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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危      更新:2017-08-26 15:54      字数:2348
夏珏在结束了长达五年的工作任务后拒绝了上头给他安排的出国,而是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乡,用曾经被小心隐藏的真实身份重新生活。可是在过去的五年里,他所扮演的另一个角色早已在他的生命里刻下了深刻的印记,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眼下安逸平静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刚刚从原始丛林回到城市里来的人,汹涌又陌生的人群令他感到有些畏惧。

夏珏站在站台上,屏蔽门“哗”地一声打开,他并没有想要动,他甚至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坐哪一个方向的车,就被拥挤的下班人群推搡着一起进入了列车。随波逐流的感觉有些糟糕,更令夏珏难受的是他站在人群中就不得不和周围的人贴在一起。他勉强地站在另一侧车门的角落里,试图减少与身边乘客的身体接触,可他的紧张和不安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

列车在黑暗的地下奔跑,他扭过头,车窗上清晰地映着他此刻的模样。他刚刚安顿下来,头发还没什么时间去理,刘海有些长微微遮住了眼眉,加之皮肤白,显得格外年轻,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影子看,直到列车驶进站台,他的影子融入了那片灯箱广告的强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多满的车厢总能挤进人,用身体、手、提包,为自己挣一个立足之地。夏珏只觉得自己现在快喘不过气来,同陌生人的过分贴近,每一寸每一厘都紧紧挨着,他头皮发麻只想快点下车。于是他开始朝车门的方向挤,逆着人流,不知踩到谁,不知被谁踩了,身边有不少人在骂他,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仿佛只有走到那扇车门外他才能正常地呼吸。他伸出手,身体却被人群强行留在了原地,只听见三声急促的警示音,屏蔽门自动地关上了。

列车再次发动,车站的灯光迅速地朝后退去,车窗上再次清楚地映出了夏珏此时的脸。

以及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

只是不经意地一瞥,夏珏猛地一哆嗦,那些列车左右摇摆的晃动声,周围人小声的埋怨,报站的电子音,都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去东北老家玩,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冰水没过他的头顶,他迷蒙地睁不开眼睛,来不及后悔自己贪玩跑到冰湖上面来,慢慢地窒息喘不过气。

眼前唯一清晰的就只有这张脸。那条落在脸颊上的陈年旧伤疤令这个男人看起来似笑非笑,他站在了夏珏的身后,胸膛紧紧贴着夏珏的背,身量比一米八二的夏珏还要高一些,于是不得不微微弯下腰,只有这样才能贴近夏珏的侧脸。

会死吗?

当他被冰水淹没时,冷得犯困,感觉身体就像个破热水袋一般迅速流失着热量,夏珏曾经这样想。

我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死了?那现在活着的夏珏又是谁呢?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那个男人如他所愿地消失了,可是脸旁徘徊的是那人熟悉的气息,带着来自地狱的危险与阴冷阴魂不散,时刻提醒着他重新开始生活不过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回到住的地方,夏珏关上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凤海新村是典型的八十年代的老居民小区,一梯五户,改造过一次,把合用的厨房卫生间改成了独用,所以户型多少显得有些奇怪。可对于夏珏而言,却是最合适的落脚点。相较于安保严密的私人小区,这里确实人来人往闲杂人多,可交通便利,老街坊热心,那些别着红袖章的退休老阿姨领着喇叭不厌其烦地在小区里扰人清静,张家长李家短,一有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他早就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所以这样一个不显眼的落脚点对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是相对安全的。

他跑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的水,“咕咚咕咚”两口全喝了下去。他握着水杯,眯着眼看了一眼窗外,天空犹如被一把雪亮的刀一剖为二,被即将到来的黑夜吞噬了一半,几朵火烧云缀在天边,美得像幅油画。可是,夏珏此刻却无心欣赏。这几年的卧底生涯,让他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处于紧绷的状态,这让他现在依然非常容易紧张,甚至小心谨慎得有些病态了。他不敢喝外面的水,不敢搭计程车,出入都要拉上百叶窗,出门从不走固定的线路,不惜绕远路都不愿去最近的市场买菜。他明明已经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结束了,可还是无法控制地做出不合常理的行为。

夏珏回想起在地铁上看到的那个人,依然无法分清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是对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又从地狱里爬了回来,来找自己报仇。他低头看向左手,不由地想起那日扣下扳机那个人胸膛上汩汩涌出血以及那张脸上露出的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难道不是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了吗?为何还要露出那样痛苦绝望的表情?夏珏沉默地想,答案无从知晓,现在再去思考也毫无意义。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夏珏思绪,他迅速走了出来,隔着门板问道,“什么人?”

“快递。”门外的人手机铃声也同时响了,是一首粤语老歌,从国产手机里播放出来因为音量过大而显得有些失真。夏珏安静地等他接完电话,道,“没人会给我寄快递。”

那送快递的抹了抹汗,在外头这么热的天气里跑了一整天,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的,“夏珏是您吧?”他接着报了一串数字,正是夏珏上周刚换的新手机号。

“您快开个门吧,我这还赶着送下一家呢……”

夏珏不动,道,“你搁门口吧。”

快递员估计没见过这样的收件人,愣了几秒,手机铃声又像是催命一样响了起来,他低声骂了一句,快速抽出了自己的回执单,把快件往夏珏门口一扔,转身就匆匆下楼了。

夏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比等老鼠出洞的猫还要有耐心,直待确定门外没有人,他才开了一条门缝。楼道里已经十分昏暗了,他看着地上的那件包裹,有些犹豫,刚才那个快递员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可疑的人,可他依然不敢碰这东西。

楼梯上响起了孩子欢快的脚步声,隔壁的厨房传来了炒菜的声音,晚间新闻播音员熟悉的声音若隐若现,夏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门口站得太久了。

他拿起东西,钻回了自己的房门。

包裹里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夏珏瘫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地看着手中那根男用按摩棒,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没有开灯,黑暗已经彻底笼罩住了这小小的客厅,他仿佛依稀还能听见那快递员喧杂的手机铃声,即使那般荒腔走板依然十分耳熟——

“在漆黑中抱着你,”

“莫让朝霞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