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作者：牧了个川 更新：2019-03-24 16:23 字数：2436
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犹豫片刻，项雨儿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哪位？”
“是雨儿小姐吗？”一个陌生女人的粗哑嗓音。“我想见你。”
“你是哪位？”她皱起了眉头。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能改写你命运的信徒。”
“信徒？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见面谈好吗？我在康庄路的‘蓝山咖啡店’等你，不见不散。”
她去过那里，不远，环境和服务都属上流。简单化化妆，把脸包裹严实，给孙仕印打电话后，下楼上了出租车，二十分钟左右已进了咖啡店。
大厅一角有架斯坦威钢琴，黑得发亮，一位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坐在琴凳上忘我地弹奏着。那是贾科莫·普契尼的《波希米亚人》。几年前，第一次看这部歌剧时，项雨儿就被深深打动了。至少在歌剧这门艺术领域内，没有任何一部能在同样的题材上超越它。《波希米亚人》那么深刻地展现了贫穷的可怕，以及想要摆脱它的艰难，同时又那么不可思议地赋予了它浓郁的浪漫色彩。她相信，当胸怀梦想的年轻人不远千里到繁华大都市打拼，饱尝生存的艰辛，又偏偏遇到了令人神魂颠倒的爱情，那么，这部歌剧一定会带给他们前所未有的震撼。
客人不多，零零星星地散坐各处，呢呢喃喃。她站在门口，四下打探，寻找某桌上的单身女人。
义演之后的几次出门，在公共场合被认出围堵的经历让她长了经验：只要出门，必须把头脸包裹严密。此刻，一副大蛤蟆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及半边脸，嘴和下巴藏在竖起的衣领中，头上包着块彩色纱巾。
在和靠窗而坐的女人目光相对的时候，后者起身招手。
女人肤色偏黄，头发短得近似男人的平头。她身形高大，一身中性装束，身旁的座位上斜倚着一捧火红的玫瑰。
项雨儿走上前，伸手去迎女人率先伸出的手。对方握住后，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搂住她的腰，行了个贴面礼。她感到那人皮肤粗糙，且油性很大。
“什么时候中国也流行起这种礼节？莫非这人不是中国人？或是在国外生活多年已经西化的华人？”她心中暗自疑惑。
“请坐，喝点什么？”女人一笑，露出了并不整洁的牙齿。
“不用了，我想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她和孙仕印约好了一起吃饭，想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处理完这件节外之事。
“唉哟，你肩上粘的是什么？”女人起身走来，手伸向项雨儿肩头，右脚忽然一歪，张开双臂扑倒在她身上。
“你怎么了？”项雨儿吓了一跳，忙扶起她。
“崴了下脚，鞋根太高了，不习惯。”女人抬脚看看厚厚的松糕鞋，尴尬一笑，坐回了原位。“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出丑。”
项雨儿礼貌性地笑笑，摘了蛤蟆镜，查看肩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物，强忍不快，说，“我们是否可以切入正题了？”空调很热，她见客人不多，且位置较偏，便摘了头巾，放下了衣领。
女人不慌不忙地叫过服务生，擅自作主为项雨儿点了杯果汁。当项雨儿端杯时，女人又上赶着碰了下杯，不讨人喜欢地笑笑，说：“我们应当做朋友，为初次见面干杯。”
项雨儿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她的粉丝，搞出恶作剧，以满足和偶像亲密接触的追星心理。她瞟一眼那捧玫瑰，觉得自己的推断应该没错，便不再说话，冷眼看对方还会耍什么鬼把戏。
“送你的。”项雨儿那一瞟提醒了女人，抱花递过去。
项雨儿双臂抱在胸前，拒绝接受。
“有人托我送你的。”女人解释，固执地倾着身子，伸着胳膊，大有不收不行的架势。
项雨儿妥协了，接过去随手放在一旁。
“谁？”
“这个人你认识吗？”女人拿出手机，点出张照片，举到她眼前。
那是张男人的全身照，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五官，双击屏幕后，更加模糊。照片的背景好像是公园，有花有草，远处的树影后似乎有对恋人相依偎。从取景角度和拍摄效果看，很像是偷拍的。
“他是谁？”
“你不认识吗？”女人收起手机，“是他叫我送花给你的。”
“照片拍成那样，就是认识也认不出来呀。”一连串的诡异让她失了耐性，不客气地问，“你到底是谁？私人侦探吗？那人的照片也是你拍的吧？”
“你看我像吗？”女人笑笑，喝了一大口果汁，说，“别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我不过是受他所托送花给你而已。”
老天，一个陌生男人托一个陌生女人莫名其妙地送花，而一束花又怎么会和一个人的命运扯在一起呢？
“那你为什么在电话里说得那么神秘？好像我不来就会暴尸街头似的！”项雨儿看下时间，愈加焦躁，用词很暴力。
“是他让我那么说的。”女人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把问题全部推到了那个不见首尾的男人身上。
“你还没说他到底是谁？”
“我也不认识。”
“既然你们不认识，为什么他会托你办事？你又为什么答应他？这合理吗？别再撒谎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吧！”
“他为什么找我，我不知道，我之所以甘愿为他跑腿则是为了钱。如果你在去菜市场的路上被人拦住，给你五百块钱叫你跑趟腿，你去不去呢？哦，你肯定不会，看你这身穿戴就知道是有钱人，又怎么可能看上那几个小钱呢？可我是个命苦的普通女人，男人在外头有了相好的，家里的烂摊子全扔给了我。两个孩子正上学呢，床上还有个瘫痪的老人，常年打针吃药，每年的学费药费四五万都打不住……”
“你编的故事很感人。”她怀疑若不打断她，她会一直说下去的。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实在不行去问他好了。”
“他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没给，我也没要。”女人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我又没打算再和他联系，要他电话干什么呢？而且，像这种一锤子的买卖，要电话人家也不会给的。不过，早知道你这么刨根问底的，我非要不可。省得你麻烦我，有什么问题问他去好了。”
女人守口如瓶，滴水不漏。项雨儿觉得再纠缠下去纯粹是浪费时间，便再次包裹好头脸，起身要走。
“小姐，买下单吧。”
“你不是刚赚了五百块吗？两杯果汁的单都付不起？”
“就当可怜可怜我！”女人做出一副柔弱相，却更显无赖狡诈。
项雨儿冷笑一声，丢下一百块，快速离去。
女人斜眼瞄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喝干了自己的果汁，又端起项雨儿喝过一小口的那杯一饮而尽，出店钻进一辆奥迪中。车中只有一名男性司机，她接过他递来的几张大票，下车消失在人流中。
即使项雨儿看到了这一幕，仍将是一头雾水，因为她同样不认识司机，也无法确定他和女人手机中的男子是否为同一个人。司机其貌不扬，倒是胸前挂的那部价格不菲的名牌相机很吸人眼球。
“喂，哪位？”
“是雨儿小姐吗？”一个陌生女人的粗哑嗓音。“我想见你。”
“你是哪位？”她皱起了眉头。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能改写你命运的信徒。”
“信徒？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见面谈好吗？我在康庄路的‘蓝山咖啡店’等你，不见不散。”
她去过那里，不远，环境和服务都属上流。简单化化妆，把脸包裹严实，给孙仕印打电话后，下楼上了出租车，二十分钟左右已进了咖啡店。
大厅一角有架斯坦威钢琴，黑得发亮，一位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坐在琴凳上忘我地弹奏着。那是贾科莫·普契尼的《波希米亚人》。几年前，第一次看这部歌剧时，项雨儿就被深深打动了。至少在歌剧这门艺术领域内，没有任何一部能在同样的题材上超越它。《波希米亚人》那么深刻地展现了贫穷的可怕，以及想要摆脱它的艰难，同时又那么不可思议地赋予了它浓郁的浪漫色彩。她相信，当胸怀梦想的年轻人不远千里到繁华大都市打拼，饱尝生存的艰辛，又偏偏遇到了令人神魂颠倒的爱情，那么，这部歌剧一定会带给他们前所未有的震撼。
客人不多，零零星星地散坐各处，呢呢喃喃。她站在门口，四下打探，寻找某桌上的单身女人。
义演之后的几次出门，在公共场合被认出围堵的经历让她长了经验：只要出门，必须把头脸包裹严密。此刻，一副大蛤蟆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及半边脸，嘴和下巴藏在竖起的衣领中，头上包着块彩色纱巾。
在和靠窗而坐的女人目光相对的时候，后者起身招手。
女人肤色偏黄，头发短得近似男人的平头。她身形高大，一身中性装束，身旁的座位上斜倚着一捧火红的玫瑰。
项雨儿走上前，伸手去迎女人率先伸出的手。对方握住后，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搂住她的腰，行了个贴面礼。她感到那人皮肤粗糙，且油性很大。
“什么时候中国也流行起这种礼节？莫非这人不是中国人？或是在国外生活多年已经西化的华人？”她心中暗自疑惑。
“请坐，喝点什么？”女人一笑，露出了并不整洁的牙齿。
“不用了，我想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她和孙仕印约好了一起吃饭，想赶在约定时间之前处理完这件节外之事。
“唉哟，你肩上粘的是什么？”女人起身走来，手伸向项雨儿肩头，右脚忽然一歪，张开双臂扑倒在她身上。
“你怎么了？”项雨儿吓了一跳，忙扶起她。
“崴了下脚，鞋根太高了，不习惯。”女人抬脚看看厚厚的松糕鞋，尴尬一笑，坐回了原位。“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出丑。”
项雨儿礼貌性地笑笑，摘了蛤蟆镜，查看肩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物，强忍不快，说，“我们是否可以切入正题了？”空调很热，她见客人不多，且位置较偏，便摘了头巾，放下了衣领。
女人不慌不忙地叫过服务生，擅自作主为项雨儿点了杯果汁。当项雨儿端杯时，女人又上赶着碰了下杯，不讨人喜欢地笑笑，说：“我们应当做朋友，为初次见面干杯。”
项雨儿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她的粉丝，搞出恶作剧，以满足和偶像亲密接触的追星心理。她瞟一眼那捧玫瑰，觉得自己的推断应该没错，便不再说话，冷眼看对方还会耍什么鬼把戏。
“送你的。”项雨儿那一瞟提醒了女人，抱花递过去。
项雨儿双臂抱在胸前，拒绝接受。
“有人托我送你的。”女人解释，固执地倾着身子，伸着胳膊，大有不收不行的架势。
项雨儿妥协了，接过去随手放在一旁。
“谁？”
“这个人你认识吗？”女人拿出手机，点出张照片，举到她眼前。
那是张男人的全身照，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五官，双击屏幕后，更加模糊。照片的背景好像是公园，有花有草，远处的树影后似乎有对恋人相依偎。从取景角度和拍摄效果看，很像是偷拍的。
“他是谁？”
“你不认识吗？”女人收起手机，“是他叫我送花给你的。”
“照片拍成那样，就是认识也认不出来呀。”一连串的诡异让她失了耐性，不客气地问，“你到底是谁？私人侦探吗？那人的照片也是你拍的吧？”
“你看我像吗？”女人笑笑，喝了一大口果汁，说，“别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我不过是受他所托送花给你而已。”
老天，一个陌生男人托一个陌生女人莫名其妙地送花，而一束花又怎么会和一个人的命运扯在一起呢？
“那你为什么在电话里说得那么神秘？好像我不来就会暴尸街头似的！”项雨儿看下时间，愈加焦躁，用词很暴力。
“是他让我那么说的。”女人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把问题全部推到了那个不见首尾的男人身上。
“你还没说他到底是谁？”
“我也不认识。”
“既然你们不认识，为什么他会托你办事？你又为什么答应他？这合理吗？别再撒谎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吧！”
“他为什么找我，我不知道，我之所以甘愿为他跑腿则是为了钱。如果你在去菜市场的路上被人拦住，给你五百块钱叫你跑趟腿，你去不去呢？哦，你肯定不会，看你这身穿戴就知道是有钱人，又怎么可能看上那几个小钱呢？可我是个命苦的普通女人，男人在外头有了相好的，家里的烂摊子全扔给了我。两个孩子正上学呢，床上还有个瘫痪的老人，常年打针吃药，每年的学费药费四五万都打不住……”
“你编的故事很感人。”她怀疑若不打断她，她会一直说下去的。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实在不行去问他好了。”
“他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没给，我也没要。”女人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我又没打算再和他联系，要他电话干什么呢？而且，像这种一锤子的买卖，要电话人家也不会给的。不过，早知道你这么刨根问底的，我非要不可。省得你麻烦我，有什么问题问他去好了。”
女人守口如瓶，滴水不漏。项雨儿觉得再纠缠下去纯粹是浪费时间，便再次包裹好头脸，起身要走。
“小姐，买下单吧。”
“你不是刚赚了五百块吗？两杯果汁的单都付不起？”
“就当可怜可怜我！”女人做出一副柔弱相，却更显无赖狡诈。
项雨儿冷笑一声，丢下一百块，快速离去。
女人斜眼瞄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喝干了自己的果汁，又端起项雨儿喝过一小口的那杯一饮而尽，出店钻进一辆奥迪中。车中只有一名男性司机，她接过他递来的几张大票，下车消失在人流中。
即使项雨儿看到了这一幕，仍将是一头雾水，因为她同样不认识司机，也无法确定他和女人手机中的男子是否为同一个人。司机其貌不扬，倒是胸前挂的那部价格不菲的名牌相机很吸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