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宝引了几个大臣进来，身后女婢端着新煮参茶送到他面前。东方启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一处地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个老头子会狮子大开口，却不想是这么大的一张口。

  “万岁？”德宝低低唤了一声。

  东方启回神，看到眼前已经站了一屋子人，德宝递上来一碗参茶。看着茶碗里飘着的参片，东方启突然想到那个千年人参树果入药，似乎是要趁其鲜采，倘若久放，那功效便要大打折扣。——如此，那老头一张口就要三颗，看来确是要用在殷不问身上的。

  只不过……

  东方启的思绪被人打断，堂下兵部左都蔚王效虎正跪在地上，“启禀万岁，关山北麓，那图鲁亲率精骑兵十万走中路；也图鲁率步兵两万、骑兵三万走东路；其子关图率精骑兵四万走左路，分别取道同虎关、山海关、雁门关。万岁，他们这次，多半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东方启闻言，拍案而起，心中浓浓的战意被勾起——这一次，非战他个酣畅淋漓才可罢休！！他冷峻地眼神扫过王效虎，问：“三路兵马，现行至何处？”

  “那图鲁行军最快，但关山路险，最快也要半月有余才能出了关山。”王效虎如实禀报。

  东方启沉吟片刻，脑中思绪飞速翻转，兵分三路多半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且这个兵力分布……十分可疑。看似以那图鲁为主力军－－东方启摊开地图，仔细分析着地形－－实则，也图鲁和关图手上的兵力皆可以发出奇袭，如果对方闪电攻击，怕是可以急速破城，长驱直入中原腹地。他用手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地方，心下已有计较。

  “哼”，他一副慵懒神情，全然不把对方看在眼里的样子，“那图鲁总算聪明了一回，关图也能带兵打仗了？”

  底下几个朝臣看到他的神色，还有空打趣，原本紧张的心情自然放松下来，这一战的信心也提升不少。——这恰是东方启所期望的。他视线停留在地图上，问：“薛大将军调兵行进到哪里了？这次他选的副将是哪两位？”

  王效虎身子一伏，答道：“薛仁义大将军已调精兵五万至同虎关，二位副将郑远和葛东亮分率精兵两万前往山海关和雁门关。”

  兵力上有差，更何况对方还有精骑兵。

  东方启一脸沉静，示意王效虎暂且汇报至此，点名他身边的陆严，问：“粮草补给可有问题？”路严行礼，稳稳答道：“第一批粮草随军，薛大将军要求行军迅速，卑职预计行军所需时日，配给一个半月。第二批粮草四日前已经从国库送出，可供我军征战三个月有余；其余粮草，已从关内道、淮南道调运，剑南道路艰耗时，暂无调动。”

  东方启，点点头，精兵排布，做出阵势让对方不敢轻易南攻即可，大汉接壤小国甚多，重心北移，难免其他方位的小国不安异动。

  顾全大局。

  东方启的一生，都只为这四个字。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东方启暗叹一声，守这一大片江山，有时觉得耗上他的全部精力，都还不够。

  “这就够了”，东方启一摆手，缓缓站起身，长时间不曾合眼，他身形微晃，忙双手压案不露声色地掩饰住：“这一次，我要他们永无翻身之日。”几个大臣看着他戾气陡增，杀意滔天，慌忙呼着万岁行礼退走。

  谁让那个那图鲁坏了我的好事！！

  东方启转身往里间的小榻走过去，吩咐道：“德宝，两个时辰，叫醒朕。”

  德宝心疼主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小憩，摆摆手，屏退了屋子里的人。

  却说殷不问这边，莫言金开的方子所点的药材陆续备齐，虽说离正式医治还差些时日，神医却用了针灸之法配以凤栖峰上得天独厚的寒潭，替殷不问调理着身子。

  比起金不换，这位师兄似乎对殷不问的武功路数颇为知晓，下针手法和寒潭的功效配合在一起，竟然也逐渐将殷不问之前散功造成的内伤修复了不少。

  凤暖阁空出来一间偏房，专做莫言金给殷不问施治时候使用。每日用过早，青媛便准备好一大桶寒潭深水，殷不问泡进去，莫言金站在一旁替他针灸，每次时间长短不一，施用的针法也不尽相同。这日，殷不问泡进水中，莫言金取了一根金针，在火上燎过，拉起殷不问的胳膊，顺着肩窝下的肺经脉络探入。

  殷不问直感到一阵不适，心口处隐隐作痛。

  “殷公子，莫要乱动”，莫言金突然开口：“以免老夫失了方向，找错穴道。”

  殷不问冷哼一声，轻咬住嘴唇。

  针尖戳在心口，究竟是种什么感觉？殷不问算是切实体会到了，他倒抽一口冷气，莫言金看着他的表情和克制，心下也暗叹佩服。——手上动作不停，一反常态地主动跟殷不问说起话来，好引开他的注意，不至于那么难受。

  “殷公子，此前为免你受不住内力反噬，心脉寸断，那白公子给了你几道真气替你护住，又封上了你几处大穴”，莫言金手指一抖，殷不问随之牙关一紧，一道血色顺着唇角缓缓流下，而他的手指扣在木桶边沿关节已然发白。莫言金把这些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继续说：“我那师弟只知道续命之法，却不是老夫作风”，他看准殷不问呼吸的时机，手指寸劲一出，那根金针便猛入一截，“老夫要医，自然是要把你医地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