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年前节后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16-12-27 18:32 字数：0
晚些时候，冯进押着小陆子来跟添哥儿道歉。走到下院，小陆子扭捏地迈不动步，攥着拳头不肯叩门。冯进劝道：“怕甚，都是自家弟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小陆子犹豫了一阵儿，刚要抬手，正赶上孟添从里面出来。冯进催促道：“哎——小陆子，你不跟添哥儿有话要说？”
孟添站来门槛内等待片刻，仍不见他言语：“甭讲啦，我这就出去。”
“实在对不住，”小陆子悔得直跺脚，“添哥儿，是我荤油蒙了心。好兄弟您大人有大量，恕过我这一回。”
话都到这份上，孟添再要追究，当真坏了多年的兄弟情分。“殿下才吩咐我给罗校尉送冬衣，这会子不得闲，回头咱们再好好说话。”
冯进握住他俩的手，笑道：“这就对咯。弟兄间拌嘴，哪能动真格儿的？”
秋暑殆尽、寒气袭来，长公主身披紫貂大氅，戴着昭君套，当院挨个儿给家下人发放棉衣。听差托着风磨铜的手炉、丝绵暖手近前。孟添提起手炉，垫着暖手，递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只戴了暖手，叫添哥儿拿着手炉。发放完过冬衣物，长公主扫视一眼众人，转入瑞明堂。许管事进来回禀：“家下人御寒冬衣，皆以发放，连带南苑与祈良寺两处共五份。”
长公主含笑点头，又与添哥儿互视一眼。孟添惭愧地低下头。长公主另吩咐小许：“再散些银米与祈良寺。”许管事告退。她转向添哥儿问道：“有甚不好意思的？”
孟添回禀道：“殿下厚爱，小的不知该如何报答。”
“就笑一个？”长公主摘了暖手，往榻上一扔，两眼凝视着添哥儿。孟添紧抵着头，红润的脸颊，露出如女儿般的浅笑。长公主欢喜之余，心中一颤，仿佛哪里见过如此笑容……听差、侍婢都在近处，她不好发作，于是转向众人：“就要到年下，你们自然辛苦些，等过了年还有赏赐。”
听差、侍婢一同朝上谢恩。长公主莞尔一笑，眼角闪过半分晶莹……
腊月廿三，长公主更换吉服入宫跟皇帝、太后请安，会见各宫主位，还要在毓秀宫内接受宫嫔们拜会。依据先帝旨意：先皇七女——即当今天香长公主，仍是毓秀宫主位。廿四日，参与毓秀宫祭灶，府内仪式由蒋总管主持。过了廿五扫除之日，廿六日长公主方回，来往都是许管事伺候。
瑞雪丰年，长公主裹着雪貂裘，戴了掐金边墨狐皮的暖手，待在通了地炕的暖阁里不愿走动。蒋总管跟前的小石头，进来回话。长公主吩咐他：“告诉老总管，即日起各处多填一个炭盆。”
孟添讲道：“殿下如此静养，更禁不住冷呐。”
长公主讲道：“我向来是喜动不喜静的。昨个儿下了场雪，听差此时正跟院里打扫……倘或这会子出去了，他们都没处见礼。”
“殿下心疼下人，真是小的们福气。”孟添转身奉上糕点，“厨下新做的牛乳糕，比往常多兑了十二分牛乳。”
长公主拣了块牛乳糕，撕成两半，塞一半儿到添哥儿嘴里：“待会子陪我到各处转转，你叫人提前知会一声儿，免除一应礼数。”
年下，京城各大府门互递名帖，相约哪日吃酒、看戏。宗亲府之间，来往更为频繁。鲁王差人给御妹长公主送了三趟礼物，点了名地要孟管事回礼。长公主得意地笑道：“他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孟添请示道：“敢问殿下，小的去还是不去？”
“当然，为何不去？”长公主抚摸着熟牛皮的箭囊，“看在鲁王兄如此用心为我置办礼物，添哥儿呀，代我去谢谢鲁王兄。人家赏你东西，只管收着；留你吃酒也无妨，记得早些回来。”兴平郡主送的是一架十二花神绣屏。长公主回赠她一个镶嵌四十八粒东珠的金项圈。其他公、侯、伯爵等家，来往礼物不计。长公主拣其中好的留着把玩，余下的或入库，或留作赏赐。
黄昏时分，孟添回府交差。长公主蜷在榻上，抱着手炉问：“鲁王兄怎么难为你啦？”果不出她所料，孟添带着俩随从前去鲁王府，东西由随从拿着。进门后，听差先将那俩随从引去别处，然后领着孟管事来到王府后花园。鲁王不容分说，拔剑就刺。添哥儿左躲右闪，敬让鲁王三招，才还手。
比划了两刻钟，鲁王才肯罢休，之后又灌了添哥儿几大杯酒。
孟添回府后，长公主见添哥儿额头上的汗渍未消，与他一方手帕擦了擦，又命丫鬟倒茶。恰巧冯管事来回禀年节礼账，看到添哥儿如此体面，禁不住言语一声儿：“添哥儿好歹收敛些，给弟兄们留条活路。”
“唔，哪里来的恁大醋味儿？”长公主接过账目，浏览一遍，又递与冯进。
冯进回禀道：“理顺街张家该着咱们府的账没法还，想把京西的悦宾楼准折给咱们府，这不放房契都送来啦。”
长公主寻思道：“这不是趁人之危么？”
冯进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张家的大公子蒙圣恩外放做官，过了年举家迁往苏州。悦宾楼给了咱府，他家多少还能落点盘缠。”
“如此再加他二百银子就是啦，”长公主和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把桂花茯苓糕捧到冯管事面前。
冯进笑着接过整盘糕点：“桂花香甜、茯苓健脾，殿下开恩，容小的拿回去慢慢享用。”
“呵呵，满府里顶数你放肆，”长公主抬抬手，许他带着糕点回去。
元旦、上元灯节……转眼又到了二月二龙抬头，京西悦宾楼修葺一新。蒋总管查阅过黄历，本月廿六甚吉，于是来回长公主。长公主应允，定于当日申时开张，还打算亲自去瞧个热闹。
廿六日开张纳吉，“悦宾楼”的金漆匾额下，悬着一块蒙着大红挡布的招牌。吉时已到，大门两旁鞭炮齐鸣。掌柜的瞬间接下红挡布，亮出了长公主府特有的“牡丹纹”乌木牌匾。贵客涌入，伙计们热情招待。
孟添站来门槛内等待片刻，仍不见他言语：“甭讲啦，我这就出去。”
“实在对不住，”小陆子悔得直跺脚，“添哥儿，是我荤油蒙了心。好兄弟您大人有大量，恕过我这一回。”
话都到这份上，孟添再要追究，当真坏了多年的兄弟情分。“殿下才吩咐我给罗校尉送冬衣，这会子不得闲，回头咱们再好好说话。”
冯进握住他俩的手，笑道：“这就对咯。弟兄间拌嘴，哪能动真格儿的？”
秋暑殆尽、寒气袭来，长公主身披紫貂大氅，戴着昭君套，当院挨个儿给家下人发放棉衣。听差托着风磨铜的手炉、丝绵暖手近前。孟添提起手炉，垫着暖手，递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只戴了暖手，叫添哥儿拿着手炉。发放完过冬衣物，长公主扫视一眼众人，转入瑞明堂。许管事进来回禀：“家下人御寒冬衣，皆以发放，连带南苑与祈良寺两处共五份。”
长公主含笑点头，又与添哥儿互视一眼。孟添惭愧地低下头。长公主另吩咐小许：“再散些银米与祈良寺。”许管事告退。她转向添哥儿问道：“有甚不好意思的？”
孟添回禀道：“殿下厚爱，小的不知该如何报答。”
“就笑一个？”长公主摘了暖手，往榻上一扔，两眼凝视着添哥儿。孟添紧抵着头，红润的脸颊，露出如女儿般的浅笑。长公主欢喜之余，心中一颤，仿佛哪里见过如此笑容……听差、侍婢都在近处，她不好发作，于是转向众人：“就要到年下，你们自然辛苦些，等过了年还有赏赐。”
听差、侍婢一同朝上谢恩。长公主莞尔一笑，眼角闪过半分晶莹……
腊月廿三，长公主更换吉服入宫跟皇帝、太后请安，会见各宫主位，还要在毓秀宫内接受宫嫔们拜会。依据先帝旨意：先皇七女——即当今天香长公主，仍是毓秀宫主位。廿四日，参与毓秀宫祭灶，府内仪式由蒋总管主持。过了廿五扫除之日，廿六日长公主方回，来往都是许管事伺候。
瑞雪丰年，长公主裹着雪貂裘，戴了掐金边墨狐皮的暖手，待在通了地炕的暖阁里不愿走动。蒋总管跟前的小石头，进来回话。长公主吩咐他：“告诉老总管，即日起各处多填一个炭盆。”
孟添讲道：“殿下如此静养，更禁不住冷呐。”
长公主讲道：“我向来是喜动不喜静的。昨个儿下了场雪，听差此时正跟院里打扫……倘或这会子出去了，他们都没处见礼。”
“殿下心疼下人，真是小的们福气。”孟添转身奉上糕点，“厨下新做的牛乳糕，比往常多兑了十二分牛乳。”
长公主拣了块牛乳糕，撕成两半，塞一半儿到添哥儿嘴里：“待会子陪我到各处转转，你叫人提前知会一声儿，免除一应礼数。”
年下，京城各大府门互递名帖，相约哪日吃酒、看戏。宗亲府之间，来往更为频繁。鲁王差人给御妹长公主送了三趟礼物，点了名地要孟管事回礼。长公主得意地笑道：“他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孟添请示道：“敢问殿下，小的去还是不去？”
“当然，为何不去？”长公主抚摸着熟牛皮的箭囊，“看在鲁王兄如此用心为我置办礼物，添哥儿呀，代我去谢谢鲁王兄。人家赏你东西，只管收着；留你吃酒也无妨，记得早些回来。”兴平郡主送的是一架十二花神绣屏。长公主回赠她一个镶嵌四十八粒东珠的金项圈。其他公、侯、伯爵等家，来往礼物不计。长公主拣其中好的留着把玩，余下的或入库，或留作赏赐。
黄昏时分，孟添回府交差。长公主蜷在榻上，抱着手炉问：“鲁王兄怎么难为你啦？”果不出她所料，孟添带着俩随从前去鲁王府，东西由随从拿着。进门后，听差先将那俩随从引去别处，然后领着孟管事来到王府后花园。鲁王不容分说，拔剑就刺。添哥儿左躲右闪，敬让鲁王三招，才还手。
比划了两刻钟，鲁王才肯罢休，之后又灌了添哥儿几大杯酒。
孟添回府后，长公主见添哥儿额头上的汗渍未消，与他一方手帕擦了擦，又命丫鬟倒茶。恰巧冯管事来回禀年节礼账，看到添哥儿如此体面，禁不住言语一声儿：“添哥儿好歹收敛些，给弟兄们留条活路。”
“唔，哪里来的恁大醋味儿？”长公主接过账目，浏览一遍，又递与冯进。
冯进回禀道：“理顺街张家该着咱们府的账没法还，想把京西的悦宾楼准折给咱们府，这不放房契都送来啦。”
长公主寻思道：“这不是趁人之危么？”
冯进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张家的大公子蒙圣恩外放做官，过了年举家迁往苏州。悦宾楼给了咱府，他家多少还能落点盘缠。”
“如此再加他二百银子就是啦，”长公主和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把桂花茯苓糕捧到冯管事面前。
冯进笑着接过整盘糕点：“桂花香甜、茯苓健脾，殿下开恩，容小的拿回去慢慢享用。”
“呵呵，满府里顶数你放肆，”长公主抬抬手，许他带着糕点回去。
元旦、上元灯节……转眼又到了二月二龙抬头，京西悦宾楼修葺一新。蒋总管查阅过黄历，本月廿六甚吉，于是来回长公主。长公主应允，定于当日申时开张，还打算亲自去瞧个热闹。
廿六日开张纳吉，“悦宾楼”的金漆匾额下，悬着一块蒙着大红挡布的招牌。吉时已到，大门两旁鞭炮齐鸣。掌柜的瞬间接下红挡布，亮出了长公主府特有的“牡丹纹”乌木牌匾。贵客涌入，伙计们热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