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杜羽墨握在掌中的油門剎時加了速度,呼嘯的風聲隱隱竄入了耳裡,連那細微的似察覺不到的雨絲,打在脖頸上也略有痛意。他下意識的吁了長氣。
怎麼會想到那無緣的母親來了?他早已不記得自己究意是多久沒見到她,以致連那小小的面龐都不復記憶。身手俐落的彎進了小巷,他剎了車,順手熄了火,摘下安全帽的同時,甩了甩被壓仰了近二十分鐘的棕色帶著微卷的頭髮。
與此同時,他低著頭,微側了臉。
向來靈敏的警覺性,似乎聽到了快門的聲音。
果然。羽墨盯著眼前那身素淨的白襯衫,牛仔褲的男人,他正緩緩的放下了相機,帶笑的眉眼透著友善,面上盛著幾分抱歉,嗓音溫和的像春天裡帶著花瓣的微風。
是狗仔嗎?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想當狗仔只怕也不夠格。
「對不起,」那個男人說道,「沒得到你的允許,拍了照,希望你別介意。」
羽墨打量了他半晌,一慣淡漠的盯著眼前這個人,面上仍是亳無表情。看著羽墨莫測冷峻的模樣,他仍是盛著笑意緩緩走到羽墨跟前,還沒來得及說話說,就聽得一聲驚呼。
「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羽墨半揚了眉,看著不遠處走近的魏杊,只見她盯著那個男人——哥?即便心上有些詑異,他仍是一字不吭,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看了幾遍。這兩個人還……真是有點像,同樣的濃眉大眼,面上總是掛著笑,人畜無害的模樣 ,也同樣的不顧及他人感受。
魏杊眸光瞬了瞬,低聲說道,「你們兩個……」
聽得了魏杊的詢問,魏瀾笑著舉起了掛在脖頸上的相機,「剛才見他騎車樣子好看,忍不住手癢,順手抓拍了。」
看著自家哥哥的一臉燦笑,那份滿足都要溢出眼眶了,魏杊不禁又翻了白眼,順手扯過魏瀾到一旁,扯得魏瀾有些莫名其妙,「幹嘛……」
不等魏瀾說完,魏杊壓嗓抱怨,「你這種奇奇怪怪的毛病能不能改過來?」
聽著她的指責,魏瀾仍是笑笑的,「我什麼奇奇怪怪的毛病?」
「抓拍!」魏杊近乎崩潰的嗓音透著百般無奈,「你知不知道他……」
看著魏杊抓狂的臉,魏瀾仍是笑笑的,沒等她說話就反駁了,「拍照叫做奇奇怪怪的毛病?那這天底下就沒有正常人了吧?更何況……妳可以任性揮霍金錢,享有小小的名氣,穿著名牌衣,吃著一般學生吃不起的餐廳,攝影師也算得上有不小的功勞吧?」
魏杊斜睨著他,「你怎不說我長得漂亮好看?若我沒有這副皮囊,再好的攝影師也沒用。」
「隨便妳怎麼說都行。」魏瀾低下頭,看著剛才拍得幾張照片,臉上有著欣喜,口中不由得發出讚嘆,「真的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什麼一模一樣?」
冷不防的嗓音從兩人身後竄出,結結實實把兄妹二人唬了一跳,回頭只見羽墨冷著臉,目光直落在魏瀾臉上,「照片。」
魏瀾微微一笑,「這樣好看的照片,刪了多可惜?當做送我吧?做初識的見面禮?」
聞言,羽墨頓時半揚了眉,「初識?見面禮?我不記得我說過要認識你。」
魏瀾愣了半晌,看著面前冷峻的臉,心裡有些異樣,但仍是笑看著羽墨,「但,我們現在,算認識了。」
羽墨看著他,餘光中,只見魏杊滿臉掙扎欲死的表情。他不由得吁了口氣,口吻仍是生人勿近的,「不許流出去。」
聽到他這五個字,魏瀾漾出了大大的笑臉,「當然!這算是我的私藏了,我不會流出去的,除非你允許。」
私藏?羽墨眉頭隱隱的擰了起來,然也不過是一瞬間。這二個用字讓他心裡有些莫名怪異,但他仍是耐著性子,轉頭看著魏杊,「另外,這句話還妳,別誤了我的時間。」
語落,他轉身走進大樓裡,本就已是懵了的魏杊此時恍然大悟,嘴裡碎叨叨的唸著,「都是你!我得快點進去了。」
看著自家妹子氣急敗壞的模樣,魏瀾大腳一跨,「等等,我跟妳一起。」
「一起?你進來做什麼?我可是有工作,沒興緻陪你。」
「誰要妳陪了?」魏瀾說道,「我去找個朋友,他今天在這裡棚拍。」
棚拍?魏杊頓下了腳,「你幾時有朋友在這裡工作的?你之前都在國外混,大半年全是找不到人的。」
「我想讓人找的時候,他們自然是找得到我。」經過櫃檯,魏瀾笑著對坐在位置上的門面問道,「大朗來了嗎?」
「他早進去了。你是魏先生吧?他有交待,你直接進棚找他就行了。」櫃檯裡的妹子微紅了臉,指了指旁邊的走廊,「順著走道,他在三號棚。」
魏瀾揚了揚手,算是謝過了,臉上的笑意仍沒停過,看得魏杊順手打下他的手腕,「我問你,你的朋友是大朗?」
「怎麼?他不能是我朋友?」魏瀾不覺有些好笑的,「在妳眼裡,妳哥哥就是這樣漫不經心,朋友全是酒肉的貨色?」
聽著魏瀾的話,魏杊有些心虛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坦白說,你以前功課就比我好,什麼都在行,連大學也都是提前修畢的……」
「提前修畢是我不想浪費時間在那種地方。」魏瀾說道,「走出去看,比坐在課堂重要。」
「你什麼時候認識大朗的?他這一年根本忙得要死,每次讓他拍硬照都像在搶命。」
「網路上認識的。他拍過一幅夜拍,很不錯,我就點進去看了,才發現原來他有拍過妳。一方面是好奇,二方面也想知道妳一個人在台北好不好?乾脆massage發了封出去,日子一久,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呵?原來你也會關心人啊?你不是一向設防設得重?」聽了魏瀾的話詞,魏杊禁哼了一聲。
「妳是我妹妹,我防妳做什麼?到了。」
魏瀾推開了門,只見棚內好幾個工作人員忙進忙出,不遠處一名穿得一身輕便的女人小跑步的,嘴裡還嚷著,「大小姐,妳總算走進來了。快點快點,墨墨都快弄好了。」
墨墨?魏瀾微揚了眉,想起了剛才見到那個男孩。他微側了臉看著魏杊,「是不是剛才那個男孩子?」
「是。」魏杊瞪著魏瀾,一個字拉得老長,「你別去招惹他,熱臉貼冷屁股的。」
「熱臉貼冷屁股?」魏瀾笑了,「妳貼過嗎?」
看著魏瀾打趣的神情,魏杊有些怒了,她一掌抽在他手臂上,「去你的!我要去忙了。」
魏瀾笑了笑,眸光在棚裡搜尋著,見到一身黑衣,腦後扎了一頭亂髮的男人,順勢走了過去,「大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