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Lie
作者：羽宸寰 更新：2016-02-22 23:06 字数：0
沙烏地阿拉伯，利亞德
沙烏地阿拉伯，佔據阿拉伯半島百分之八十領土、最高的憲法是《古蘭經》、溫差大、降水在100~200毫米、擁有全世界已探勘石油總量百分之二十四、採取正教合一及二元制君主立憲制度的國家，與其說國王和國會首相分別掌握政治權力，不如說整個國家的官員全都擁有同一個姓氏──阿布杜拉‧阿齊茲。
「O Liberté, que de crimes on commet en ton nom!」
車頭兩側豎立著小型的英國國旗，隨著車子高速前進時颳過的強風不停發出啪啪啪的拍打聲，伊格西‧安文坐在外國使節的專用車內看著窗外，低聲說著法國大革命時期著名的政治家羅蘭夫人，於1973年站在斷頭台上，向著革命廣場上的自由雕像鞠躬後，留下被後世被廣為流傳的一句話：
『自由，自由，古今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行之！』
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二副首相，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之所以需要他腦子裡的那組由三十六個字母和數字組成的密碼──用來啟動毀滅性飛彈的密碼──理由很簡單，簡單到你毋需動用大腦深思，並且隨便拿起任何一個國家的歷史教材，都能在上面看到那個在人類歷史上重複循環了千萬年的「理由」。
叛變！
茉莉花革命後，網路上流傳過一張諷刺漫畫，漫畫裡有四具底部相連，一模一樣的雕像，就像風扇的扇葉。四具雕像中三具埋在地下一具立在地上，雕像旁有一大群人拉著圈在雕像頸部的繩子奮力將它拉倒，然後讓埋在地下的另一尊雕像破土而出，重新站在原來的位置。
漫畫裡的人們拍手叫好興奮地高呼自由，渾然不覺他們犧牲眾人鮮血及生命換來的，只是與前一尊他們所唾罵痛恨的，連站立位置都不曾改變的，一樣的雕像。
而英國，則是隔著電腦螢幕，透過網路旁觀漫畫的第三者。
販售毀滅性武器的是英國、支持第二副首相叛變的是英國，同時在檯面上與沙烏地阿拉伯國王交好的，也是英國。
伊格西無意做個道德崇高的批判家，就像他接管迪恩的地盤後依舊維持社區的毒品與性交易。讓他效忠的對象只有哈利‧哈特，讓他在乎的，也只有哈利‧哈特在意的東西，比如Kingsman、英國，和英國的國民。
外國使節專用，內部豪華且配備防彈車窗車門的黑色凱迪拉克，漸漸駛向外型像巨大白色吊牌，高聳矗立在利亞德市中心的四季飯店。
飯店迎賓的門口飄揚沙烏地阿拉伯綠底白字的國旗，旗面由上下兩部組成，下半部是一把白色的阿拉伯彎刀，上半部則是用三一體──蘇盧斯體、蘇勒斯體、蘇魯斯體──的阿拉伯文寫著「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阿拉的使者」的清真言。白色是純潔、綠色是伊斯蘭教中最神聖的顏色，象徵著這裡的人民不惜發動聖戰，以捍衛伊斯蘭教義和國家榮譽。
伊格西‧安文在早已等待許久，身穿黑色西裝的維安人員引領下，下車跟著對方穿過豪華的接待大廳，進入貴族方可搭乘的專用電梯來到樓層上方的游泳池畔。
在這個盛產石油也盛產頂級有錢人的沙漠國度，香奈兒、LV、荷瑪士這些名牌就像廉價品般隨處可見，就連法拉利、藍寶堅尼、賓利這些名車也只是基本配備，要知道在這裡連警車和救護車，你都能在車頭看到獅子或金牛的LOGO。
真正的奢侈以及如何展示你的財富確實豐厚，要看你站的地方是不是有兩樣東西──巨大的游泳池，和熱帶綠色植物。
是的，在這個一加崙的水是十倍同樣容量石油價錢的「沙漠」，擁有巨大的游泳池才是財富的真正象徵。別忘了這裡是沙漠，要讓泳池永遠保持這麼多的「水」，水費單上的數字自然也天價到讓你下巴脫臼。同樣地，在連雜草都難以生長的「沙漠」，保持需要大量水分才能存活的熱帶植物，耗費的水費同樣可觀。
所以在這裡要判別真正的富豪不是看他有多少名車、不是看他住的地方佔地有多少公頃、不是看他手上有沒有超過十克拉的鑽戒、不是看他養了獅子還是美洲豹當寵物，而是看他的家，究竟有多大的游泳池甚至人造湖，以及佔地寬闊的住家，究竟種植了多大面積的綠色植物。
四季綠飯店樓頂游泳池畔的躺椅上，坐著身穿白色長袍的阿拉伯人，他揮手讓四周的維安人員退開一定距離後，操著濃厚的腔調對伊格西‧安文說。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
伊格西‧安文往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二副首相，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面前的另一張躺椅坐下，手肘抵在大腿，十指交錯地看著對方的雙眼，一句話也不說，直到男人受不了如同審視犯人的目光，而率先打破沉默。
「英國政府答應的『東西』，現在立刻給我。」
伊格西勾起嘴角，態度輕蔑地說：「除非我見到『加拉哈德』，否則你永遠也別想拿到你想要的『東西』……查、理！」
「你在說什麼？加拉哈德？我不認識這個人。」
「需要我指出你露出的三個破綻嗎？查、理？」
對方的反應讓已有百分之八十把握的伊格西達到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肯定眼前的阿拉伯人不是什麼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二副首相，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而是在Kingsman和他同時受訓，並且同樣在爭取「蘭斯洛特」這個位置上輸給蘿西，還給他取了「蛋蛋」這個討厭外號的查理。
「……」阿拉伯人的眼神從震驚、錯愕，到不服氣，然後用純正的英國腔問：「三個破綻？」
「首先，你在我喊出你名字的時候反應太快，正常人對意料之外的問題的反應時間平均為二點六秒，低於平均值表示被提問的人已經知道真正的答案。
第二，我只說了『加拉哈德』，如果是真正的副首相，他會理解成物品或者『東西』的代號，而你卻回答不認識這個『人』。
至於第三個破綻……」
伊格西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筆劃自己的雙眼，對著那張就算經過特效化妝也依舊惹人厭的臉孔，鄙視說出第三個破綻：「沒認真上法醫學的課至少用網路看看CSI影集，推薦你看拉斯維加斯系列，雖然飾演葛瑞森的演員離開劇組後這個系列一度變得非常難看，但現在接手詮釋鑑識組頭頭的D.B羅素演得很棒。」
「FUCK YOU，伊格西！你到底想說什麼？」查理露出被人戲耍的憤怒，起身揪住伊格西‧安文的襯衫和領帶，咆哮。
伊格西抬高他的臉，繼續用毫不掩飾的輕蔑與鄙視，恥笑：「每個人的兩眼距離是固定的，除非經過整形，否則和牙齒形狀、DNA以及指紋一樣具有辨識功能。並且眼睛距離還與種族有關，而你這位『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兩眼間的距離，是屬於白種人的。
再多補充一點，從你給我亂取外號後我就記住了你這個特徵，並且列入『最討厭距離』的檔案存入大腦。所以你說，我會認不出來嗎？查、理？」
「──」查理吸了口氣，用最大的意志壓下把拳頭揮在伊格西臉上的衝動，說：「算你厲害，蛋蛋，我只問你一句話，『東西』是不是在你身上？」
「FUCK YOU，查理！再亂喊我就捏炸你下面的兩顆蛋！」
「快說！否則我立刻讓你被子彈射成蜂窩！」
「勸你最好不要實踐這個提議……」伊格西的左手食指在左側太陽穴點了兩下，微笑：「畢竟那那組由三十六個字母和數字組成，用來啟動毀滅性飛彈的密碼，就在我的腦袋裡。」
「你──」
「情勢逆轉，查理。」
擦擦兩聲，伊格西的右手已迅速掏出藏在西裝內的手槍抵在查理的胯下，並且打開安全閥將子彈上膛。
「帶我去加拉哈德被挾持的地方，雖然我不清楚你究竟站在國王或副首相之中的哪一方，但是你應該清楚我對你的厭惡，足以讓我就算被射成蜂窩也會想先開槍炸掉你的兩顆蛋。」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查理粗魯摘掉伊格西臉上的黑框眼鏡，具備攝影追蹤通話等許多功能的眼鏡，然後將眼鏡轉向自己，對著透過鏡片正在總部大型顯示器前看著這一切的，Kingsman的魔法師，說。
「梅林，替我向亞瑟打聲招呼。Kingsman的蘭斯洛特算什麼？我很快就能主宰一個國家，到時候我會用最高等級的規格邀請英國的皇室和官員，當然也包括亞瑟，來參加新國王的繼位大典。
不過很可惜，新的國王並不是費薩爾，而是另一位『阿布杜拉‧阿齊茲』。」
說完，揮手將眼鏡往空中一扔，對著站在附近的維安人員下令：「射擊！」
咻咻兩發子彈精準打碎兩塊鏡片，自然也切斷伊格西與總部的聯繫，以及總部的定位追蹤。
看著伊格西些微慌亂的表情，查理終於能露出得意的笑，說：「蛋蛋，請自動解除身上的所有配備，別忘了那些配備我都認識，所以……別耍花樣！」
伊格西撇撇嘴聳了聳肩膀，打開槍上的安全閥把手槍扔到地上，攤開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說：「除非我見到加拉哈德，否則密碼──」
「放心，我不但會讓你親眼看到他，還會讓你自動交出密碼，並且替我解決Kingsman的『加拉哈德』。」
「……」
伊格西看著自信滿滿的查理，胸口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 ◇ ◆
伊格西在完全沒被矇住雙眼的狀況下被帶離四季飯店，坐上原來那輛黑色凱迪拉克，飄揚著車頭兩側的小小英國國旗，來到一座地面三層地下兩層的廢棄建築物內。
在阿拉伯半島上這樣的地方很多，無論是因為經常發生的內戰，還是快速開發又迅速隕落的結果。人類以為自己佔領了這片沙漠，甚至蓋起大大小小的建築物宣示地盤，然而只要人類的蹤跡消失，大自然便會以細微且難以輕易察覺的方式，用漫長的時間耐心收回它一度喪失的領地。就像這座廢棄建築物的內外皆已堆起土黃色的沙丘，只要再過幾年，二樓以下的空間都將被沙漠吞噬，三樓變成二樓、二樓變成一樓、一樓變成埋在沙堆裡的地下一樓……
以此類推，直到大自然停止它收復失地的動作。
皮鞋踩踏在水泥地板的聲音，刺耳地回響在通往地下二樓的空間，也傳來壓抑痛苦的聲音。裡面只有一座架在地面的照明燈勉強照亮部分的空間，光線以外的地方傳出頻率不一的呼吸聲，顯然還有其他手下隱藏在黑暗中，伊格西憑藉聽力從每一道呼吸判斷對方大概的體格及個性。
查理走下最後一階樓梯，對著正用拳頭教訓人的手下彈彈手指，開口：「加拉哈德，看看我帶了誰來？」
「──」
醜陋的瘀青和乾涸的血跡遮去男人原本的樣貌，手工制作的高級西裝像塊碎布般掛在哈利‧哈特的身上。白色襯衫上的污漬是在不同時間落下的鮮血、唾液、甚至胃液，從被挾持的那一刻起到現在已超過三十八個小時，是被剝奪自由睡眠和飲食的三十八小時，也是被暴力刑求的三十八小時。
「放開他。」
伊格西憤怒地想衝向哈利被銬在手腕處的鐵鍊吊起，勉強用赤裸的腳尖支撐身體重量的地方，卻被兩名壯碩的維安人員架住雙臂。
「喔，你在生氣嗎，蛋蛋？是不是很想在我臉上揍幾拳？」終於佔上風的人，囂張地把臉湊到伊格西的面前，有恃無恐地嘲笑：「你不是很忠誠嗎？就連火車即將從身上輾過也絕不透漏任何關於Kingsman訊息，忠誠的乖寶寶伊格西嗎？
那我們就再來試試看，試試看你對Kingsman的忠誠能夠到什麼程度？」
查理再度彈了彈手指，從四周的黑暗裡走出十三名的壯漢，指著毫無反抗能力的男人，說：「誰能把他肏上三回，十萬美金。」
「咻！」猥褻的口哨聲，紛紛從壯漢們的嘴巴發出。
他們和架住伊格西，穿著西裝負責保護查理的維安人員不同，是另一位「阿布杜拉‧阿齊茲」雇用的傭兵，不同於Kingsman或政府訓練的人，他們沒有所謂的忠誠，效忠的只有錢和自己的兄弟。誰出得起高額的僱用價碼誰就是他們的老闆，無論要殺人？救人？甚至背叛護照上所屬國籍的國家。
那位「阿布杜拉‧阿齊茲」下達的命令是活捉這名男人，然後帶到這間廢棄空屋，在不讓他死亡的情況下逼問出密碼，足以啟動毀滅性飛彈的密碼。
距離上一回抱著豐滿的女人幹到射精已經是兩個禮拜前的事情，對於很久沒發洩生理需求的他們，只要有洞讓陰莖插進去就好，不在乎是陰道還是肛門。何況對傭兵來說，除非合約中明文要求不准侵犯人質，否則強暴俘虜也算是雇主允許的獎賞，而且越是難以制服的人質，強暴時的征服與優越感只會更強──所以比起女人，他們更樂於肏爛男人的肛門。
例如眼前雙手被鐵鍊吊掛，居然只憑一個人就造成他們傭兵團十人死傷的男人。
「十萬美金，伊恩，別忘了把這筆額外的收入記到這位先生的帳上。」
率先走向哈利‧哈特的壯漢，在拉下牛仔褲拉鍊掏出陰莖的同時，用大拇指反手比向扔下戰帖的查理，對其中一名兄弟開口。
「沒問題，老大。」叫做伊恩的人同樣以猥瑣的口哨聲回應，然後用玩笑的口吻問著其他從暗處走出的十一個人：「誰排第二？亨利你給我放下你的手，你這種兩個禮拜才肯洗一次澡的骯髒傢伙，我才不想肏你那根髒屌肏過的屁股。」
「哈哈哈，髒屌亨利、髒屌亨利。」
「亞法斯，閉上你的嘴。」
拿起槍枝比正規軍隊還兇殘的男人們，彼此說著幼稚的笑話。
「FUCK──」
伊格西在兩名維安人員的鉗制下奮力地想要掙脫，飆罵所有用來辱罵人的髒話。用精算且壓抑和怒火，表現出適當且合理的憤怒──對於將他帶進Kingsman並且只是他推薦人的加拉哈德──而不是看著親人甚至情人將被男人強暴的那種憤怒。
因為在查理的認知裡，「伊格西‧安文」和「加拉哈德」只是看似師徒實際上卻不太熟悉的兩個人，甚至還不如查理和亞瑟間的關係，就連認識的時間也是。
「輕鬆點！蛋蛋，輕鬆點！」查理看著伊格西露出符合他預期的反應，掏出手槍指著伊格西的太陽穴阻止他的衝動。
「我要殺了你，查理，我一定要殺了你！」兩條手臂被架住的情況下，只剩一張嘴巴能宣洩他的憤怒。
「別急著發火，在聽完我下面說的話後，你會改變心意主動告訴我密碼，並且會求我讓你殺了加拉哈德。」
噗！
濃稠的口水吐在查理的臉頰，就像扔在地上激怒對手的白手套。
「你他媽婊子生的雜種！」
消音器的槍管狠狠抵在伊格西的太陽穴，要不是知道如果無法取得只有加拉哈德和伊格西‧安文才知道的密碼，他將不再被那位「阿布杜拉‧阿齊茲」，也就是策動謀反並且即將成為下一任國王的男人器重，查理幾乎要扣下板機轟碎這顆雜種腦袋。
「知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是被Kingsman害死的。知不知道為什麼加拉哈德會推薦一個他從沒見過的雜種？因為就是他害死你的父親。
當年就是因為他根本沒對恐怖份子搜身，沒發現對方身上藏著手榴彈，甚至讓恐怖份子有機會拉開手榴彈上的保險栓，所以才害死你的父親。
知道在場的其他人為什麼沒有死？加拉哈德沒死、梅林沒死，就連後來的蘭斯洛特也沒死，你他媽的知道是為什麼嗎？
也不想想自己的血統，你跟你父親還有那婊子母親一樣賤，知道是誰下令讓你父親死的嗎？是亞瑟，他親口告訴我因為不想讓傳統染上污點，不想讓雜種狗成為優秀的Kingsman騎士，所以下令讓加拉哈德『意外』造成你父親的死亡，好讓血統優秀的詹姆斯順利成為下一位藍斯洛特。」
「閉嘴閉嘴閉嘴──」伊格西表情猙獰激動咆哮，架著他手臂的壯漢幾乎快阻止不了伊格西衝動撲向查理的力量。
「還要繼續扮演忠誠的乖寶寶嗎，嗯？」查理用手抹去臉上的口水，槍口抵著伊格西的太陽穴說：「看看我，這次行動一旦成功，我將會這個國家的地下首相。喔不，不只沙烏地阿拉伯，甚至英國都將被我掌控。
想不想報復害死你父親的加拉哈德？想不想看亞瑟在你面前下跪？只要把密碼給我，我就會像神燈裡的精靈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如何？」
伊格西眼神兇狠地瞪著查理得意的表情，激動喘氣，「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傑森！把那傢伙的臉抬起來！」查理把臉轉向已經脫掉哈利‧哈特褲子的傭兵團老大，命令，然後轉過頭看著伊格西，大聲詢問虛弱的男人：「加拉哈德，李‧安文，是不是因為你的失誤而死亡？」
「回答查理先生的話！」傑森揪著哈利‧哈特的頭髮，強迫他仰高脖子，並且用舌頭舔去頸側混了汗水的血漬，在他耳邊猥瑣低喘：「快點回答，寶貝，我已經等不急要肏爛你的屁眼。」
「是……唔──」粗長的兩根指頭豪不客氣地插進哈利‧哈特的身體，暴力侵犯他的直腸。
「……」伊格西垂下頭，用陰影隱藏幾乎將門牙咬碎的憤恨。
不行，還不到和梅林約好的時間，將分布在不同國家的騎士召集並送到這裡進行營救任務，還需要更多時間。
「看，連本人都承認了。」查理把伊格西的反應解讀成對真相的震驚，驕傲譏諷從訓練生時就始終瞧不起的雜種：「伊格西，我說過，只要你交出密碼，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EO98N377XA99P12。」伊格西抬起頭，張開嘴，憤怒而流暢地吐出由十五個數字及字母組成的密碼。
「後面呢？」查理興奮記下解開第一道電子鎖的密碼，只不過距離能完全啟動飛彈的操控，還缺少第二組密碼。
「等我玩爽那個賤貨的屁股後，再說。」
「FUCK，蛋蛋，我想過各種你可能提出的要求，卻沒想過你會想肏老男人的屁股。」懷疑的目光審視著提出條件的人。
「有意見？」
「沒！」查理遞了個眼神給架住伊格西的維安人員，兩人放開對伊格西的箝制後退半步。「只要你能夠在一堆人圍觀的情況下勃起，要強暴還是殺了加拉哈德我都沒意見。傑森，解開加拉哈德的手銬，讓我們親愛的貴客好好玩弄他的獎賞。」
「OK！」
傑森抽出被鮮血染紅的手指，把血抹在哈利的西裝，解下脖子上的項鍊，取出用項鍊串起的手銬鑰匙插入鑰匙孔，旋轉，看著僅憑一個人就造成傭兵團嚴重死傷的的男人，像失去填充物的破布玩偶虛弱趴倒在地上。
「嘖！」
傑森抬起右腳，狠狠踩在男人赤裸的臀部，把全身的重量施加在被壓在下腹和堅硬水泥地之間的性器。
「呃啊──」粗糙的地面劃破脆弱的器官，劇烈的疼痛讓哈利‧哈特不受控制地蜷曲身體，發出痛苦的聲音。
「請，尊貴的密碼先生。」
從哈利身上踏過的傑森，在經過伊格西旁邊時，諷刺朝他比出自認優雅的手勢。
◆ ◇ ◆
「FUCK！這個老男人太騷了，光用看的我就硬了！」
明顯有印度血統的亞法斯，忍不住放開握在槍托的左手，隔著褲襠撫慰勃起的性器。
空曠的地下室迴盪做愛的喘息和刺激感官的聲音，哈利的雙手被伊格西用領帶反綁背後，趴跪在粗糙堅硬的水泥地像隻發情交媾的母狗，在年輕人激烈的抽插下發出壓抑又淫蕩的呻吟。
「啊哈……啊……啊哈……啊……」
「SHIT，沒看過屌這麼大還這麼欠肏的婊子。」亨利把用槍帶掛在脖子的機關槍朝背後一甩，空出兩隻手交替擼著自己的陰莖。
傑森指著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取笑：「喂，髒屌亨利，要射就滾去角落射，別弄髒我們站的地方。」
「喔嘶，老大拜託，這老男人比A片裡的婊子還讚，去角落我就看不到這麼精采的東西，唔嘶……」
伊格西把左手扣在哈利‧哈特的左肩，右手狠狠揪著棕褐色的頭髮，像花錢買下妓女的嫖客，盡情糟蹋結實誘人的肉體，發出滿足的低吼。
「肏死你，喔嘶……肏死你他媽的婊子……」
兩個男人的陰囊在劇烈的性愛下懸在跨間前後搖晃，哈利才被劃破流血的性器前端即使在踐踏自尊的強暴下，仍然敵不過慾望而勃起，甚至從小孔內泌出透明的體液，在伊格西強烈的撞擊中，甩出尿道滴在灰色的水泥地面。
「不……伊格西……停止……停止……」哈利‧哈特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哀求在他身上加諸屈辱的年輕人停下強姦的暴行。
「加拉哈德，沒想到吧！沒想到自己有被男人強暴的這天，而且還是你曾經欣賞並推薦的伊格西。」查理露出譏諷的笑，環抱手臂耐心等待伊格西‧安文肏爽他的獎賞，然後在滿足報復心後吐出第二組密碼。
「FUCK！給我叫！叫大聲點，老婊子！」
似乎刺激到讓人瘋狂的地方，從來嚴謹而優雅的騎士竟比妓女還專業地發出淫亂的叫聲。
「啊啊……用力……快點用力、啊啊啊……用力肏我……啊嘶……深點、再深點……喔……FUCK……」
「SHIT！」
亨利渾身一震，高潮來得太快，他跟本來不及轉身，陰莖竟對準伊恩站立的位置，在他的褲角和鞋子上射精。
「FUCK OFF，髒屌！」伊恩轉身，豪不客氣就往亨利肚子上揍了一拳。
「伊恩你──」亨利抱著肚子原地狂跳，本來可以閃過這拳，但是男人在射精後腦袋是空的，反應更是比平常遲緩。
「賤貨，肏死你……喔嘶……肏死你……」
「呃啊啊……喔天哪……不行……喔天……不行……啊……」哈利渾身抽搐，兩眼一閉暈倒在地上。
結合的地方突然中斷連結，滑出肉穴的陰莖在抖了幾下後對著哈利的臀部和鬆軟露出一個肉洞的屁眼射精。
「FUCK……」
伊格西滿足地用手把體內殘餘的精液擼出尿道，直到再也射不出任何東西，然後在點點白斑的屁股上吐了口口水，輕賤地把糟蹋過的肉體用力踹到燈光照不到的角落，然後把陰莖收回褲襠勾起嘴角對傭兵團的老大揚起下巴，說。
「該你了，別介意我射在裡面的東西。」
傑森回應伊格西淫穢的笑，高高挑起他的眉毛：「正好充當潤滑劑。」
伊格西走到亨利旁邊時絆了一下，伸手抓住亨利的肩膀才沒有跌倒，站穩後對著查理招手，說：「按照約定給你第二組密碼，等他們玩爽後我要殺了這該死的賤貨替父親報仇，不過我會保留最後五位數，直到我確認一千萬美金進入我的帳戶。」
「嘖，伊格西，你沒去當外交官實在太可惜了，有沒有考慮和我一起替未來的國王效忠？」查理露出一副你果然會要求金錢報酬的表情，解除對伊格西‧安文的最後一份防備。
「沒興趣，我只想報仇和拿到夠我花一輩子的錢。」
「密碼。」
「過來，查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伊格西踢踢右腿，看來剛才絆倒的時候稍微扭傷了他的腳踝。
查理往前走了幾步，側著臉將耳朵靠近伊格西的嘴巴，然後在下一秒瞪大眼睛，張開嘴巴卻連呼救的聲音都無法發出，因為一顆原本在伊格西襯衫上的鈕釦像大頭針一樣釘在他左頸處的大動脈上，從鈕扣背面探出的尖針插進動脈血管，尖針上的神經性致命毒物正迅速隨著血液流向心臟，破壞紅血球的帶氧功能，讓大腦在缺氧超過三十秒後完全喪失功能。
「ATTACK！」
第一個發現狀況的是被伊格西抓住肩膀的亨利，剛想把垂在背後的機關槍甩回胸前給叛徒送上一排子彈，卻被伊格西扭轉機關槍的背帶勒住氣管，開槍從後背貫穿他的心臟。
子彈射擊和彈殼從彈匣彈飛時金屬摩擦的聲音激烈且刺耳地回盪在地下二樓的空間，負責保護查理的兩名維安人員還來不及掏出手槍就被伊格西射穿腦門和腹部，熱燙的鮮血從破壞的體腔噴出，就像國慶典禮上施放的煙火。
同樣在射精後反應遲鈍的亞法斯迅速地成為第四具屍體，不過他應該感到光榮，至少他擊發的子彈全都準確地打在伊格西的身上。嚴格來說，是伊格西那套具有防彈作用的Kingsman訂制西裝，和亨利這具人肉盾牌的身上。
「五、六、七、八、九──」
反手、回身、下腰、奪槍，流暢而優雅的動作讓驚心動魄的槍戰看上去像參與黑池舞蹈節的選手，詮釋著華爾滋、探戈、狐步等國際標準舞。
傑森在亨利發出警告聲的第一時間轉身開槍，精準的射擊幾乎讓伊格西的戰績停留在地上的九具屍體。伊格西放下已被子彈碎成爛肉的亨利，在防彈西裝的保護下奔向柱子後方，做為暫時充當阻擋子彈攻擊的掩護地。
磅磅磅磅磅，5.56豪米的M249機槍正用一發發子彈將伊格西藏身的柱子打去一塊塊的水泥塊，逐漸露出柱子裡面的鋼條，以及無法完全被柱子遮掩的伊格西。
「小子，把第二組密碼交出來我就不殺你，我向上帝發誓。」傑森舉起手，示意傭兵團的成員停止射擊，說。
「去你媽的上帝！」他這輩子離教堂最近的一次，是為了偷神父要拿去存入銀行的捐獻金。
「好吧！那我改向阿拉真主發誓。」
「這句話倒提醒我伊斯蘭有鼓吹激進發動聖戰的教義。」伊格西背對開始朝他包圍的槍手，喘氣對著空氣咆哮：「哈利！你再不出手，回去後我絕對肏爛你的屁股！」
「什麼？」
傑森才訝異張嘴，就被尖銳的鋼筋從背後刺穿腹部，他吃驚看著自己的腸子和破損的內臟連同鋼筋一起被推出腹腔，被強暴暈倒又被伊格西踹去角落的哈利‧哈特，抱住傑森壯碩的身體壓著他卡在板機上的手指，用他手上的M249殺死自己的兄弟，接著伊格西‧安文的紀錄，繼續在水泥地上堆疊屍體。
「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統計的數字停留在十四，在滿地的屍體和鮮血中只剩伊恩還勉強站著，雖然他的右腿部已被伊格西打去大片肉塊。
「告訴我，你們從我身上搜走的東西收在哪裡？放心，我是虔誠的教徒，我用我的生命向上帝發誓，只要你說了，就不殺你。」
「你、你發誓。」
「是的，我保證不殺你。」
「在……在後面的手提箱，查理說那些東西很……很有用……雖然我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伊恩的左手悄悄從腰後拔出點三八的史密斯威爾森手槍，等待反擊的機會。
「謝謝你，年輕人。」哈利‧哈特鬆開傑森的屍體和他手上的M249禮貌道謝，然後走向查理放置手提箱的位置。
「下地獄吧你──」
拔出的史密斯威爾森手槍還來不及射出子彈，持槍的手掌就被伊格西用剩餘的子彈從手腕處擊斷，伊恩痛苦跌坐在地上，從手腕噴出的大量鮮血正迅速流失他剩餘的生命。
「伊格西，我答應過不殺他。」
哈利撿起他被扔在地上的長褲，抖去沾在上面的灰塵和沙子，對著橫越大半個地球，負責接替他未完成任務的男孩。
「那又怎樣，關我屁事。」伊格西從水泥柱後面走出，歪著頭撇撇嘴，無賴地看著哈利，鬆了口氣，問：「你還好嗎？」
「除了右邊屁股上被你用袖扣打了一針劑量剛好，消除疼痛且能振奮精神的嗎啡以外，大致上還不錯。」哈利穿起長褲拉上拉鍊，走向角落的手提箱，打開手提箱回收被奪去的武器和Kingsman裝備。
「咻！」伊格西痞痞地吹了聲口哨，脫掉自己的西裝扔給無論外套還是襯衫都破得像塊碎布的哈利‧哈特：「要不要試試看不穿褲子開車，然後我在副駕駛座幫你口交和打手槍？」
「伊格西，還能看到你，真好……」
知道年輕人只是用黃色廢料掩飾他的恐懼，哈利伸出雙臂緊緊抱住走到身邊的伊格西，力量大得讓伊格西覺得自己的肋骨快要被哈利勒斷。伊格西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出口的威脅有著細微的顫抖。
「我雖然沒有信仰，但一定說到做到，等著吧哈利，回去後我絕對要肏爛你的屁股。」
就算哈利可能已經死去的念頭只是稍稍閃過大腦，都能讓他無法呼吸，胸口痛得無法思考。幸好一切都沒有發生，幸好……
伊格西鬆開擁抱以手扣住哈利的後腦，用力吻著他的脣瓣，然後像王子一樣將哈利抱在胸前，笑著說：「要抱怨就在我耳朵旁邊抱怨，反正我是抱定你了，走，我們得快點回到車上，並且在預定的時間內跟梅林他們會合。」
「……」
哈利認命嘆氣，他的身體確實需要休息，即使只是短暫的。與其在被人抱著移動這種小事上爭論，思考該如何讓兩人脫離危險才是最重要的。
◆ ◇ ◆
「SHIT，我早該知道車子裡有追蹤器。」
負責駕駛的人在高速行進中憤怒地用拳頭搥打黑色凱迪拉克的方向盤，車頭兩側的小型英國國旗被追在後方，同樣高速行駛的悍馬車上的槍手打掉左邊那面，剩下右邊的旗子被強風颳得啪啪作響。可是就算知道車子上被裝了追蹤器，他和哈利也沒有別的選擇，想離開那棟位於沙漠的廢棄建築物，能倚靠的也只有維安人員開去的這台凱迪拉克。
「梅林，聽得到我說話嗎？梅林？」哈利‧哈特戴上眼鏡，點開鏡架上的通訊開關。
『是的，加拉哈德。』
「會合地點在哪？」
不等梅林答覆，伊格西指著自己的眼睛搶話：「利亞德大學，別擔心，我的隱形眼鏡上會顯示座標，就像你的眼鏡，只是沒有通話功能。」
「梅林，把利亞德大學的校舍結構和附近建築物的空照圖傳到我的眼鏡。我們駕駛的車被裝了追蹤器，必須先甩掉後面那些蒼蠅。」
『沒問題，一分鐘內，整個利亞德的空照圖會傳送到你的眼鏡，伊格西也……』
「不用，傳給我就好，我需要他專心甩掉蒼蠅。」
『收到。』
從曾經繁榮其後荒廢的沙漠小城到回到市中心的路上，追逐在後方的悍馬車始終無法在伊格西‧安文高超的駕駛技術下，成功將他們的凱迪拉克攔截。又因為整輛車無論車窗還是玻璃都具防彈功能，一般子彈無法將它射穿，雖然也嘗試過朝輪胎射擊，但他們又不是在演007系列電影，在一輛高速行進中的車子內，朝另一台高速行進中的車子的輪胎射擊，操控前面那台車子的人還有著高超的駕駛技巧，而且行駛的路面也不平穩，眾多不利的條件相加後，確實還有槍手能漂亮地擊爆輪胎，但顯然那位希望成為下一任沙烏地阿拉伯國王的「阿布杜拉‧阿齊茲」派來阻擊他們的槍手，並不在高手之列。
但是悍馬車不愧是軍用車種，即使速度上無法完全超越凱迪拉克，但在不平穩表面高速行駛的能力，以及衝撞和耐撞度卻遠勝過製造目的並非在戰場上使用的凱迪拉克。
「FUCK ME！」
車體被後方的悍馬狠狠衝撞，強烈的撞擊力讓來不及繫上安全帶的兩人從座椅上彈起，屁股一度懸空後又摔回駕駛座的伊格西在罵完粗話後精神大振，因為他已經看到遠處的建築物，也就是梅林透過隱形眼鏡告知的集合地。只不過他和哈利的惡運似乎還沒結束，伊格西張大嘴巴看著後照鏡上，正被追殺他們的人馬架上悍馬車車框的火箭筒。
「喔，不是吧！」
這些有錢到不只屁眼插著銀湯匙，搞不好連拉出的屎也是999純金，該死的有錢人，掏出火箭筒這種貴死人的武器，居然像掏出一根香煙那般容易。
「伊格西，開門！」
「什麼？」
無法理解哈利突然下達的指令，只要再撐個十分鐘就會抵達利亞德大學，到時候，哼哼，看後面那些傢伙想用怎樣的死法見上帝都可以。更正，是見阿拉真神，都忘了這裡是回教國家，看來連神也有國際管轄權的問題。
「沒時間了，打開左邊車門！」哈利斜著身體，用兩隻手取代伊格西的位置操控著方向盤，用急促的口氣命令。
「收到！」
伊格西空出左手打開車門，車門才剛打開就被後方的機關槍瘋狂射擊，並且很快地和車體分離。
七百公尺、六百公尺、五百公尺、四百公尺……
哈利專注計算車子和集合地之間的距離，然後在距離剩下不到三百公尺的時候突然對著伊格西說。
「伊格西，活下去。」
接著將方向盤瘋狂向右轉動兩百七十度，高速行進又突然迴轉的輪胎在路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大腦根本來不及分析哈利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整個人就被推離駕駛座，在沒有車門阻擋的狀況下摔出車外。
哈利迅速移到駕駛座將油門踩到最底，他做出的決定很簡單，要把這台被放置追蹤器的車子盡可能駛離這裡，盡可能爭取時間，只要讓伊格西和騎士們會合就能活命，至於他……
「李、蜜雪兒，抱歉，我只能保護那孩子到今天為止。」
和伊格西相愛的感覺真得非常美好，只可惜無法夠繼續下去。
「梅林，幫我告訴伊格西，如果看到我的屍體，不要哭泣，因為……我非常、非常、非常……愛他……」
如果選擇死亡是為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你便無所畏懼。
忘了在哪本書上看過，卻準確描述了此刻的心情。
「我愛你，伊格西。」
所以我，無所畏懼。
『加拉哈德……你會害我被那小子恨死……』
通訊器傳來梅林略為哽咽的聲音，哈利‧哈特露出溫柔的笑容，看著照後鏡裡從後方發射的火箭，把方向盤向左打到最底急速轉彎，整台黑色的凱迪拉克就這樣撞進路邊的民宅──在被衝撞不到三秒後，接著被火箭炸毀的民宅。
◆ ◇ ◆
嘰哩呱啦的聲音從遠方逐漸逼近，不知道是因為阿拉伯語聽起來就像在吵架，還是因為失血過多意識開始模糊，所以任何聲音聽起來都這麼煩人。
「SHIT……」
這些傢伙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地擁抱死亡，非得找到他的屍體才肯罷休嗎？
算了，隨他們去吧！
『伊格西，關燈。』
『哈利？』
『我不喜歡在太亮的地方……做愛……』
『哈利！』
『小心點，年輕人。』
『哈利我愛你、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愛你……』
『伊格西。』
『是的，長官。』
『我不會因為跟你發生關係就在訓練的時候放水。』
『是的，長官。長官，請允許我可以繼續進行還沒完成的事情。』
『我允許。』
想起了，那個美好的、讓身體亢奮到發燙的夜晚。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屁眼插著銀湯匙出生嗎？你以為工作到處都有嗎？我們並沒有太多選擇權，我們沒有，還是你會給我作選擇的機會呢？』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年輕人充滿排斥和抗拒的反駁。
不，不對，那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更早前……
『嗨，你叫什麼名字？』
『伊格西。』
『伊格西，你可以幫媽咪保管這枚勳章嗎？』
『嗯。』
『好孩子，如果哪天你或媽咪遇到麻煩需要任何幫助，勳章背面有一組電話。記住，接通後你得對接電話的人說：
Oxford Not Brogues.
那麼無論你們遇到任何麻煩，都有人能幫忙解決。』
『Oxford Not Brogues……』
『伊格西，照顧好媽咪，你能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
「哈利──」
在一陣亂槍掃射和各種怒罵聲後，傳來挾著憤怒和恐懼的嘶吼。
哈利倒臥在地上，倒臥在自己流出的血液，卻看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紅著雙眼瘋狂地朝他奔來，然後用身體將他護在下方，擋下從天花板掉落的水泥塊，自己卻斷了手臂，甚至左半邊的身體全被尖銳的碎塊畫出大小不一的傷痕。
「抱歉，加拉哈德，我們攔不住這個瘋子，只好陪他來救你。」
梅林高大的身影也走進他的視線，連同其他Kingsman的騎士們。
梅林像個年老的褓母，在醫療人員衝進來將伊格西和他送上擔架、塞進休旅車送回集合地時，喋喋不休地描述伊格西像瘋子一樣無視他最後下達撤離的命令，當街攔下無辜路人的重型機車，追上殺手和他的車子，害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追著發瘋的大型犬一起尋找牠的飼主。
「還有，你最後的那句話請自己跟瘋狗說，原諒我沒有勇氣幫忙轉達。」
『梅林，幫我告訴伊格西，如果看到我的屍體，不要哭泣，因為……我非常、非常、非常……愛他……』
「現在也……不需要了……」哈利看著梅林，露出淺淺的微笑。
「是啊，不需要了。」梅林也微笑地對著他說：「歡迎回來，加拉哈德。」
◆ ◇ ◆
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自地面爬升至空中，專業的醫護人員即使在機體劇烈晃動和機艙傾斜的狀況下，依舊能將連結血袋的針頭精準地插入靜脈，並且進行簡單的傷口清創處理。
即使背上被炸傷的傷口還在淌血，劇烈的疼痛與大量失血下產生的暈眩也同時侵襲著他的身體，哈利‧哈特仍不肯遵照醫護人員的請求鬆開他輕放在腿上的另一名傷患。
「哈利……」
左肩以下全是鮮血的伊格西‧安文，像斷了線的木偶癱軟地躺在哈利的大腿，動了動身體，似乎想抬起他的右手，卻失望地發現自己竟連一根足以抹去情人臉上淚水的手指頭也無力抬起。
「別哭，我不要你為我哭泣。」
「為什麼要回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劃在沾滿鮮血和沙子的臉頰。
在最危極的時刻，他選擇讓伊格西逃離死神揮下的鐮刀，卻在想著自己終於能實踐對李的補償，以及對蜜雪兒做出的承諾時，原本應該快和支援的騎士們會合的年輕人卻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甚至在天花板水泥塊墜落的剎那用身體將他護在下方，自己卻斷了手臂，甚至左半邊的身體全被尖銳的碎塊畫出大小不一的傷痕。
紅色的血染滿伊格西身上的西裝，直到緊追而來的騎士們全都來到他被圍困的房子將敵人全部擊殺，哈利仍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只覺得身體裡似乎有哪個機能喪失了作用，也許是保持冷靜的理智？也許是直到死前仍反覆回想與伊格西在一起，那些美好時光和畫面的大腦？
讓他從確認伊格西‧安文能活下去的那一刻起，向來不太發達的淚腺突然間變得異常活躍，像是要把五十多年來沒有流出的缺額補上，不停地從眼眶湧出淚水。
眼淚，濺在伊格西的額頭與兩頰……
「如果因為這樣失去你，我無法原諒自己。」
可以接受任務中的意外、可以接受上帝的召喚、可以接受兩個人年齡上的差距以致他得看著哈利逝去，獨獨無法接受哈利的死，是為了要讓他活下去。
「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伊格西？」微鹹的淚，沿著臉頰的輪廓滑向耳後、滑向下巴，甚至刺激伊格西左半邊滿是傷口的身體。
伊格西努力擠出微笑，說：「沒辦法，叛逆是我的本性。」
「……」
哈利低下頭，親吻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男孩、親吻他的學生、親吻他的愛人……
機艙內，無論醫護人員還是騎士們，全都撇開視線不讓自己的眼淚因為這一幕而不爭氣地落下。
「該死，好暈……等我醒來後，我絕對要狠狠地……狠狠地吻……」吻你。
沒說完的話，隨著麻醉藥的藥效沉入意識的深處。
哈利換了個姿勢，讓伊格西能更舒服地躺在他的腿上，即使麻醉藥的藥效已讓他失去所有知覺，根本不會覺得舒服或者是不舒服。
「我等你醒來。」哈利低下頭，親吻情人的額頭，就像童話故事中王子獻給公主的吻。
「放心吧！加拉哈德，這小子跟臭水溝的老鼠一樣耐活！」駕駛座上，梅林豎起右手的拇指對著哈利說。
「謝謝你，梅林。」
「不用客氣，在你沒賠我兩個馬克杯前我不會讓你死。記住，我要的是狄班漢聖誕節清倉時特價花車的一英磅馬克杯。」
「唉……我會努力在血拼殺紅眼的主婦和觀光客堆裡，買到你的馬克杯。」
「我相信你可以的，哈利，我相信你。」
直升機載著Kingsman的騎士們飛往最近的國際機場，在換成醫療專機後將他們平安送回英國。
完成，又一次不會被媒體報導、不會有英雄式的歡呼，甚至不會有人知道的──任務。
沙烏地阿拉伯，佔據阿拉伯半島百分之八十領土、最高的憲法是《古蘭經》、溫差大、降水在100~200毫米、擁有全世界已探勘石油總量百分之二十四、採取正教合一及二元制君主立憲制度的國家，與其說國王和國會首相分別掌握政治權力，不如說整個國家的官員全都擁有同一個姓氏──阿布杜拉‧阿齊茲。
「O Liberté, que de crimes on commet en ton nom!」
車頭兩側豎立著小型的英國國旗，隨著車子高速前進時颳過的強風不停發出啪啪啪的拍打聲，伊格西‧安文坐在外國使節的專用車內看著窗外，低聲說著法國大革命時期著名的政治家羅蘭夫人，於1973年站在斷頭台上，向著革命廣場上的自由雕像鞠躬後，留下被後世被廣為流傳的一句話：
『自由，自由，古今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行之！』
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二副首相，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之所以需要他腦子裡的那組由三十六個字母和數字組成的密碼──用來啟動毀滅性飛彈的密碼──理由很簡單，簡單到你毋需動用大腦深思，並且隨便拿起任何一個國家的歷史教材，都能在上面看到那個在人類歷史上重複循環了千萬年的「理由」。
叛變！
茉莉花革命後，網路上流傳過一張諷刺漫畫，漫畫裡有四具底部相連，一模一樣的雕像，就像風扇的扇葉。四具雕像中三具埋在地下一具立在地上，雕像旁有一大群人拉著圈在雕像頸部的繩子奮力將它拉倒，然後讓埋在地下的另一尊雕像破土而出，重新站在原來的位置。
漫畫裡的人們拍手叫好興奮地高呼自由，渾然不覺他們犧牲眾人鮮血及生命換來的，只是與前一尊他們所唾罵痛恨的，連站立位置都不曾改變的，一樣的雕像。
而英國，則是隔著電腦螢幕，透過網路旁觀漫畫的第三者。
販售毀滅性武器的是英國、支持第二副首相叛變的是英國，同時在檯面上與沙烏地阿拉伯國王交好的，也是英國。
伊格西無意做個道德崇高的批判家，就像他接管迪恩的地盤後依舊維持社區的毒品與性交易。讓他效忠的對象只有哈利‧哈特，讓他在乎的，也只有哈利‧哈特在意的東西，比如Kingsman、英國，和英國的國民。
外國使節專用，內部豪華且配備防彈車窗車門的黑色凱迪拉克，漸漸駛向外型像巨大白色吊牌，高聳矗立在利亞德市中心的四季飯店。
飯店迎賓的門口飄揚沙烏地阿拉伯綠底白字的國旗，旗面由上下兩部組成，下半部是一把白色的阿拉伯彎刀，上半部則是用三一體──蘇盧斯體、蘇勒斯體、蘇魯斯體──的阿拉伯文寫著「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阿拉的使者」的清真言。白色是純潔、綠色是伊斯蘭教中最神聖的顏色，象徵著這裡的人民不惜發動聖戰，以捍衛伊斯蘭教義和國家榮譽。
伊格西‧安文在早已等待許久，身穿黑色西裝的維安人員引領下，下車跟著對方穿過豪華的接待大廳，進入貴族方可搭乘的專用電梯來到樓層上方的游泳池畔。
在這個盛產石油也盛產頂級有錢人的沙漠國度，香奈兒、LV、荷瑪士這些名牌就像廉價品般隨處可見，就連法拉利、藍寶堅尼、賓利這些名車也只是基本配備，要知道在這裡連警車和救護車，你都能在車頭看到獅子或金牛的LOGO。
真正的奢侈以及如何展示你的財富確實豐厚，要看你站的地方是不是有兩樣東西──巨大的游泳池，和熱帶綠色植物。
是的，在這個一加崙的水是十倍同樣容量石油價錢的「沙漠」，擁有巨大的游泳池才是財富的真正象徵。別忘了這裡是沙漠，要讓泳池永遠保持這麼多的「水」，水費單上的數字自然也天價到讓你下巴脫臼。同樣地，在連雜草都難以生長的「沙漠」，保持需要大量水分才能存活的熱帶植物，耗費的水費同樣可觀。
所以在這裡要判別真正的富豪不是看他有多少名車、不是看他住的地方佔地有多少公頃、不是看他手上有沒有超過十克拉的鑽戒、不是看他養了獅子還是美洲豹當寵物，而是看他的家，究竟有多大的游泳池甚至人造湖，以及佔地寬闊的住家，究竟種植了多大面積的綠色植物。
四季綠飯店樓頂游泳池畔的躺椅上，坐著身穿白色長袍的阿拉伯人，他揮手讓四周的維安人員退開一定距離後，操著濃厚的腔調對伊格西‧安文說。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
伊格西‧安文往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二副首相，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面前的另一張躺椅坐下，手肘抵在大腿，十指交錯地看著對方的雙眼，一句話也不說，直到男人受不了如同審視犯人的目光，而率先打破沉默。
「英國政府答應的『東西』，現在立刻給我。」
伊格西勾起嘴角，態度輕蔑地說：「除非我見到『加拉哈德』，否則你永遠也別想拿到你想要的『東西』……查、理！」
「你在說什麼？加拉哈德？我不認識這個人。」
「需要我指出你露出的三個破綻嗎？查、理？」
對方的反應讓已有百分之八十把握的伊格西達到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肯定眼前的阿拉伯人不是什麼沙烏地阿拉伯的第二副首相，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而是在Kingsman和他同時受訓，並且同樣在爭取「蘭斯洛特」這個位置上輸給蘿西，還給他取了「蛋蛋」這個討厭外號的查理。
「……」阿拉伯人的眼神從震驚、錯愕，到不服氣，然後用純正的英國腔問：「三個破綻？」
「首先，你在我喊出你名字的時候反應太快，正常人對意料之外的問題的反應時間平均為二點六秒，低於平均值表示被提問的人已經知道真正的答案。
第二，我只說了『加拉哈德』，如果是真正的副首相，他會理解成物品或者『東西』的代號，而你卻回答不認識這個『人』。
至於第三個破綻……」
伊格西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筆劃自己的雙眼，對著那張就算經過特效化妝也依舊惹人厭的臉孔，鄙視說出第三個破綻：「沒認真上法醫學的課至少用網路看看CSI影集，推薦你看拉斯維加斯系列，雖然飾演葛瑞森的演員離開劇組後這個系列一度變得非常難看，但現在接手詮釋鑑識組頭頭的D.B羅素演得很棒。」
「FUCK YOU，伊格西！你到底想說什麼？」查理露出被人戲耍的憤怒，起身揪住伊格西‧安文的襯衫和領帶，咆哮。
伊格西抬高他的臉，繼續用毫不掩飾的輕蔑與鄙視，恥笑：「每個人的兩眼距離是固定的，除非經過整形，否則和牙齒形狀、DNA以及指紋一樣具有辨識功能。並且眼睛距離還與種族有關，而你這位『阿布杜拉‧阿齊茲‧費薩爾』兩眼間的距離，是屬於白種人的。
再多補充一點，從你給我亂取外號後我就記住了你這個特徵，並且列入『最討厭距離』的檔案存入大腦。所以你說，我會認不出來嗎？查、理？」
「──」查理吸了口氣，用最大的意志壓下把拳頭揮在伊格西臉上的衝動，說：「算你厲害，蛋蛋，我只問你一句話，『東西』是不是在你身上？」
「FUCK YOU，查理！再亂喊我就捏炸你下面的兩顆蛋！」
「快說！否則我立刻讓你被子彈射成蜂窩！」
「勸你最好不要實踐這個提議……」伊格西的左手食指在左側太陽穴點了兩下，微笑：「畢竟那那組由三十六個字母和數字組成，用來啟動毀滅性飛彈的密碼，就在我的腦袋裡。」
「你──」
「情勢逆轉，查理。」
擦擦兩聲，伊格西的右手已迅速掏出藏在西裝內的手槍抵在查理的胯下，並且打開安全閥將子彈上膛。
「帶我去加拉哈德被挾持的地方，雖然我不清楚你究竟站在國王或副首相之中的哪一方，但是你應該清楚我對你的厭惡，足以讓我就算被射成蜂窩也會想先開槍炸掉你的兩顆蛋。」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查理粗魯摘掉伊格西臉上的黑框眼鏡，具備攝影追蹤通話等許多功能的眼鏡，然後將眼鏡轉向自己，對著透過鏡片正在總部大型顯示器前看著這一切的，Kingsman的魔法師，說。
「梅林，替我向亞瑟打聲招呼。Kingsman的蘭斯洛特算什麼？我很快就能主宰一個國家，到時候我會用最高等級的規格邀請英國的皇室和官員，當然也包括亞瑟，來參加新國王的繼位大典。
不過很可惜，新的國王並不是費薩爾，而是另一位『阿布杜拉‧阿齊茲』。」
說完，揮手將眼鏡往空中一扔，對著站在附近的維安人員下令：「射擊！」
咻咻兩發子彈精準打碎兩塊鏡片，自然也切斷伊格西與總部的聯繫，以及總部的定位追蹤。
看著伊格西些微慌亂的表情，查理終於能露出得意的笑，說：「蛋蛋，請自動解除身上的所有配備，別忘了那些配備我都認識，所以……別耍花樣！」
伊格西撇撇嘴聳了聳肩膀，打開槍上的安全閥把手槍扔到地上，攤開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說：「除非我見到加拉哈德，否則密碼──」
「放心，我不但會讓你親眼看到他，還會讓你自動交出密碼，並且替我解決Kingsman的『加拉哈德』。」
「……」
伊格西看著自信滿滿的查理，胸口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 ◇ ◆
伊格西在完全沒被矇住雙眼的狀況下被帶離四季飯店，坐上原來那輛黑色凱迪拉克，飄揚著車頭兩側的小小英國國旗，來到一座地面三層地下兩層的廢棄建築物內。
在阿拉伯半島上這樣的地方很多，無論是因為經常發生的內戰，還是快速開發又迅速隕落的結果。人類以為自己佔領了這片沙漠，甚至蓋起大大小小的建築物宣示地盤，然而只要人類的蹤跡消失，大自然便會以細微且難以輕易察覺的方式，用漫長的時間耐心收回它一度喪失的領地。就像這座廢棄建築物的內外皆已堆起土黃色的沙丘，只要再過幾年，二樓以下的空間都將被沙漠吞噬，三樓變成二樓、二樓變成一樓、一樓變成埋在沙堆裡的地下一樓……
以此類推，直到大自然停止它收復失地的動作。
皮鞋踩踏在水泥地板的聲音，刺耳地回響在通往地下二樓的空間，也傳來壓抑痛苦的聲音。裡面只有一座架在地面的照明燈勉強照亮部分的空間，光線以外的地方傳出頻率不一的呼吸聲，顯然還有其他手下隱藏在黑暗中，伊格西憑藉聽力從每一道呼吸判斷對方大概的體格及個性。
查理走下最後一階樓梯，對著正用拳頭教訓人的手下彈彈手指，開口：「加拉哈德，看看我帶了誰來？」
「──」
醜陋的瘀青和乾涸的血跡遮去男人原本的樣貌，手工制作的高級西裝像塊碎布般掛在哈利‧哈特的身上。白色襯衫上的污漬是在不同時間落下的鮮血、唾液、甚至胃液，從被挾持的那一刻起到現在已超過三十八個小時，是被剝奪自由睡眠和飲食的三十八小時，也是被暴力刑求的三十八小時。
「放開他。」
伊格西憤怒地想衝向哈利被銬在手腕處的鐵鍊吊起，勉強用赤裸的腳尖支撐身體重量的地方，卻被兩名壯碩的維安人員架住雙臂。
「喔，你在生氣嗎，蛋蛋？是不是很想在我臉上揍幾拳？」終於佔上風的人，囂張地把臉湊到伊格西的面前，有恃無恐地嘲笑：「你不是很忠誠嗎？就連火車即將從身上輾過也絕不透漏任何關於Kingsman訊息，忠誠的乖寶寶伊格西嗎？
那我們就再來試試看，試試看你對Kingsman的忠誠能夠到什麼程度？」
查理再度彈了彈手指，從四周的黑暗裡走出十三名的壯漢，指著毫無反抗能力的男人，說：「誰能把他肏上三回，十萬美金。」
「咻！」猥褻的口哨聲，紛紛從壯漢們的嘴巴發出。
他們和架住伊格西，穿著西裝負責保護查理的維安人員不同，是另一位「阿布杜拉‧阿齊茲」雇用的傭兵，不同於Kingsman或政府訓練的人，他們沒有所謂的忠誠，效忠的只有錢和自己的兄弟。誰出得起高額的僱用價碼誰就是他們的老闆，無論要殺人？救人？甚至背叛護照上所屬國籍的國家。
那位「阿布杜拉‧阿齊茲」下達的命令是活捉這名男人，然後帶到這間廢棄空屋，在不讓他死亡的情況下逼問出密碼，足以啟動毀滅性飛彈的密碼。
距離上一回抱著豐滿的女人幹到射精已經是兩個禮拜前的事情，對於很久沒發洩生理需求的他們，只要有洞讓陰莖插進去就好，不在乎是陰道還是肛門。何況對傭兵來說，除非合約中明文要求不准侵犯人質，否則強暴俘虜也算是雇主允許的獎賞，而且越是難以制服的人質，強暴時的征服與優越感只會更強──所以比起女人，他們更樂於肏爛男人的肛門。
例如眼前雙手被鐵鍊吊掛，居然只憑一個人就造成他們傭兵團十人死傷的男人。
「十萬美金，伊恩，別忘了把這筆額外的收入記到這位先生的帳上。」
率先走向哈利‧哈特的壯漢，在拉下牛仔褲拉鍊掏出陰莖的同時，用大拇指反手比向扔下戰帖的查理，對其中一名兄弟開口。
「沒問題，老大。」叫做伊恩的人同樣以猥瑣的口哨聲回應，然後用玩笑的口吻問著其他從暗處走出的十一個人：「誰排第二？亨利你給我放下你的手，你這種兩個禮拜才肯洗一次澡的骯髒傢伙，我才不想肏你那根髒屌肏過的屁股。」
「哈哈哈，髒屌亨利、髒屌亨利。」
「亞法斯，閉上你的嘴。」
拿起槍枝比正規軍隊還兇殘的男人們，彼此說著幼稚的笑話。
「FUCK──」
伊格西在兩名維安人員的鉗制下奮力地想要掙脫，飆罵所有用來辱罵人的髒話。用精算且壓抑和怒火，表現出適當且合理的憤怒──對於將他帶進Kingsman並且只是他推薦人的加拉哈德──而不是看著親人甚至情人將被男人強暴的那種憤怒。
因為在查理的認知裡，「伊格西‧安文」和「加拉哈德」只是看似師徒實際上卻不太熟悉的兩個人，甚至還不如查理和亞瑟間的關係，就連認識的時間也是。
「輕鬆點！蛋蛋，輕鬆點！」查理看著伊格西露出符合他預期的反應，掏出手槍指著伊格西的太陽穴阻止他的衝動。
「我要殺了你，查理，我一定要殺了你！」兩條手臂被架住的情況下，只剩一張嘴巴能宣洩他的憤怒。
「別急著發火，在聽完我下面說的話後，你會改變心意主動告訴我密碼，並且會求我讓你殺了加拉哈德。」
噗！
濃稠的口水吐在查理的臉頰，就像扔在地上激怒對手的白手套。
「你他媽婊子生的雜種！」
消音器的槍管狠狠抵在伊格西的太陽穴，要不是知道如果無法取得只有加拉哈德和伊格西‧安文才知道的密碼，他將不再被那位「阿布杜拉‧阿齊茲」，也就是策動謀反並且即將成為下一任國王的男人器重，查理幾乎要扣下板機轟碎這顆雜種腦袋。
「知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是被Kingsman害死的。知不知道為什麼加拉哈德會推薦一個他從沒見過的雜種？因為就是他害死你的父親。
當年就是因為他根本沒對恐怖份子搜身，沒發現對方身上藏著手榴彈，甚至讓恐怖份子有機會拉開手榴彈上的保險栓，所以才害死你的父親。
知道在場的其他人為什麼沒有死？加拉哈德沒死、梅林沒死，就連後來的蘭斯洛特也沒死，你他媽的知道是為什麼嗎？
也不想想自己的血統，你跟你父親還有那婊子母親一樣賤，知道是誰下令讓你父親死的嗎？是亞瑟，他親口告訴我因為不想讓傳統染上污點，不想讓雜種狗成為優秀的Kingsman騎士，所以下令讓加拉哈德『意外』造成你父親的死亡，好讓血統優秀的詹姆斯順利成為下一位藍斯洛特。」
「閉嘴閉嘴閉嘴──」伊格西表情猙獰激動咆哮，架著他手臂的壯漢幾乎快阻止不了伊格西衝動撲向查理的力量。
「還要繼續扮演忠誠的乖寶寶嗎，嗯？」查理用手抹去臉上的口水，槍口抵著伊格西的太陽穴說：「看看我，這次行動一旦成功，我將會這個國家的地下首相。喔不，不只沙烏地阿拉伯，甚至英國都將被我掌控。
想不想報復害死你父親的加拉哈德？想不想看亞瑟在你面前下跪？只要把密碼給我，我就會像神燈裡的精靈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如何？」
伊格西眼神兇狠地瞪著查理得意的表情，激動喘氣，「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傑森！把那傢伙的臉抬起來！」查理把臉轉向已經脫掉哈利‧哈特褲子的傭兵團老大，命令，然後轉過頭看著伊格西，大聲詢問虛弱的男人：「加拉哈德，李‧安文，是不是因為你的失誤而死亡？」
「回答查理先生的話！」傑森揪著哈利‧哈特的頭髮，強迫他仰高脖子，並且用舌頭舔去頸側混了汗水的血漬，在他耳邊猥瑣低喘：「快點回答，寶貝，我已經等不急要肏爛你的屁眼。」
「是……唔──」粗長的兩根指頭豪不客氣地插進哈利‧哈特的身體，暴力侵犯他的直腸。
「……」伊格西垂下頭，用陰影隱藏幾乎將門牙咬碎的憤恨。
不行，還不到和梅林約好的時間，將分布在不同國家的騎士召集並送到這裡進行營救任務，還需要更多時間。
「看，連本人都承認了。」查理把伊格西的反應解讀成對真相的震驚，驕傲譏諷從訓練生時就始終瞧不起的雜種：「伊格西，我說過，只要你交出密碼，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EO98N377XA99P12。」伊格西抬起頭，張開嘴，憤怒而流暢地吐出由十五個數字及字母組成的密碼。
「後面呢？」查理興奮記下解開第一道電子鎖的密碼，只不過距離能完全啟動飛彈的操控，還缺少第二組密碼。
「等我玩爽那個賤貨的屁股後，再說。」
「FUCK，蛋蛋，我想過各種你可能提出的要求，卻沒想過你會想肏老男人的屁股。」懷疑的目光審視著提出條件的人。
「有意見？」
「沒！」查理遞了個眼神給架住伊格西的維安人員，兩人放開對伊格西的箝制後退半步。「只要你能夠在一堆人圍觀的情況下勃起，要強暴還是殺了加拉哈德我都沒意見。傑森，解開加拉哈德的手銬，讓我們親愛的貴客好好玩弄他的獎賞。」
「OK！」
傑森抽出被鮮血染紅的手指，把血抹在哈利的西裝，解下脖子上的項鍊，取出用項鍊串起的手銬鑰匙插入鑰匙孔，旋轉，看著僅憑一個人就造成傭兵團嚴重死傷的的男人，像失去填充物的破布玩偶虛弱趴倒在地上。
「嘖！」
傑森抬起右腳，狠狠踩在男人赤裸的臀部，把全身的重量施加在被壓在下腹和堅硬水泥地之間的性器。
「呃啊──」粗糙的地面劃破脆弱的器官，劇烈的疼痛讓哈利‧哈特不受控制地蜷曲身體，發出痛苦的聲音。
「請，尊貴的密碼先生。」
從哈利身上踏過的傑森，在經過伊格西旁邊時，諷刺朝他比出自認優雅的手勢。
◆ ◇ ◆
「FUCK！這個老男人太騷了，光用看的我就硬了！」
明顯有印度血統的亞法斯，忍不住放開握在槍托的左手，隔著褲襠撫慰勃起的性器。
空曠的地下室迴盪做愛的喘息和刺激感官的聲音，哈利的雙手被伊格西用領帶反綁背後，趴跪在粗糙堅硬的水泥地像隻發情交媾的母狗，在年輕人激烈的抽插下發出壓抑又淫蕩的呻吟。
「啊哈……啊……啊哈……啊……」
「SHIT，沒看過屌這麼大還這麼欠肏的婊子。」亨利把用槍帶掛在脖子的機關槍朝背後一甩，空出兩隻手交替擼著自己的陰莖。
傑森指著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取笑：「喂，髒屌亨利，要射就滾去角落射，別弄髒我們站的地方。」
「喔嘶，老大拜託，這老男人比A片裡的婊子還讚，去角落我就看不到這麼精采的東西，唔嘶……」
伊格西把左手扣在哈利‧哈特的左肩，右手狠狠揪著棕褐色的頭髮，像花錢買下妓女的嫖客，盡情糟蹋結實誘人的肉體，發出滿足的低吼。
「肏死你，喔嘶……肏死你他媽的婊子……」
兩個男人的陰囊在劇烈的性愛下懸在跨間前後搖晃，哈利才被劃破流血的性器前端即使在踐踏自尊的強暴下，仍然敵不過慾望而勃起，甚至從小孔內泌出透明的體液，在伊格西強烈的撞擊中，甩出尿道滴在灰色的水泥地面。
「不……伊格西……停止……停止……」哈利‧哈特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哀求在他身上加諸屈辱的年輕人停下強姦的暴行。
「加拉哈德，沒想到吧！沒想到自己有被男人強暴的這天，而且還是你曾經欣賞並推薦的伊格西。」查理露出譏諷的笑，環抱手臂耐心等待伊格西‧安文肏爽他的獎賞，然後在滿足報復心後吐出第二組密碼。
「FUCK！給我叫！叫大聲點，老婊子！」
似乎刺激到讓人瘋狂的地方，從來嚴謹而優雅的騎士竟比妓女還專業地發出淫亂的叫聲。
「啊啊……用力……快點用力、啊啊啊……用力肏我……啊嘶……深點、再深點……喔……FUCK……」
「SHIT！」
亨利渾身一震，高潮來得太快，他跟本來不及轉身，陰莖竟對準伊恩站立的位置，在他的褲角和鞋子上射精。
「FUCK OFF，髒屌！」伊恩轉身，豪不客氣就往亨利肚子上揍了一拳。
「伊恩你──」亨利抱著肚子原地狂跳，本來可以閃過這拳，但是男人在射精後腦袋是空的，反應更是比平常遲緩。
「賤貨，肏死你……喔嘶……肏死你……」
「呃啊啊……喔天哪……不行……喔天……不行……啊……」哈利渾身抽搐，兩眼一閉暈倒在地上。
結合的地方突然中斷連結，滑出肉穴的陰莖在抖了幾下後對著哈利的臀部和鬆軟露出一個肉洞的屁眼射精。
「FUCK……」
伊格西滿足地用手把體內殘餘的精液擼出尿道，直到再也射不出任何東西，然後在點點白斑的屁股上吐了口口水，輕賤地把糟蹋過的肉體用力踹到燈光照不到的角落，然後把陰莖收回褲襠勾起嘴角對傭兵團的老大揚起下巴，說。
「該你了，別介意我射在裡面的東西。」
傑森回應伊格西淫穢的笑，高高挑起他的眉毛：「正好充當潤滑劑。」
伊格西走到亨利旁邊時絆了一下，伸手抓住亨利的肩膀才沒有跌倒，站穩後對著查理招手，說：「按照約定給你第二組密碼，等他們玩爽後我要殺了這該死的賤貨替父親報仇，不過我會保留最後五位數，直到我確認一千萬美金進入我的帳戶。」
「嘖，伊格西，你沒去當外交官實在太可惜了，有沒有考慮和我一起替未來的國王效忠？」查理露出一副你果然會要求金錢報酬的表情，解除對伊格西‧安文的最後一份防備。
「沒興趣，我只想報仇和拿到夠我花一輩子的錢。」
「密碼。」
「過來，查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伊格西踢踢右腿，看來剛才絆倒的時候稍微扭傷了他的腳踝。
查理往前走了幾步，側著臉將耳朵靠近伊格西的嘴巴，然後在下一秒瞪大眼睛，張開嘴巴卻連呼救的聲音都無法發出，因為一顆原本在伊格西襯衫上的鈕釦像大頭針一樣釘在他左頸處的大動脈上，從鈕扣背面探出的尖針插進動脈血管，尖針上的神經性致命毒物正迅速隨著血液流向心臟，破壞紅血球的帶氧功能，讓大腦在缺氧超過三十秒後完全喪失功能。
「ATTACK！」
第一個發現狀況的是被伊格西抓住肩膀的亨利，剛想把垂在背後的機關槍甩回胸前給叛徒送上一排子彈，卻被伊格西扭轉機關槍的背帶勒住氣管，開槍從後背貫穿他的心臟。
子彈射擊和彈殼從彈匣彈飛時金屬摩擦的聲音激烈且刺耳地回盪在地下二樓的空間，負責保護查理的兩名維安人員還來不及掏出手槍就被伊格西射穿腦門和腹部，熱燙的鮮血從破壞的體腔噴出，就像國慶典禮上施放的煙火。
同樣在射精後反應遲鈍的亞法斯迅速地成為第四具屍體，不過他應該感到光榮，至少他擊發的子彈全都準確地打在伊格西的身上。嚴格來說，是伊格西那套具有防彈作用的Kingsman訂制西裝，和亨利這具人肉盾牌的身上。
「五、六、七、八、九──」
反手、回身、下腰、奪槍，流暢而優雅的動作讓驚心動魄的槍戰看上去像參與黑池舞蹈節的選手，詮釋著華爾滋、探戈、狐步等國際標準舞。
傑森在亨利發出警告聲的第一時間轉身開槍，精準的射擊幾乎讓伊格西的戰績停留在地上的九具屍體。伊格西放下已被子彈碎成爛肉的亨利，在防彈西裝的保護下奔向柱子後方，做為暫時充當阻擋子彈攻擊的掩護地。
磅磅磅磅磅，5.56豪米的M249機槍正用一發發子彈將伊格西藏身的柱子打去一塊塊的水泥塊，逐漸露出柱子裡面的鋼條，以及無法完全被柱子遮掩的伊格西。
「小子，把第二組密碼交出來我就不殺你，我向上帝發誓。」傑森舉起手，示意傭兵團的成員停止射擊，說。
「去你媽的上帝！」他這輩子離教堂最近的一次，是為了偷神父要拿去存入銀行的捐獻金。
「好吧！那我改向阿拉真主發誓。」
「這句話倒提醒我伊斯蘭有鼓吹激進發動聖戰的教義。」伊格西背對開始朝他包圍的槍手，喘氣對著空氣咆哮：「哈利！你再不出手，回去後我絕對肏爛你的屁股！」
「什麼？」
傑森才訝異張嘴，就被尖銳的鋼筋從背後刺穿腹部，他吃驚看著自己的腸子和破損的內臟連同鋼筋一起被推出腹腔，被強暴暈倒又被伊格西踹去角落的哈利‧哈特，抱住傑森壯碩的身體壓著他卡在板機上的手指，用他手上的M249殺死自己的兄弟，接著伊格西‧安文的紀錄，繼續在水泥地上堆疊屍體。
「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統計的數字停留在十四，在滿地的屍體和鮮血中只剩伊恩還勉強站著，雖然他的右腿部已被伊格西打去大片肉塊。
「告訴我，你們從我身上搜走的東西收在哪裡？放心，我是虔誠的教徒，我用我的生命向上帝發誓，只要你說了，就不殺你。」
「你、你發誓。」
「是的，我保證不殺你。」
「在……在後面的手提箱，查理說那些東西很……很有用……雖然我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伊恩的左手悄悄從腰後拔出點三八的史密斯威爾森手槍，等待反擊的機會。
「謝謝你，年輕人。」哈利‧哈特鬆開傑森的屍體和他手上的M249禮貌道謝，然後走向查理放置手提箱的位置。
「下地獄吧你──」
拔出的史密斯威爾森手槍還來不及射出子彈，持槍的手掌就被伊格西用剩餘的子彈從手腕處擊斷，伊恩痛苦跌坐在地上，從手腕噴出的大量鮮血正迅速流失他剩餘的生命。
「伊格西，我答應過不殺他。」
哈利撿起他被扔在地上的長褲，抖去沾在上面的灰塵和沙子，對著橫越大半個地球，負責接替他未完成任務的男孩。
「那又怎樣，關我屁事。」伊格西從水泥柱後面走出，歪著頭撇撇嘴，無賴地看著哈利，鬆了口氣，問：「你還好嗎？」
「除了右邊屁股上被你用袖扣打了一針劑量剛好，消除疼痛且能振奮精神的嗎啡以外，大致上還不錯。」哈利穿起長褲拉上拉鍊，走向角落的手提箱，打開手提箱回收被奪去的武器和Kingsman裝備。
「咻！」伊格西痞痞地吹了聲口哨，脫掉自己的西裝扔給無論外套還是襯衫都破得像塊碎布的哈利‧哈特：「要不要試試看不穿褲子開車，然後我在副駕駛座幫你口交和打手槍？」
「伊格西，還能看到你，真好……」
知道年輕人只是用黃色廢料掩飾他的恐懼，哈利伸出雙臂緊緊抱住走到身邊的伊格西，力量大得讓伊格西覺得自己的肋骨快要被哈利勒斷。伊格西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出口的威脅有著細微的顫抖。
「我雖然沒有信仰，但一定說到做到，等著吧哈利，回去後我絕對要肏爛你的屁股。」
就算哈利可能已經死去的念頭只是稍稍閃過大腦，都能讓他無法呼吸，胸口痛得無法思考。幸好一切都沒有發生，幸好……
伊格西鬆開擁抱以手扣住哈利的後腦，用力吻著他的脣瓣，然後像王子一樣將哈利抱在胸前，笑著說：「要抱怨就在我耳朵旁邊抱怨，反正我是抱定你了，走，我們得快點回到車上，並且在預定的時間內跟梅林他們會合。」
「……」
哈利認命嘆氣，他的身體確實需要休息，即使只是短暫的。與其在被人抱著移動這種小事上爭論，思考該如何讓兩人脫離危險才是最重要的。
◆ ◇ ◆
「SHIT，我早該知道車子裡有追蹤器。」
負責駕駛的人在高速行進中憤怒地用拳頭搥打黑色凱迪拉克的方向盤，車頭兩側的小型英國國旗被追在後方，同樣高速行駛的悍馬車上的槍手打掉左邊那面，剩下右邊的旗子被強風颳得啪啪作響。可是就算知道車子上被裝了追蹤器，他和哈利也沒有別的選擇，想離開那棟位於沙漠的廢棄建築物，能倚靠的也只有維安人員開去的這台凱迪拉克。
「梅林，聽得到我說話嗎？梅林？」哈利‧哈特戴上眼鏡，點開鏡架上的通訊開關。
『是的，加拉哈德。』
「會合地點在哪？」
不等梅林答覆，伊格西指著自己的眼睛搶話：「利亞德大學，別擔心，我的隱形眼鏡上會顯示座標，就像你的眼鏡，只是沒有通話功能。」
「梅林，把利亞德大學的校舍結構和附近建築物的空照圖傳到我的眼鏡。我們駕駛的車被裝了追蹤器，必須先甩掉後面那些蒼蠅。」
『沒問題，一分鐘內，整個利亞德的空照圖會傳送到你的眼鏡，伊格西也……』
「不用，傳給我就好，我需要他專心甩掉蒼蠅。」
『收到。』
從曾經繁榮其後荒廢的沙漠小城到回到市中心的路上，追逐在後方的悍馬車始終無法在伊格西‧安文高超的駕駛技術下，成功將他們的凱迪拉克攔截。又因為整輛車無論車窗還是玻璃都具防彈功能，一般子彈無法將它射穿，雖然也嘗試過朝輪胎射擊，但他們又不是在演007系列電影，在一輛高速行進中的車子內，朝另一台高速行進中的車子的輪胎射擊，操控前面那台車子的人還有著高超的駕駛技巧，而且行駛的路面也不平穩，眾多不利的條件相加後，確實還有槍手能漂亮地擊爆輪胎，但顯然那位希望成為下一任沙烏地阿拉伯國王的「阿布杜拉‧阿齊茲」派來阻擊他們的槍手，並不在高手之列。
但是悍馬車不愧是軍用車種，即使速度上無法完全超越凱迪拉克，但在不平穩表面高速行駛的能力，以及衝撞和耐撞度卻遠勝過製造目的並非在戰場上使用的凱迪拉克。
「FUCK ME！」
車體被後方的悍馬狠狠衝撞，強烈的撞擊力讓來不及繫上安全帶的兩人從座椅上彈起，屁股一度懸空後又摔回駕駛座的伊格西在罵完粗話後精神大振，因為他已經看到遠處的建築物，也就是梅林透過隱形眼鏡告知的集合地。只不過他和哈利的惡運似乎還沒結束，伊格西張大嘴巴看著後照鏡上，正被追殺他們的人馬架上悍馬車車框的火箭筒。
「喔，不是吧！」
這些有錢到不只屁眼插著銀湯匙，搞不好連拉出的屎也是999純金，該死的有錢人，掏出火箭筒這種貴死人的武器，居然像掏出一根香煙那般容易。
「伊格西，開門！」
「什麼？」
無法理解哈利突然下達的指令，只要再撐個十分鐘就會抵達利亞德大學，到時候，哼哼，看後面那些傢伙想用怎樣的死法見上帝都可以。更正，是見阿拉真神，都忘了這裡是回教國家，看來連神也有國際管轄權的問題。
「沒時間了，打開左邊車門！」哈利斜著身體，用兩隻手取代伊格西的位置操控著方向盤，用急促的口氣命令。
「收到！」
伊格西空出左手打開車門，車門才剛打開就被後方的機關槍瘋狂射擊，並且很快地和車體分離。
七百公尺、六百公尺、五百公尺、四百公尺……
哈利專注計算車子和集合地之間的距離，然後在距離剩下不到三百公尺的時候突然對著伊格西說。
「伊格西，活下去。」
接著將方向盤瘋狂向右轉動兩百七十度，高速行進又突然迴轉的輪胎在路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大腦根本來不及分析哈利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整個人就被推離駕駛座，在沒有車門阻擋的狀況下摔出車外。
哈利迅速移到駕駛座將油門踩到最底，他做出的決定很簡單，要把這台被放置追蹤器的車子盡可能駛離這裡，盡可能爭取時間，只要讓伊格西和騎士們會合就能活命，至於他……
「李、蜜雪兒，抱歉，我只能保護那孩子到今天為止。」
和伊格西相愛的感覺真得非常美好，只可惜無法夠繼續下去。
「梅林，幫我告訴伊格西，如果看到我的屍體，不要哭泣，因為……我非常、非常、非常……愛他……」
如果選擇死亡是為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你便無所畏懼。
忘了在哪本書上看過，卻準確描述了此刻的心情。
「我愛你，伊格西。」
所以我，無所畏懼。
『加拉哈德……你會害我被那小子恨死……』
通訊器傳來梅林略為哽咽的聲音，哈利‧哈特露出溫柔的笑容，看著照後鏡裡從後方發射的火箭，把方向盤向左打到最底急速轉彎，整台黑色的凱迪拉克就這樣撞進路邊的民宅──在被衝撞不到三秒後，接著被火箭炸毀的民宅。
◆ ◇ ◆
嘰哩呱啦的聲音從遠方逐漸逼近，不知道是因為阿拉伯語聽起來就像在吵架，還是因為失血過多意識開始模糊，所以任何聲音聽起來都這麼煩人。
「SHIT……」
這些傢伙就不能讓他安安靜靜地擁抱死亡，非得找到他的屍體才肯罷休嗎？
算了，隨他們去吧！
『伊格西，關燈。』
『哈利？』
『我不喜歡在太亮的地方……做愛……』
『哈利！』
『小心點，年輕人。』
『哈利我愛你、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愛你……』
『伊格西。』
『是的，長官。』
『我不會因為跟你發生關係就在訓練的時候放水。』
『是的，長官。長官，請允許我可以繼續進行還沒完成的事情。』
『我允許。』
想起了，那個美好的、讓身體亢奮到發燙的夜晚。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屁眼插著銀湯匙出生嗎？你以為工作到處都有嗎？我們並沒有太多選擇權，我們沒有，還是你會給我作選擇的機會呢？』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年輕人充滿排斥和抗拒的反駁。
不，不對，那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更早前……
『嗨，你叫什麼名字？』
『伊格西。』
『伊格西，你可以幫媽咪保管這枚勳章嗎？』
『嗯。』
『好孩子，如果哪天你或媽咪遇到麻煩需要任何幫助，勳章背面有一組電話。記住，接通後你得對接電話的人說：
Oxford Not Brogues.
那麼無論你們遇到任何麻煩，都有人能幫忙解決。』
『Oxford Not Brogues……』
『伊格西，照顧好媽咪，你能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
「哈利──」
在一陣亂槍掃射和各種怒罵聲後，傳來挾著憤怒和恐懼的嘶吼。
哈利倒臥在地上，倒臥在自己流出的血液，卻看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紅著雙眼瘋狂地朝他奔來，然後用身體將他護在下方，擋下從天花板掉落的水泥塊，自己卻斷了手臂，甚至左半邊的身體全被尖銳的碎塊畫出大小不一的傷痕。
「抱歉，加拉哈德，我們攔不住這個瘋子，只好陪他來救你。」
梅林高大的身影也走進他的視線，連同其他Kingsman的騎士們。
梅林像個年老的褓母，在醫療人員衝進來將伊格西和他送上擔架、塞進休旅車送回集合地時，喋喋不休地描述伊格西像瘋子一樣無視他最後下達撤離的命令，當街攔下無辜路人的重型機車，追上殺手和他的車子，害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追著發瘋的大型犬一起尋找牠的飼主。
「還有，你最後的那句話請自己跟瘋狗說，原諒我沒有勇氣幫忙轉達。」
『梅林，幫我告訴伊格西，如果看到我的屍體，不要哭泣，因為……我非常、非常、非常……愛他……』
「現在也……不需要了……」哈利看著梅林，露出淺淺的微笑。
「是啊，不需要了。」梅林也微笑地對著他說：「歡迎回來，加拉哈德。」
◆ ◇ ◆
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自地面爬升至空中，專業的醫護人員即使在機體劇烈晃動和機艙傾斜的狀況下，依舊能將連結血袋的針頭精準地插入靜脈，並且進行簡單的傷口清創處理。
即使背上被炸傷的傷口還在淌血，劇烈的疼痛與大量失血下產生的暈眩也同時侵襲著他的身體，哈利‧哈特仍不肯遵照醫護人員的請求鬆開他輕放在腿上的另一名傷患。
「哈利……」
左肩以下全是鮮血的伊格西‧安文，像斷了線的木偶癱軟地躺在哈利的大腿，動了動身體，似乎想抬起他的右手，卻失望地發現自己竟連一根足以抹去情人臉上淚水的手指頭也無力抬起。
「別哭，我不要你為我哭泣。」
「為什麼要回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劃在沾滿鮮血和沙子的臉頰。
在最危極的時刻，他選擇讓伊格西逃離死神揮下的鐮刀，卻在想著自己終於能實踐對李的補償，以及對蜜雪兒做出的承諾時，原本應該快和支援的騎士們會合的年輕人卻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甚至在天花板水泥塊墜落的剎那用身體將他護在下方，自己卻斷了手臂，甚至左半邊的身體全被尖銳的碎塊畫出大小不一的傷痕。
紅色的血染滿伊格西身上的西裝，直到緊追而來的騎士們全都來到他被圍困的房子將敵人全部擊殺，哈利仍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只覺得身體裡似乎有哪個機能喪失了作用，也許是保持冷靜的理智？也許是直到死前仍反覆回想與伊格西在一起，那些美好時光和畫面的大腦？
讓他從確認伊格西‧安文能活下去的那一刻起，向來不太發達的淚腺突然間變得異常活躍，像是要把五十多年來沒有流出的缺額補上，不停地從眼眶湧出淚水。
眼淚，濺在伊格西的額頭與兩頰……
「如果因為這樣失去你，我無法原諒自己。」
可以接受任務中的意外、可以接受上帝的召喚、可以接受兩個人年齡上的差距以致他得看著哈利逝去，獨獨無法接受哈利的死，是為了要讓他活下去。
「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伊格西？」微鹹的淚，沿著臉頰的輪廓滑向耳後、滑向下巴，甚至刺激伊格西左半邊滿是傷口的身體。
伊格西努力擠出微笑，說：「沒辦法，叛逆是我的本性。」
「……」
哈利低下頭，親吻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男孩、親吻他的學生、親吻他的愛人……
機艙內，無論醫護人員還是騎士們，全都撇開視線不讓自己的眼淚因為這一幕而不爭氣地落下。
「該死，好暈……等我醒來後，我絕對要狠狠地……狠狠地吻……」吻你。
沒說完的話，隨著麻醉藥的藥效沉入意識的深處。
哈利換了個姿勢，讓伊格西能更舒服地躺在他的腿上，即使麻醉藥的藥效已讓他失去所有知覺，根本不會覺得舒服或者是不舒服。
「我等你醒來。」哈利低下頭，親吻情人的額頭，就像童話故事中王子獻給公主的吻。
「放心吧！加拉哈德，這小子跟臭水溝的老鼠一樣耐活！」駕駛座上，梅林豎起右手的拇指對著哈利說。
「謝謝你，梅林。」
「不用客氣，在你沒賠我兩個馬克杯前我不會讓你死。記住，我要的是狄班漢聖誕節清倉時特價花車的一英磅馬克杯。」
「唉……我會努力在血拼殺紅眼的主婦和觀光客堆裡，買到你的馬克杯。」
「我相信你可以的，哈利，我相信你。」
直升機載著Kingsman的騎士們飛往最近的國際機場，在換成醫療專機後將他們平安送回英國。
完成，又一次不會被媒體報導、不會有英雄式的歡呼，甚至不會有人知道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