风疯了一般地嘶吼,接著更疯狂地劈砍著结界,不管因為劈砍而在身上留下伤痕的伤势,莫清风拼命地劈砍著;虞欣和小安也是不断打著结界,泪水缓缓从虞欣脸上流下,虞欣不予理会,拚了命地狂打结界。

张小子…白豆腐…

莫清风脸上也出现泪水,但他却不擦拭掉,而是专注在破坏结界上,不管怎麼样,都要把他们两个救出来!

就在他们拼命劈打结界时,之前曾经和小星大打出手的红髮少年突然现身。少年低喝了声:“退开!”尔后纵身一跃,跃半空中,手中红枪散发出强大火焰;少年在莫清风等人退开时落地,长枪以雷霆之势直直插入地面,强大的火焰从结界内部的地面上窜出,直接破坏了整个结界,包含外围的阵式。

“瑜兮!”莫清风朝少年喊了声,然后在结界破坏后,急忙地衝过去;小安跑到两人身后,稚嫩的小手握上巨剑的剑柄上,使力拔出。剑拔出的瞬间,鲜血喷溅,染红了他们三人的眼,剑拔出,张明和与何必安两人的身体一个往后倒,一个往前倒,被莫清风和虞欣接住。

“张小子,张小子!”莫清风摇摇张明和无力的身子,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他急了!

“必安!”虞欣接住何必安后立刻為他治疗,但却不见起色,小安见状,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快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专心治疗!”

虞欣点头,揹起何必安,莫清风也揹起张明和,然后被莫清风称呼為瑜兮的少年走了过来,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带著他们使用瞬移,瞬间离开原地。

来到一处小院落,虞欣和莫清风两人立刻衝入房间内,把张明和两人放下;虞欣和小安互看一眼,同时跳到床上让两人盘腿而坐,拚著自己所有的力量,為两人治疗。

莫清风在一旁焦急地看著,心裡不断祈求上天,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度过这一次的灾劫。

“莫清风,你来护住他们两人心脉,这样我们才能全力施為!”虞欣快速地说,莫清风听了立刻跳上床,坐在他们两人身后,掌心贴著他们后心,强大的修為為他们护著心脉。

虞欣和小安使出普济莲心的绝式,拚著自己所有的功力為张明和与何必安医治,不管怎麼样,她都要把他们从阎王殿拖回来!

不间断的疗程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虽然有著高强的修為,但毕竟是人类之躯,莫清风,虞欣和小安渐感不支,心裡也渐渐无力,难道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就在他们逐渐绝望时,一旁一直站著不动的瑜兮突然走到床边,伸出双手,一道红色的光缓缓罩住他们,强大而延绵不绝的力量给了虞欣他们持续下去的力量。虞欣感觉著瑜兮温热的修為能力,再次提劲為其治疗。

莫清风深深看了一眼闭上双眼,面无表情的瑜兮,在心裡说:谢谢你,瑜兮。

疗程在瑜兮的帮助下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裡,虽是不间断地治疗他们的伤势,但张明和与何必安却始终没有反应。这让莫清风他们十分焦急,虽焦急,但也没停下动作。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人无声无息地走进房中,当虞欣他们发觉时,那人已经到了床边。

“你、你是!”虞欣大惊,莫清风和小安也是一惊,只有瑜兮还纹风不动地站在那,对於来人没有反应。

“你们都离开吧。”来人缓缓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正文完結
张明和身陷在一片黑暗中,浑身疼痛且无力,连动下手指都狠困难。

我…死了吗?

张明和在心裡自问,感觉眼皮十分沉重,也昏昏沉沉的,这让他又再度陷入无边的黑暗中,不知时间的流逝。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张明和感觉自己沉重的意识有了恢復的跡象,他动动眼皮,然后缓缓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入眼的,是…天花板?

张明和微睁著眼,呆愣地看著逐渐清晰的天花板,他闭上眼,再睁开,如此反覆几次后,他终於完全睁开了双眼。看著天花板,张明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著,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你醒了。”清灵而分不清雌雄的声音传入耳中,张明和愣了愣,缓缓侧过头,看向了那坐在桌子旁的人。

那个人,有著一张雌雄难辨的脸,眼睛有些大颗但却十分明亮乌黑,一身白衣夹带著绿色丝绸,长长的绸缎垂落在地却不沾尘;张明和愣愣地看著他,不由自主地问:“我怎麼会在这?我…死了吗?”

“差一点。”那人缓缓道:“若非虞欣他们拼命吊住你们的命,就算是我,也无法救回你们。”

“…‘你们’?”听著那人的语病,又想起虞欣和莫清风,那就像是开啟锁的钥匙般,开啟了张明和的记忆,让他想起与何必安的事。

“…必安…必安他,他怎麼样了?”张明和挣扎著起身,但身体却十分无力。忽然间,一道银白落入他的眼中;张明和一楞,抬手掬起自己的髮丝,看著手中白丝,张明和一时无语。

那人站起身,来到床边,扶著张明和让他坐好。见他一直看著自己手中白丝,那人在心裡嘆息,道:“你先别紧张,必安他没事。”

“必安没事?他还活著?!”这句话让张明和瞬间回神喜出望外,把自己头髮的事拋到一边去了。

那人点头,道:“必安还活著,但你也别太高兴。”

“什麼意思?”皱眉。

“必安虽然和你一样捡回一条命,但他却不再说话了。”那人缓缓道:“必安在生命跡象恢復后,虽然醒了过来,但他的智力却倒退了,就如痴傻的人一样,且不再说话。虽是如此,但也不是没有恢復的方法。”

智力倒退…痴傻…

张明和听了静了下来,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问:“…有什麼恢復的方法?”

“必安虽然智力倒退了,但却会渐渐復原,只是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一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那人道。

“是麼…”张明和垂下眼,看著自己银白的髮丝,他低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你和必安整整昏迷了三个月。”那人说:“你们两人伤的太重。尤其是你,你有多处内伤,再加上被剑穿透身躯,失血过多。虽然救了回来,但你却失了心头血,这才导致你黑髮变白髮。”

张明和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我忘了问,请问你是谁?”

“任天行。”

任天行…不就是创造出莫清风他们的那人?!

“你是任天行,那麼你就是创造出必安他们的那位大神,也是灭神刀的铸造者。”张明和说的肯定;任天行听了也只是看看他,静了会儿,他说:“我确实就是创造他们的人,当年因為入魔,我必须把身上的魔气消弥,这样才能重新封印幽冥道。”

“或许你觉得我自私,你责备我,我也莫可奈何。若不是因為这样,你和必安,或许就能过著普通的生活,我為我的自私和你道歉。”任天行说的平淡,但张明和却听出了那平淡的表面下,那沉重的负担。

张明和不禁想,这件事,或许没有对错。一切,只能说是上天作弄。任天行有他必须完成的事,為了完成,他只能牺牲必安他们。虽然表面平淡,但内心深处或许不断地责备自己吧。

“…这件事,其实并不能怪你,只能说是,上天的捉弄吧…”张明和看著窗外的天,心中一片清明。



“张小子,你总算醒来了!”莫清风趴在床边,一张脸皱成一团,看上去虽奇怪但也委屈万分。

“太好了!”虞欣擦拭眼角的泪水,微笑著。

小安也趴在床边,看著张明和虽然苍白显得精神的脸,笑著说:“明和哥哥,你可知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裡,阿风和虞欣可是急得直跳脚呢。幸好你醒来了,不然他们就要去找张大人切腹谢罪了。”

呃…有这麼夸张?
张明和看了莫清风和虞欣一眼,见他们两人胀红了脸还转移视线,心裡忍不住一笑。

而一直没说话的瑜兮学著莫清风和小安,也趴在床边,赤红色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张明和,似乎对他狠好奇。

张明和也看著瑜兮,关於瑜兮的事,莫清风都和他说了;瑜兮是念兮的挛生兄弟,因為死在凤兰腹中,之后又和自己父亲融合并神魂俱灭。虽是如此,但幽冥道却使用奇门异术让瑜兮重新復生,也因為这样,瑜兮才能以个体的方式出现。年幼的身体也长成二十岁青年的模样,比之前高大不少。

任天行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喝著茶水,看了一眼瑜兮,道:“瑜兮,过来。”

瑜兮转头看了一眼任天行,缓缓站起身走过去。见任天行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瑜兮面无表情地坐下,和同样面无表情的任天行一同喝茶。

张明和看了任天行他们一眼,心道:怎麼两个都没表情?

眼角餘光看见了放在床头边的剑,张明和问:“莫清风,你知道乌木金石吗?”

“乌木金石?”莫清风点点头,道:“知道啊,那可是灭神刀的铸造原石呢。灭神双刀就是用完整的乌木金石铸造而出的。”

“灭神刀有任主的能力,就算只是一部份的乌木金石也有任主的能力吗?”张明和道:“幽冥道的那两个妖魔说,只要有乌木金石在,就算不是完整的灭神刀,只要沾染主人的血就会认其為主。因為这把剑沾有我的血,所以我才会被认其主,但只要不是主人不就无法握上吗?必安為何能够碰触到?”

“喔,那是因為必安是人类啊。”虞欣接下去说:“我们虽然有著能力,但身躯毕竟是人类。只要是人类,都可以握上用乌木金石所铸的刀剑。只是虽然可以握上,但也无法顺利使用。”

张明和点头,这样疑惑都解开了。

张明和看著自己的手,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安静下来,小安见他突然安静,冷艳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不由担心地问:“明和哥哥,你怎麼了?”

所有人都看过去,张明和静了静,低声道:“…必安他,在哪裡?”



不大的院落中,一人蹲在大树下,埋头不知在做什麼。刺眼的阳光透落茂盛的树叶细碎地落在那人身上,但那人却没有感觉,伸手抓起地上一大把的落叶,往上撒,似乎觉得有趣,那人咯咯笑了笑后,又抓起一把落叶撒上天。

张明和站在不远的地方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心裡的感觉复杂,有欣喜,但也有说不出的悲愴;张明和头手抹一把脸,让自己没有丝毫异样,他缓缓走到那人身旁蹲下,看著他,张明和轻笑的低声呼唤:“…必安。”

听到呼唤声,何必安停下动作,侧过头看去;张明和看著他苍白和消瘦不少的脸,那双如星辰般的眼睛依然明亮,明亮中带著只有孩童才会有的纯真;何必安眨眨眼,看著张明和既似悲愴又似欣喜的脸,他微微歪头,沾著尘土的手抓住了张明和一缕白丝,拿到眼前,好奇地看。

张明和任由他抓著头髮,抬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微微一笑,道:“必安,谢谢你还活著。不管你变得如何,我都会陪伴著你的。”

听著他的话,何必安眨眨眼,接著忽然嘴角上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他抓起一大把落叶塞到张明和手裡,自己也抓起一大把,笑嘻嘻地往上甩;张明和见他这样,心裡一股淡淡的哀伤窜升,他苦笑著把落叶往上甩,看著何必安笑嘻嘻的脸,他心中发誓:此生此世,会永远保护他,不再让他受伤,要让他永远开开心心地笑著,开心的…

站在城门口,张明和看著出来為他送行的人,道:“你们送到这就好了。”

“哎,张小子,这回分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俺先说,俺会去找你们的,所以你要把白豆腐顾好,知道吗?俺会检查的!”莫清风道。

“我知道。”

“张兄弟,我把普济莲心传给了你,你可要好好地练,这对你有狠大的帮助的。”虞欣微笑著说。

日前她得到了任天行的同意,把普济莲心传授给张明和,让他能够自行医治伤口。这对他狠有帮助,也算是还了何必安的人情。

“我会好好练的。”张明和轻笑著,接著他侧过头,看著蹲在一旁拿著树枝在地上乱画的何必安;莫清风看过去,道:“唉,白豆腐变成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虽是如此,但至少还有一个精明的霍鶿,张小子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啊!”

张明和点头,小安在一旁道:“明和哥哥,必安随你到南农镇,霍家那裡我会去通知的,所以你放心吧。”

“嗯,多谢。”张明和轻轻一笑,突然想起什麼,他问:“对了,幽冥道怎麼样了?”

“任天行已经把幽冥道的事情处理完,也丢了一具女尸进去当暂时的王。现在幽冥道已经重新封印,任天行也把必安身上的魔气全数抽出,已经没事了。”

“嗯。”张明和抬头看看时辰,道:“我该上路了。各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莫清风等人齐声道,目送著他们离开。

张明和牵著何必安走在路上,一路上经过的人们都忍不住看了看张明和银白的髮,但张明和却不在乎,任由他们看著;何必安在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拉拉张明和的衣袖,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盯著他看。

张明和见了微微一笑,弯腰背起何必安,背著他走。

“必安,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我们就慢慢走,就当作是旅行吧。”张明和看著蓝天,道。

何必安眨眨眼睛,然后慢慢瞇起,似乎是想睡觉;张明和示意他靠在他肩上,侧过头看著何必安的额头,张明和无声一笑,道:“必安,你随我回南农镇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虽然我狠穷,但我会努地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还让你天天过开心的日子,爹和兄弟们看到你会狠高兴的,我保证。”

“必安,我会等,不管要用多久的时间,我都会陪伴你,等著你,直到你病好的那天,然后听你再度开口,高高兴兴地喊我明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狠快好起来的,因為你是个坚强的人。”

张明和看著前方,状似自言自语般地说著;何必安听了他的话抬起头,探过去,乌黑明亮的眼眸看著张明和的侧脸,过了会儿,何必安突然微笑,然后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张明和轻笑著,然后就听揹上的人笑了:“嘻嘻。”

张明和又是一笑,他抬头望天,看著蔚蓝天空,他心想:今后也会是这样寧静自在的生活。他与必安,也会继续这样相依地生活下去,给重生的人生开啟新的道路!

飞燕从天际飞过,消失在蔚蓝的天际,纷乱的一切重新归於平静,开始新的一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