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来客，图洛克汗王正式设宴，为天可汗大妃接风洗尘。乐手弹起了“火不思”，美丽的草原姑娘载歌载舞。汗王与肃妃并列面南而坐，共同举杯。草原以西为尊，李氏抱着小公主坐在西席。东席坐着三、四位汉官并陪宴的番人佐领。奴仆挨桌进献美食，乳酪、馕饼、扑鼻香的烤肉……李奶娘端起银碗里的乳酪，一勺勺地喂给小公主。小公主吃腻烦了，把碗一推，泼洒了多半碗。早有侍餐奴仆过来收拾，小公主觉得他身影眼熟，仔细一瞅：“呀，怎么是你？”

  纳木错红着脸，躬身站好。与此同时，哈尔巴拉低声跟汗王回禀。图洛克汗王微微点头，回了声：“知道。”

  宴会结束，总管哈尔巴拉奉王令，给佛古伦殿下送去了许多见面礼：紫貂皮帽、白狐皮领的缎袍……光是香牛皮、鹿皮的小靴就有十来双，此外还有些草原制式的金饰。底下奴仆摆好托盘，退到两侧。哈尔巴拉谄笑地问：“佛古伦殿下喜欢这些么？”

  小公主满意地欣赏她的礼物，且说：“当然，只要是舅舅送的，我都喜欢。”

  哈尔巴拉又把纳木错推上前，回禀道：“这小奴才也在其中，殿下若高兴，就让他天天伺候您。”

  闻听此言，李奶娘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插话道：“不成，这不合中原规矩。”

  小公主肆意揉搓纳木错的一头乱发，笑道：“留下吧，我也很满意他。”

  哈尔巴拉遂转向纳木错，使劲推了他一掌，催道：“还不快给主子叩头，你这蠢东西——”

  “他才不叫蠢东西，他叫纳木错！”小公主吼完哈尔巴拉，又给纳木错揉了揉，“乖哟，不疼不疼。”纳木错紧低着头，捧着皮鞭跪到主子脚下。“他这什么意思？我可没说要打他呀？”小公主满眼疑惑。

  哈尔巴拉解释说：“草原风俗，主子收了奴才递来的东西，才算认下他。如果主子不满意，只消……”

  “这样啊？”不等哈尔巴拉讲完，小公主抓过皮鞭，随手扔到一边，“哎——起来吧。往后再有谁打你，我可不依的。”

  总管哈尔巴拉咳嗽两声，就要跟佛古伦殿下告辞。小公主吩咐两边：“替我送送他。”守在门口的汉人宫女屈膝行礼，恭送管家大人出去。临出门，哈尔巴拉低声嘱咐纳木错：“好生伺候主子，兴许将来哪一天，你能坐到我这位置。”

  纳木错目送总管离开，再一转身，才注意到主子离自己仅有半尺。他当即一惊，匍匐到主子脚前。小公主微笑着问：“喂，还记得我呢？”

  “是，主子，”纳木错战战兢兢地答应。

  小公主蹲下来，撑着下巴问他：“我是谁呀？”

  纳木错回答说：“您是主子呀。”

  “没趣儿，讨厌！”小公主起身踢开挡路的托盘，背着脸坐回原处，“哼——不理你啦！”

  纳木错往前跪爬了几步，问道：“主子怎么不高兴呀？”

  小公主白眼道：“还不都因为你？喂，怎么不喊‘佛古伦’呢？”

  纳木错低着头解释：“奴才不敢直呼主子尊号。”

  “是嘛？”小公主饶他起来，“那你照旧喊我‘佛古伦’吧，我不怪你。”纳木错心存顾忌，迟迟不应声。小公主情急之下，质问道：“问你有没有当我是你主子？主子的话，你敢不听？”

  纳木错慌忙答应：“是，佛、佛古伦，”

  小公主催道：“大声点，我没听见。”

  “是，佛古伦，”纳木错大声重复。

  “这才乖嘛。呵呵——”小公主笑着揉搓他满头乱发，“记住咯，倘或没人在，你就喊我‘佛古伦’。我喜欢你喊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