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景彤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脸色都瞬间变了。

  “什么梦？”姚智沉着脸问。

  樊景彤咬着嘴唇，“就，就是……我杀了力行和庄静蓉的，梦。”

  两人皱着眉，“把你的梦仔细说说。”

  “我，我拿着刀闯进了庄静蓉的家，力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到我一脸生气地说着什么，可是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然后我……我就举起刀砍了过去，力行用手挡了一下，他很生气，冲上来要抢我的刀，还想打我，我，我不知道怎么一推，就把他推开了，然后我就对着他的脖子，砍了一刀，血溅得一地都是……我感觉到有人看我，是庄静蓉，她也被惊醒了，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就冲上去打算杀了她，可是她把一个烟灰缸扔了过来，我的刀掉在了地上，她转身就跑，我拿过旁边的一把水果刀追了过去，狠狠地朝着她后心插了下去！之后又插了好几下……”樊景彤抱着头，一脸的恐惧，“接着，我就把她拖回了客厅，翻了个身，用刀不停地切她的小腹……呜！”

  “樊小姐，你没事吧？”

  樊景彤深呼吸了好几次，摇头，“没事，后来，我还将她，还有力行的头都切了下来，然后，然后我用刀毁了庄静蓉的脸，再把力行的心拿了出来……天，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樊景彤捂着嘴，不停流泪。

  姚智和司马剑对视一眼，“樊小姐，你，我是说梦里的你用来杀死何力行的是什么刀？从哪里拿来的？”

  “是……一把菜刀，我从自己家里拿来的。”

  审讯室外，卫宸轩敲了敲玻璃，司马剑走了出去。卫宸轩将尸检报告交给他，皱眉道，“她说的完全符合尸检结果。”

  司马剑蹙眉，拿着报告再次进了审讯室。

  夜魔摸着下巴，“这真的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吗？”

  ……

  “你有梦游过吗？”

  樊景彤一愣，“有，不过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医生说我已经痊愈，而我这十多年来都没有再梦游过。”她看着两人的神色，怔怔道，“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梦游发作，然后杀死了力行他们？”

  姚智看司马剑，司马剑道，“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了。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完全符合尸检结果，连细节都一样，如果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樊景彤慌了，“所以说那是我做的一个梦啊！我只是在梦里杀了他们而已！”

  姚智沉默地看着她，司马剑指了指她的衣服，沉声道，“如果你只是在梦里杀了他们，为什么你的衣服上会沾有这么多血迹？而且在现场发现的两样凶器上，都有你的指纹，何力行的指甲中也发现了属于你的皮屑，第一发现者以及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就在现场，捧着何力行的头颅，这些你怎么解释？”

  樊景彤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面对着确凿的人证物证，她崩溃了，“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杀人了……我怎么会梦游发作了……为什么？！！”

  ……

  夏瑾瑜看着几名警员将樊景彤带走，转头问姚智，“姚队长，这是要结案了？”

  姚智皱眉，“还没，有几个疑点我还没弄清楚。”

  卫宸轩起身，“我去给她做一个身体检查吧，看看有没有被下药的痕迹。”

  司马剑点头，“顺便看看她的梦游症有没有复发。”

  卫宸轩无语，“我是法医不是医生。”

  夏瑾瑜问姚智，“你说的疑点指的是哪些？”

  姚智道，“第一，如果说樊景彤是梦游了，那为什么在中途的时候没有清醒过来？怎么说庄静蓉都目睹了她杀害何力行，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看到有人杀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尖叫。而梦游者在梦游的时候最容易就是被一些巨大的声音或者碰触而惊醒，为什么樊景彤没有醒来？”

  “会不会是因为庄静蓉的叫声被雨声遮盖了？”雷悦翔猜测道。

  “昨晚的雨确实很大，如果是邻居的话，也许真的会听不到，不过樊景彤就在她的对面，也就两三米的距离，不至于听不见吧？”野玫瑰道。

  “还有，那个保安看到现场的时候也是被吓得大叫了起来，当时樊景彤就坐在客厅里，而且那时也没有下雨，她不是一样没有醒过来吗？”舒婕妤补充道。

  “没错，樊景彤作案时的精神状况十分古怪，我怀疑她有精神分裂。”夜魔沉思着。

  第二，为什么樊景彤的梦游会在昨晚忽然发作？按照她的说法，她的梦游症已经十多年没有发作过，如果说她的梦游复发的契机是受到刺激，那么为什么在她得知何力行和庄静蓉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发作？偏偏在她做了那样一个梦的时候才发作？

  “你又怎么知道她之前没有发作过？”斯蓝反问，“梦游者自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梦游过，她说的话根本不能作准。”

  “的确，看来要问一下她的儿子了。”司马剑看姚智。

  姚智点头，让警员去找来樊景彤的儿子何永安。何永安是在上课的时候被带来的，在路上已经从警员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母亲杀了父亲，这一震惊的消息让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在车上愣了良久，眼泪悄无声息就掉了下来。

  “小安，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姚智没有带他去审讯室，只是让他坐在休息室里，司马剑拿来饮料。

  何永安捧着饮料低着头，声音沙哑，“妈妈她，怎么会杀人？”

  姚智斟酌了一下词语，道，“我们怀疑你妈妈她是梦游杀人，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做了这种事，你不要怪她。”

  何永安抬头，“我不怪她，本来就是我爸对不起她，只是……梦游杀人？”

  姚智点头，“小安，你妈妈以前有梦游过吗？”

  何永安摇头，“我不知道。”

  “你仔细想想，以前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何永安陷入了回忆，半响，摇头道，“真的没有。”

  姚智和司马剑对视一眼，又问了何永安几个问题，就将人送了回去。

  何永安并不知道樊景彤有没有梦游过，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够证明樊景彤的梦游是不是十多年都没有发作过。

  “总觉得有些奇怪，前几天那个半夜溺水自杀的案子还有这个案子，不觉得有点相似吗？”夏瑾瑜忽然道。

  “哪里相似？”众人不解。

  “第一，案件都发生在半夜；第二，一个是没有自杀理由的人忽然自杀了，一个是梦游痊愈了的人忽然梦游复发杀人了。”夏瑾瑜摊手，“而且两个案子发生的时间挺接近，我就是觉得太凑巧了。”

  众人对视一眼，楚月摸摸下巴，“如果这两个案子背后都有人在动手脚的话，那这几天肯定还会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姚智皱眉，喃喃道，“希望只是我们多疑吧……”

  ……

  两天很快过去，并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案件，众人高高吊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而各种身体检查也证明，樊景彤并没有被下药，医生检查后分析说她的梦游症很可能因为丈夫出轨，要跟她离婚并且抢走儿子的监护权等各种刺激而复发，导致了一系列的悲剧。对于这个说法，众人都觉得挺有道理，但姚智始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所以一直没有结案。

  而同时，夏瑾瑜在面对越来越多想要来伊甸园却总是只能坐在门口等待最后无奈离去的顾客，也终于动了扩建店面的心。

  在跟艾琳说了后，艾琳很豪爽地开了一张支票给他，夏瑾瑜看着支票上那一串零，眼角抽了抽，很想让她开过一张面额正常点的支票，不过白忱却一手拿过了支票，折好放进了夏瑾瑜的包里。

  夏瑾瑜：“……”

  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收下这么多钱真的好吗？！

  艾琳一手撑着下巴，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转了转，半响，问，“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啊？”夏瑾瑜一愣。

  白忱很冷静地喝水，“你想太多了。”

  艾琳从他们的反应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坏笑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白忱干脆不理她，夏瑾瑜也跟着低头吃东西不回答，艾琳嘿嘿笑着，轻声哼着歌。

  那个雨夜后，白忱和夏瑾瑜两人都默契地对那个吻闭口不谈，只是两人相处时的气氛比以前更暧昧黏糊。罗兰里的都是些人精，一眼就猜出来他们的关系有了变化，每次看到他们都是一副八卦的表情。

  “打算什么时候动工？”拇指轻柔地擦去他嘴边的食物碎屑，白忱问。

  夏瑾瑜无奈看他，“铺面还没找好呢，哪有这么快。”

  “你隔壁那家店不是打算转让吗？”艾琳说。

  “是，但是它跟我家的店中间还隔了一个铺面呢。”

  “那就连那个铺面也一起租下来。”艾琳一挑眉，财大气粗道，“钱不够再跟姐说！”

  夏瑾瑜默默拿出支票看了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低头吃东西——他不跟土豪说话了！

  “艾琳说得有道理的。”白忱道。

  夏瑾瑜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艾琳撇撇嘴——明明是同样的提议，她开口就不采纳，白忱开口就采纳，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吧？

  最后夏瑾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那两个铺面的老板谈一下再做决定，不过在那之前，他将方子言和黎锦阳约出来吃了顿饭，有些事他从圈子里的人那里听来了，有必要问一下顺便帮他们一把。

  “怎么今天请我们吃饭了？有事相求？”一落座，黎锦阳就坏笑道。

  方子言白了他一眼，夏瑾瑜笑道，“是啊，确实有一件事想你们帮帮忙。”

  方子言一愣，黎锦阳玩笑的表情也收了起来，正色道，“什么事？是不是又有人到伊甸园捣乱了？”上次伊甸园被人冤枉的事他俩都不知情，等在新闻上看到食物安全局的人被查处的时候事情已经落幕了，伊甸园不但没有失去一个客人，反而平添了不少新客人，慕名前来应聘服务员的人都有。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夏瑾瑜摇摇头，拿出两张支票，推到两人面前，道，“这些是你们当年在伊甸园开张时投下的钱以及这几年来的分红，我想你们收下它。”

  两人皱眉，黎锦阳不满地看他，“瑾瑜，你这是做什么？要跟我们分清关系吗？”

  夏瑾瑜扶额，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怎么想到那里去了？我只是想着你们这段时间缺钱，所以把本金先还给你们，至于分红，那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钱，理所当然要给你们。”

  方子言神色有些闪烁，“你从哪里听说我们缺钱了？支票拿回去吧，我们没事的。”

  夏瑾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真的不缺钱？可是我听说方、黎两家都把你们赶出来了，经济来源也封了，你们现在过得应该比我还差吧？”

  两人眉头先是一紧，然后双肩卸了下来，黎锦阳看他，“你都知道了？”

  夏瑾瑜点头，叹气，“你们啊，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小言好不容易才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可不想再玩什么地下情！”黎锦阳不满道。

  方子言一脸郁闷，“我本来就跟他说先不要告诉家里人，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哪知道当晚回去他就坦白了！”

  “谁让他们又要给我介绍对象，我都有你了，干嘛还要去见那些女人？”

  方子言都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气好了。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夏瑾瑜问。

  黎锦阳耸肩，“还能怎么办，先住在我的公寓里，找个工作再说。还好我的公寓当时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轮不到他们管。”

  “那找到工作了没有？”

  方子言苦着脸摇头，“没有。我们父母都跟人打了招呼，谁都不管聘用我们。”

  说到这里，黎锦阳拍桌怒道，“他们就是想把我们逼到绝地，让我们自己回去，然后他们就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了！”

  夏瑾瑜失笑，“什么为所欲为，你也说得太夸张了。”

  “本来就是！”

  “既然是这样，那这些钱你们就更加应该拿着了。”夏瑾瑜再一次将支票推过去，道，“你们现在没有经济来源，然而每天都要花费，还有水电杂费的东西要交，没有钱哪行？”

  “可是……”

  “没有可是，拿着。”夏瑾瑜强硬道。

  见两人还是犹豫，夏瑾瑜就道，“你们可以用这些钱自己创业啊，这样就不用看他们脸色了。”

  黎锦阳想了想，收了支票，郑重道，“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瑾瑜，这份恩情我决不会忘记。”

  方子言也点头。

  夏瑾瑜笑，“什么话呢，咱们谁跟谁啊，再说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钱。”

  方子言想了想，道，“唉，不如这段时间我们就现在伊甸园工作吧？”

  夏瑾瑜一愣，黎锦阳立刻赞成，“好啊！我们也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生意，与其在家里苦思冥想，不如先到你店里工作，也当是市场调查了！怎么样瑾瑜？不过先说好，我们可是跟其他人一样，有工资的！”黎锦阳一脸认真地强调道。

  “那是当然，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夏瑾瑜无语，“正好最近我打算店面扩张，人手有些缺，你们来也好。”

  “扩张很用钱的，你还把钱给我们？要不我们先把钱给你吧，反正我们不急。”方子言担心。

  黎锦阳也点头。

  夏瑾瑜摆手，“不用，有个土豪资助我，你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这话夏瑾瑜说的那叫个财大气粗，果然钱不是自己的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想想有个土豪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

  两人一脸疑惑，“土豪？谁啊？君衡的爷爷吗？”

  “当然……不是！”夏瑾瑜嘴角抽了抽，这两人怎么会想到齐家去了？

  “是我的一个朋友。”

  见夏瑾瑜不打算多说，两人也没再追问。这时，菜上来了，为了省钱这段日子都只能用杯面、快餐来填饱肚子的两人看到桌上的菜立刻双眼发光，也不顾夏瑾瑜了，赶紧动筷子大快朵颐。

  等吃得差不多了，方子言才慢慢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黎锦阳则是直接瘫在座位上，满意地拍着自己的肚子，夏瑾瑜看着直笑——这俩大少爷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过过这种只能吃以前在他们看来完全无法入口的泡面快餐饱腹的悲催生活？这段时间是一气儿将所有普通人家过的生活都体验了一遍。

  方子言小口小口地喝着夏瑾瑜很有先见之明为他们点的消积茶，看着夏瑾瑜带着温和微笑的脸，忽然道，“瑾瑜，你好像变了。”

  夏瑾瑜夹菜的手顿了顿，“是吗？哪里变了？”

  “唔……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方子言抓了抓头发有些困惑。

  夏瑾瑜笑了笑，“你的错觉吧。”

  这时，包厢的门开了，一个服务员拿着两碟水果走了过来，“这是送的水果拼盘。”

  “谢谢。”

  “唉？你不是前两天那个警员吗？”服务员看着夏瑾瑜忽然轻声惊道。

  闻言，三人同时看她，夏瑾瑜是惊讶，方子言和黎锦阳则是皱起了眉头——警员？

  “你是……住在1501户对面的……”

  “是啊，我是欧阳雪，好巧哦警员先生。”欧阳雪笑嘻嘻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瑾瑜好奇。

  “这家店是我同学开的，我偶尔过来帮个忙。”

  夏瑾瑜点头，欧阳雪低声问，“警员先生，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凶手找到了吗？”

  夏瑾瑜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不能透露案情。”

  欧阳雪点了点头，“明白的。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等人走了，黎锦阳立刻问，“瑾瑜，你什么时候成警员了？”

  “前两天发生了件案子，SIG通知了白忱，我有些好奇，就一起跟去了。”夏瑾瑜神色不改地道。

  黎锦阳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子言犹豫着问，“瑾瑜，你……是不是在跟白忱交往？”

  夏瑾瑜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他笑道，“没有。”

  “现在没有，是吗？”黎锦阳看着他的双眼道。

  夏瑾瑜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瑾瑜，我们不是想对你的选择指手划脚，只是……白忱他是异能者，是新人类，而你是人类，你们……不合适的。”方子言斟酌道。

  夏瑾瑜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