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大厅里，几人坐在沙发上肆意的喝着酒，大声地嬉笑着。

  红色实木的椅子上，一个高壮的男子一手抱着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一手拿着酒杯恣意地享受着。

  光子屏幕上播放着空翼学院师生中毒的新闻，男子看着报道，手在女子身上游移着，引得女子娇喘连连。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男子一口喝完杯里的酒，随手扔掉酒杯，大笑道。

  “说得没错老大。”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拿着一瓶酒递给他，狗腿地附和道，“我们要不要再干一票？”

  男子接过酒，喝了几大口，笑道，“当然要，为什么不干！不但要干，还要玩大一点！”

  说着，他看向坐在角落闷头喝酒吃东西的中年男子，“顾博士。”

  男子的身体轻轻一颤，抬头看他，“什么事？”

  “待会往里面加百分之二十提纯后的毒。”

  顾博士抿紧唇，半响了才回答，“明白了。”

  “不过老大，这次要往哪里下手？”

  “我有个提议。”一个同样坐在一旁喝酒的女子轻笑道。

  男子看向她，笑道，“怎么，千面女郎，你有什么高见？”

  女子抬起清秀的脸，浅浅一笑。

  ……

  下午4点，方子言手拿两杯咖啡，边喝边往商业区二街街尾一间被植物包围的两层店铺走去，被紫藤缠绕的门面上挂着一个木制招牌，上面写着三个金色大字——伊甸园。

  清脆的铃铛声把店内正看着光屏的服务员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看到来人，他们只是礼貌地对他一笑，并没有上前招呼。一个新来的女服务员不明理由，上前微笑着问，“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是一个人吗？”

  方子言眯眼笑，“小妹妹，你是新来的吧？我不是客人哦，我是来找你老板的。”

  服务员脸一红，低低说了声，“您随便”，就小跑回其他人那里了。

  方子言感叹了一声，“哎呀，年轻就是好啊！”说着，他喝了大大一口咖啡，边瞄了一眼光屏，上面正在播放空翼学院投毒案的报道。

  方子言微微皱眉，自语道，“这世道真不安全……”说着，他咂咂嘴，“嗯，这家的咖啡还行，但还是比不上这儿的啊。”

  看着往二楼走去的方子言，刚才的女服务员转头瞪着几个笑得十分不厚道的前辈，“你们明知他不是客人，怎么也不拦着我啊！”

  几个前辈哈哈笑了几声，一人道，“这就教会你一件事——以后前辈没动你一新人就别自作聪明地动了！”

  楼下几名服务员忙中偷乐，楼上，老板办公室内，三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聊得热火朝天。

  “小言，你也太过份了吧，明知我开咖啡馆，还去光顾别家的咖啡！”左边茶发棕瞳的精英男一脸委屈。

  “我这是替你摸清对方实力！”方子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家店在人流最多的路段，今天还很多人去买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是为你们好。”

  他把另一杯没喝过的咖啡放到隔壁的温润男子面前，“来，瑾瑜，你也尝尝。”

  “我的那份呢？你怎么只给瑾瑜带啊？”精英男撇着嘴问。

  方子言眯起眼，开口，“我就偏心瑾瑜了，怎么地？瑾瑜是我死党，你是我谁啊你？”

  “我是你青梅竹马！”精英男黎锦阳反驳。

  “滚！”方子言睁着比平常要大一点的眼瞪他。

  一旁，夏瑾瑜笑着看两人斗嘴，小小喝了一口咖啡，微微皱眉，随后放下了咖啡，这味道他有点不太习惯。

  黎锦阳见夏瑾瑜放下了咖啡，伸手去拿，边道，“瑾瑜，给我尝一口呗。”

  方子言喘着气，额上一片汗，伸手去抢，道，“敢占瑾瑜便宜？黎锦阳你找死是吧？”

  黎锦阳摸摸被他拍红了的手背，看着他有些发青的脸，皱眉，“小言你脸色怎么忽然变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方子言也觉得自己状况有点不太好，但他还是死撑着，抹掉额头的汗，摆摆手，道，“我没事。”

  “话说你们看报道了没？空翼学院那投毒案真是让人触目心惊啊，全校竟然有大部分师生都中毒了……呼…而且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但是医院方面好像还没能救活一个人！”方子言喘着粗气，想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好像是吧……”夏瑾瑜一脸忧心，“子言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看上去真的很不好。”

  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了，听夏瑾瑜这么说，方子言也不耍小孩子脾气了，刚想点头，忽然瞪圆了双眼，满脸震惊与痛苦地张大嘴，喉咙深处发出小兽般的嘶吼声，“呜……我不……能……呼、吸……”

  “小言！”

  “子言！”

  黎锦阳扶起昏倒的方子言，一探他的鼻息，大惊，“小言没呼吸了！”

  夏瑾瑜一听也吓一跳，赶紧找出手机叫救护车，边安慰急红了眼的黎锦阳，“别担心，他只是暂时休克了而已，救护车马上就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休克了！”黎锦阳抓狂道。

  “冷静点，把子言抱到楼下吧，救护车来了马上走。”

  黎锦阳抹了一把脸，抱起方子言往楼下跑，夏瑾瑜紧跟在他身后。楼下的服务员以及正在享用下午茶的客人看到一脸阴霾的老板抱着十分钟前上楼找人的那名斯文男子跑下来，身后还跟着伊甸园的二老板，都有些不解。

  没人敢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资历长的服务员都深知，绝不能在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上前搭话。

  两位老板在门口等了不到3分钟就看到了四台救护车鱼贯而入，分别往不同方向开去。

  “怎么回事？”黎锦阳蹙眉，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空翼学院投毒案。”夏瑾瑜喃喃道。

  黎锦阳猛地回头，“你是说，小言可能是……中了新闻里说的那种毒？”

  夏瑾瑜无力地点点头。

  黎锦阳神色狰狞，“可恶！”

  夏瑾瑜很想安慰他几句，可是身体的状况却不太对劲，空气好像一下子稀薄了不少，他的肺在隐隐发疼，胸口起伏程度比正常人大了不少，阳光不猛烈，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但在这样舒适的温度和天气下，他的额上仍然在出汗。

  如果黎锦阳此时回头看一下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与方子言休克前的症状十分相似，可惜他没有这个闲工夫。怀中的人虚弱得连呼吸都感觉不到，身体低于正常人的温度让他害怕得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夏瑾瑜知道自己中毒了，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黎锦阳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方子言身上，对周围事物，除了救护车，已经完全忽视了，而且就算告诉他了又能如何？只是徒增他的担心，救护车马上就能到了，他还是忍忍吧。

  又等了3、4分钟，两人终于看到一辆救护车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驶来。黎锦阳大喜，赶紧抱紧怀中的人迎上去。

  夏瑾瑜咬着青白的下唇，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艰难地跟上，他的白衬衫早就被冷汗湿透，清秀的面容被痛苦扭曲，整个人看上去比方子言还糟糕。

  在救护车听到黎锦阳面前时，失氧的痛苦终于击垮了夏瑾瑜，他眼前一黑，不醒人事了。

  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让黎锦阳稍稍放松了的神经再次绷紧。

  “瑾瑜！！”

  ……

  陆魁、温言、严承诺被SIG的成员请回了办公室。

  询问1室内，姚智和司马剑正对陆魁进行问话。

  “今天中午你是不是到空翼学院做了咖喱饭？”

  “是。”

  “几点到的？几点开始做咖喱？”

  “大概9点45分到，10点左右开始制作咖喱。”

  “从选材料到制作都是你一个人动手的吗？”

  “材料是学校买的，我主要是负责制作，另外，会有人帮我打下手。”

  “那人是谁？”

  “没特定人选，谁有空就来帮忙。”

  “那他们都能接触到制作中的咖喱？”

  “原则上是可以，但制作咖喱的时候我基本都在，我是不会允许他们随便打开盖子看或者往里面加东西的。”

  姚智一双虎目紧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端倪，“你知道我们从你做的咖喱中检验出了毒性反应吧？”

  “知道。”陆魁木讷地说。

  “那你应该明白你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吧？”

  陆魁抬眼，冷冷地看着两人，“那又怎么样？我根本没做过这种事，我怕什么？”

  两人挑眉。

  “你痛恨人类，为什么又选择在人类开的酒店工作？”

  “我需要钱。”

  “红枫市也有变异者开的店，为什么不去那里工作？”

  陆魁冷冷一笑，“你倒是告诉我有哪一家变异者开的店是可以安稳地经营下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陆魁看着他们，不屑地冷笑。

  “咖喱做好后你一直都留在厨房没离开？”司马剑开口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

  “不是，我离开了大概5分钟，上厕所。”

  “然后呢？负责卖咖喱饭的也是你？”

  “我从不负责那个，我今天提前走了。”

  “几点走的？为什么？”司马剑微微眯起眼睛。

  “我大概11点10分左右离开，有些私事。”陆魁冷淡地回答。

  “请说具体一点，到底有什么事，有谁可以证明？”司马剑用手上的笔敲了敲桌子。

  陆魁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厨房的东子看到我离开的……离开学院后我去了‘夜色’，那里的服务生和监控录像都能证明我在11点30分进入‘夜色’，直到2点10分左右才离开。”

  两人都皱眉。夜色，那是位于城南的一间酒吧，不过特别之处在于，它隶属于暗街，是很多新人类经常会去的地方，也是一个情报交换所。

  有光就会有暗，每个繁华城市的背后肯定会有几个黑暗角落，暗街，就是红枫市的黑暗。

  暗街占据了红枫市大半个地下空间，入口不明，要进入暗街要么就由熟人带路，要么就找暗街专门的领路人带路，当然，是有条件的。虽然名字叫暗街，但实际暗街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城市，里面有住宅，有交易所，当然最多的，是各种流动摊档。暗街里销售的东西都是明面上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赃物、违禁品、甚至是各种稀有的物品。

  “上面”不是不知道暗街的情况，却总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理由无他——龙殇。

  暗街老大龙殇，出处不明，年龄不明，样貌不明，种族不明，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的实力深不见底，且他的手下还有好些个强大的异能者和变异者。光明在被打击了两次，重伤了一次后，终于是默认了这篇黑暗的存在。

  姚智蹙眉，如果事情涉及到暗街的势力，那就有点麻烦了。

  “你在‘夜色’待了这么久，做什么？”

  “警官，这跟案子没关系吧？”陆魁双手抱胸，凉飕飕地道。

  “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了，啰嗦什么！”司马剑斥道。

  陆魁冷哼一声，向前靠了靠，道，“这是我的隐私，我有权不回答，我还不是你们的犯人，你们没证据证明就是我在咖喱里下毒，在我离开之后别人有的是时间机会在里面下毒，有嫌疑的，不止我一个，而且，我在离开前尝过咖喱了。”

  “陆魁！你别太得意！谁看到你真的尝过咖喱了？谁又看到你尝完咖喱后没有往里面下毒？”司马剑拍了一下桌子，脸色沉沉，“就算‘夜色’的服务生和监控能证明你在11点30分去了那里，2点15分离开，但这中间的两个多小时你有没有偷偷离开过，谁又能证明？！不能证明这些，你的嫌疑就不能清除！”

  “……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有证据，而且我也没有动机。”陆魁淡淡地说，看着他们勾起一个冷漠的浅笑，“我是恨人类，但我还不至于泯灭人性，学院里的学生没惹我，我没必要下毒害他们。”

  姚智抿着唇，盯着他的双眼，缓缓道，“陆魁，你是不是在包庇什么人？”

  陆魁仍然是面无表情，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但姚智很清楚地看到了刚才的一瞬间，陆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到底在包庇谁？那人与案子有什么关系？！”

  陆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语。

  姚智和司马剑对视一眼，无奈，“陆魁，你知道从事发到现在，有多少人死了吗？五十多人……五十多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我知道你有一个人类的女朋友，如果今天她也是受害者之一，你会怎样？这事如果真不是你做的，如果你真的还有点人性，就配合我们。”

  一提到樊莉，陆魁的眼神立刻变了，利齿从嘴里慢慢伸出，手也被黑色的毛发覆盖，他看着两人，呲牙道，“别跟我提莉莉！那只会让我想起人类到底有多可恨！”

  两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陆魁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样子，冷冷瞥了两人一眼，“你们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两人无奈，只好让他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