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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不可渡·4
作者:妙颂九方01      更新:2018-05-30 20:26      字数:5126
  终于等到总会计拍着计算器宣布全部核账工作顺利完成,已经是连续熬夜奋战的第四天凌晨。叶成林把手上的账簿往旁边一撂,就倒在用包皮布铺的纸箱堆上睡了过去。

  闷头大睡一天后被叫醒,成林一把抓起洗漱用品钻进水房,把自己匆匆收拾好;然后带上准备好的衣物开车直奔研究所去接谢蔚下班。再然后绑架似的把谢蔚拉到洗浴中心,由上到下仔细归置了一番。

  次日宴会设在位于航天桥的便宜坊饭庄,能容三十人就餐的大单间。只为照顾女方这边的亲友普遍都是北方口味;且饭庄地点离着暂时的‘新房’很近,步行二十分钟就到。

  过后几年再回想那场饭局,倒也能刨出不少乐子。

  送亲主车是中型商务客车,上面坐着出阁的闺女和送嫁的干亲们,另有一辆轿车缀在后面装着警卫人员,负责抱着娘家人陪送的嫁妆和被子。周老爷子为陆双成着想,提出‘和亲宴’的名头,就此免去拘泥仪式,打消了诸多难堪。叶长天为表示诚意又能避免难堪,派秘书雷霆代他出面赴宴并送上贺礼。

  柳敬还是象当年嫁女一样,亲手赶制了两床新被子,并用红枣、桂圆、花生、栗子混合着缝了一个小包裹,嘱咐陆双成晚上铺床时放在被子里面,图个喜庆彩头。若是国庆期间男方补办仪式时,新娘子真能够喜结珠胎,岂不是喜上加喜吗。

  祁大少在副手位上扭八道弯儿回头跟老太太扯蛋打岔:“妈您就等着在准备红鸡蛋吧。我抢先帮双双检验过,谢少帅那物件儿的尺寸,玩把坐床喜应该没问题。”车厢里随之爆起一阵哄笑,萧正被嗓子里的气流呛了几乎把早点喝的牛奶咳出来,陆双成却被臊得都要哭了。

  柳敬这番思想在身边这些老人家们中间很具有代表性,他们几乎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滚过来的,其后又熬过多番运动、十年文革,至今依然保持着对党对国家、民族的执着热爱,忠贞信仰坚不可摧。老人们相信,经过考察获得组织批准的婚事是可靠的;出阁的姑娘是他们眼看着长大的,政治思想的可靠性就不必说了。新郎是技术水平过硬,政治审查优秀的高端科研人才;不是很般配吗!至于感情,在今后共同生活加深了解可以进一步培养。领了证法律就认可关系了,今天的酒席就等同合卺宴,当晚喝交杯酒、圆房也名正言顺。

  进到宴会单间里两下碰面,交接过嫁妆、贺礼事宜;萧正提出男队里气势显得太孤单,回身把祁思源、朱景升、雷霆、苏志恒等年轻人拨了过去;既可以负责暖场也能帮着挡挡酒。

  祁思源上前为谢、陆分别扎好新人花束,然后拖着‘新人’东一个西一个的“认干亲”收礼金,雷霆被他支使得屁颠屁颠儿的,缀在他们身后帮着递送敬长辈茶、收红包。成林本来满肚子悲戚百转,被这一攉龙那点子伤怀情绪就串没影儿了。

  雷同夸赞词汇用过几轮后,苏志恒提建议撺掇新娘把长辈陪送的首饰穿戴一两样来,也好让老人家们看个喜兴劲儿。陆双成依言拣着款式新颖且显眼的项链戒指戴起两件,配着身上玫瑰红连衣裙,秀丽之上更多十分标志。

  周世良端杯念叨一片祝酒恭喜贺的老词儿:生活上互敬互爱、白头到老,工作上学习方面互谅互让、齐头并进··另外缀上一句,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到今天为止,算是对老陆有交代了。一对‘新人’怀揣着五味杂陈之心,左耳进右耳出,强作欢颜诺诺应声。

  谢蔚与祁省三、萧正等人对谈小酌,又与陆双成单位的领导碰过杯后返回座位,摸起羹匙筷子夹过一箸糟溜鱼片,仔细的摘着刺。刚才喝酒稍快些,要吃口东西垫垫底。无意中瞥见叶二少在旁边用烟顶着嘴,嘻啤嘻啤地偷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蔚低声问他:“你窝在这儿偷笑什么呢?”

  成林歪着嘴角呲出一口烟,哼一声答道:“在笑我爸呢,年纪越大越抠门。雷秘代为转交的贺礼,就新娘现在戴的那条项链,其实是我买来交给成栋他妈,预计送给我家堂嫂的。居然被他‘省’下来给凑了嫁妆。他玩儿个扇子面交朋友,倒让我转着圈的孝敬人,什么玩意儿啊。看起来他比咱们更清楚糊弄鬼子的把戏。”

  谢蔚把摘好的鱼肉连同碟子递给成林:“别光顾着抽烟,吃点菜再喝酒。你啊,矫情这些许小节作甚?礼物给出去了,怎么处置就由人家决定了,给谁不是给呀。还能帮我趁机扮演一回小人,说明你这钱没白花。”——“不是一码事儿,给你花多少钱我都不说二话。但是小节问题才更加表现人品大义呢。他要是直接让我帮着置办贺礼的话,我二话不说绝对给他置办妥当,而且我打心里佩服他有襟怀。现在这样···嗤!”说罢咧嘴一笑,抓起筷子把鱼肉填进嘴。

  谢蔚呵呵一笑,有意打岔问起了他日前加班大盘账的事。成林也正有故意把小叔叔圈在眼前的心思,于是就用荤笑话掺着正经事一通白活;引得同桌的祁思源、朱景升也似不经意间加入闲聊神侃。

  成林周了一口干红,率先开篇:老寡妇问三个回家过年的女儿婚后生活怎样?大女儿掏出一瓶雀巢咖啡:滴滴香浓意犹未尽。二女儿指着门外的新车说:林肯牌轿车总是比别的长出一些。轮到三女儿时候死活不开口,就忙着播电视换台;终于三女儿选定了一个台指着屏幕让大家看,里面有个声音说道:波音空中客车,每三分钟起落一架。

  陆双成照顾过柳敬等人后,擎着一杯长城干红走过来,先是与桌上几人大略敬酒,感谢拨冗光临,随后就拉着谢蔚离座到一边说话。

  陆双成根本用意是好的,可惜说话语气、时间,位置都选择错误,站位与餐桌间只隔着道装饰夹壁墙。一墙之隔的话音,餐桌这边听得清清楚楚。以致后面所有的善意提醒都变成了故意示威、买好。

  “谢蔚,我觉得你这会儿更应该去向老爷子们敬酒致谢。他们作为我的长辈出席今天聚会,这份心意不能漠视不理。要知道这里每一位老人家的背景都可谓高深,今后稍微提携你一点点,都足以让你少走几年弯路的。”

  话未说完,二少已经被惹翻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摔下口布起身插到两人跟前:“陆双成,少在这颐指气使的装人物儿。要不是硬摽着扣上谢太太的名分,挤上谢蔚这趟末班车,你早就和总字大院圈子彻底断交了。那些位老爷子出席饭局图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如果不是谢蔚攥着的专业至关重要,不是陆大大临终前跟大家伙儿托付过,你以为大家今天都是冲着你来的?你真当他们有这闲心跑出来给你撑面子?认识你是谁呀!

  打比方说,别以为拿了驾照能上路,就可以横行霸道,该遵守交规还是要遵守。同理,既然给你设定好谢太太角色,就安生的扮演好她;其他事情与你无关,甭张罗也少打听。”

  朱景升听到近旁异样交谈,假装给祁思源步过一勺菜,丢眼色问祁思源:怎么意思,吵起来了,劝劝吗?——祁思源摇头一闭眼,又做个爪子手势:别掺和,装不明白。当心挠着你!

  苏志恒和雷霆捏着干红酒杯相互一碰,彼此默契:没听见,离这么近我也没听见。

  谢蔚颜色凉薄地答对:“多承提醒,稍后我会去的。你也别尽顾喝酒,去吃点东西。”转而无比自如的抬臂包揽住成林的肩头,顺毛似的胡噜两把,推着他转回座位:“公共场合保持住应有的风度。你这么闹起来,更多是让那些老人家难堪。”——“我当然想保持自家颜面,可有人非把自己当根葱似的,不想想谁拿它炝锅啊;‘屎壳郎上路-硬装战备中吉普儿’。”

  谢蔚被他的牢骚话逗笑了,想倒啤酒撞倒玻璃杯,在转盘玻璃上磕成两半:“你哪那么多的怪话啊?”说罢便回头找杯子。——“都是在公司开会时,跟那帮商场老油条们学[xiao]的。服务员儿,给拿个杯子来。不然新郎官儿就得吹瓶子了。”

  谢蔚眉毛一挑,扭头就朝二少骂出个滚:“什么‘吹瓶子’,还‘舔盘子’呢!再当着外人胡扯,看打你啊!”

  祁思源吧的撂下酒杯,开怀并猥琐地对朱景升笑道:“嗨呦呵呵呵,朱大夫你看见了吧?象谢少帅这样的人士,那才真正够得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瓢儿崴?”朱景净顾着捡乐儿,夹回一筷子芥末鸭掌也没细看就进嘴了,被芥末冲劲儿顶得瞬间热泪盈眶。

  觑着陆双成找服务员问了洗手间方向溜出门去,祁思源提声音招呼成林:“林子,早知道你们小叔侄俩感情好,体己话留着下面去聊。今天老爷子们难得来的齐全,你引谢蔚过去聊几句。你回头瞧陆双成他们单位领导那上蹿下跳的忙活劲儿,不趁着这个巧宗找首长沟通感情更待何时。”

  朱景升抻起口布擦了嘴角,起身说他要去老爷子那桌关照祁老、萧老,不要因为一时高兴喝多了,耽误近期用药的药效。遂即移到了主桌那边落座。祁思源随后对成林甩个眼神:过去呀,别犯傻。

  萧正看到谢蔚主动过来敬酒叙谈,深觉欣慰,这个年轻人一点就透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书呆子。由于保健医生的干预,双方换成了清茶代酒碰杯致意。

  萧正轻呷口茶提议道:“景升最近整理古方,找到些调养精神血脉的方子,其中就有调治凝血障碍的。抽时间让双成陪你到大院保健所来找他,给你仔细看看整合个适合你的方案。趁年轻能养好的毛病就别留到上岁数发作时再着手。”

  谢蔚闷声点点头尚未答言,祁省三冷不防的开言:“双成这丫头品貌都好,只是随她爹的性子,太直率。你们俩好好过下去吧。四季度即将出台的新政中,有专针对科研领域管控扶植的,包括人员待遇、管理等等。小谢啊,你今后的担子不会轻,可以说是肩扛家国,考虑问题不能看眼前,少搞些鸡零狗碎的幺蛾子。”

  闻言如此,谢蔚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响,垂首静待几秒后方反应过来答话:“我一定会记住祁老、萧老的提醒点拨,专心课题研究。”

  陆正刚风尘仆仆赶到会场时,宴会格式的四凉八热正是招牌菜烤鸭上桌。厨师在现场片好鸭子,留下鸭架子送回后厨继续烹制成‘椒盐鸭架’。祁大少趁这个空隙,领着陆正刚到老人家们跟前告罪作揖,继而介绍与谢蔚握手见礼。

  陆正刚是出差回来直接从机场赶过来的。他表示终归是有兄妹名分在,替他在老父亲跟前尽过孝道的。无论是看活人还是看故人,他都应该来道声恭喜。

  谢蔚与陆正刚碰杯客套过后,忍不住向萧正瞟了一眼,见老爷子手托着茶杯,看着跟前几个年轻人的言行,面上始终浮着成竹于胸的笑意,又因人而异细致颠毫地纷呈不同,有对祁大少玩闹的嗔责,有对陆正刚通情达理的赞许,有对陆双成的关爱,有对苏志恒的应对。对谢蔚的更多是探究考量。

  历时两个多小时的和亲宴终于结束,成林开车跟着大队,把新人送去新房。娘家人们看过新房又说了一阵鼓励的话就打道回府。成林等大院的车走远,脑袋懵懵的回了中关村。

  拧动铜杆钥匙开门进到他住的小屋,坐下没有十分钟,就感觉屋子里到处都是人影晃动:趴在写字桌前的,登着凳子在书架上找书的,还有靠在床里墙角处打盹儿的··无一例外的都是谢蔚。

  成林实在受不了,重新开车驶出小区,心想着去溜达一圈;可是走上三环就鬼使神差般的,捋着外车道一圈接一圈转。到人大出口时不肯口拐出来,到花园桥附近时又不想停车。把一箱油耗到底,就近推进加油站加了油继续跑。

  无数次的转换油门刹车,提速降速,直到周围华灯亮起,胸腹中已积满了尾气带来的反胃感;最后还是撞了鬼打墙似的,把车停到“新房”楼下。抬头望着那个确定窗口方向,已经亮起灯光,成林一边骂着自己没出息,一边含着泪点起烟,偶尔抽上一口,任其自燃到底时再续一颗。

  小区巡逻大妈找上楼敲门告诉“新郎”:下午送亲的一个小伙子开车回来停在楼下,都好半天了,是不是忘了东西,又不知道门牌号··可别让他在这守一宿,影响不好。

  谢蔚带好门快步下楼,来到车前抬手敲了车窗,随后那么盯着他,推开车门,扒着反光镜挪身出来站到眼前;满脸的泪,满身的烟味。谢蔚扭开脸强压了半晌才笑着揶揄:“你这小孩儿真不让家长省心,这都几点了,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到街上瞎晃什么?是真把东西忘在这儿了?”

  凑近些稍提鼻息,闻到了谢蔚衣服上仿佛还有香水味,不知是被酒劲儿上头闹的,还是故意找借口耍赖,没来由的悲从中起,一张嘴就哽咽起来:“我回去了!待了没十分钟说什么都坐不住了。家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满脑子里就俩字——后悔。我怎么就脑筋短路答应了这么荒唐的事儿,容许你跟个陌生女人结婚;怎么就稀里糊涂被人骗走了最重要的人;就他么一张破纸、一顿酒,就把我最宝贝的人给骗走了。真他妈操蛋!下午一出这个小区门我就觉得上当了,压根就不是平常吃顿饭的事儿;别人都是一抹嘴走人回去该干嘛干嘛,可我不是啊··要是晚上继爹来电话,我怎么跟他说,说我把小叔叔送人了,说我没人要了、留在家里看门··”

  谢蔚急忙把他拉到路灯下,抬手匆匆为他擦了泪水:“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哭,羞不羞啊。在这儿等我几分钟,我回楼上取点东西,咱们一起回中关村。把眼泪擦了,别在这闹了,当心家属区巡逻大妈把你送到片警那去。”

  陆双成从窗边挪回身体关严窗扇,漠然看着谢蔚折回来,收拾了书册资料,穿起衣服,向她友好关照一句开门就走了。

  她知道没必要追问原因,答案肯定是回实验室赶实验。下午客人都走了之后,她有意和谢蔚聊了几句,回答内容是想当然的—就按约定好的相互帮忙,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充其量也就到这个层次,相互帮忙,互不干涉。至于对方能做到哪种程度也强求不得。言及友情的话,在合作的过程中慢慢培育或许会有,再多的就没必要了。

  陆双成一下就从幻想里醒过来,谈友情都犹嫌尚早,更不要幻想谈那个爱字,那是要绝对走心的。现在的结果其实也挺好,若真用情方执手,不必关心岂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