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雲像瘋了似的往外追，但以他的輕功內力又怎會追得上?想著凌逸嵐那蒼白的臉容，他心痛得難以言喻。他垂頭喪氣地走回大廳，秦綠、秦一、秦香香等都在大廳等他回來。

  「雲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冷雨那個魔頭怎會和凌公子在一起?」看到剛剛情況，秦綠也不再理會凌逸嵐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由世侄改稱公子。

  「師父，冷雨是嵐兒的影衛。」

  「影衛?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人會是影衛?哼，我真後悔當初讓你去凌家求人，要讓這種與魔道同行之人相救，這簡值是一種侮辱!」秦綠不齒地拍著椅柄。

  「冷雨以前雖為殺手，但他已改邪歸正多年，近五年均未出現過。那都是因為嵐兒，他才會放下屠刀。」趙如雲有點不滿秦綠對凌逸嵐加以侮辱，但又不敢頂撞師父，只好婉轉地說出原委。

  「哼，這種殺人魔頭會改過?我看是因貪圖凌逸嵐的美色吧。」秦綠如何看不出徒兒對凌逸嵐的態度瞹昧?看到凌逸嵐那風姿卓約的外表，剛剛那病弱美人的神態，天下多少人會不為他心動?因此已斷定徒兒是被美色引誘，當下才口出狂言；讓徒兒明白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因美色而亂了分寸。

  「師父。」趙如雲那有聽不懂的道理?師父這樣說不就是說凌逸嵐用美色勾引冷雨為其所用?嵐兒不辭勞苦年里迢迢趕來救人，現在身體正虛弱得很，師父又怎能惡言相向?

  「你不要多說了，凌逸嵐的確是對於我有恩，但他與魔道中人結交，此亦令我大為失望。唉，始終我與他爹也相識多年，待你和玲兒成親後，我再往京城與凌兄商討此事吧。」

  「師父。」趙如雲跪下。

  「雲兒，我明白你天性純良，受不了誘惑，但男人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錯而能改，善莫大言。」秦綠那會不明趙如雲意思?只是做父親的，做師父的，當然是希望自己心頭兩塊肉可以共諧年理。

  「師父，徒兒不可與師妹成親。」趙如雲硬著頭皮說出一直在心的心低話。他已對凌逸嵐一心一意，又如何能與師妹成親?

  「師兄!」秦香香雖自小對趙如雲芳心暗許，心裏也是知道趙如雲對自己並沒有情意，只是男婚女嫁由父母作主也是平常之事；既然父母亦暗中幫她，自己也是貌美佳人，與師兄都總算為一對璧人，怎會想到趙如雲如此拒絕?

  「對不起，師妹。我一向都只視妳為妹妹，實在不願誤你一生。」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好像所有事情都說白了。

  「雲兒，你是瘋了!」秦綠大聲喝道。

  「師父，由始至終我都只把師妹當作妹子看待，我又如何視之為妻?」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秦綠捂著胸口，氣得手都顫了。

  「師父，師父你養我育我，在徒兒心目中，師父已等同生父。」趙如雲低下頭來，知道今天定是要在兩者間作出選擇。

  「那好，你現在給我回房準備明天和玲兒成親!」

  「師父!徒兒已有心中所愛，山盟海誓，兩心相許，還望師父成全。」

  「雲兒，你瘋了!不論他如何美艷他都是男人，難道你想終生受人白眼?在江湖上無立足之地?我是為你好。一兒，帶師弟入房，嚴加看管。」

  「師父，我倆雖為男子，但我們是真心相許，我不理世人如何看待，但我眼中只有嵐兒一個。」趙如雲看到師父生氣至此，心中也有點愧疚，可是他又怎可以負了凌逸嵐？

  「雲兒，我一直視你如親生兒子，豈容你犯下這天理難容之事?」

  「師父，我們只是真心相愛，並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別人要怎麼說，怎麼看又有什麼關係?」

  「荒謬!一兒，快帶師弟回房。」

  「師父!」

  秦綠別過頭，不再理會趙如雲。秦一與另外兩個師兄弟拉起趙如雲，鎖上大門及窗戶。

  「師弟，你就好好想想。師妹美人如玉，她對你也是一心一意，你又怎忍心辜負她?況且凌公子美雖美，怎樣也是男子，他不能為你傳宗接代，還要受人冷眼，那又何必呢。」秦一不忍，也希望自己一同長大的師弟不要誤入歧途。

  「師兄，你不明白。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你不會再計較世人的目光，也不會計較他能否為你生兒育女。」

  「難道你就不介意在江湖中沒有立足之地?」

  「只要與他一起，是否在江湖又有何關係?我們說過一起歸隱，他會將家業交給弟弟與我閒雲野鶴共遊天下。他都可以雙手奉送龐大家財，難道我就不能為他放棄什麼江湖名聲?連冷雨都能為他放棄一切，怎麼我就不能?」

  「唉，師弟，我實不知誰是誰非，也不便評論，你自己慢慢想清楚，好自為之。」

  「師兄。你我兄弟一場，我求你放我出去。」

  「不，你就不要難為我了。」

  「師兄，我只能求你。」

  「放了你，我又怎對得住師父師母及師妹?」

  「師兄，難道又忍心讓師妹嫁一個不愛她的人，一生都不幸福?」

  「一兒，雲兒。」正當他們傾談之際，秦香香扶著母親趕到。

  「師母。」秦一與趙如雲應聲道。

  「整件事的都聽玲兒說了。」秦夫人雖已近四十，但仍看得出是一美人胚子，而且一臉慈祥温柔。

  「師母。」趙如雲低跪下。

  「你真的不後悔?」

  「不後悔。」趙如雲斬鐵截釘地說。

  「都是我的錯，沒有問過你，就勉強你娶玲兒。」秦夫人慈愛地撫上趙如雲的頭，眼中流露出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愛。

  「師母……」

  「你真的愛他?」

  「是，只要能與他一起，徒兒願放棄一切。」

  「好，玲兒，你有什麼要和師兄說嗎?」

  「師兄，你要好好地對待凌公子，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愛你的。」秦香香紅著眼眶，強忍淚水說著。她雖愛著趙如雲，然而師兄心中已有所屬，自己就算勉強下嫁，自己和師兄都不會開心。如此，何不成人之美?

  「師妹。謝謝妳!」趙如雲心中感動，他知道自己走後師妹要承受何等壓力，自己雖不愛她，但自小心中仍視她如親妹；看嬌小的她為自己而受苦，心中更是百般滋味。

  「好了，時間無多，你師父正運功調息，你現下快下山吧。」秦夫人拍一拍趙如雲肩膀催促他離開。

  「師母，多謝師母成全。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方可再報答師父師母養育之恩，請受徒兒一拜。」接著趙如雲瞌了三個響頭。

  「好了，凌公子對我們有恩，我們都未來得及報答，你就代我們好好報答凌公子吧。至於你師父，讓他想清楚，你再帶凌公子回來吧。」秦夫人對趙如雲又何嘗不是視為親生骨育般看待?看到徒兒又一次出遠門而未知歸期，心中難免不捨。

  「多謝師母。」

  趙如雲收拾了些輕便行理便下山，他本想直接往京城凌家，但想想凌逸嵐現時身體虛弱，定不會立即動身回京。於是先到凌逸嵐在江南的舅舅家。

  果然不愧為京城首富，連親戚都有頭有面，他不消數天便已打聽出凌逸嵐舅舅的府第。從外看當然不及凌府廣闊氣派，但內裏亭台樓閣無一不巧奪天工，一花一草都甚為講究，甚至不亞於蘇州有名庭園。

  「趙公子，真不好意思，你遠道而來，但嵐兒沒有來過。我都收到姊姊信函說嵐兒南下替令師治病，可惜他並沒有來到。不知令師現下……」

  「多得嵐兒相助，師父的毒己迫出沒有大礙。」聽到凌逸嵐沒有到來，心中頓感失望。

  「那太好了。不知嵐兒是什麼時候離開貴軒?趙公子找嵐兒又有何貴幹?」

  「嵐兒數天前就離開了，因為……因為晚輩和嵐兒有點誤會，所以……」

  「誤會?」

  「對，不知雲大俠是否知道嵐兒去向?」

  「我想嵐兒自小足不出門，今次遠門連我姊姊都驚奇萬分，怕是他離家太久想家情切，連我這個舅舅都不打聲招呼就回去了吧。」

  「已回京城?」

  「我自是不知他是否已起程回去，但他總會回家吧，你若想找他，何不在京城等他?」

  「謝雲大俠提醒。」看來也只有這辦法，還是盡快趕往京城吧。

  趙如雲快馬趕往京城，所經過的路都勾起無數快樂回憶，想起第一次的吻，第一次的結合都是從這旅程開始。趙如雲想快一點見到凌逸嵐訴說自己的愛意，訴說自己如何思念他，求他的原諒，再次接納自己。

  他不知有多少個夜晚都夢見那令日思夜想的人兒，每當張開眼醒來時全身虛汗。

  他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唸著他名字入睡，期望能在夢中相聚片刻。

  他後悔為何沒有把握機會捉緊他的手，跟他遠走高飛。為何自己仍是遲疑那一分半刻?為何自己不果斷地踏前這一步?他不知後悔了多少遍，每當想到凌逸嵐那蒼白的臉龐，那瘦弱的身軀，他就心如刀割。他自責自己讓凌逸嵐受到傷害，令他傷心失望，他願意用一背子時間去彌補自己的過失，只求那人兒能原諒他。

  連日趕路，終於到達凌府，可是不要說見凌逸嵐了，他根本連凌府也進不了。

  「凌總管，我是來找嵐兒的，你可否通傳一聲?」

  凌驚未及回話，背後一個稍肥的中年人便從府中走出來。此人樣子紅潤有福，穿金戴銀，看似暴發戶，但中氣十足，似有深厚內功。

  「綠茵軒的人高貴高尚，怎會與我們這些邪魔外道交往?求人救人時就稱兄道弟，現下卻過河拆橋。我們凌府人高攀不起，不配有你們如此有「崇高品德」的朋友。」說出這話的正是錢百萬。

  「前輩是?」趙如雲暗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

  「我是誰與你何幹?你不配和我說話!連凌府一條狗都比你高貴。」

  「晚輩與嵐兒有些誤會，求凌總管及前輩方個便，好讓我和嵐兒解釋。」

  「嵐兒?那是你可以叫的嗎?」突然一聲很尖的聲音從趙如雲背後響起，趙如雲又是一驚，此人身手了得，連站在自己背後都未曾發現，要是有心出手，只怕自己斃命還不知發生什麼事。

  回頭一看，那是一個矮小的老婦，樣子陰險，眉心帶點邪氣，右臉有一梅花形胎記。

  「前輩為梅月宮宮主梅千月?」趙如雲心中更是疑惑，到底凌逸嵐所謂撿到的人到底有多少?梅月宮以梅月百毒針聞名於世，其行事亦正亦邪，其宮主年輕時美若天仙，但臉上有一梅花誌，因此江湖人稱梅花千月，只是數年前宮主梅千月驅散宮中所有人，自始行踪不明。想不到今日竟在凌府出現。

  「我是誰和你有什麼關係?嵐兒嵐兒叫得那麼親切，小嵐的名字可是你能叫的嗎?」

  「梅老婆子，不要理這臭小子。反正他這種人也不值得讓我們生氣，還是先趕走冷雨那小子。那傢伙每天抱著小嵐走來走去，就是想獨佔他，影衛有什麼了不起?要不小嵐要我替他賺錢說什麼因才施用，我也可以做他影衛去……」

  錢百萬和梅千月一直吵個不停地往內園走去。

  「凌總管，求你讓我見見嵐兒吧。」趙如雲看著二人離去，更確定凌逸嵐已回到家中。

  「少爺不在，你請回。」凌驚只是一句就關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