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歌
作者:一坨烂西瓜
燎火荒原
燎火荒原 冰原初遇
  珩弥大陆的北方,有一个常年被暮色笼罩的极寒之地,寒风裹挟着冰渣在荒瘠的冰原上呼啸,这里人迹罕至,冰原外层还有少数生物生存,再往北去,生命几乎绝迹。

  没人知道这里的尽头在何处,没有任何历史文献记载,也没有任何流言传说,有谁能到这死地更深处的地方,因为从没有人从冰河谷之后的地带回来过。

  耀冰之树的生长的冰河谷是人们已知的最深处。

  世间将此地称为:暮色冰原。

  凉月的视线里一直充斥着冰雪的苍白,即使是暮色笼罩,眼睛也逐渐疲劳,周围总是那么单调死寂,只有时而呼啸的风声。

  暮色冰原,就如它的名字里常年笼罩在冰原上的暮色一样,这里同样也笼罩着不知几千万年来死亡一般的孤独。

  凉月无聊到差点睡着的时候,一株闪烁着好似星辰耀光的耀冰之树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单调的风景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凉月有了一点精神,耀冰树一般与冰川温泉眼同时存在,绝对是冰原旅行者歇脚的好去处。

  冰川温泉眼蒸腾的氤氲热气将耀冰树笼罩着,美轮美奂,凉月正准备去那里泡个澡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发现那附近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她连忙拍了拍怀里的东西,说道:“师傅快醒醒,前面好像有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胸前的锦缎天鹅绒背包蠕动了几下,一个黄色的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摇头晃脑的样子好像没睡好。

  “这破地方的好东西为师我都看过了,你也不是没见过,瞎叫个啥?”七叶用爪子抓了抓脸,算是洗了个脸,抱怨了几句,从包里钻了出来。

  七叶是一只黄鼠狼,准确的来说是一只修炼得道的黄鼠狼,俗称黄鼠狼大仙。

  这只黄鼠狼大仙收了一个小姑娘做关门弟子,那便是凉月,师徒两个正为了某件大事四处奔波,凉月和它正赶往人人谈之色变的暮色冰原的最深处,没想到已经对暮色冰原算是无比熟悉的凉月还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七叶下来仔细看过后也发现了耀冰树温泉眼前好像有一团灰色的东西。

  “为师先去看看。”七叶说着,小爪子飞速运动,一溜烟跑到了那团东西跟前,凉月急忙小跑跟上。

  等凉月赶到那里时已经气喘吁吁,七叶嫌弃的看着凉月训斥道:“瞧你这没出息样儿,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咋那么没用!快,好像是个人,把他翻过来!”凉月来不及多喘两口,连忙点头,手忙脚乱的将那人翻了过来。

  昏迷之人是个青年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

  凉月将男子的脸上的头发和雪扒开,露出男子容貌时,她有些痴了,手情不自禁的搭在了男子脸上。

  虽然男子此时面色惨白,紧紧抿着的嘴唇乌紫,长长的睫毛也接满了小冰柱,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惊为天人的美貌。凉月不禁想象,如果这个人醒着,没有被冻着,应该是何等的器宇轩昂、丰神俊朗……

  知道自己徒弟被这男子容貌迷住,七叶干咳了两声,凉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急忙将自己的爪子抽离男子的脸。

  七叶跳到男子身边,爪子搭在男子手腕上,分别又看了看眼睛和印堂处,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此人凡人之躯竟有如此修为,看他气宇非凡,衣着装饰起码也是王公权贵,不然也不敢在这冰河谷到处晃悠,看来又是为了采摘耀冰浆果的,却被这暮色寒气侵了体。“七叶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了一声,说道:”救他也算是积了你我师徒的福报,徒儿,给为师搭把手。”

  凉月连忙点头,只见七叶的爪子往空气中一抓,一个黄色的光球出现在它的手里,紧接着爪子朝耀冰树方向一抓,一朵在耀冰树上开放的耀冰玉兰飘了过来,七叶将耀冰玉兰与光球融合在一起,一个闪耀着奇异光彩的小光球形成,七叶将它压缩之后,摁在男子额头 印堂处,光球融了进去。

  小光球一进去,仿佛能看见它在男子额头上自上而下缓缓游动,男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脸上的冰渣也融化了一些。

  “这暮色冰原的寒气可不是一般的寒气,一旦侵体,普通人还好,比起普通的冻死来说只是快了一点;修行者就不一样了,暮色寒气侵体如果不及时排除,可能会封冻经脉,人会陷入昏迷,如果旁人妄图用外力冲开经脉,那么那个人只会落得个经脉断绝的下场,这小子运气不错,遇见我。我十年的修为加上耀冰玉兰的温养舒和之效,能将冻结他经脉的暮色寒冰慢慢溶解,不过还得要一剂引子,”七叶看向凉月,“徒儿,快向他嘴里吹气。”

  凉月愣了愣,指向自己发出了一声疑问。

  七叶不耐烦的解释道:“你是为师亲手带大的,可不是一般的凡人,你体内的气中正清和、纯净无暇,你的气对这些修行者可是极好的良药和补药,重金难求,救这小子算是便宜他了,吹一口就够了,带着灵力吹别只是干巴巴的吹,虽然伤你修为但是影响不大,几天就能修养回来……快,就是现在!“

  凉月连忙趴在男子身上,小心翼翼地掰开男子的嘴,心里默念了一遍“得罪了“,便催动身上的灵力,朝男子口中送了一口气。

  一口气进去果然有效,男子的眼皮动了动,口中喃喃不知什么话语,凉月正准备离开男子身上,没想到男子猛地抓住凉月的手,一个翻身,反而把凉月压在了身下,只见他一只手握着凉月的手,另一只手臂将凉月环住,二人距离比刚才送气的时候近了不知道多少倍,男子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凉月顿时天旋地转,心跳几乎停止,模模糊糊的听到男子喊着一个名字。

  “珂雪……珂雪……“

  男子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估计还是神志不清,还没等凉月和七叶反应过来,男子的唇突然就吻上了凉月的唇,凉月的头皮一紧接下来整个身子都瘫软了。

  她才十六岁,在师傅的教育下完全不了解男女之事。

  这个吻不到几个呼吸男子又昏了过去,只见七叶气鼓鼓地盯着躺在冰面上的男子。

  它挥舞着爪子生气道:“好心救你还占我徒弟便宜!!六根不净居心不良品行不端,难成大事!徒儿,快离开此人!“

  凉月已经完全懵了,没有听见七叶在说什么,七叶急忙将凉月拖了出来,最后还被迷迷糊糊的凉月压住了。

  听见师傅的惨叫,凉月才反应过来急忙捞起被自己压扁的师傅,连连谢罪。

  七叶气得不行,拽着凉月的领子要求火速离开,凉月连忙答应,草草收拾了一下现场,师徒两个脚底抹油似的迅速消失在茫茫冰原的北方。

  一刻钟不到,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玄衣男子出现在极冰温泉眼附近,女子首先发现昏倒在 温泉边的男子,面色剧变,“哥!!“女子急忙催动法决迅速赶到男子身边,将男子紧紧抱在怀中,玄衣男子见状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放置于手心,符纸自动折成了一只纸鹤,他的嘴唇对着纸鹤翕动,随后放飞纸鹤,紧接着赶到男子身边守候。

  女子已经泣不成声,口中还在埋怨着,“哥,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为了那个女人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她明明已经不是你的了……你这是何苦……“玄衣男子薄唇紧抿,眉头紧皱,似乎也是不明白男子的执着。随后,他抬起头打量四周,面露异色,他总感觉此处气息有些奇怪,却又无从寻找。

  没过多久,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看打扮像是军队。

  领头的军官看见他们急忙策马赶到,迅速下马双膝跪地谢罪。

  “属下来迟,保护丞相不力!请先生怪罪!“玄衣男子轻叹一声,说道:”非常时态,等丞相醒来了自会处置你们,我们先在此安营扎寨,“男子说着,抬头看向耀冰树,”这株耀冰树应该会在月底结果,耀冰浆果是我们此行目的所在,更关系这丞相身家性命安危,切不可大意失败,空手而回。快叫随行的军医过来!““是!“

  急切赶路的凉月和七叶把本应该走好一段时间的路用了几天就走完了,他们来到了世人未可知之地,而来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名字。

  这里是暮色尽头——星墟。

  极夜之空与极昼之空相互交融出来的奇异天空,只出现在暮色冰原深处的万匹星河都会达到数量鼎盛,然后汇聚成星之海,而星之海再往北,就是暮色尽头,星辰葬地,所以得名星墟。

  此处风景总是让凉月赞叹不已,此等美景绝对是世间少有而且只此一处,每当听到七叶说没几个人来过这里的时候,凉月都会在心中不禁惋惜,又庆幸自己能遇见七叶,欣赏到如此绝景。

  至于极昼的那一边是怎样的世界凉月没去过,七叶说那里很危险,不适合她去,凉月总是追问,七叶也不愿意回答。

  早已看惯此处风景的七叶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它拍着爪子说道:“咱们这次不是来看风景的,是有要事在身,快,我们俩分开找这里的界封殿,注意,别跑到对面去。“

  凉月应了一声,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行进。
燎火荒原 无上神通
  师徒两个费了好大劲才寻到界封殿一丝波动。

  凉月背着七叶,毫不犹豫地跳下界封殿波动传出的冰原峡谷。

  马上落至谷底时凉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御风、扶!“正常的语句被她用古怪的音节念出,一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旋风将凉月托住,然后慢慢降至地面,凉月掏出一个奇怪的黑色罗盘确定方位之后,将罗盘收起,熟练的将缠在手腕上的无念珠串展开,口中念念有词,她用手指在半空比划了几下,最后画龙点睛般的一点,她跟前的空气忽然像水面一样波动着,紧接着一个个幽蓝色的小点先后亮起,一道道光线将光点连起变成一副完整而奇怪的图案,最后,图案上放出现一排字,那是已经失传许久的远古文字。

  界封殿都是以远古神殿的遗迹做一些简单布置改造而成的,所以用远古秘法有时能催动那些已经被时光尘封的远古余念,构成一幅远古遗迹地图,而每一个远古遗迹在那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生命与名字。

  “光烬神殿。“凉月翻译出古文字的内容,七叶跳下凉月的肩膀,”看来这暮色冰原真的是上千万年都没变过,你看着名字不就明摆着的嘛,我老记得我从哪个老石头精那听说远古有个极寒极夜之地名叫‘光烬之地‘,神光灰烬堆积之地,我估计就是这地方了,徒弟你说是吧?“凉月挠了挠后脑勺,七叶看着徒弟傻乎乎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跟你说也不懂。既然地图弄到手,走吧,找神殿去。“

  说完,率先跑进了峡谷裂缝里,凉月赶忙跟上。

  神琅珢醒转,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妹妹那张喜极而泣的脸。

  他抬起手抚上妹妹那张被泪水打湿的娇艳脸庞,“琅珵,你看你,哭什么,都不好看了。“琅珵握住琅珢的手,嗔道:”还不是因为你傻……“旋即她露出笑容,”不过,还好,你没事。“琅珢看向帐篷里的人,环视四周,问道:”珂雪呢?“一瞬间,空气仿佛凝住了。琅珵脸色微变,”珂雪在宫里,你忘了?她得了不治之症,皇上要找寻天下第一灵药,你自告奋勇担起此任,来这死地寻找耀冰浆果来救她……甯杋说再过几天就结果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你好好养伤,采摘都交给甯杋等人……“琅珢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有听到琅珵后面的话,只见他慢慢合上了双眼,喃喃道:”看来是个梦……我梦到,珂雪救了我……我本来已经快死了……“琅珵一下子松开他的手,大声怒斥道:”你还是忘不了她?!她害你害得还不够惨?!她现在可是皇上的宠妃,你醒醒吧,神琅珢!“

  琅珵话毕,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在一旁的甯杋无奈的看着手臂搭在额上的琅珢。

  “甯杋,你说,我错了吗?“

  甯杋叹了一口气,答道:“追求不该追求的东西,是愚者之为,在在下看来,您是错了,您是神家贵子,本应预见结果,不该出这种错误。“

  “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就不该遇见她然后爱上她,从始自终就是我的错吗?“

  “天命不可违,他是天子。“

  “你走。“

  “是。“

  甯杋走后,神琅珢睁开眼,盯着帐篷顶。

  “天命?他云家的天命也是我神家给的。“

  空旷宽敞的天然冰窟里,一颗镌刻满符文的巨石静静地漂浮在半空,符文闪耀着幽幽蓝光,空气里游动着幽蓝色的符力光点,巨石下的巨大符阵缓缓起蓝色的光点和薄雾,已经形成了上千万年的冰墙冰柱反射着蓝色幽光,偌大的冰库被幽蓝点亮,整个空间就如童话般,神秘而宁静。

  七叶跑到符阵前面,打量了一番说道:“看来这就是封界石阵了,看样子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凉月想用手握住那蓝色光点,却发现那蓝色光点一触碰到她,就如冰雪般消融殆尽,仔细观察,那些蓝色的光点和薄雾一靠近她就完全消灭,她的四周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七叶看到此景说道:“我以前就说过你是十分罕见吸收体质,这封界石阵可是先古大能们的产物,能将符力近乎原本的还原成自然之力使用,你的体质自然喜欢这种天然无害的东西,靠近的都给吸收掉了,对你修炼还挺有好处的,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可要抓住机会,修炼不辍。”

  凉月点点头,脑海却又浮现起那个让她羞赧不已的吻,身体又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七叶没有注意到凉月的怪异之处,大声说道:“快准备好东西,要加固法阵了,结界也要多打几道以防万一这可是宸帝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不能搞砸了,嘿嘿嘿……”凉月连忙回过神回应七叶,从虚石里掏出一堆干活的家伙事儿来。

  灵符笔、灵犀锄、天河案、安冥草、血石粉、云犀角、人语蛛眼珠和海岚鼠指甲灰烬混合而成的粉末。

  凉月把这些东西都摆好,拎起灵犀锄就去采集冰窟下的岩石,要获取暮色冰原上的岩石谈何容易,要得到冰原的原石,就必须将封冻了千万年的冰层凿开,而被封冻千万年的原石也坚硬无比,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凿开,然而暮色冰原的冰只有一个用处,就是装着耀冰玉兰保护其脱离暮色冰原不会腐坏,岩石原本上跟普通岩石也没啥区别,就更没人去费心巴力的去开凿,但是凉月和七叶要想加固封界石阵就必须需要封界石下的原石才能运作,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工作,不过凉月和七叶的确也不是一般人。

  师徒两个对着冰窟指指点点商量了一会儿,凉月先是做了建筑符师常用的加固符阵,然后指向一个地方,迅速退后,七叶纵身跃起猛地朝那个地方挥动爪子,只见几道巨大的血红爪印随着爪子的挥舞轰然落在凉月先前指的地方,原本静谧的冰窟回响着震耳的轰隆声,冰窟似乎在震动,但先前凉月做好了加固所以也只是抖落几根冰柱下来。

  一阵烟雾过去,那个地方已经面目全非,先前厚厚的冰层已经被七叶粗暴的切开,漏出藏在冰层深处漆黑的岩石层,凉月放下锄头,在左手掌心画了一个符文,喝道:“掌灯!”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光球从掌心升起,摇摇晃晃的跟在凉月身后——这是工作类符师常用的掌灯符。

  事毕凉月带着小光球钻进了裂层里,七叶也开始在打量冰窟构造,考虑加固方案,丝毫不介意让看起来身材娇小纤弱的凉月去做采矿这种粗活儿,看来师徒两个对这个工作搭配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进入裂缝的凉月用手摸了摸黑色的岩石,估量了一下岩石硬度,她思考了一会儿,撩起两边的袖子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臂,从虚石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鲜红的液体,在双臂内侧熟练的画了两道符文,然后咬开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将符文和自己的五指指根连在一起,手指灵活的结了几个手印。

  凉月闭上双眼,面色庄重虔诚,口中念道:“开明天人,神工鬼力,现祈恩降,赐力五丁!”一阵狂风将凉月围绕,随着几声怪异的叫声过后,凉月周身又归于平静,但凉月原本纤细的双手变得坚韧无比,力大无穷,符文已经完全融进她的血肉,现在她裸露的双臂隐约可见微微隆起的肌肉。

  有了五丁神相助,坚硬的冻岩都如切豆腐般轻松开凿,没过多久,凉月就完成了任务,抬着采集好的岩石走出裂缝,要是在普通人看来,一个娇小瘦削的小姑娘抬着比她还高的岩石来去如风,那一定是无法置信的事,可在神仙的世界里是没有事不可能的,凉月虽然不是神仙,但她的师傅是。

  能教授她方法通天请神,可谓是无上神通。

  黄鼠狼大仙儿七叶看着凉月小心翼翼地将巨石放下,几道亮光从凉月手臂上飞出,她的手臂也恢复了正常。

  七叶挑了一些质量合格的岩石,磨成了粉,接下来就是凉月的工作。

  凉月将两颊的黑发挽起,开始调制封界石阵所用的符墨,七叶打了个哈欠,靠在剩下的巨石上睡着了。

  凉月十分耐心,每一步骤每种材料的剂量都不能差了分毫,过了六个时辰,散发着幽兰光芒的符墨终于完成,凉月也精疲力尽,当符墨完成的那一刻,散发出的幽香便已经将七叶扰醒。

  七叶检查了一下符墨,点了点头表示合格,“徒儿,备衣。”

  凉月从虚石里掏出师傅备用的衣服,便自觉的转过身去了。

  只见七叶身上金光乍现,周身狂风大作,七叶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最后慢慢变成一个人的形状,过了一会儿,金光慢慢消退,风声也趋于平静,一个赤身裸体的金发少年出现在七叶刚才所站的位置。

  少年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头倾泻而下的如同太阳光辉般耀眼的金发是那么的夺目,原本漆黑的眸子变得有些墨绿,少年面容俊美,皮肤白皙,似乎整个人都跟那头金发一样,闪闪发光。

  这位美少年就是凉月的师傅,黄鼠狼大仙儿七叶。

  原本雕塑一般完美的七叶突然动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耐烦,掏着耳朵抱怨道:“真是麻烦,我很讨厌穿衣服的说。”背对着七叶的凉月回答道:“师傅你还是穿上吧。”“知道知道,穿上了好干活。”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七叶穿好了衣服,凉月也转过身来看着七叶,七叶也没有多说,直接拿起凉月先前摆好的灵符笔,沾了沾符墨,以大开大合之势在原本的封界石阵上画起符阵来,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畅快淋漓,再加上那头随着动作挥舞的金发,恍若神子起舞,好一幅绝美画卷。

  凉月目不转睛的盯着七叶,每次看自己的师傅画符,都是一种美的享受啊!
燎火荒原 挚友病亡
  凉月欣赏了一会儿师傅的英姿,揉了揉眼睛,自己也消耗了很多体力和灵力,五丁神也还未还愿,她摸了摸身后挂的一串小背包,寻找谢神用的特制香灰,却不料丢了一件东西。

  凉月把小背包串解下来仔细清点了一边,果然少了东西。

  是自己自制的九香包。

  虽然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佩戴那个九香包在野外的时候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可以驱散一些邪祟妖物。

  凉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好再做一个了,这事儿不能让师傅知道,不然又要挨骂。

  七叶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尤其喜欢使唤凉月,七叶的熟人都说他为老不尊,然而七叶不以为意,继续发扬先前作风,不过近些年来凉月长大了一些,七叶也收敛了不少。

  凉月谢神完毕后,在原地盘腿而坐闭目修炼。不知过了多久,七叶还在绘制符阵,忽然,他感觉符阵有些不对,他看向凉月,再看看符石和四周的蓝光,发现整个符阵在随着凉月的呼吸韵律一起明暗交替,蓝光和薄雾也缓缓朝凉月飘去,在凉月头顶上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小漩涡。

  七叶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忧色,旋即嘴角勾起微微弧度。

  “哎,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他喃喃的低语,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七叶又将视线转向随着凉月呼吸忽明忽灭的封界石,眉头皱起,神情难得的严肃。

  这几年各路仙家都发现中灵界各地的封界石有被人为破坏的迹象,宸帝与东君召集大小神仙开了一次乾坤池宴,大家的出来的结论是:混沌界不稳,坠狱将破。

  此结论一出,天界震动,各路神仙都陷入了惊惶之中,坠狱,一个神秘的地方,鲜有人知,凡是知道此地的,就算是神,也会为之颤抖,里面关押了多么可怕的东西大家不知道,但是其可怕程度是各家密传都有言说的,他们不知道混沌界发生了什么,把守混沌界的上灵界也是杳无音讯,所以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中灵界破。

  其他人不知道混沌界有什么,但是天界的九大神不可能不知道。

  而七叶便是九大神之一,而他这个身份也是鲜有人知,在各仙家眼里,他七叶只是个黄鼠狼小仙,是仅高于地仙一级的低级妖仙,怎么可能是九大神?七叶隐瞒自己身份的缘由不得而知,但是保护中灵界的担子已经落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是中灵界破的第一道防线。他们已经在各地发现了混沌虚空窜进来的影子,远古之书并没有说明怎么应对坠狱崩坏,只是说明了封界石的封印和加固之法,就算是徒劳之功,九大神也决定一试,因为能修复封界石的,只有神,所以一向懒骨头的七叶并没有将画符的工作交给凉月,根本没法教,只好自己亲自上场。

  七叶看着自己手中的灵符笔,长叹一口气。

  “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那一定不是我。”

  感觉到四周灵力已经稳定,凉月知道符阵已经加固完成,便停止修炼,睁开了双眼。看见七叶在不远处盘腿坐着,作思考者状。

  凉月已经习惯他每次画完符阵都是这副模样,总是在忧心什么的样子,那么明显的写在脸上还总不承认,关心一下还会发脾气,只是每次看见师傅这副模样,总感觉一直吊儿郎当的他此时都会缠绕着一股忧郁的气息,配合他的形象,就像画中人一般。

  似乎是感觉凉月在看着自己,七叶看向凉月,凉月将头偏了过去,七叶撇撇嘴,给凉月脑袋上来了一记爆栗,不顾凉月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把头扭到了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走了。”

  正当凉月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的时候,七叶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凉月呆住了,那种表情她是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只见七叶看向某个方向,也没对凉月说什么,猛地一蹬脚消失在冰窟中,几个瞬息,凉月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凉月一下子慌了,她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还好他们师徒留有联系用的灵石,她可以用灵石找到七叶。时间紧迫,她得赶紧跟上师傅,她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大事,她从未见过如此惊惧悲伤的师傅,就连她,心情也沉重起来。

  她火速收好东西,无念珠展开念了一大串咒语,紧接着两道惊雷落下,两只由雷电组成的飞鹰出现在她面前。

  “雷鹰,带我去找师傅!”

  话音刚落,两只雷鹰合二为一,变成一只体型硕大的大型雷鹰,凉月跳到雷鹰背上,雷鹰一声尖啸,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爆音,雷鹰和凉月都化作雷光消失在黑暗之中。

  轰隆的回音之后,整个冰窟又归于平静。

  周围的景色在急速变幻,但是凉月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正在靠近某个熟悉的地方,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涌上心头,便急忙催促雷鹰加速。

  最后,果然如她所料,灵石所指引的方向暮色冰原外围的黑铁森林。

  穿越过参天的黑铁树林,她来到了森林深处一个小木屋前,雷鹰降落,化为雷光消失不见。

  “不会吧……”

  四周一片死寂,连风都隐匿了踪迹。凉月心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在内心的深处,她本能的在抗拒某个可能的结果。

  她推开木门,只见陈设简单的小木屋内,一个银发少年跪在床前,而七叶,自己的师傅站在少年身边,也是满脸凝重悲恸。

  “冰熊爷爷他……”

  “他死了。”

  七叶冷然。

  最糟糕的最不想见到的结果最终还是出现了,凉月捂着嘴,喉咙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七叶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很不喜欢这种气氛,走了出去,剩下凉月和沉默的少年。凉月强忍着悲伤,慢慢走近少年,将手抚在他小小的背上,她发现他的身体在不停的抽搐。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看起来跟七叶的人形差不多一般大,虽然是人类,年龄却是比凉月大了许多。

  “小白……”凉月发现,自己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少年的身体仍颤抖着,凉月陪着他,却一滴泪也留不下来,心里明明是那么悲伤,但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呢?忽然,少年开始埋怨自己:“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爷爷就不会死……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凉月心疼他,将他揽入怀里,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一直傻傻的重复着:“小白,你没错,你没错……熊爷爷从没怪过你……你没错……”小白抓住她的袖子,失声痛哭。

  小屋外传来声声巨响,凉月知道,是七叶在发泄。

  在这里居住的冰熊精名叫阿妄,是他的挚友,并且是仅此一个。七叶一直主动要求帮助阿妄渡劫成仙,却一直被拒绝,而且冰熊也没有告诉七叶,他已经中毒的事。他一定是知道那毒十分难解,可能会耗尽七叶修为,但是他并不知道七叶的真实身份。

  明明是一生挚友,为何还有互相隐瞒?

  当七叶看到阿妄的尸体时,他很愤怒,很悲伤,也很无可奈何,他不能救回阿妄,就像许多年前一样,他看着自己的养父气断身亡,自己却无能为力!

  “枉居神位,你七叶就是个废物!!!!”

  七叶怒吼着,一拳挥出,一大片黑铁树摧枯拉朽般被七叶愤怒的拳头击碎!

  黑铁树是这世间最为坚硬的木材,硬度堪比最为精炼的钢铁。

  一通发泄后,七叶无力的瘫软在地,看着铅灰色的天空,也许是为了配合气氛,老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七叶任由冰冷的雨点拍打在自己身上。

  如果雨能洗净一切烦扰,他可以将大雨笼罩整个世界。

  雨停后,狼狈的七叶回到小木屋,却看见两个眼睛哭成桃子抱成一团的小屁孩儿,无奈的扶额,看来以后自己身边又多了个麻烦。
燎火荒原 目标西平
  在小木屋旁将阿妄就近安葬,凉月费了好大力从附近搜罗来一些白色的小花,放在墓碑前,墓碑还是七叶用剩下的冰原岩石亲手雕刻的。

  自始至终,凉月都没见过师傅掉过一滴泪,但是她能看见他缠满绷带的双手,他故意不用神通恢复伤疤,也是想让这悲痛更深刻些吧?

  这就是书上所写的切骨之痛吗?

  凉月盯着七叶手上的伤胡思乱想着。

  小白对墓碑行了几个大礼,凉月随后也行了几个大礼,七叶扭过头不看二人,口中却询问二人:“接下来你们想去哪里?”

  “我想去东边,一个叫胤的国家。”小白不假思索的答道,凉月好奇地盯着小白,小白解释道:“我只知道爷爷的被胤的皇帝害死的,我见过他带领的队伍的旗帜,是皇帝的旗帜……就算我杀不了他,我也要杀光他的后人!!”凉月发现,七叶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而且……”小白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同样的,爷爷有一个恩人在胤……它一直想为那个人做一些事情,那个人我知道……叫云飞旗……我应该能够找到他的后人,帮助他……”

  忽然,七叶开口打断小白,“你知道你爷爷中毒之后到现在过了多少年么?”小白皱眉,“大概一百来年吧……”七叶盯着小白的眼睛,“你有多少年没接触过外面的人类了?”小白心虚的回答:“大概也是一百来年……自从爷爷为了我中毒之后我就没敢出去乱跑过……”七叶冷然道:“看你们真是不老泉水喝傻了。胤早在一百年前亡了,现在胤的土地上是另外一个国家叫大齐,而且比胤大的多。而云飞旗……”七叶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是大齐的开国皇帝。”

  小白和凉月都呆住了。

  七叶低头思考,难怪阿妄几十年前要他照顾那个叫大齐的小国,看来阿妄还跟一个人类关系不简单,事情的缘由他也不清楚,阿妄已死,他也不会再追究,只是心里堵堵的。

  他抬起头,看见二人还傻呆呆,“小白就算了,徒儿,你别跟我说你也不知道?”凉月小脸一红,傻笑了两声。七叶捂脸,他应该再教她一些人间事态的,这以后离开他了还怎么混?

  看着两个完全不了解人间世界的人类,七叶感到问题的棘手。

  几天后。

  黑铁树林外围,凉月和小白骑在马上,仔细聆听七叶的嘱咐。

  “你们往东南方向走,会有一个小村庄,你们可以找人询问去往大齐的路,现在大齐是东方霸主好问得很。进入大齐后,怎么报恩小白你自己决定,不过有你去报恩,我想云飞旗在坟里都能乐醒,他们大齐还真是福报深厚贵人多多……哼!”在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之后,七叶又继续道:“至于徒儿你跟着小白,为师这段事情有点要事要忙,事成之后自会寻你们。人间的事情昨晚我大概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这是钱,”七叶扔来一袋沉甸甸的袋子,凉月接住一打开,金晃晃的光芒闪瞎他们的眼,“这里是五百两黄金和一些我‘攒下来’的首饰珠宝,够你们花了,但是切记财不外露,也别去花天酒地,记住,修行不辍,莫被人间的腌臜之气给污了本心!还有,你们身上的神通不要乱用,徒儿你就用人间药符师的身份伪装就行,小白一身神力,可用少年武者的身份。”七叶看向小白,“小白,你记住,阿妄给你打造的三件兵器不要离开你半里之外,也要小心使用保养,切莫将它们损毁!不然你体内的极寒之气无法镇压,会祸及一方!徒儿,你也要看着。”“是,七爷/师傅。”二人同声应道。

  七叶点了点头,想了想没啥说的之后,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口中说道:“路上小心。”说完,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二人经过商量之后,凉月将财物放进虚石里,然后策马上路。

  二人行进了半天,隐隐约约看见了人烟的影子,再往前,便看见一个小村庄。二人相视而笑,心里都充满了激动和期待,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到人间行走。

  听从师傅的嘱咐,二人一进村庄便下了马,牵着马步行,寻找师傅所说的“茶馆”、“驿站”“酒楼”和“客栈”,二人一进入村庄,路上的村民都向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二人疑惑不解,最后二人找到一个小茶馆,将马安置好,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店内众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到了二人身上,正好店小二上前招呼,二人坐下后,店小二突然开口说道:“哎哟这位客官这头银发可真是漂亮,打老远就瞧见了,这眼睛的色儿也是从没见过的呢,定是远方来的贵客,贵客!“

  凉月与小白四目相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小村庄里没有客栈,凉月和小白只好在附近的野地里休息。入夜,凉月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法将小白的银发染黑。凉月无奈,表示无能为力,“你的头发跟师傅的一样,师傅的头发也是没法染。“小白摸了摸自己的银发,只好说道:”那就包起来吧。我也舍不得它,爷爷说我天生银发,是吉兆呢,不过我想,应该是我体内的寒气所致吧。“

  凉月看着小白,心想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少年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极致冰冷的感觉,每次与他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对视,自己的心里仿佛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再对视下去,心好像就会被冻结。

  冷,一直是凉月对小白的专属形容,巧的是,七叶也有同样的想法。

  “接下来我想去大齐西边一个叫西平的地方。”小白开口说道,凉月看着他,要听听他说些什么,小白继续说道:“刚才我听村民说,西平正在打仗,好像是大齐的军事重镇,那里好像一直都在招兵,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地方。”“你想去从军?”“嗯。我想,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为大齐建立功勋,七爷不是说大齐是云家的天下吗?帮了大齐就算帮了他们吧。”“好,我跟你一起去。”凉月说道,小白一惊,“军队不招女人的!”“我又没说我是以女人的身份进去,军队的话,应该需要药师吧。”“那倒是……但你没必要为了我……”“我此行的目的就是看护你,再说,我也想看看军队是什么样子嘛,还是说你不想让我跟着你?”“不不不,”小白连忙否认,“我就是担心你……”“不用担心,我的师傅可是黄大仙儿七叶,我的本事不差。”

  说完,凉月看向夜空,说道:“看,这里的夜空,好像不如冰原的漂亮。”小白也抬起头,“嗯。”

  就这样,二人骑着马朝着大齐西平行进,赶了将近两个月的路,二人才来到了大齐的军事重镇——西平。

  这是一座坐落在荒原边缘的城镇,凉月和小白见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高耸的铁色城墙,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城墙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缺口和孔洞,一些工人正在城墙下修补,看来这里不久前曾发生了一场大战,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居然让蛮人打到了家门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斥候呢,为什么不通报敌情?守城军队为何战备懈怠?!”营房内,张佑安黑着脸,环视在场每一个人,一个百夫长站了出来解释道:“我刚刚派出去的斥候来报,在野狼丘附近发现十六具尸体,都是我们先前派出去的斥候…还有方圆五十里的烽火台都被破坏,哨站也被烧毁,而且……营里的水井里不知何时混入了不知名毒物,能让人软绵无力,战士们喝了水,都无力应战,随军医师无法辨认那是什么,城里的大夫也得不出结论。”“那斥鹰队呢?为何一点音讯都没有?!”此时营帐外响起一个声音,“蛮人这次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弄瞎了我们的眼睛,破坏了我们的情报网,还玩了一招漂亮的声东击西。”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白银大叶龙鳞甲的少年将领走进营帐,白银狮子盔上的盔缨却是血红色,张扬好似兽牙,格外引人注目。少年将领将一只死去的鹰扔到众人跟前说道:“我在北方时曾听闻蛮人有勇无谋,只会蛮力掠夺、本能反抗,如野兽一般行动,如今看来传闻也不尽如此。”少年将军冷笑道。

  “龙牙军,姜疯子……”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佑安盯着少年,倒是十分冷静,毕竟他也是一军将领。

  “我记得姜将军是在北方追击长城外的异人,怎么得空来我这边陲小镇?”

  少年将军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打趣道:“我来张将军这里打打秋风,只是来得急忘了通报,怎么,将军不欢迎?”

  营帐里的争锋相对让每个人都惴惴不安,此时,张佑安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会?姜铿将军的神勇智谋在军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将军率领的龙牙军那是精锐中的精锐,将军少年英才、战功赫赫更是享誉全国,将军的到来我自然是喜不自胜,您一到那真是蓬荜生辉,刚才言语之中多有得罪,忘将军海涵。”说着便要对姜铿行大礼,姜铿一把拦住,“军人都应该有些脾气,如果都是顺从的软泥巴,任人拿捏,我才是觉得没意思呢。而且你我同为大齐将领,实在不用如此。”姜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开口道:“情况我都了解了,说吧,我们遇见了什么麻烦?”
燎火荒原 少年将军
  凉月和小白了解到西平城刚刚遭受到一次蛮人的攻击,还好反应及时给挡了回去,好像是城中主力不知道被蛮人用了什么法子骗了过去,城中留守的军队也是萎靡不振,西平差点被攻了城,这还是西平建城来的头一回。城里的老百姓人心惶惶,都在想要不要搬走,但是又舍不得。前几天听闻赫赫有名的龙牙营出现在城里的消息,老百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而且他们还得到一个消息,这次西平军损失惨重,这不,西平军开始招兵补充了。

  这对凉月和小白来说无异是好消息,凉月在进城之前就已经乔装打扮,小白那头引人注目的银发也被包得严严实实。此后二人准备以表兄弟相称,凉月看起来大一些便是哥哥,小白就是弟弟,就这个小白还别扭了好一会儿,只是为了不被人识破,只好妥协了。

  排了好长的队,到了凉月,审核的军官上下打量了凉月一眼说道:“你不行,下一个。”凉月连忙说道:“我是药师,在我们老家挺厉害的!”军官挑挑眉,“外地人,哪儿的?”凉月胡诌道:“小的南方人。”“哦,南方的,怪不得,细皮嫩肉的,你说你是药师,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军官说着,叫身后捂着脸的士兵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被晒干了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盒子一开,空气里顿时一阵恶臭,闻到的人都感到头晕目眩,军官也捏着鼻子直皱眉。凉月瞧了一眼心里便有了答案,“这是无目蟾,常年生活在草原沼泽烂泥深处,终生不见天日,天生无目,所以叫无目蟾。将此物晒干磨成粉掺杂食物里,能让人甚至是狮子麻痹昏睡甚至出现幻觉,不过这个猎人一般都不用,因为动物吃了这个肉也被污染了,人吃了也会中毒,要是污染了水,煮沸了都没用,得用调剂的药物按比例中和才能饮用。”军官也不知道凉月说的对不对,不过症状倒是说对了,就是这东西给泡在水里士兵们喝了才出了事,军官挥手叫人把盒子关上,说道:“行吧,你先过去写个名字,不过我说了不算,还得过我们将军那关。”“是。”凉月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顺便对身后的小白做了一个鬼脸。

  军官见到小白又大声道:“怎么又是个小孩儿?这太缺男人了是吧!”小白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不是小孩儿!!”“小矮子你说你不是小孩儿?来来来,我营里最矮的都比你高。”“长官长官,他是我表弟,今年十六,不小啦,就是矮了点看起来小了点。”“这也不成啊,你们兄弟吃什么长大,哥哥弱不禁风,弟弟跟颗豆芽似的。”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凉月急忙去拉住气得不行的小白,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哪条律法规定的个子矮不能参军?我记得我大齐的肖老将军也不过四尺九寸的精悍身材,人家照样是我大齐威风八面的镇国大将军。”军官面色一变,立马站起来对来人行礼,所有的士兵也都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姜铿摆了摆手,看向小白,又看了看小白紧握的拳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朝小白勾勾手指头,“来。”

  军官见状识趣的退下,顺便叫周围人都散开,凉月一个没拉住,小白嗷嗷叫着朝姜铿就是一拳挥去!

  砰!!

  凉月一下子捂住了眼睛。

  一声骇人的声响,一阵烟雾过后,只见姜铿挡住了小白的拳头,正当人们准备叫好时,有人忽然惊叫道:“看地面!“众人的目光投向地面,顿时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姜铿的脚已经深深陷入泥土之中,并且已经没到脚踝以上。

  “哈哈哈哈,不错,好小子,我要了!“

  听见姜铿的声音凉月才把手放下,见二人都毫发无损,有些惊奇的低声道:“居然没事?!“看来这年轻小伙也是个强悍的人啊,小白的怪力可是连冰原野猪都吃不消的!不过刚才听周围人说,好像是将军?这么年轻,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嘛。凉月小心的打量着姜铿,心里嘀咕着。

  小白收起拳头,似乎怒气平复了一些,退到了凉月身边。凉月长舒了一口气,没出事就好,别弄得从军不成反而惹了大祸。

  姜铿这时才看到凉月,这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来参军的。

  见姜铿疑惑,刚才那个军官才凑上来说:“将军,他自称是药师,还把投入井里的毒物给认出来了,跟那个怪力小子是表兄弟。“

  姜铿了然,点了点头,对着二人说道:“我都要了,姜安,把他们也带着。“

  姜铿一行人走后,那个负责审核的军官摇头晃脑的说道:“大贵族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天生高人一等的命,没法比。“

  他们二人跟着回到了龙牙军驻扎的地方,现在小白还没资格进入龙牙军中的精锐部队龙牙营,只是普通的龙牙军士兵,但是这并不影响小白决心建功立业的壮志豪情,凉月和小白不在一个地方,和小白分别后,那名叫姜安的副官将凉月安置在军医所在的营帐,里面只有两个军医,而且都是年逾花甲的长者,凉月走进后恭敬的行了晚辈礼,两位军医对懂礼的凉月点了点头,姜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便离开了。等姜安走后开始询问起凉月师从为何来随军之类的琐事来。

  姜铿一回到帅帐,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呲牙咧嘴的将右手的臂铠解开,只见右手小臂已经红肿,严重的地方甚至有些涨紫,“那小子个头小小,力气倒是吓人,“他朝帐外喊道:”姜安回来了没?“姜安进入帅帐,见到姜铿呲牙咧嘴,又看到姜铿受伤的右手,立即说道:”我去叫吴军医。“”叫新来那小子,医师药师差不多都能治病吧?顺便试试他的水平。“”是。“

  凉月正和两位军医讨论学术问题,两位军医都为凉月的知识储备和技术了解感到惊叹,三人讨论正酣的时候,姜安走了进来,“新来的,将军叫你,哦,对了忘记名字,你叫……“”凉辰。“凉月答道。

  “将军,人带来了。“

  “赶紧的进来。“

  姜安向凉月示意,凉月赶忙进去,一进去便看见姜铿那只红肿的手臂,又联想到这个年轻将军在路上的从容淡然原来都是装的,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没出声。“笑个屁,快过来给本将军疗伤。“姜铿感觉到有些丢人,又补了一句,”好好治,别多嘴。“凉月作了解状点了点头。

  凉月大概探知了一下伤势,了解基本情况后掏出灵灸针。

  姜铿见到灵灸针惊奇问道:“你还是符师?“凉月恭敬答道:”将军博识,在下是药符师。“姜铿长长的”哦“了一声,突然对凉月来了兴趣,一直打量着凉月。

  姜铿感觉到小臂一阵酸胀酥麻,却不疼痛,他将视线转向小臂,凉月灵巧熟练的用灵灸针点出需要疏通的点,用灵线贯通,然后将姜铿的五指指尖戳破,再用灵灸针击碎淤血,疏通筋脉,一股温和的热流通过,乌黑的血液排出,姜铿感觉小臂的酸胀一下子没有了,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有些淤紫。

  此时凉月开口道:“将军手臂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力,按常理说应该是手骨挫裂,筋脉断绝,右手应该是废了的,但是将军真是钢筋铁骨,仅仅是造成了筋脉淤结和皮下出血,淤紫的地方只是淤结过多,待在下为将军疏通完毕,再涂抹上在下自制化瘀活血的药膏,休息几日,便会痊愈。“姜铿又是”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还真是怪了,我家里虽然有不少药符师,像你这么年轻的,我虽然见过,大都是大家族大门派里养出来的,军部抢都来不及。跑来这边防小镇从军的,你是头一个。“凉月笑笑没有说话,专心治疗。

  忽然,凉月开口问道:“恕小人冒昧,将军可是修炼灵力?“姜铿肯定道:”我从小就修炼灵武真身,也是修炼的一种,跟你们符师念师差不多,也不算什么秘密吧。“凉月了然的点点头。

  没过多久,治疗完毕,姜铿挥动着手臂,凉月连忙嘱咐,“将军这几日一定要手臂好好休息,不要做大幅度动作,也不要提拎过重的东西!还有,药一定要记得上,剩下的我已经留了下来。“

  “行了,本将军很满意,你很不错,姜安“帐外的姜安应声走了进来,”赏他一壶好酒。“还没等姜安应下,凉月连忙回到:“请将军收回,小的不会喝酒。”姜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凉月,又和姜安对视了一眼,“那行,你想要什么跟着姜安去看看。”“谢将军美意,小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将军好好照顾我的表弟就好。”“表弟?”姜铿想了想,“哦,那怪力小子,我很欣赏他,你不用说我都会‘特别照顾’他的。那行,你退下吧。”“是,将军。”“诶,等等,你叫什么?”“在下凉辰。”“凉辰,退下吧。”“是。”

  等凉月走后,姜铿的心情似乎不错,对姜安说道:“姜安,你看,我今天捡到两个宝贝。”姜安微笑道:“将军自进入军部以来,运气和实力一直都是十分强盛的。”“说的不错。”姜铿横躺在榻上玩弄着一把精致的宝石匕首,“这次神琅珢让皇帝派我到这边来,肯定不只是帮张佑安镇压蛮人那么简单,那家伙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将军的意思是?”“后面肯定会联系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且据我所知,蛮人那边貌似出了一件大事,但我们这边还没有得到任何情报……也就是说,”姜铿说着,忽然将手中的匕首掷出,锋利的匕首深深插入支撑大帐的木柱里。

  “ 我很担心。”

  姜安看着没入木柱的匕首,二人久久无言。
燎火荒原 所向披靡
  大齐——帝都奉京

  神琅珢站在凉亭里,眼睛望着满池白莲,心里却在思索着什么,他的手里攅着一个绣工精湛、花纹精致巧妙的香包。从外面赶回来的甯杋径直朝神琅珢走去,一走近便鞠了一礼说道:“丞相,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嗯,等会再说。”甯杋看神琅珢心不在焉,忽然,他看见神琅珢手里的香包。

  “您还在想这个香包的事?”

  “……我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个东西怎么会到我衣服里去。”

  甯杋脑海里忽然闪过当时他在冰原感到的奇怪气息,便向神琅珢说道:“丞相可否将香囊交予小的查看?”“嗯。”甯杋接过香包,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丞相可叫人查过香包里的东西?”“查了,都是一些驱赶野兽邪物的香料。”甯杋又仔细看了看香包,忽然,他在香包底部一个褶皱里发现一个小小的图案。

  “这是……”

  神琅珢转过脸来,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甯杋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这好像是远古文字。”

  “远古?”神琅珢皱眉,“是什么意思?”

  “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月’的意思,丞相可有印象?”

  神琅珢摇头,甯杋请示道:“那可否将此事交予小的去办?“

  “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姜铿可是到了西平?”

  “已经到了。“

  “好,叫他好好协助张佑安,表面工作要做好,然后,静候命令。“

  在操练场附近的军营里,凉月分发药品的时候故意拖沓,就为看看正在操练场上操练的小白,也不知道他习惯不习惯,一军营两人就分开了,说话的次数也少了。

  忽然,姜铿骑着一匹雪白骏马径直跑进操练场,绕着操练的士兵转了两圈,停在了小白身边,操练的教头示意让士兵停下,跑到姜铿身边请示。

  只见姜铿的马鞭指向小白问道:“小子,随本将军去荒原上打打秋风,敢不敢?”小白不卑不亢,声音冷然,”马呢?“”哈哈哈,好小子,牵马来!“姜铿笑声豪迈爽朗,传遍整个操练场,今天他没有穿盔甲,一袭白衣,黑发高高束起,没了昨日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满是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在阳光下放声大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魅力,只是右手上还缠着绷带。凉月叹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那个青年男子,那个吻,立马变得不知所措,也不再场外多做停留,急匆匆的准备离开。姜铿余光扫到凉月,”咦,那不是小药符师么?“不过见他神色匆匆,看来是有急事要忙,此时小白也骑上马,蓄势待发,姜铿大笑,缰绳一拉,白马前蹄浮空,漂亮的转了一个圈,打了一声唿哨便带着小白潇洒离去。

  等姜铿和小白消失了好一会儿,凉月才想起来,急忙寻找姜安,却被告知姜安也跟着将军去打猎了,凉月懊恼不已。

  明明叫他不要乱动怎么就是不听呢?!!

  姜铿一行人行进到荒原某个低洼的沼泽地前停了下来,姜铿指着那片沼泽说道:“听说蛮人管这里叫伊帕草坝和帕什海,春末夏初之际,从东南边来的水会汇聚在这里,形成一个较大的湖泊,所以叫帕什海,意思还是什么天神的水碗;不过到了八月中旬,水都差不多退了,深秋,就又会变回了伊帕草坝,一到冬天,草上都接满了冰渣,冷得要命,蛮人就爱往这里跑,”姜铿顿了顿,“这里是我大齐不少将士的亡魂之所。”小白看向姜铿,看不出那是什么表情。“不知道这里的冬天比起长城北边,哪里更冷。”姜铿说着,用力挥动马鞭,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其他人连忙跟上。

  在颠簸的马上,姜铿迎着风,大声向小白问道:“小子,你会什么?”“刀,枪,弓!”“好,姜安,把你的弓给他,你们,谁带了枪,给这小子一把,”姜铿说着,从自己的马背上拿出一把刀扔给小白,“借你用用。”小白接过刀,仔细一看,是一把黑木金漆鞘封雁翎刀。小白得到这些兵器后,迅速装备完毕,姜铿露出赞赏的神色,大声说道:“前面,是一窝马贼的老巢,大概有三百个人,蛮人这次进攻听说他们帮了不少忙。来,随着本将军去干他一票!!”众人兴奋的举起各自的武器,嗷嗷乱叫。

  小白皱眉,之前就听说姜铿在军中外号“姜疯子”,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看到一行人的马贼探子立刻点燃报信用的飞火,只是还没等飞火升起,就被先行赶到的姜铿给削了脑袋,见血的众人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加快速度,小白心想这也算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这些马贼平时作恶多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杀了也不算可惜!小白想着,将背上的弓拿了下来,紧紧的握在了手里,伺机行动。

  姜铿在马上将一把长陌刀挥舞得是虎虎生风,骑着通体雪白的骏马,恍若武神下凡,那股势不可挡的气势,把一些胆小的马贼吓得是屁滚尿流,姜铿一马当先冲进敌营,小白紧随其后,蓄力张弓,“嗖——!”一箭正中一个围攻姜铿的马贼,之后小白射箭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百发百中的精度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姜安赞叹不已,姜铿一旦进了修罗场就杀红了眼,根本不管事儿,还得要姜安看着。

  小白身下马匹马上要冲进马贼营寨里,已经不能使用弓箭,小白迅速换上长枪,一把普通的白蜡红缨枪被小白抡得浑圆,以横扫千军之势击倒一大片马贼,猛烈的枪风甚至影响到了姜铿,姜铿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了马贼之外的地方,他只是瞟了一眼身后的小白,小白表情淡然,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忽然,不知何处窜来一支箭,姜铿一个偏身,躲过了致命的攻击,箭矢却擦破了他脸上的皮,鲜血缓缓流出,“将军!”附近的一名将士叫了出来,姜铿随手擦掉了血迹,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随即猛地抬头怒吼一声,那震耳欲聋的吼声里夹带着灵力,声波震散开来,远处体力稍弱的马贼立即被震得头昏眼花口鼻出血,靠近姜铿的马贼们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花儿都要震碎了。

  一个马贼看着姜铿,又看了看那匹雪白的马,猛地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惊声尖叫道:“姜疯子,他是姜疯子!!我认识那匹马,照夜玉狮子!!他是龙牙军的姜家疯子!!他是来报仇的!!”

  马贼一下子炸了锅,跑的跑,散的散,只有一小撮人还在负隅顽抗,姜铿面色一沉,命令道:“追!”姜安带着几个人便分散追击,小白跟着姜安,长枪已经不适用,他终于拔出了那把雁翎刀,刀身雪白锃亮,寒光尽敛,似乎是感到小白的气息,刀身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小白体内被镇压的寒气居然被慢慢勾出,雁翎刀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好刀。”小白内心赞叹着,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他立即将视线转回在前面仓皇奔逃的马贼,背脊微微拱起,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闪烁寒光的雁翎刀就是他的尖牙。突然,小白猛地脱离马背,速度极快,再加上马匹之前的惯性,瞬息之间他已经来到了马贼面前,马贼们面色惨白,仿佛看见了死神。

  雁翎刀锋带着丝丝极寒之意,斩下马贼的头颅。

  动脉喷射的血液沾到了小白稚嫩的脸庞。

  在他身后的姜安早已驻马观看,此时姜安的心里是十分震动的,这个小子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却是个武道高手,出手狠准果决,而且……异常冷酷。

  那干净利落的杀人动作,精准果决的判断,毫无动容的冰冷表情,让他想起了多年前跟随姜铿遇见某个机密部队,那个部队无一例外都是冰冷无情的杀手,是国家权力阴影下的黑暗产物。而现在他居然从一个小孩儿身上看见那些恐怖的人的影子,即使是久经沙场的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将军,这不是宝贝,这是一头冰冷无情的杀人野兽啊!

  姜安并不了解小白的生活史,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在常理之中,毕竟小白是被在世人眼里暴虐残酷的冰熊养大的,他的某些方面的确与野兽相差无几,不过也不能说他是冰冷的野兽,只能说,他是杀戮的专家而已。

  事后,姜安清点了一下死去的和逃跑的马贼人数,姜铿下马走到几具尸体前,忽然他蹲了下来,饶有兴趣的样子。姜安走近姜铿,正准备开口,却发现姜铿右手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染湿透,“将军!你的手……”姜铿抬手示意姜安噤声,随即他看着那几具尸体询问道:“这是谁干的?”“我。”小白的声音在姜铿身后响起,姜铿姜安二人同时回过头去看向小白,小白脸上沾了一些血,都是敌人之血,他神情冰冷淡然,似乎早习惯杀戮。

  姜安有些担忧看向姜铿,姜铿却笑了起来,对小白赞赏不已。等小白离开到别处帮忙后,姜铿突然开口问道:“姜安,看那几个人伤口的切口,你发现了什么?”姜安仔细看了看尸体脖子上的切口,那些尸体的切口都无一例外的泛着苍白的紫褐色。

  “冻伤?”

  “聪明。我的刀虽然冷,可没有这种效果……不过,我也不想追问太多。”

  姜铿站起来,向不远处的小白招了招手,小白跑了过来,他看着小白说道:“我龙牙营还缺一个伍长。”小白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回答,“好。”

  姜铿笑着,抬起手准备拍拍小白的肩膀,不料手却停在的半空,他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身体一晃,瘫倒在地。

  “将军!”
燎火荒原 身家性命
  凉月正研究着这里生长的某些特殊植物的药性,营帐外忽然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突然,姜安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凉月跟他走,凉月看姜安急切的表情,心中立马想到肯定是将军出什么事了,便赶忙收拾东西跟着他离开了营帐。

  她一进帅帐,就看见两个老军医已经站在将军睡塌边上,都是束手无策的无奈表情,他们见到凉月连忙迎了上来,凉月大概问了一下将军的情况,然后走到将军身边把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看见他眼球周围的灰斑,最后得出和两个军医一样的结论,“是中毒。还有,将军手上的伤有些感染且失血过多,又加之运动过度,将军体质空虚,血流快速也是毒物急速扩散的一大诱因。”两位老军医都点了点头,却又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解决这种情况,凉月也有些头疼。

  “这个症状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毒物的成分,能找到毒源吗?”凉月询问姜安,只见他拿出一根羽箭说道:“两位军医一致认为此箭箭头上所涂毒液是毒源。”她接过箭矢,简单的检测了一下,点点头,“的确是这个,我大概能猜出是什么成分。只是……”凉月的突然转折让姜安焦急万分,“只是什么?”“只是要解开此毒,有几味药十分难寻,我记得军中并没有这些药,也没有可以代替的……”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东西可以救将军,只是有些不太好拿出来。

  凉月这些年跟着七叶混不是白混的,她已经养成了七叶那种走到哪就洗劫到哪就不良习惯,虚石里早就囤积着大量奇珍异宝,其中就有好几盒就耀冰浆果。

  耀冰浆果性凉却温和,灵气自蕴,有着极好的舒养经脉、顺气净血、化瘀排毒之效,经常被用来解毒或者缓解某些疑难杂症,往往有着出乎意料的神奇之效,有着“百症灵药”的美称,自己可以用耀冰浆果为主,以自己的灵气引导为辅为将军解毒。只是眼下的麻烦是,耀冰浆果十分难寻又不易保存,听师傅说,这东西连奉京君临城,都没有库存,好多权贵富豪都是重金难求,自己一介小小药符师,哪来这等宝贝?就这么突兀地拿出来还不是引人怀疑?但是将军的毒已经深入经脉,再拖下去起码要侵入五脏六腑,到那时就晚了!

  想到这里,凉月一咬牙,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救人再说!

  姜安听见凉月先前说的话,近乎崩溃,正当他准备拔出刀架在这些军医的脖子上时,凉月突然又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已经急得跟只无头苍蝇似的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赶忙问道:“你且说来,只要能救将军!”

  “属下因缘际会,曾得到一枚耀冰浆果,至今保存完好,可以为将军一试!”

  “耀冰浆果?!”

  凉月此话一出,对帅帐内的所有人都无异是一枚重磅炸弹。

  姜安驱散帅帐内除了凉月以外的所有人,自己也走出帅帐亲自为将军把守,以防凉月治疗途中需要什么。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凉月将装有耀冰浆果的暮色冰盒拿出,冰盒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帅帐开始渐渐弥漫冰寒之气。见姜铿的脸色越来越差,凉月赶忙取出浆果,催动浆果自身蕴含的灵气送往姜铿口鼻,没过多久,他的口鼻缓缓流出乌黑的血液,耀冰浆果的灵气也差不多引完,凉月将浆果放入姜铿口中,将浆果顺入姜铿体内,紧接着她催动灵力,帮助姜铿体内的浆果完成分解,随后以自己的灵力为引导,将附着在姜铿体内各个部位的毒物一一聚集起来,最后一口气排出!

  就在此时,姜铿猛地睁开眼睛,他一起身凉月就连忙拿来盆,等他将毒血咳出,又昏了过去。凉月擦了擦汗,她的工作还未结束,她又探知了姜铿体内,确认所剩毒物已经不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只要静心休养毒物就会完全解除,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耽搁太久,再拖一段时间,姜铿恐怕就真没命了。

  等到凉月将姜安等其他将领放进来,姜安看向凉月的眼神也起了不小的变化,只是凉月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完全淹没在将领们的感激和赞赏之中,回应都来不及,只能在人群中央傻乎乎的笑。

  几天后,姜铿醒转,第一件事就是把凉月叫进了帅帐。

  帅帐之内,还不能下地行走的姜铿在榻上盯着凉月,“听说你是用耀冰浆果救的我?”

  “是的,将军。”

  “这宝贝连皇宫都没有,前段时间为了救雪姬我朝丞相都亲自出马到暮色冰原采集此物,个中曲折难以言说,你是怎么弄到这宝贝的?”他怀疑的目光在凉月脸上游移。

  早就盘算好的凉月脸色立马变得极度悲伤和不舍,只见她慢慢低下头,语气缓慢而悲伤,“其实……耀冰浆果是属下用自己跟一位高人换来的。”

  “哦?”姜铿来了兴趣,“说说看。”

  凉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属下命苦,属下还未能学话走路,便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个同村好心的奶奶愿意照顾我,待到我长到五岁时,奶奶却生了重病,花了所有积蓄,看遍所有郎中,都说是不治之症……”说到这里,她抹了抹泪,继续说道:“但是属下并未放弃,一直在外四处求医,终于有一天,我遇见了某位高人,那位高人见我可怜也有些天赋,便告诉我,如果我愿意跟随他十年,就拿一枚耀冰浆果给我。我自然愿意,当我得到浆果,赶回家时,却发现,奶奶已经仙去。”凉月哽咽了,过了好久才能继续说道:“安葬奶奶后,我兑现诺言,追随高人,后来我拜他为师,他送了我一枚虚石,虚石是能将世间停滞的独立空间,让我能永久保存这个暮色冰盒,以备不时之需。再后来,我们云游途中遇见我远方亲戚家的孩子,也就是我的表弟小白,他也为小白找了一个师傅……前段时间,我和小白的师傅都消失了,到处都找不到,所以我们才来从军只求在这世间得以生存。”

  听完,姜铿看向凉月的眼神有了极大的变化,从之前的怀疑变成了赞赏和同情。他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轻声道:“那么说……那浆果,等同于你身家性命?”

  凉月点了点头。她表情悲伤,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一直在祈求不要被识破。

  姜铿似乎没有听出什么破绽,只见他的表情更温和了,“你用了你的身家性命救了我……”凉月抿着唇,似乎有些痛苦,姜铿眉头皱起,好像也是在为凉月心疼,“凉辰,你何以为我至此?我……姜安”他将姜安叫入帐中,“以后,凉辰就是我的随行军医,照顾我的一切病痛伤势,你去把他的东西搬来,就让他跟着我吧。”随后他看向凉月,“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放心,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定护你周全!”

  他语气坚定得让凉月十分惭愧,惭愧归惭愧,凉月在心里说了一万个对不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燎火荒原 洪荒神卷
  经过中毒事件,姜铿将凉月留在了身边,姜铿命人将帅帐后面空出来的地方整理出来,便是凉月的地盘了,凉月现在是名副其实随行军医。这半个月的时间,姜铿也带着小白各处厮杀,仗虽然不是每天都打,但西平的马贼可是全国有名的数量众多与凶狠残忍,自从龙牙军的姜疯子一来,各路马贼那是一个闻风丧胆,仅仅半个月,整个西平荒原附近的马贼都被姜铿一行人扫荡得销声匿迹,许多没有被打击到的马贼也是闻风而逃,缩着脑袋不出来闹事了,这段时间西平难得如此和平安宁,城中百姓与商队对龙牙军更是赞赏有加。

  虽然如此,姜铿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马贼都跑光了,蛮人这几天又缩着不出来,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发霉了。

  当地一些嗅觉灵敏的名门望族、官员大户,发现了姜铿的无所事事,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邀请将军参加自家家宴,顺便把自己待字闺中的千金介绍给年少有为少年英才的姜将军,而姜铿是宴照赴,人也看,别人一提正事就打哈哈过去,可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忽然间西平城中流行起各种闺中哀怨诗篇,都不约而同的表达了对某个少年英豪的思慕之情,沾满女儿泪贴身手帕什么的都递到姜铿跟前来了。除了这些,甚至还有些家族纠纷想要姜铿帮忙做个决断,姜铿是什么人?五大贵族之一的姜家少爷,什么事情没见过?别看他从小习武,却并非只是一介武夫,不愿意纠缠的事都被他一阵太极拳忽悠过去了,有些时候还拿张佑安将军做盾牌,搞得已过不惑之年的张将军也是里外不是人。

  姜铿现在盼着蛮人赶紧有点动作,天天看到各种各样的赴宴邀请就发愁。凉月虽然天天见他,但也是忙着自己的事,她是将军的随行军医,但军中一些事情两个军医也是忙不过来的,她要经常去帮忙,闲下来的时候她也主动去城里免费给人看病,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欢迎,她也经常应邀出门,只不过不是赴宴,而是去与一些郎中大夫切磋技术,相互交流。相对凉月来说,姜铿真算是闲人了,不过人家是贵族,凉月自然是没法比。

  一日深夜,出去赴宴的姜铿回到了帅帐,在后面的凉月一听动静就知道他又喝醉了,正准备拿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药,还没等她起身,她就感觉到一股陌生的能量将整个帅帐包裹进去了,凉月又惊又疑,快速走到帐边,伸手去触碰帐篷,果然,一股奇异的能量将她弹了回去,只是这股能量强大警觉却毫无敌意,似乎是保护性质的结界。

  她将脑袋探到姜铿那边,只见姜铿醉醺醺在睡塌上四仰八叉的,似乎没察觉到什么,而他的脑袋上漂浮着一个满是符文的小纸人,奇怪的是,那小纸人什么五官都还在,就唯独没画上眼睛。

  传信纸人,还是自带保护结界的传信纸人,凉月心想,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通报吧?那自己要不要上前去叫醒将军呢?

  “起来,我这里都能闻到你的酒气了!你龙牙军何时破了备战时能喝酒的规矩?!”纸人声音低沉,叉着腰,大声训斥着姜铿。姜铿依旧没有动静,凉月的脚步动了一下,小纸人猛地翻转朝着凉月那个方向怒吼道:“何人?!”凉月见自己暴露,嘿嘿笑了两声,赶忙说道:“我是将军的随行军医,今日将军前去赴宴,喝得有些多了,正准备端些解酒药来呢。”“嗯……”纸人顿了一下,“他每天都这样?”凉月赶忙否认, “没有没有,将军一直都勤于操练,只是城中大户一定要求将军去,将军盛情难却,就……”“你倒是忠心。”纸人打断凉月的话,“把他叫醒,我没那么多时间。”“好好好。”凉月连忙应着,将解酒药端了上来,纸人画出来的鼻子动了动,说道:“你这药倒是高明。”凉月听到心中一惊,隔着纸人都能闻出她调制的解酒药的成分,对面那得是什么高人?她这一惊不要紧,差点把药洒在了姜铿脸上,“嗯?怎么了?”纸人没有眼睛看不到,双手抱着胸询问道,凉月说没事,将药送入姜铿口中,又塞了一块用淡蜂蜜水凝成的冰块到他的嘴里,没过多久,姜铿醒了。

  姜铿迷迷糊糊的看着凉月,“凉辰,你这是……”她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准备退下,纸人嗖的一下挡在了姜铿眼前。

  看见纸人的姜铿一下子就精神了。

  终于来事儿了。

  凉月准备退出去,却被纸人叫住了。

  “你是这小子的随行军医,去把姜安和一些你军中重要的人物叫过来,我有些事要说,你也可以听听。”

  没过多久,凉月带着姜安小白张佑安出现在帅帐里。

  姜铿看向凉月,见着家伙面不改色,他笑了笑。小白就是个伍长按道理是没资格听的,看来这小子有私心啊,不过小白他很欣赏,听听也无妨。

  等所有人都站定,纸人又打开了结界,说了一句话,姜铿差点没从榻上跳起来。

  “洪荒神卷地字卷在蛮人手里。”

  张佑安眉头紧皱,他被莫名其妙的叫来这里看见一个奇怪的纸人,现在又告诉他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洪荒神卷在蛮人手里?他以前就有所耳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凉月和小白倒是没什么反应,其余三人以为是他们没听说过,所以也没在意,也难怪,这种事,一般只有帝国高层才能接触到,像他们这种,就算是他们的师傅,应该也是没听说过的。

  而事实上是,洪荒天地玄黄四字卷,七叶都让小白和凉月都看过一些,虽然始终无法参悟其中奥妙,但是也窥得其中神通之一二。当然,他们也没傻到跳出来说自己看过,就站在那里一脸懵懂,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纸人似乎对帅帐里的气氛很满意,继续说道:“此次叫你来,就是要从蛮人手里拿回地字卷。”纸人特意强调了拿回二字。“根据影卫探子所得情报,地字卷应该被他们供奉在金帐后面的祭祀台上,由大祭司看护供奉,蛮人金帐三分之一的祭司都在祭司台守护。”

  听到祭司二字,姜铿和张佑安的脸色变了变,“这可不好办,蛮人的祭司相当于我们的大灵师,大祭司更是通晓天意大能的存在,你再给我们弄十万人、把镇国将军都叫来,我估计都很棘手,这毕竟,等同于打进蛮人老家啊!”张佑安说道,姜铿点了点头。

  纸人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又不是真叫你们傻乎乎的去打,他们金帐有天意大祭司,我们大齐也有通神大巫不是么?”
燎火荒原 暗度陈仓
  纸人离开后,帅帐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姜铿才开口道:“神琅珢答应给我们十个地巫,二十个大灵师,十万人,还是和蛮人的数量比起来少了一点,而且他们有个大祭司,我们可请不动神巫或者君临灵尊中的任何一位。”张佑安接过话头说道:“是我们打到他们金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此事得从长计议。”接着又是沉默了一阵,姜安突然说道:“也许我们可以用大军正面与他们交战迎击,把他们的主力引出来,地点,”姜安指向沙盘的某一个点,“就是这里。”

  姜铿和张佑安思忖许久,小白却开口了,“张将军将金帐大军引到荒木原,就如同上次他们打到我们家门口一样,我们打到他们家门口,而且是他们认为是天神降临之地的荒木原上,如果是他们视为罪恶之源的中原人踏上他们的圣地,蛮人不可能不倾巢出动,至少,大祭司会出现,十位地巫和二十位大灵师困住大祭司,然后,”小白看向姜铿,“由姜将军带领的龙牙营潜入从侧面入侵金帐,抢夺地字卷,姜统领可是此意?”

  姜安皱眉,摇摇头,“虽然差不多,但是还有些不同,小白,”他看向小白,“如果蛮人只出动大祭司和一部分祭司,祭祀台剩余的祭司至少还有三十余人!而将军身为大武师,也只能同时对付两个祭司,其他人更不消说,十个龙牙营精锐组成的小队可能可以困住一名祭司,甚至可以击杀,但这是不现实的……”“没错,”姜铿点点头,“我听说金帐的祭祀台可是画了成百上千个蛮人的咒阵,一个祭司的拼死血咒可以触发一个咒阵,每个咒阵都是恶毒无比,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杀阵。蛮人执拗,如果他们以死相拼,三十个咒阵同时触发,恐怕整个金帐都要灰飞烟灭。”“血咒阵?”一直沉默的凉月插嘴道,“我倒是知道解除之法,师傅教过我,”凉月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凉月身上,“这个阵很复杂,在短时间内破解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血咒阵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研究过这个咒阵,虽然不能破解,但是能做出覆盖的血咒阵的子阵——子母合阵,血咒归清。”

  姜铿低下头,盯着沙盘上的荒木原,低声道:“如果可行,那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又经过了几天的商议之后,决定由张佑安和增派的韩将军带领大军正面迎击蛮人军队,由姜铿率领重新组合过的龙牙营精锐500人速攻金帐祭祀台,抢夺洪荒地字卷,其中他们一致认为凉月不适合上战场,凉月只好做好阵盘,分发给负责布阵的士兵,并教授他们使用之法。她做好这些,又去赶制强行军所用的药物,现在整个西平军营,都笼罩在紧张的备战气氛之中。

  夜深,凉月坐在床榻上静坐,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睡觉了,一直都靠静坐来恢复体力,听着前面传来姜铿微微的呼噜声,凉月头一次没有顺利的完全进入静坐状态。

  不知为何,这几日她都惴惴不安,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正午之时,她朝着某个方向用龟甲与钱币,用水和小米占卜,而上天并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她睁开眼,叹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帅帐,朝着她发现的一个灵气比较重的地方去做了一次扶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她抬头看着夜空,夜空深沉,没有一丝光,也无任何星象可看。现已是深秋,寒意入骨,她却任由着寒风灌入她淡薄的衣裳中,飘扬的黑发如墨,她似乎融入了夜色。

  三天后,大军即将开拔。第三天清晨,天还没亮,凉月将一个香包递给了姜铿。

  姜铿从睡塌上坐起来,看着香包,香包的料子是昂贵的西域冰丝天蓝锦缎,料子柔软,触手冰凉,香包的正面凉月用雪银丝线和紫金丝线修了一个狻猊攀云图,背后有一排小字,大概也是祈求出征平安归来的诗文。这香包绣工之精湛,让见过不少宝贝的姜铿也赞叹不已,凉月给每个出征的龙牙营将士都弄了一个九香包,就数小白的和姜铿的最精致,只是只有小白的香包底下她用古文绣了一个“白”字,她视小白为弟弟,自然是重要的人,虽然小白一直不承认是她弟弟……至于其余的人,以后自会有人送他们绣字的香包。

  这次的九香包她做了一些改动,也改了个名叫平安九香包。

  “将军这个选的是最好的料子,最好看贵气的缝边针脚,我看将军戴的是白银狮子盔,骑的是神骏照夜玉狮子,又是姜家贵子,我想绣个白银金目狻猊也配得上您的身份,您也压得住着神物。”凉月在一旁解释道。

  这记马屁让姜铿感动得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姜安走进帅帐,“将军,您醒了,仪式将在辰时举行。”姜铿正准备表达他的喜悦之情时,突然他瞥见姜安腰间的香包,他有些支支吾吾,问道:“这……这是……”“哦这个,”姜安笑笑,看向凉月,“这是凉辰军医这三天来特意为我们赶制的平安九香包,龙牙营精锐人手一个,就数您和小白的最好看呢。”说完,与凉月相视一笑。姜铿看着二人,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闷闷的说了一句:“本将军要洗漱更衣了。”便把他们俩都赶了出去。

  姜铿看着香包,虽然姜安和其他人的都不如他,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不爽。

  战鼓响,西风起,战旗随风扬,姜铿身着锃亮的白银大叶龙鳞甲,头戴白银狮子盔,血红的盔缨依旧张扬如兽齿,盔甲阴影下的脸冷然坚毅,腰间的秋水雁翎刀换了一个白银鞘,这个人犹如天神下凡,让人不敢直视。

  姜铿一出现,士气又高昂了几分,姜铿从张佑安手里接过开拔酒,对着众出征将士说道:“今天这酒,我敬这天,敬这地,敬天神,敬我大齐的皇帝,更敬——今日要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说完,一仰头将酒一口饮尽,顿时整个军营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呐喊声!

  凉月双手环在胸前,在远处低声道:“他的地位原来如此崇高……”“当然,”她身边的军医抚着花白的胡子回答道:“姜将军少年英豪,十三岁时就自告奋勇到长城北边去抗击异人。异人,可是比蛮人更恐怖残忍的存在,他们也许连人都不是,异人个子矮小如墩椅,却强如野兽,有着非人的异能天赋,而且他们从来没有俘虏这种说法,因为人对他们来说是食物,长城北边,可以说是异人的狩猎场……有多少人听到异人的名号就畏惧退缩,死在长城北边的大齐将士比西平死去的将士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连尸首都找不到,因为都被异人当场吃掉要不做成食物储备来继续吃……如果没有姜将军这种勇于与异人抗击的英雄,异人要是打进长城里面,我实在不敢想象大齐该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凉月有些震动,“你是说,他十三岁就到那种地方去了么,与那种怪物厮杀?”老军医点点头,感慨道:“是的,姜家子弟,皆是武人,姜将军更是姜家新秀翘楚,目前他是唯一一个在异人手里保持不败的人,前途不可估量。”

  她看向远处台上的姜铿,眼神有些变化,但是没多久,她又看向了小白,看着小白的背影,她眼中的担忧之色越发浓重。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燎火荒原 神家逆子
  人间界另一边的独立空间,名为神居界,顾名思义,就是神居住的地方。

  在一个名为三十三火殿的朱阁里,七叶从一名鹤发鸡皮的老人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盒子,用神识探知了一下盒子里的内容,点点了头,老人邀请七叶下两盘棋再走,七叶同意了,七叶正好把盒子放进自己的空间里的时候,七叶和老人都愣住了,许久,二人视线相对。

  “擘天峰的封界石破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说道,一瞬间他们也没有了下棋的心情,迅速朝着个同一个方向飞去。

  大军开拔,大地震动了许久才渐渐恢复平静,凉月看着原本有些吵闹的军营突然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心中有些寂寞,便收拾东西,继续外出去研究当地事物。

  现在再担心也没用,自己也不能跟着,她已经在小白的香包里放了心血符,只要小白的力量超过镇压的临界点,心血符就会自动破裂并将她传送到香包所在之地的附近。

  所谓心血符,就是以制符人的心头之血为墨,忧思之情为纸做成的无形之符,说起来简单,现如今的人做起来却是毫无头绪,是一道失落了数百年的天道神符,非常人可用。即使是凉月,用完之后也是气血虚浮,脸色苍白,姜安还以为是她连夜赶制香包所致,后来还告诉了姜铿,姜铿对她更是感动不已,虽然是个误会,但也是个美丽的误会,就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吧。

  十五万的伐蛮大军快速行进在荒原之上,凌冽的西风切割着每一个将士的面庞,小白将头包得紧紧的,生怕这西风将裹布扯开,露出他那头格外引人注目的银发。姜铿曾经好奇小白为何将头包裹得如此小心谨慎,连眉毛都要死死的捂着。小白回答是小时候得了恶疾,头上生了不少难看的癞子,怕吓着别人,便包了起来,姜铿没有再追问,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这番说辞。

  此次强行军大概要两天半的时间才能到达蛮人的荒木原,而蛮人探子大概会在一天之后探察到他们进攻的消息,所以姜铿的部队要在行进到一半时,就要与大部队分离,走另外一条隐秘的道路。

  姜铿部队与大部队分离时,龙牙营五百人将自己身上的盔甲交予另一支部队,换上了特制的夜行皮甲。连姜铿也将自己的标志盔甲交予另一名统领,自己换上了一身做工精良的漆黑皮甲,名曰夜瞑神行甲,此甲由一种稀有魔物表皮制成,轻盈柔软,能够随着穿着人的身材变形却不会产生紧缚之感十分贴身,甲的表面黯哑无光,似乎连周围的光都能被它吸收。

  龙牙营的人包括小白,除了姜安,都没有见过此甲,都盯着那身皮甲啧啧称奇,姜铿的秋水雁翎刀和陌刀也被换下,换上了一把黑鞘弯刀,他将此刀拔出,刀身漆黑无光,连在阳光下都产生不了任何反光,在场的将士们见到那刀都感觉到有些不适。

  “好刀。”熟识兵器的小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姜铿点点头,“邪刀,影牙——阴铁天生邪体,玄海魔人开刃……用这刀来干见不得人的事是再合适不过了。”

  随后他将邪刀入鞘,对着五百名将士说道:“我们现在要在他们与蛮人正面交锋之前赶到蛮人金帐后面的牧场,等张将军捏碎报信宝玉,我们就对金帐祭祀台发起突袭。”

  五百人齐声响应,姜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啰嗦什么,右手一挥。

  “出发!”

  傍晚,凉月背着一筐采来的各种植物回到了军营,当她一踏进帅帐,就看见一个纸人飘在帅帐中央,与上次不同,这次纸人画了眼睛。

  “嗯?”听到动静的纸人回过头来,看见可以算是风尘仆仆的凉月,双手环在胸前说道:“嗯,你就是姜铿那小子的随行军医吧?”凉月愣了一小会儿,才回答道:“回禀大人,是我……将军已经开拔,不在帅帐。”纸人打量着凉月,“不打紧,我找你。”“嗯?我?不知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奉京丞相府内,神琅珢被两个美女簇拥着,斜靠在华椅上,一个给他捏肩,一个在剥着葡萄送入他口中,在他跟前是一面镜子,镜子里竟然是凉月。

  “上次因为有要事所有没有详细问你。我对你挺好奇,小子,你师从何处?”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询问道,凉月放下筐,恭敬回答:“家师从未告知其名讳,只道自己是深居山中对岐黄之事略懂一二的乡野村夫罢了。”“呵呵,看来你师傅是位隐居桃源的世外高人,你长得到是十分清秀聪慧,想必也是个学医好苗子。”凉月垂首,并没有回答。心中却想此人只需一闻就便能知道她解酒药的成分,声音苍老,应该是个高人前辈吧!

  “你的名字?”

  “小的凉辰。”

  两日后,姜铿的龙牙营在蛮人金帐后面的牧场隐蔽下来。他们得到消息,张韩二人将会配合龙牙营白天摆阵,故意做出叫阵之势,让蛮人部队出击,蛮人一出击,他们就往后撤,地巫和灵师们将会用法术迷惑蛮族,让他们以为是天神降怒,自乱阵脚,而真正的进攻将会在夜幕降临后开始,打蛮人个措手不及,制造混乱,蛮王那伊尔拉冲动,蛮人定会倾巢而出,大祭司也会带着大部分祭司出战,金帐空虚,就是姜铿的龙牙营行动之时。

  夜色渐渐侵蚀白昼,龙牙营正在原地修整,忽然远处的响起阵阵轰隆巨响,肉眼可见的火球如灭世之势从极远处的天空坠落,连他们那里都能听见尖锐的余声。

  正在炼气的姜铿睁开眼,“开始了。”

  帅帐内,纸人在与凉月探讨关于配药制药的问题,凉月有些激动,因为从这位前辈口中,她又学到了许多她不曾了解的知识,还有许多她疑惑不解的问题,这些都是七叶不能教授于她的,纸人也告知了自己的姓氏,凉月比之前更恭敬的一口一个神前辈的称呼,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神琅珢也对凉月这个后辈很满意,好学聪慧,谦虚谨慎,长得也有灵气,是个可造之才,不知不觉中不喜与外人说太多话的神琅珢也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见解。

  到最后凉月喜滋滋的整理出一大本记录,纸人说自己时间到了,便要离开,凉月十分不舍,最后二人互相交换了灵力印记,纸人才缓缓降落,变成了一张废纸,即使如此,凉月还是十分小心的将它夹入了自己的笔记中。

  镜子恢复正常,倒映出神琅珢和两位美人的影子,其中一位美人看着自己的主子心情不错,连忙提议道:“主人,不如,今夜我们去梨花院听戏吧?听说今日上的戏正是主人您喜欢的呢!”神琅珢点点头,“好,今日心情不错,便听芸芸一次。”得到允诺两位美人高兴的像个小孩相视一笑。

  通信宝玉碎,姜铿带着龙牙营潜入了金帐,循着指引他们很快便找到了祭祀台,他们靠近祭祀台,小白的脸色突然一变,“里面只有一个人。”小白话音刚落,姜铿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莫非是大祭司?”

  “都不是。”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一瞬间,龙牙营的人都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力束缚无法动弹!

  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男子身形颀长,面容俊朗,好一翩翩公子少年郎的模样,姜铿看到男子,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被摆了一道,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姜铿声音颤抖着,“神家逆子——神皑!”
燎火荒原 银白死神
  神皑微笑,盯着姜铿道:“姜家子弟,你是新一辈吧?按辈分,你该尊称我前辈才是。”“前辈?”姜铿双眼眯起,“从你背叛神家,背叛五大家,背叛君临,背叛大齐起,你就是我大齐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只是没想到,五十年了,你居然还活着,还是这般人模狗样,只是你竟然跟了蛮人,果然是神家异类,五大家族的千年骄傲都被你一个人凌辱践踏。有你相助,怪不得最近的蛮人……”不等姜铿说完,神皑笑了起来,笑声爽朗轻松,“我也没想到,你们那么惦记我,连你这种小辈都知道我的模样。”

  姜铿冷哼一声,悄然之间挣脱了神皑的束缚,他的手搭上腰间的影牙,同时龙牙营众将士的脑海里响起姜铿的声音,“当我攻击神皑之时,你们挣脱束缚,速速离开,计划有变,地字卷怕是拿不到了,保住性命要紧!逃出去的人火速通知张韩二位将军,走为上计!”

  众将士的脸上的表情因为激愤而涨的通红,无奈的是他们被神皑束缚动弹不得,而小白早已挣脱的束缚,沉默着观察事态。

  这个叫神皑的男人很强,比他,比姜铿,甚至比他的冰熊爷爷,起码都要强。

  凭姜铿就想让龙牙营将士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而且姜铿凭这么一句话,就想让龙牙营的精锐们弃他而去,更是不可能。

  小白几乎都能够预见到龙牙营的惨烈后果。

  他心里想着,表面十分平静,周身灵力却开始疯狂的运转起来。

  就在此时,没有任何征兆的,姜铿周身突然灵力暴涨,灵武真身迅速武装,瞬息间,暴起向神皑攻击,神皑一声轻笑,十分轻松简单的用单手就接住了影牙的刀刃。

  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神皑一动,强加在众将士身上的束缚就解开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听从姜铿的命令逃跑,而是挥舞着武器朝着神皑冲了过来!

  姜铿大怒,“蠢货!叫你们走!”

  “将军!这次属下不得不从!!将军要用自己的性命保我们的周全,我们亦不能弃将军于不顾!!”姜安大声说道,姜铿面色一沉,低声骂道:“一群笨蛋!”

  “好一个同袍之情。”神皑说着,将捏着影牙刀刃的手放开,顺手还推了一把姜铿。看似轻巧的一个动作,竟产生一股巨大的震荡波,将姜铿和靠近的将士们震飞,顿时间所有人都口鼻出血,头昏眼花,一时间都没有力气站起来,姜铿实力强劲,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只见他头发散乱,口角溢血。姜铿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是被神皑一招全灭的将士们,又看了一眼神皑,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呸!”姜铿唾了一口血痰,盯着神皑嘲讽道:“老不死的,就会欺负人,有本事把他们放了,我相信我的命比他们的命更有价值。”

  “的确是这样,所以我会留你的命,至于他们,”神皑笑意盈盈,“还是死了好,这血咒阵,也需要一点新东西来续阵了。”“你!!”还没等姜铿说完,一道急速掠过的身影从他身边经过,等他看清楚,小白已经到神皑面前,神皑一只横在胸前的手臂挡住了小白手里一把修长的冰色苗刀,小白竟然在那一瞬间压制住了神皑!

  这把苗刀不知道小白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只见刀身寒气四溢,寒气所凝结而成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神皑的手臂上蔓延开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一些缓过来的将士趁机去攻击神皑,却又是同样的结果,而他们身上的伤势更重了一些。神皑虽然毫发无伤,但是当他看见小白时,面色微微有些动容,此时,姜铿也从侧面攻来,神皑同时对付小白和姜铿二人,似乎也是轻松自如,但是渐渐的,他身上的冰层越来越厚,甚至让他的行动有些滞后。

  到最后,与小白和姜铿战斗的神皑变成了一个冰人。

  冰下的神皑冷笑一声,身上的冰层轰然碎裂,身上别说一点伤痕,衣服上连一点污点和褶皱都没有,这已经伤痕累累的姜铿和小白眼中的光芒又弱了几分。

  此时的神皑却还是怡然自得,他看向小白,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白眼中寒意更甚,吐出的每一字句似乎都能冻结成冰,“与你何干?”神皑盯着小白的眼睛,毫不畏惧小白眼底那直至心底的寒冷,回答道:“也许真和我有关系。”神皑说着,右手下一股寒意凝聚,最后一把淡紫色的寒冰之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邪冰。”小白说道。

  “识货。”神皑话音刚落,听见动静的蛮人士兵陆续赶来,已经将整个祭祀台团团围住,一些被神皑隐匿附近的祭司也显露身形,姜铿的眼底里有了一种叫绝望的东西弥漫开来,这是他兵戎生涯里的头一次。

  “呵呵呵……看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姜铿声音沙哑,有些无力的笑着,手中的影牙跌落在地,“只是我不知道,你引我大军前来,又引我龙牙营入这个圈套,杀我将士……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的,只是目的没有达到,但是,”神皑看向小白,“现在也无所谓了。”

  小白呼出一口白气,白气夹杂着许多细微的冰渣。

  “将军,你待我不错,龙牙营的兄弟们待我都不错……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小白开口道,“将军,有句话我不该说,但是不得不说,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我们的弟兄,你应该感觉到,当他的冰剑凝聚而成的那一瞬间,除了姜安,他们都死了。”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邪念肆虐。”小白说着,将刀尖指向神皑,“搞不好……将军,我们,都将葬身于此。”

  “不不不,你和姜家小子不会死,反之,我会对你很好。”神皑像安抚心爱的宝贝一样与小白说话。

  “哈。”小白发出一声嗤笑,忽然他将头上的裹布解开,露出那头银发,冰霜渐渐爬上他的面庞,结满他的眉毛,侵入他的眼底,那一瞬间,矮小的小白突然变得高大挺拔,面容也逐渐变得成熟,看起来竟是十八九岁的青年模样。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冰原的时候,见过我的人都叫我‘死神’,‘银白的死神’。”
燎火荒原 冰之后裔
  “小白……”

  姜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发生极大变化的小白,只听见小白苦笑了一声,他继续说道:“我来西平,本想建功立业,完成我养父心愿,看来我运气不好,今日将与兄弟们葬身于此……于死,大丈夫何以畏惧?我活了不少年,也算是活够了。但是将军,你不会死,姜安也不会死……”

  小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香包,香包里,有一个阵盘。

  “对不起。”

  “代我安葬兄弟们。”

  他几乎是轻声细语,语气里是全所未有的温柔。

  “还有,也麻烦跟她说声对不起。”

  小白话音刚落,姜铿准备阻止,却只觉白光一闪,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小白!”

  心血符碎,凉月从静坐中惊醒。

  蛮人金帐,一道白色寒光直冲天际,一瞬间刺破夜色,短暂而刺眼的光明。

  祭祀台,蛮人士兵和祭司们都被剧烈的寒风刮飞出去,只有神皑勉强站在原来的地方苦苦支撑,他的身上接满了冰凌,他的眼睛因为强光无法睁开,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自负实力在这天下只在少数几个人之下,却没想到今日一个普通的少年便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之前他听见坚冰破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物品损坏了。

  看来这少年之前的力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了……这少年,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寒风肆虐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光芒也逐渐减弱,神皑也才敢睁开结满冰渣的双眼,周围已经完全变成了冰雪世界,连刚才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也被冻结。而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完全由冰做成的“人”。

  雪一般苍白的脸庞,冰色的睫毛下是冰冷的眸子,冰色的长发直至他的脚踝,雪一般的长袍覆盖在他的身上,身下的凝结而成的坚冰就是他的王座,头上的冰凌就是他的王冠,他的脚下,是逐渐蔓延的纯白冰原。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高贵而冷漠,美丽而孤傲。

  他的周围归于平静,就如暮色冰原几千万年来的冰冷,和只有深藏与时间的冰层传来的阵阵低语。

  神皑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张着嘴,不可置信。

  “冰生之子……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被那群老顽固扔到暮色冰原那个孩子!”

  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小白听到他的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就像一个精致的玻璃娃娃一般盯着他,盯得神皑心里一阵阵发怵。

  “我要杀了你。”

  冷漠的男声从小白的口里吐出,话音刚落神皑附近就凭空出现几根尖锐的冰柱,像钉子一般,死死的将神皑钉住,紧接着一道冰雪长枪凝聚而成,枪尖直指神皑光洁的额头,一道殷红的鲜血缓缓从额心流出,流至他的鼻尖,只要小白一个动作,冰雪长枪就能贯穿他的脑袋。

  忽然,神皑笑了起来,小白的动作停住了。

  “遗世独立的高贵,纤尘不染的美丽,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果然,你才是我想要的东西……真好,我从来不信奉天帝,天帝却给我送来一个大礼,哈哈哈哈!!!”束缚神皑的冰牢和直指额上的冰雪长枪瞬间被他震碎,小白也一个不稳,往后退了几步。

  神皑用手指抹掉额头上的血,贪婪的吮吸着有鲜血的手指,十分享受的模样。

  小白面无表情,轻轻一挥手。

  “暴风雪。”

  顿时间狂风大作,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雪凭空出现,片片冰雪锋锐如利刃闪烁着寒光,这是杀人风雪,顷刻间就能将人切成碎片。

  “那么暴躁可不符合你的形象。”神皑的声音在小白身后响起,小白大惊,脖子却被神皑轻轻握住,神皑如同情人一般在小白耳边低语,“你是我的。”小白变身后脸上第一次露出表情,他嫌恶皱眉,瞬间挣脱神皑的束缚,暴风雪迅速转向神皑的位置,然而扑了一个空。

  喀拉——

  小白一愣,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多了两条锁链,紫色的冰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哗啦——

  另一条更粗壮的锁链缠上了小白的脖颈,小白想挣扎,却全身无力,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他感觉到全身的力量正被那三条锁链源源不断的抽走。

  “你很强,但还不是我的对手。”

  神皑说道,抱起瘫倒在地的小白,此时的小白只能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腕上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递到冰结的地面破碎,头上的王冠碎裂崩坏,白色的长发渐渐恢复原来的模样,他的身体也慢慢变小,他所制造的冰雪世界也在那一刻逐渐崩塌破碎,碎裂的冰块闪烁着耀眼美丽的光辉,就像破碎的水晶。

  当小白恢复到原来的少年模样,他也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而他身上却开始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神皑皱眉。

  远处,姜铿抱着重伤姜安,眼神空洞的看着蛮人金帐的方向。

  他的身后是四百多名将士的尸体,他们之前都还被冰块包裹着,而现在,冰块逐渐开始碎裂,冻结金帐的冰雪也有崩塌融化的迹象,原先还在不断蔓延的冰雪地面开始往回收缩,姜 铿知道,小白失败了。

  此刻只有风声与远处冰雪崩裂的声音。

  他们被小白动用传送阵强制送到金帐后方,还被加持了屏障以致他们不被蛮人祭司发现,姜铿不知道这些消耗了小白多少力量,他只知道,他们彻底的输了。

  他完全不知道那边正面大军的情况,但愿那边不要像他们这边一样,损失惨烈。

  他想过去,将士们的尸体却都还在这里,姜安也还未苏醒;他想将将士们的尸体排列整齐,却因重伤动弹不得。

  忽然,最后一根直指天际的冰柱破碎,姜铿呆滞许久的身体猛地一抖,他抬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悲恸的怒号,眼泪终于倾泻而下。

  “小白!”

  凉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姜铿面前。

  “凉辰……”姜铿见到凉月,露出了一个悲怆的笑容,随后倒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凉月的内心十分震动,她赶忙扶起姜铿,却看见姜铿怀里昏迷的姜安,还有身后四百多名将士的尸体,“怎么会这样,小白……”她的视线四处寻找小白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忽然,她看见姜铿手里的香包。

  那是小白的。

  小白 把香包给了姜铿……

  看来预感成真了。

  凉月看向蛮人金帐的方向,冰雪已经差不多崩坏殆尽,凉月几乎感觉不到小白的气息,但是她能确定,冰雪爷爷给小白打造的那三件武器已经完全损毁,那是封印小白力量的根源,小白一定是碰见了什么棘手的对手才会解放那三件武器……东南方向也传来浓烈的血腥之气,那边是正面战场,两位将军估计也是预见了不小的麻烦。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姜铿和姜安二人的伤势。

  严重的内伤加上小白的寒气和一个不知名的阴邪寒气的侵入,都将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再不救治就是非死即残,凉月紧咬下唇,内心重复一直着“小白等我”,手臂一招,无念珠召出巨型雷鹰,将所有的人载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迅速的结下了结界,又召唤出一个泥巴团一样的犀牛,吩咐它去东南方向的荒木原查看战况,必要时就要出手相助。

  做完这一切,凉月转身看向满目疮痍的身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白你又在哪里……师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燎火荒原 雷火天狐
  乾坤池旁,端坐的七叶只觉心神识海之中一块坚冰碎裂,猛然抬起头,心中大惊道:那小子的封印碎了?!

  高位之上的宸帝见到七叶模样,问道:“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七叶有些心烦意乱,自己手里还有更麻烦的事还没处理,哪里得空去管他们的事?也不知道凉月怎么样了。

  七叶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

  “徒儿们的一些小事,无碍,请宸帝继续说明。”

  三日之后,姜铿与姜安陆续醒转,当姜安看见有些疲倦的凉月时有些惊讶,随即又得知四百多名将士均已阵亡的消息,姜安垂首,阴影里的脸表情不明。

  当凉月问起小白,姜铿摇头,说道:“我只觉白光一闪,就昏迷过去,等我醒来,就已经在外面了。当时我看见金帐已经被冰雪冻结,可随后又迅速崩坏碎裂……那是小白,对吧?”

  凉月沉默。

  姜铿继续道:“神皑似乎对他很有兴趣,小白也许就在他手里。对不起……都是我无能……都是我的错……”他说着,挥起拳头就要往地面砸去,凉月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缠满绷带的手,眼神悲伤,“我不想再给你的伤换绷带,心里的伤已经够痛了,何必旧伤添新伤?”姜安看了一眼姜铿身旁满是换下来染满血的绷带,低声道:“将军……凉军医说的没错。”

  姜铿看着凉月疲倦的脸,手缓缓放下。

  “对不起。”

  凉月叹了一口气,问道:“将士们可是被那个叫神皑的男人杀死?”二人点了点头,“那么将士们体内残留的冰应该是那个男人所为?”“是的。”姜铿肯定道,“好,”凉月说着,站起身,“你们养伤,我去接小白回来。”

  “等等,”姜铿连忙说道,“我也去!”

  凉月盯着姜铿,二人视线相对,许久,姜铿有些不自然,还没等他说话,凉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腹部重击一拳。

  “啊!!!”姜铿痛呼一声,大骂道:“操,你他娘的干什么?!!!”

  “很好,有精神,我同意了。”凉月揉着手腕说道,不顾姜铿可以杀死人的目光,她看向姜安说道:“土犀兽找到了张韩二位将军,他们也是损失惨重,不过土犀兽已经将剩下的人都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姜安,它会带你去找到他们,你去告诉他们我们的情况。这是装有将士们尸体的虚石,一具不落全在里面。”凉月说着,递给姜安虚石,随后大拇指指向身后,一只土黄色的犀牛从地面冒了出来,嗷嗷乱叫。

  “将军,就与我同行,把小白接回来。”凉月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寒光。

  夜色降临,他们来到蛮人金帐附近。

  凉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匹黑色骏马,将骏马交予姜铿,姜铿疑惑,“那你呢?”“不用管我,接下来你只用听我说就行了。”

  凉月指向某座山坡。

  “将士们的尸体里遗留的冰块有神皑的灵力印记,我循着印记找到了他的方位,就是在那座山坡后面,我已经派雷鹰查看过,神皑跟蛮人另外要了些人,将小白拘束那里。当然他也在那里,只是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隐藏了小白的气息,不过没关系,他没有办法压制小白体内的极寒之气,雷鹰在空中看见,靠近山坡的一个帐篷里有一个帐篷的地面已经被冰层冻结,那里肯定就是关押小白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在我引出神皑的同时,去那里救出小白。至于大祭司你也不用担心,我都会牵制住他们。这个戴上”姜铿接过凉月递来的一条项链,“这是阳炎石,是世间少有的极炎之石,可以保护你不被小白身上的寒气侵犯,等你救出小白,安置好就把这项链戴在他的身上,虽不能完全压制他的寒气,但也能缓解一些,也能抹去神皑在他身上所做的灵魂 印记。切忌,一旦安置好小白,别让任何人靠近他,小白的寒气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等等等等,”姜铿打断凉月,“你说你要牵制神皑和大祭司?”

  他可不敢相信那么惊悚的事实。

  “小白都已经拼尽全力,我又有何不可?我将他当做亲弟弟来看。”

  “那之后呢?我们在哪里汇合?”

  “你直接回西平就好,不用管我。”

  姜铿张嘴还要说什么,凉月却一掌拍在黑马屁股上,黑马长嘶一声,朝着山坡方向飞奔而去,姜铿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响起凉月的声音。

  “接下来的,请将军为我保密。”

  姜铿扭头,看见凉月竟然以完全不逊于黑马的速度并肩前行,只见她双手张开,一串珠子被拉开。

  一串古怪晦涩的语言从她的口中念出,蓝色和红色两种光芒在她的身上愈发刺眼,最后两种光芒融合将她完全包裹,只听见光芒之中她一声怒喝。

  “雷火天狐!!”

  光芒瞬间转化成型,姜铿见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火焰包裹在凉月身上,迅速凝结成宽大的火焰广袖单衣,蓝色的雷电在她的周身闪烁,两朵火焰在她的头上形成一对狐耳,她踏着雷火,如滑行般跟随在他身边,随后,她看着他,金色的眸子带着丝丝笑意,口未张声却现。

  “小白来交给你了。”

  她的声音空灵好似天外之音。

  他看着她的脸,呼吸微微一滞,竟有些痴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凉月可管不了姜铿有什么想法,交代完就腾空而起,加速朝着山的那边飞去。

  她在飞行的同时朝着蛮人金帐祭祀台的方向施了一个火海之术,嘴唇翕动,朝远处的金帐内的大祭司传递这某种消息,在金帐中端坐的大祭司猛然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朝着山坡的方向飞来。

  感觉到异动的神皑早已飞到空中等候,当他看见凉月时,凉月对他挑逗一笑,留下一串银铃般娇俏笑声,瞬间化作火花消失不见,神皑痴迷赞叹,“好一娇俏美人,近日来真是老天眷我!”随即他也消失不见,完全不顾自己领地燃起的朵朵火焰。随后而来的大祭司探知二人气息,找到方向后也迅速消失在空中。

  见三人都在空中迅速消失,姜铿迅速整理心情,现在可不是心神荡漾的时候,姜铿想着,挥动马鞭,加速朝着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神皑领地飞奔而去。

  靠近领地,就看见鸡飞狗跳的蛮人都在救火,已无心顾他,姜铿拉起领巾捂住口鼻,火速朝着领地深处行进,没多久,他就看到一个完全不被火势影响的帐篷,那些火似乎十分害怕那顶帐篷,以十分诡异的姿态绕过帐篷然后对其他地方肆意破坏。

  姜铿大喜,肯定就是那里!

  姜铿冲进帐篷,果然看见被绑在木桩上的小白,帐篷内已经结满坚冰,束缚小白的锁链也因未神皑的远去变得脆弱不堪,姜铿直接击碎锁链,将已经完全变成一团冰块的小白抱上了马。

  还在追逐凉月的神皑意识到锁链被击碎,明白这是个圈套,准备回去时,凉月却挡在了他的面前,“哎哟~~你这是要走了吗?小狐可是舍不得哥哥你走呢~~”凉月娇嗔道,就在这时,大祭司也相继赶到,三个人就停留在空中,形成三角之势。
燎火荒原 神赐妖狼
  “呵呵,你跟着哥哥走,哥哥也照样陪你玩啊,火狐妹妹~~”神皑也以宠溺的语气对着凉月说道,大祭司却一跺手中神杖,严肃道:“妖狼女是天神赐予我族,怎么能交予你中原人处置?!”神皑无奈笑道,“大祭司,你看这小娘子哪里像狼了?”大祭司固执道:“天神旨意不会有错!”神皑无言以对,只见凉月捂着嘴发出轻快的笑声,纤纤柔荑指向某个方向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凉月所指方向就是蛮人金帐和牧场所在方向,只见那里天空坠落火雨,巨大的雷电轰击着那片土地,一时间蛮人金帐满目疮痍,人群哭喊着,牛羊群疯狂的四处奔跑,蛮王伫立在雷电火雨中举着弯刀愤怒的喊叫,祭司们都纷纷张开咒阵以抵挡所谓“天罚”,场面十分混乱。

  大祭司一下子怒发冲冠,对凉月怒目而视。

  凉月发出满不在乎的笑声,却继续捂着嘴,不让对面那二人看见她嘴角溢出的鲜血,脸上的光辉遮住了她脸上的苍白,宽大的单衣掩盖了她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她似乎坚持不了太久了。

  以自己的实力,灵力持续消耗那么多天还一下子施展了那么多瞬发的神降之术,是吃不消的,毕竟自己并不是师傅。

  她在心中无奈苦笑,看来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大祭司怒吼一声,便要上前攻击凉月,神皑见状想趁机离开,追回小白,凉月怎能让他得逞?她躲过大祭司的攻击,召出三只小火狐困住大祭司,而神皑周围燃起一片火墙,将神皑包裹其中,火墙之中传来神皑的声音,“妹妹,你是真心想留下哥哥不是?”

  神皑抬手,直接放在火墙上,火墙迅速被冻结成冰,另一边大祭司也破开三只火狐的围攻。法术被强行破开,法术反噬,凉月终于挺不住,鲜血从喉咙喷涌出,身形摇晃,差点从空中坠落,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而她金眸中燃烧的光辉微弱了许多。

  “呵呵,看来是筋疲力尽了呢。”

  神皑笑道,正准备将凉月揽入怀中,凉月却被大祭司从身后一记重击,昏迷过去,大祭司顺势将凉月缚在了身后。神皑识趣的收回手,笑笑,“既然大祭司喜欢,我让了便是,我也有急事,告辞。”说完转身准备去追回小白,大祭司开口阻拦道:“我的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跟我回金帐一趟。”神皑嘴角抽动,却也没有再往前挪动一步,论实力,神皑完全碾压大祭司,但是从神皑的表现来看,他十分忌讳大祭司,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凉月一昏迷,降临在蛮人金帐的“天灾”也趋于平静,大祭司看了一眼昏迷的凉月,神杖上的人头 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将凉月裹住,漂浮在他的身后。大祭司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的问题后,带着神皑朝着金帐飞去。

  另一头,姜铿带着小白朝着西平方向飞奔,心中不断祈求着各方平安,他希望回到西平就能看见凉月的身影。

  虽然以前就有疑惑,只是没想到,凉辰真的是女子。

  他居然并没有太过出乎意料的感觉,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涌起,只是他现在心中还满是将士们丧生的悲痛,实在没有太多的余力再考虑其他东西。

  还有,他要怎么向奉京君临城里的那位交代,他要怎么向姜家的各位长老交代,他要怎么向死去的将士们的家眷交代?

  太多太多,巨大的压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握着缰绳的手因为伤口裂开又被浸染湿透,因为紧握甚至都能滴出血来,他却毫无感觉,飞快的行驶在夜色笼罩的荒原之上。

  气急败坏的蛮王站在狼藉的废墟上怒吼,大祭司一出现,蛮王那伊尔拉迅速变了脸,急急忙忙地冲到大祭司跟前,却看见大祭司身后的凉月和神皑。

  “妖狼女。”

  当大祭司说出这个词汇时,那伊尔拉愣了一小会儿,随即放声大笑,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王呆滞了许久,虽然大部分都是不明情况,但也跟着蛮王笑了起来。

  先前还充斥着哭喊哀嚎的金帐竟洋溢着欢乐,大祭司转向前来报告的祭司,问道:“伤亡如何?”祭司笑着答道:“天佑我族,除了牛羊跑丢了一些,并无伤亡。”大祭司点点头,打断蛮王的笑声,说道:“王,我们要重新选择肥美的牧场来安置族人和牛羊,这期间我想与您商议妖狼女之事。”蛮王瞥了一眼昏迷的凉月,点了点头。

  两日后,姜铿终于带着小白接近了西平,早已必经之路上等候的姜安急忙上前迎接,姜铿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他将脖子上的阳炎石交给姜安,吩咐安置好小白并将此物戴在小白身上,话还没说完,便筋疲力尽的倒进姜安怀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凉月醒转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的目光流转,最后停在了旁边不远处正在喝酒的神皑,凉月心中一惊,迅速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她试图运转灵力,然而周身灵力仿佛变成了滞缓粘稠的泥沼,缓慢而迟钝,如同凡人一般。

  神皑饶有兴趣的盯着凉月那张写满惊惧的脸,似乎是在看一场好戏,而他的手边,放着凉月身上的东西,包括她宝贝的无念珠。

  “你!!”

  凉月指向神皑,神皑耸耸肩,嘴里咀嚼着羊肉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可别赖在我身上,那是大祭司干的好事,哦,如果你是指你身上的衣服,”他看向凉月身后的蛮人侍女,“是 她们换的,你的身子还干净得很,不必担心。”

  凉月环顾四周,将信将疑,手还是死死捂住自己的领子。

  “还我!”

  “这可不行。”

  “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一是看守,二嘛,那老头要我来安抚安抚你,因为他认为我是中原人,而你又生长于中原,我们好沟通些。”

  “安抚什么?”凉月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不太喜欢敏感的女人,”神皑抿了一口酒,俊脸皱成了一团,“但是我不会拒绝任何女人,包括毫无意义的提问。实话告诉你吧,大祭司视你为神赐的妖狼女,要给你婚配呢。”

  “什么?!”凉月几乎是失声惊叫。

  “给你找的谁来着?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子。”

  神皑说着,用手边的棉布擦了擦手,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燎火荒原 孤男寡女
  接下来的几天,凉月都在试图解除大祭司施加在她身上的咒印,她大概能想出好几种破解之法,奈何她身上无丝毫灵力可用,每当她看向神皑时,神皑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一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擦拭自己的剑。

  有一次,凉月试探神皑为何如此忌讳大祭司,如果像她猜想那样,神皑也被下了什么邪咒,她想,她可以与神皑达成一笔交易,她可以借助神皑之力解除自己身上的咒印,而她,也可以帮助神皑解决麻烦。

  但是这几天过去,神皑都无视了凉月的暗示,而且经过凉月的观察,他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看起来不像是被下了咒的人。

  再之后,凉月每天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横在睡塌上,不吃不喝。可气的是,神皑除了看守和交流的任务,居然还要逼她吃饭!

  凉月真想找根柱子撞死得了。

  大祭司或许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软禁凉月的帐篷里硬的、尖锐的事物都被做了处理,她原 来的那些东西也被神皑收走,帐篷里也总是人员不断,凉月无时无刻都处于蛮人的监视之下。

  这几天唯一让她高兴点的,就是神皑没有追上姜铿和小白,蛮人也忙着建立新家园,没空去找西平的麻烦,这让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现在的凉月只能自求多福,每天都对着帐篷顶反复的祈祷。

  师傅啊师傅……你到底在哪里啊……快来救救徒儿啊……

  西平城因为一些人的到来打破一向还算平静的生活。

  来自帝都奉京的使者。

  那些宦官先到西平军中宣读帝命,又马不停蹄的朝着龙牙军赶来。

  还在养伤的姜铿面无表情的看着跟前那个漂浮的小纸人,小纸人手舞足蹈的解释着“我真没得到神皑在那里的情报,我原以为他还在异境,没想到他连他的逆星门都带来了。我族观星使只是从元境里看见地字卷在荒原,又经过多方打听才确认地字卷在金帐里……看来那是神皑放出的假情报……那么巫山上出的事应该是神皑的障眼法。那他的目的是什么?”纸人捏着并不存在的下巴作沉思状。

  “巫山?”姜铿问道,纸人点头,“你以为那群巫师好请么?那是他们那里也出了事,矛头也是指向蛮人金帐,他们才火急火燎的跟着我们去找蛮人的麻烦。天巫不让我们这边的人知道,我也是没办法。”

  “出了什么事?”

  “事到如今,对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但还是请你保守住。”纸人神秘兮兮的飘到姜铿耳边。

  “巫神女不在巫山!”

  “圣旨到——!”声音刚到,纸人身上冒出一口气,摇摇晃晃的从空中坠落,变成了一张废纸。

  首领宦官焉离径直走向姜铿帅帐,一进帅帐,双手捧举圣旨,拖着声音宣道:“姜铿接旨——!”

  姜铿应声跪下,“罪臣接旨。”

  “顺天历二十七年辜月癸巳,顺天璟帝,诏曰:常胜忠武将军姜铿,行伍懈怠,蛮勇无谋,出师不利,枉负君恩,失我大齐之将才,损我大齐之颜面,朕甚痛之,念将军功勋卓著,亦是五族之人,命姜铿回往奉京,于姜家族府留职待命,思错悔过,接旨日起,即刻动身,不得延误,钦此!”

  “臣,谢主隆恩。”

  姜铿从焉离手中接过圣旨,焉离阴阳怪气的说道:“将军还不即刻动身?”姜铿盯着手中的圣旨,声音低沉,“我四百九十七名龙牙精锐就那么死在蛮人金帐,尸骨虽收,但亡魂未祭,而且”他垂下眼皮,“我的军医还被蛮人扣押,她曾救我性命,我也允诺护她周全,我岂能不义,弃她而去!”

  焉离声音尖利,指着姜铿喝道:“你莫非是想抗旨?!”

  “罪臣已接旨,皇帝明德施恩,罪臣心悦臣服,怎会抗旨?只是,我还有要事尚未完成,”姜铿靠近焉离,声色俱厉,“奉京路远,世事多变,风雨难测,非人力可预知,难免路上耽搁,您说是不是?”他刚说完,特使队伍就被龙牙将士团团围住,焉离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是欺君……”“我幼年时,曾听家父提及,我姜家曾对你有恩……”

  “行了!”焉离一摆手,“我不管了!你们姜家位高权重,盛宠君恩,洒家只是个传信的,夹在你们中间也不好受!叫你的人把刀子收起来!洒家最讨厌尖锐之物!!”

  姜铿示意周围人退下,等所有人都离开,他忽然对着嬉笑焉离开来。

  “谢谢啦,焉叔叔。”

  “去去去,跟你们姜家扯上关系的准没好事!你说你报仇就算了,救军医又是怎么回事?奴才救主子豁出性命那是应该的,贵族对平民的承诺算个屁……莫非他对你很重要?”

  面对焉离的问题,姜铿沉默许久。就在焉离有些着急正欲继续开口询问时,姜铿开口说道:

  “也许,对我是挺重要的。”

  焉离一个劲的摇头,走出了帅帐,帐外守候的姜安走了进来,“将军……”“不必多言。斥鹰队找到蛮人的踪迹了?”

  “尚未,不过,也快了。”

  “尽快,我们的时间不多。”

  今天神皑不在。

  神皑居然不在,他不是说要看守自己吗?莫非蛮人金帐出了什么事?

  凉月看着平时神皑坐的位置胡思乱想,她可不会相信蛮人会叫神皑去帮忙搭帐篷。忽然,帐篷的门帘被掀起,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扫了一眼凉月,二人的视线交汇到了一起。

  凉月愣住了,男子的眸色与她一般,都是与瞳孔浑然一体的全黑。

  只是凉月的眸子如深夜一般,深邃而平静;而他的眸子却如深渊般,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

  而此时男子的表情,冷漠且带着几分倨傲。

  看起来就像这西北荒原上游荡的野狼。

  还没等凉月回过神来,男子就移开了目光,大手一招,把凉月身边的侍女遣了出去。

  帐篷里就剩下二人。

  男子不顾帐篷里的尴尬气氛,径直走到先前神皑坐的地方,从腰间掏出自己的酒,一言不发的就开始自斟自饮。

  “你是谁,你们蛮人当我是牛羊吗,随随便便就把我拴住然后又随随便便的叫人来看守还玩换人游戏?”

  凉月盯着男子说道。

  男子依旧沉默,专心致志的喝着他的酒,完全无视凉月的存在。

  凉月真是憋屈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见男子对她似乎也是完全没有兴趣,便背对男子躺回榻上。

  天色渐暗,睡过去的凉月醒了过来,一起身,就看见那个青年男子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睡着了,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跟前多了一些羊肉和水。她没有动,而是开始打量起那名男子来。

  仔细一看,这名男子眉宇间英气逼人,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烦心事,睡觉都紧紧的皱着眉。

  他身材颀长,他睡在那个地方竟都还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这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凉月瞥见他挽起袖子的手臂,都是结实有力的肌肉。

  高大威猛,倨傲凌厉,英俊不凡。

  凉月摩挲着下巴,实在弄不明白这家伙是谁,莫非真是换班的?

  突然,神皑之前说的话闪过她的脑海。

  大祭司不是说要婚配吗,不是说是一个像野狼一样的小子么,不会是眼前这个人吧?

  想至此处,凉月心头一寒,看向男子的眼神警惕了几分。

  如果真是如此,她应该想想应对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