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陆魁通讯请求的时候，姚智和司马剑正在边吃饭边讨论案情，听到陆魁的话，两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他们根本没想过龙殇会主动约见他们。愣神过后，两人既兴奋又疑惑，匆匆吃完了饭，回了SIG。

  司马剑把龙殇约见他们的事告诉了其他人，雷悦翔激动得满脸通红，其他人则神色各异。

  姚智则去找他的上司，姚正林报告了这件事。

  姚正林脸色沉重，皱紧眉道，“这事你们一定要小心处理，龙殇向来不喜出现于大众面前，这次居然主动约你们见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既然他愿意见你们就代表他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他愿意说你们就听着，他不愿意说你们也别强求了，他不想说的就是‘上面’那些精英也问不出来。”

  姚智皱眉，有些不甘心。

  姚正林见他不出声，继续道，“你们一定要谨慎行事，就算最后确定目前最有可能是V毒成分的阿玛索毒蝎毒液是从暗街流出的，也不要想着把他逮捕归案，龙殇这块硬骨头，现在的我们啃不下，上面，也不会让我们啃下的。”

  “我明白。”沉默半响，姚智点头，他也清楚这点，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他们这次会面的目的并不是要抓捕龙殇。

  ……

  离10点还有时间，姚智和司马剑先回宿舍洗澡，休息一下。

  姚智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一眼看见司马剑正坐在客厅盯着电脑出神，连头发还在滴水都没管。

  姚智无奈摇头，拿了条干毛巾披到他头上，问，“在看什么这么入神，连头发都不擦干？”

  “在看两件案子的现场图片。”司马剑头也不抬，任由姚智在他头上乱擦。

  给他擦干了头发，姚智一屁股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探头看电脑屏幕。

  SIG的宿舍大多是两人一间，装修还不错，一般男子宿舍都是凌乱不堪的，但姚智和司马剑的宿舍完全相反，司马剑比较会享受，宿舍里的沙发、灯饰等各种用品都是他选的，质量款式都没的挑剔，姚智爱干净，宿舍的卫生基本都是他在做，斯蓝每次到他们宿舍都戏谑他们两口子生活过得真舒适。

  “智，我觉得这两件案子有一种违和感，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司马剑皱眉道。

  “我也是，总觉得我们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两个案子的各种证据都表明下毒的是他们内部的人，但真正查起来却反而是把他们的嫌疑洗清。”

  “确实。”姚智蹙眉，“看过咖啡店和超市那两段录像了吗？”

  司马剑点头，打开电脑视频，“看过了，都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姚智认真看完两段录像，沉思，“就这么看的确没有可疑的地方，可是现在还不能肯定这些录像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还是让若瑶提前回来吧，这方面太专业的事大力士也不精通。”

  姚智点头，“这案子是我们接手SIG以来最棘手的一件了，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实际性进展。”

  司马剑拍拍他肩膀，“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龙殇身上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

  晚上10点正是夜色最热闹的时候。吧台边坐满了人，舞池里，一个个年轻男女随着DJ的音乐声扭动着身体，气氛热烈，乍一看就跟普通的酒吧无疑，要是不说根本没人会知道这里竟然是红枫市最大的情报交易所。

  姚智和司马剑站在大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两人皱起了眉。

  见他们一直站在原地，不似找人也不似来玩，一个服务生走了过去，礼貌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吗？”

  姚智道，“我要找你们老板。”

  服务生愣了愣，随即笑了，“两位可是姚毅警官和司马烨警官？”

  司马剑皱眉，直接把证件拿出来给他看，“不用再试探了，就是我们。”

  服务生微笑道，“恕我失礼，两位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走向大厅角落的一个铁门处，服务生抬头对门上的监视器点点头，几秒后，门锁打开，两人对视一眼——安保有够严的。

  服务生随后带着两人进了门往下走。原来大厅下还有一层，里面宽敞光亮，楼上的音乐在这里完全听不到。地下一层的设计跟酒吧有点像，一个长长的吧台，十多张圆桌，现在都已经坐着不少人。地下一层放着轻缓的音乐，让人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情报交易所。

  见有人进来，正擦着杯子的酒保抬头看了看，随即愣了几秒，随后，又有几人看了过去，几十秒后，厅内的说话声渐渐消失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姚智和司马剑，眼神中带着戒备、猜疑、敌意。

  两人微微皱眉，被这么多人同时用同一种眼神盯着的感觉真不好。

  “两位，这边请。”服务生往前几步，转身微笑道。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厅内的人才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那两个就是传闻中要跟先生见面的警官？”

  “就是他们了吧，不然四叶也不会带他们下来。”

  “他们当中有一个是异能者吧。”

  “对，那是司马剑，他身上的皮肤能随自己意愿变成铁剑，防御力和攻击力都是B级。”

  说话的人显然在情报圈内地位挺高，听了他的话，很多人对司马剑的态度由原本的轻视变成了谨慎。这时，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的青年喝着酒，冷笑道，“呵，B级算什么？这样等级的人在暗街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人们朝他看去，待看清他的模样，情报男子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原来是七少。”

  青年看了他一眼，冷哼。

  原本还在讨论的人见青年出声了，赶紧凑过去拍马屁。

  角落一张单人座处，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听着人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

  姚智两人跟着服务生到了最深处的房间，服务生敲门，尊敬地问，“先生，两位警官到了。”

  门内传来沉稳的男声，“进来吧。”

  服务生这才开门请两人进去，一把温润的声音传来，“四叶，麻烦你去泡一壶龙井来。”

  “是。”

  四叶应着，关上了门。

  姚智两人这才打量起这里的环境，暗红色的原木家具，山水墨画的琉璃屏风，暖黄色的灯光，淡淡的沉香味，纯古风的装潢，无一不在彰显着拥有者强大的财力。

  白玉桌边，两名男子正在打量着他们。

  左边的男子眉宇轩昂，神情冷漠，薄唇紧抿，眉心隐约可见几道浅浅的折痕，看得出来是一个经常皱眉，严肃的人。右边的男子长相并不出众，属于那种扔进人群中就很难找出来的类型，但他的双眼却很纯净，清澈，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一般，微弯的眉眼让人觉得他在笑。

  看着他，姚智脑里就跳出四个字——温润如玉。

  “两位请坐，不必太拘谨。”男子起身，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轻笑道。

  他的声音温婉清明，让两人微微一愣。

  两人入座，姚智看了看他们，问道，“两位哪位是龙殇？”

  男子笑，“姚警官倒是挺直接啊。”

  姚智不认为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对，点头，“直接点好，毕竟我们不是来叙旧的。”

  “这倒是。”男子点头，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龙殇，这位是我朋友，顾南。”

  顾南微微点头，不冷不淡地说，“还是开始说正事吧。”

  知道原来他才是龙殇，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顾南就是“龙殇”。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龙殇居然还带朋友来，还主动介绍他的名字，难道真不怕他们回去通过顾南这根藤摸到他吗？

  姚智咳嗽一声，正想开始说正事，没想到门却被敲响了，刚才的服务生四叶拿着一壶热茶和四个精致的茶杯进来了。

  龙殇亲自给两人添了茶，道，“这龙井是之前顾南给的，很有一些年份了，你们尝尝。”

  两人品了口，入口一阵苦涩，但很快就化为淡淡的甘甜，司马剑点头，赞道，“好茶！”

  顾南抬眼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但神色中透露出一丝满意。

  姚智放下茶杯，开口，“我想龙先生应该知道今天连续发生的两件投毒案吧？”

  龙殇点头，“略有所闻。”

  “那种毒，我们暂时称之为V毒，它的成分很复杂，专家们到现在也没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毒，听闻龙先生对这毒有所了解，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姚智的语气很诚恳，不像是个正在执行公务的警察，倒像是个来求人办事的普通人。

  龙殇给两人添了茶，道，“姚警官太客气了，我虽是异能者，但也不是冷血之人，能帮的我一定帮。我不知道两位从哪里听来那种传言，但我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毒。”

  闻言，两人并没有太失望，等着他的下文。

  龙殇淡淡一笑，“不过，我却是见过类似的症状。那是三日月毒蝎的毒引起的，只是它并不会出现那种紫灰色的纹路，中毒者只要在10分钟内解毒就能活下来。诺罗地区的医院大多都有这种毒的解药。”

  姚智与司马剑对视一眼，微微皱眉，“诺罗？三日月毒蝎是R国的生物？”

  龙殇放下茶杯，道，“没错，三日月毒蝎是在R国诺罗地区栖息的毒物，我国的气候条件并不适合它的生存，据我所知，R国也只有诺罗才有三日月毒蝎。”

  司马剑道，“但我们查过了，近一年来都没有类似的动物入境。”他说着，看向龙殇。

  龙殇摸摸下巴，打了个响指，半空中立刻出现一个穿唐装的男子，朝龙殇微微弯腰问，“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帮你？”

  这是最新款的智能人形电脑，售价高得叫收入算高的姚智两人都只能望而止步。

  龙殇道，“古月，最近一周有毒蝎运过来了吗？”

  “请稍等……最近确实有几只毒蝎运了过来。”

  “都有些什么品种？卖出了几只？”

  “只有两种，鬼尊毒蝎和阿玛索毒蝎，至今都没卖出过一只。”

  龙殇点头，“谢谢你古月。”

  古月行了个礼，消失了。

  两人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姚智问，“刚才说到目前为止没有卖出过一只，但会不会在运到暗街之前就被人买走了只是你并不知道？又或者是他们瞒着你偷偷卖出去了？”

  “哈哈。”龙殇笑了，“要是有这种人早就被我清出暗街了，我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角色。至于你说的会不会在路上卖出了……我觉得也不会，离开了暗街的势力范围，我就没那么大能耐保护他们，万一在外面交易的过程中出了什么事，绝对是得不偿失，而且运送这些东西所有消息都是要绝对保密的，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外人知道这次运送的是什么货，在不知道是什么货的情况下就买，我想这世上应该没有这么蠢的人吧。”

  两人不语。

  顾南喝了口茶，问，“你们就没想过其他原因？”

  两人不解，龙殇轻笑，“两位警官倒是孤陋寡闻了。”

  “你是什么意思？”司马剑追问。

  龙殇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前段时间C国发生了一件凶杀案，凶手是一名毒蛙人，他利用自己的变异能力杀害了几名女性。”

  两人皱眉，“你的意思是……V毒其实是来源于一名动物类的变异人？”

  龙殇和顾南淡定地继续喝茶，“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想而已。”

  姚智迅速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真是变异人自己产出的毒液，岂不是连他们本人也没有解药吗？”

  龙殇把一份资料推倒他们面前，微笑，“这是我的人对V毒的检验分析报告，V毒的成分不纯，里面掺杂了其他我们已知的毒，NL6和SD2，几种毒互相作用，互相影响，这才导致那些中毒者的病情如此反复，而毒蝎变异人产生的毒液里不可能有几年前出现过的人造毒，我们认为，有人把这几样毒混合了起来，制成现在的V毒。”

  姚智拿过报告看了看，皱眉，“你怎么拿到V毒样品的？”

  龙殇眨眨眼，“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不深究这个问题。

  “谢谢你的报告，有一件事要向你求证。”姚智道，“陆魁今天11点10分到2点10分这段时间是不是来了这里？”

  “没错。”龙殇很爽快地承认，“他来这里是为了请我帮一个忙，至于是什么忙，两位就不必多问了，这是陆魁的隐私，也和这件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司马剑看着他，很不客气地问，“龙先生不会因为他是变异人，而且是你暗街的人而包庇他吧？”

  顾南喝茶的手一顿，龙殇淡淡一笑，“两位多心了，夜色各处都有安装摄像头，如果需要，我可以把录像复制一份给两位。”

  “那就最好不过了。”

  “两位还有别的事要问吗？”顾南的脸色有些沉。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姚智问，“还有一件事，龙先生一向深居简出，为什么这次主动接见我们？”

  龙殇笑，“你就真的相信我就是真的‘龙殇’？”

  “当然，我们也想过来的并非龙殇本人这种情况，但也没差，即使你不是龙殇，但肯定跟他有关系，顺着这条藤走，总能摸到瓜的。”

  龙殇轻笑，“呵呵，看来‘他’对你们的评价还是蛮对的。你们放心，我的确是‘龙殇’。”

  闻言，两人心下疑惑——“他”是谁？

  “你不怕我们把你的相貌告诉上面的人吗？”司马剑好奇问。

  龙殇神秘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根本不会记住我的样子。”

  两人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龙殇笑眯眯道。

  两人还想再追问，顾南阻止了他们，他打了个响指，不客气地道，“两位要问的都问完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门立刻被打开，两个高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先是对龙殇两人尊敬地微微鞠躬，随即面无表情地对姚智和司马剑道，“两位警官，请！”

  司马剑脸色有些难看，瞪着他们，似乎想发作，姚智扯了扯他，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道，“走吧。”

  龙殇心情颇好地冲他们摆摆手，“再见。”

  两人跟着男子走出走廊，见到大厅暖黄色的灯光时，两人眯了眯眼睛，眼前黑了一下，大脑似乎有一瞬间的空白，可是立刻就什么事都没了，仿佛那只是两人一瞬间的错觉。

  两人奇怪地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一直将两人“送”到楼梯处，四叶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两人来了，微笑道，“接下来由我送两位离开吧。”

  两人往楼上走了几步，司马剑忽然回头看了眼，微微皱眉。

  四叶将两人送出夜色的大门，交给他们一个精致的袋子，礼貌地笑道，“这是先生吩咐要交给两位的，夜色今天一整天的监控录像，两位收好了，慢走。”

  ……

  接过袋子，两人迅速回到了车上。

  司马剑问，“你刚才也感觉到了吧？”

  姚智沉默地点点头，“有人盯着我们。”

  而且那视线跟其他的不一样，充满了好奇、打量。

  究竟当时有什么人在那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