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其实是不知道转头看李心的话该说什么。他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不应该说“撩妹子”。这句话是太过了。

  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毕竟是在公交车上，不能太腻歪人了，该怎么道歉呢？陈凡想到这里，又默默地在心里把欧阳先生鞭笞了一遍，右手从栏杆上拿下来，漫无目的地乱晃了一下，最后抓住了李心的右手。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捏过去，看见前后左右的乘客，最终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抓着手，一直到下车。

  下车后石光毅和刘琳找了个借口，迅速消失了。至于欧阳先生，更是不知何时就不见了。陈凡咳了一声，考虑了一下，拉着李心往自己家走去。李心先前在车上完全是压住脾气去思考自己的错处，心里并不是不委屈的，这会儿得到了陈凡的原谅，气性就上来了。她把手扯回来，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回去了。”说着转身走了。

  陈凡手忙脚乱间伸手胡乱一抓，一把抓住了李心的头发，李心痛得惊叫一声。陈凡赶紧松手，掰住李心肩膀，伸头过去，问道：“没事吧？”李心横他一眼，气乎乎地说道：“你不是不说话吗？你别说话啊！”

  “我！啊，我先前……”陈凡烦躁地耙耙短发，在原地胡乱踱了两步，好像还是觉得说不出对不起。而李心见他还是不想道歉的样子，把飘到眼前的额发用力揽到耳后，大踏步往家走。陈凡见她又要走，赶紧追上去，挡在她面前，豁出去了一样说道：“对不起。”

  李心闻言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见他一脸局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软。她把手臂一抱，憋气地说道：“算了算了。”接着推开陈凡，嘟囔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好的出来玩儿搞成这样。”陈凡跟大型犬一样跟在她后面，也不说话。

  走着走着李心停下脚步：“你跟着我干嘛？回家去吧。”陈凡摇摇头，说道：“我在想你要是不生气了，去我家玩吧。”李心白了他一眼：“去干嘛？”陈凡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租了火影忍者最新剧场版的光盘，我们一起看吧。”说着不等李心回答，便从李心背后推着她转了向，一路像大企鹅蹭着小企鹅一样蹭着李心往前走。李心几次被他踩了脚后跟，忍无可忍道：“放开！好好走路行不行？”陈凡立马放开李心，走到她左侧把李心护在里面。李心因为被撞过有点儿怕车，他一直都记得。李心看见他的行为，明白他是为什么，心里最后一点气也散了。她叹了口气，主动拉起陈凡的手，说道：“走吧，看火影忍者。”陈凡傻老爷们儿一样笑了。

  到陈凡家里，陈凡把光碟放好，找来薄毛毯，两个人一起光着脚窝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看剧场版。其实陈凡对这个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租来就是给李心看的，所以看了一会儿陈凡就困得不行。他打了个呵欠，掀开毯子去厨房里找吃的。找来找去只在冰箱里找到剩下的几个冰淇淋，想想吃了刺激一下也不错，便拿出来。他刚走出厨房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退回去放了一个雪糕回去，反而倒了一杯热水。

  李心看得聚精会神，冷不防陈凡一大个出现在面前。她不耐烦地打手势让他让开，却听见陈凡说：“热水喝了。我说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挑来例假的时候出去玩呢？”李心从剧情里回过神来，反应了一下才说道：“你怎么知道？”

  陈凡坐回原来的位置，把脚伸进毯子里，吃了一口雪糕才说道：“我还记得啊。”李心又想起了那件其囧无比的事，默默囧了囧没说话，端起水来喝了一口，继续看。陈凡边吃雪糕边观察她的表情，直把雪糕吃完了后才咳了一声，刻意不去看李心，说道：“今天我不应该说‘撩妹子’，是我把话说过了，是我不对。”他说道这里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李心，看她是什么反应。但李心完全没反应，于是他只好继续说道：“你听见了吗？你是真的不生气了？”话没说完感到一个重物扑到了自己身上。

  李心压在陈凡身上，不停拧他的胳膊上的肉，嘴里说道：“你还知道啊！你还知道啊！什么叫‘撩妹子’啊？这词是乱用的吗？啊？”陈凡啊啊地叫痛，却完全不敢挣扎，只好任李心施暴。李心终于掐累了，把头往陈凡肩膀上一搁，有气无力地说道：“算了，都过去了，为了别人不值得。”陈凡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放到沙发上，两个人挤在沙发上依偎着躺着。过了一会儿陈凡说道：“睡一会儿吧。今天也累了。”李心嗯了一声，用脚把毯子勾上来，盖在两人身上。片刻后，两个人都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六七点，李心被铃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挣扎着起来，按着陈凡的腰伸长手去够桌上的手机。陈凡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伸手在桌子上乱摸了一会儿才摸到她手机，递给李心。李心接起来，一边懒洋洋地又躺回陈凡怀里一边应道：“喂？”

  是李心奶奶，打电话来问李心怎么还没回家。李心解释说在朋友家大概九点过回家便挂了电话。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说道：“饿了。”

  陈凡喉咙里发出毫无意义的模糊的声音，在沙发小靠枕上蹭了蹭额头，猛地坐起来，沙哑地说道：“吃什么？”

  李心想了想，心血来潮，问道：“不如我做？”陈凡搂着她的腰塌下肩膀靠在她身上，问道：“你会做什么？”

  李心推开他掀开毯子窜进厨房，一会儿伸出脑袋：“你把饭蒸上，剩下的我来。”接着又伸头回去，把冰箱里平时陈凡做蛋炒饭用的蛋拿了三个出来，还搜刮出一朵莲花白和两个番茄。最后在冰箱底层翻了翻，还有一些陈凡妈妈带来的酱肉。

  说实话，她就会番茄蛋汤，炝炒莲白只看妈妈做过，完全没把握。酱肉倒是简单，煮好切好就行了。她想了想，先把酱肉洗一遍切成几小块放进锅里煮着。之后把番茄去皮切成小块儿，蛋打在碗里备用。把莲白切半朵洗净，切好。

  陈凡走进来用电饭煲蒸饭，诧异地说道：“你还真会做饭？”李心正在切莲白，头也不回道：“我也没想到你这里居然还有菜和作料。”陈凡一边淘米一边回道：“有个学生住这里，家长送的番茄和莲白。作料我妈在的时候买的，我一直没用过。”

  李心弄完莲白，监督着陈凡把饭蒸好，便去客厅接着看没看完的剧场版，等着酱肉煮好。酱肉煮好后，李心用筷子插起来放在菜板上，把锅洗了，准备炒菜。

  放油，油滚了放花椒和干辣椒爆香，接着放入莲白翻炒，炒至微微变色刚刚变软一些就关小火，放盐起锅。接着放油，放花椒爆香，倒入番茄翻炒一会儿掺水，水开之后将蛋液围着圈均匀放入水里，蛋液凝固后起锅。最后慢慢用十分烂的刀工把酱肉切好装盘，这餐饭好歹是得了。

  一荤一素一汤上桌时，已经是八点四十几了。李心平时在家几乎不做饭，所以做饭很慢，花了一个多小时。

  “番茄鸡蛋汤本来还要放葱花的，可惜你这里没有，所以只能将就了。”陈凡端起碗自己先吃了一口，遗憾地说道。

  陈凡没说话，夹了一筷子炝炒莲白尝了一下。好吧，不咸不淡，不出彩也不糟糕。他接着继续吃下一样。他本来还想着说好呢还是实话实说呢，然而李心一点儿也不关心评价，已经默默地吃了好几口。于是陈凡也懒得纠结，大口吃起来。

  “你火车票我订好了。订的是四号的。四号周五，正好处理完事情工作日结束可以走了。”陈凡一边吃一边说道。

  李心点点头，默默算了一下，说道：“就是说周一开始是最后一周，然后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我还是在学校交接事物的。也就是说，其实我还有差不多半个月才走？”她咽了一口食物，说道：“突然感觉赚到了一样有一种愉悦感怎么破。”

  陈凡无语地想还不是要走，但想到多出一个星期，终究也觉得高兴，便没有说话。

  这顿饭居然吃了四十多分钟，他们俩只剩下了酱肉，一菜一汤都吃光了。李心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就九点半了，她想了想跟陈凡打招呼道：“你洗碗啊，我得回去了。”说着拎起包往外走去。陈凡一手油从厨房里出来，“哎哎哎，等我洗了碗送你吧。万一路上遇见狗怎么办？”

  李心站在门口穿鞋，闻言一愣，“不会的，哪有那么巧。等你洗完碗什么时候了，太晚了。”

  陈凡说道：“不行。不然你等等我，我回来再洗碗。”李心已经站在门外，想了想说道：“算了，你洗吧，我等你。”她又把鞋脱了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剧场版。

  陈凡在厨房里洗碗，洗着洗着突然一顿，把头伸出厨房：“要不，今晚别回去了？”看李心看过来又忙补充道：“你看你剧场版还没看完呢，还有那个什么，我还有死神剧场版合集。”说完看李心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又说道：“算了，马上洗完了，送你回去。”却听见李心说：“可以啊，我给我奶奶打个电话。”

  李心假装淡定地给奶奶打了电话，说太晚了不回去了。然而背地里已经开始了疯狂的脑补。这是要干嘛？留宿什么的，不能怪自己想太多啊。她脑内野马一路狂奔，连不和谐画面都要脑补出来了尽管她也不知道依据什么脑补的。毕竟她只看过gay（和谐）那个片，并没有看过A（和谐）那个片。最后她猛地打住了，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想起来自己尼玛有大姨妈护体，于是定下心来继续看这个好长好长的剧场版。

  一看就看进去了。没想到鸣人也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候啊。雏田好害羞妈呀，我都替你着急。陈凡洗碗出来，看李心窝在沙发上的样子，自己穿上外套，说道：“我出去给你买牙刷毛巾，你自己看吧，等会儿就回来。”李心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陈凡出门去上次买枕芯的超市买了牙刷和毛巾，最后一脸自然地拿起一包超长夜用卫生巾去结账。虽然他脸上很坦然，然而实际上他完全被什么有翼无翼绵柔干爽糊了一脸血。幸好老板也是个男的，没有那么尴尬。他结完账回到家，李心还在看那个好长好长的剧场版。他把牙刷和毛巾放好，把卫生巾放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他走出去，坐到李心身边，钻进毯子里，自然地搂着李心的肩膀，说道：“怎么还没完，好长啊。”李心拿起遥控板按了一下，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呢。刚才做饭吃饭的也没看。你要我给你倒回去吗？”陈凡摇摇头，“不用了。看完洗漱一下也差不多该睡了。”李心转头看他：“说好的死神剧场版合集呢？”

  陈凡一笑：“那个以后再看。早点睡。”李心白他一眼不再说话。半个小时后，终于出了片尾。

  “啊啊，没想到是鸣人先告白。片尾是婚礼现场呢。唉，还说是最新的呢，他们儿子的剧场版都出来了好吗？”李心站起身，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碎碎念。陈凡跟在她后面，把给她买的东西指给她看，之后就退了出去。

  李心在浴室里洗澡，把头发也洗了。完事擦好身，正要穿小内内就感觉不对。卧槽，没有换的卫生巾怎么办？这个时候去买？还是将就……呃，还是去买吧。她正要把内裤穿上，就听见陈凡说道：“那个，卫生巾……在洗手台下面柜子里，刚刚忘了说。”李心分明在他声音里听到了窘迫之意。

  陈凡说完之后只觉得各种尴尬。先前例假例假的说还没什么，说到这个卫生巾真是……他正窘迫着，就听见浴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这是陈凡家里今晚的第一场大笑，也是最后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