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月光下，男子一步步走下游泳池，冰冷的水慢慢没过他的胸口，紧接着是脖子、下巴，最后，男子完全泡在水中。

  忽然，他张开了双臂，闭上眼，张开了嘴，像是在深呼吸一样。水不断涌进他的鼻子和嘴里，无法呼吸的他脸色变得及其难看，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痛苦一样，整个人向后倒去。

  风轻轻吹过，水面的波纹荡漾开，一个男人呈大字型地躺在水底，再没有动静。

  ……

  SIG一大早就接到了报案，姚智带人立刻赶赴现场。

  案发地点是东区一幢私人的两层别墅，别墅周围已经被封了起来，不少群众围在警戒线外窥视内部的情况，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一名穿着长裙的妇人在一旁小声抽泣着，几名警员正在对她问话。

  卫宸轩比姚智等人早到，这会儿正蹲在游泳池边看着什么。

  “宸轩，什么情况？”姚智问。

  “怎么还没把尸体打捞上来吗？”司马剑疑惑。

  卫宸轩回头，指了指泳池，“没，我想先让你们看看尸体原始的样子。”

  众人不解，走过去看了一眼，愣了。只见一具男尸浸在水底，皮肤被水浸泡得发白，黑色的睡衣在轻轻飘动着，最诡异的是，尸体居然在笑。

  众人面面相觑。姚智让人把尸体捞起来，没了水的阻隔，众人清楚地看到男尸的脸上确实是保持着满足的微笑。

  卫宸轩初步检查了一下，道，“男性，四十岁左右，嘴角有少许泡沫，耳膜有出血的痕迹，初步判定死因是溺水，根据肝温，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二十分到三点三十分。”

  “不是死后抛尸？”野玫瑰皱眉问。

  卫宸轩摇头，“不是，他是活着的时候跳入，或者被人扔进泳池里淹死的。”

  “这就奇怪了，谁会没事在半夜三点的时候不睡觉跑到泳池边？”舒婕妤摸着下巴。

  “他脸上的微笑是怎么回事？”

  “不是死后被人弄成这样的。”

  意思就是是死者临死的时候在笑？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都忍不住皱眉。

  “走，去问一下死者的家属。”

  姚智和司马剑来到那名正在抽泣的妇人面前，道，“你好，我们是SIG的队长，请问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老婆，刘曼丽。”

  “你老公叫什么名字？”

  “王德平，今年才43岁，这么年轻就死了……丢下我们母子俩，我还怎么活啊！”刘曼丽又哭了起来。

  竹心怡拍拍她的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问，“你老公昨晚起床你不知道？”

  “我……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他起床，只是我以为，以为他是去上厕所。哪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去世了的？”

  “我一觉睡醒，已经八点了，德平每天这个时候都已经上班了，所以我就没太在意。吃完早餐后我就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连姐在尖叫……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跑过去看，才发现……发现德平淹死在泳池里。”

  “连姐？那是谁？”雷悦翔问。

  “我们家的佣人。”

  “这么说，第一个发现你老公尸体的人是连姐不是你？”

  刘曼丽点头。

  “她现在人呢？”

  “连姐有心脏病的，看到尸体后被吓得心脏病发作，现在进了医院观察。”

  司马剑打量着四周环境，发现这里安装着夜视摄像仪，问刘曼丽，“这摄像仪是每天晚上都会启动的吗？”

  刘曼丽点头，“是的，因为之前曾经被人进屋偷窃过一次，所以德平很重视安保问题。”

  “录像都保存在哪里？我们需要复制一份。”

  “好的，录像在德平书房的光脑里保存着，我带你去。”

  司马剑点头，叫来夜魔让他去拿录像。

  这时，一名警员跑进来对姚智说，“姚队长，外面有几人自称是SIG新来的成员，说要进来现场。”

  姚智愣了愣，司马剑道，“也许是楚月他们，让他们进来吧。”

  警员点头，转身跑了，边跑边嘀咕，“SIG有新成员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来人果然是来上班的楚月、洛奇、奇炎三人。

  洛奇和奇炎双手插在口袋里溜溜达达地走过来，边走还边四处看，跟在旅游似的。楚月一眼看到了尸体，双眼发亮地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尸体，摸下巴，“哦~溺死的啊！这笑容是怎么回事？死者死的时候在笑？”

  卫宸轩点头附和，“是啊，很奇怪对吧。”

  楚月将眼镜微微往下移了移，眯眼，“没有服过药的痕迹。”

  卫宸轩及周围众人愣了愣，卫宸轩看她露出来的赤红色双眼，惊讶，“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看得到尸体内部的情况？”

  楚月扶好眼镜，笑眯眯道，“你们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们。”

  众人无语——都猜中了还用你告诉我们……

  奇炎瞄了一眼尸体，嫌弃地皱眉，“这是自杀还是他杀啊？”

  “看着像是自杀。”洛奇答道。

  “要是自杀的话就省事多了。”

  对于奇炎这句话，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正巧这时刘曼丽带着夜魔回来了，姚智问，“王夫人，你这里的钥匙除了你和你的丈夫，还有谁有？”

  刘曼丽想了想，“我儿子，德平的父母都有，连姐也有。”

  “你有儿子？他人呢？”

  “在国外念书呢，前几天还说要参加一个什么比赛，德平答应他要去看他的，可是现在……”刘曼丽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请你节哀，人死不能复生。”雷悦翔安慰她。

  刘曼丽点头，抽噎道，“谢谢。”

  “你的佣人在你家做了多久了？”

  “连姐在我家做了有二十年了，我和德平结婚后就雇用她了。”

  “那她人怎么样？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她人很不错的，警官你是在怀疑她吗？不会的，连姐一直很照顾我们，德平把她当成长辈那样来尊敬的，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刘曼丽认真道。

  “那你知道她有把你家的钥匙交给其他人使用过吗？”

  刘曼丽一顿，“这个……我不清楚。”

  “你觉得你先生有自杀的理由吗？”司马剑问。

  “没有，他怎么可能自杀！我刚才就说过，他答应了儿子要在明天去看他比赛的，机票都买好了，怎么会忽然自杀呢！”刘曼丽激动地道。

  “王夫人你冷静点，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等刘曼丽冷静下来后，姚智又问，“你说你昨晚半夜察觉到你先生起床，知道那时大概是几点吗？”

  刘曼丽回想了一下，摇头，“两点多还是三点多……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时间。只是以前他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去厕所的，所以我想应该是两点到三点这段时间吧。”

  “那之后你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过？甚至都没有听到什么东西掉下水的声音？”

  “之后我睡得很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刘曼丽咬着下唇道。

  “王夫人，你先生有梦游过吗？”洛奇忽然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是一愣，刘曼丽摇头，“没有。”

  洛奇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第一阶段的勘察结束，回程时，雷悦翔小心翼翼地问洛奇，“那个，洛奇先生，你刚才为什么会问王夫人死者有没有梦游过？”

  洛奇看到雷悦翔好奇的眼神，微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哦。”

  回到办公室后，夜魔将录像交给君若瑶，投射到半空中给大家看，楚月早就跟卫宸轩跑了，留下奇炎和洛奇两个闲人，无所事事的两人干脆坐在一旁跟着看录像。

  君若瑶将录像的时间快进到王德平死亡的时间段，从凌晨两点开始看，只是两点到两点半这段时间里都没有任何异象，君若瑶又将时间快进，到两点五十六分的时候，画面中出现了死者王德平的身影。

  只见他穿着睡衣，连鞋都没穿，直直地往游泳池走去，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泳池，脸上还在微笑。水慢慢淹过他的胸口、脖子、下巴、眼睛，最后没过他的头顶。他慢慢伸开双臂，张嘴——众人能清楚地看到水争前恐后往他嘴里灌去——王德平仰面躺下，闭上眼睛，然后就不再动了，跟睡觉一样，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就这样自己淹死了自己。

  看完录像，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自杀吧？”雷悦翔搔了搔后脑勺，问。

  众人点头，“怎么看都是自杀。”

  “奇怪，他难道不觉得痛苦吗？自杀的方法很多，割脉、吃毒药、上吊，再不济一刀插进心脏都比跳泳池自杀好吧？”大力士一脸困惑。

  “是啊，他看着一点都不觉得痛苦，还很享受的样子。”野玫瑰抱着胳膊点头。

  “人如果真的想自杀，选择溺死是很笨的，因为无论那人自杀的决心多么坚决，到了水中之后求生的本能肯定会占上风，会挣扎求救，除非事先吃了安眠药。绝对不可能有人会像王德平那样跳泳池自杀跟睡觉那样安详的。”舒婕妤分析道。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全程都在笑。按刘曼丽的说法，他是没有自杀的理由的。”竹心怡摸着下巴道。

  “他当时的精神状态不对吧？”奇炎扒着椅背一脸无聊说。

  “嗯，那样子的确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洛奇赞同道。

  “控制？”众人皱眉。

  这时，卫宸轩和楚月验完尸回来了，卫宸轩将尸检报告交给姚智，道，“死者体内没有任何药物残留。”

  姚智接过报告，皱眉，“就是说他死前并没有服用过药物。”

  “这么说，只能是自杀了？”

  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他杀的迹象和证据，虽然有奇怪的地方，但也只能以自杀来结案。”

  楚月看完录像，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洛奇和奇炎。

  ……

  “嘭！”“嘭！”

  激流的瀑布边，激烈的重物落地声不断响起，甚至盖过了瀑布的流水声。

  夏瑾瑜站在瀑布边，脸色有些白，满头的汗，在他的不远处站着一只巨大的黑熊，这会儿正神情凶狠地跟缠在它身上的水龙搏斗着。这只熊非常大，直起身子的时候足足有两米多高，与它相比，那条水龙就显得幼小多了，整条缠上去也只能将它的肚子围一圈。

  黑熊厚实的熊掌一掌一掌地拍在水龙上，时不时用爪子想将它扯开，只是它的这些攻击都是徒劳，对水龙完全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相反，水龙一边收紧自己的身体，一边张嘴去咬黑熊的耳朵、眼睛之类防御薄弱的地方，弄得黑熊越来越暴躁。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水龙原本蓝色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攻击也缓了下来。

  夏瑾瑜此时浑身上下都在痛，看着越来越透明的水龙，咬咬牙，用水元素继续维持水龙的鼎盛状态。

  几分钟后，黑熊支持不住了，巨大的身体往后倒去，地面晃动了几下，激起一阵尘土。几乎是同时，水龙消失了，夏瑾瑜脱力般地跌坐在地上。

  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激流的瀑布、倒地的黑熊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空旷的白色的房间——这是龙翔特别找人设计的幻境训练间，通过对智脑的设定，将房间改变成另一个场景，场景里的物体都不是真实的，瀑布、黑熊都是虚拟的，但训练者在场景里所消耗的元力却是真实的。在场景里与人或者异兽打斗时本人是不会受伤的，但却会有痛感，如果是被敌方一击毙命的话，场景会自动解除。

  白忱递给夏瑾瑜一瓶水，“做得不错。”

  夏瑾瑜笑了笑，“谢谢。”

  白忱在他旁边坐下来，给他分析道，“你异能的持续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只是攻击方式太单一了，就像对付大地之熊，它的防御很高，如果用物理攻击，以你目前的能力就算用光了元力也杀不死它。你选择用水龙来磨死它是一个很愚蠢的方法，你现在还变幻不出强大的水龙，用刚才那条小龙不仅在杀死大地之熊上花上双倍时间，你自己更是痛苦，元力的消耗是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多吧？”

  夏瑾瑜点头，白忱继续道，“所以对付这种防御力高，实力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就要用最实际，对自己元力消耗最少的方法——我问你，水对人或者异兽最大的杀伤力是什么？”

  夏瑾瑜愣了愣，想了想，“嗯……在水里面人没办法呼吸？”说着，他一拍手，“对哦！我可以用水球包住对方的口鼻，这样对方死得快，而且对我元力的消耗也不会多！”

  白忱赞赏地点头。

  “当然，这一招不是每个人都适用的，你最好还是创造一些你独有的招式会比较好。”

  夏瑾瑜若有所思地点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白忱起身，伸手将他拉起来，“差不多九点了，要回去吗？”

  夏瑾瑜点头，“嗯，明天要早点开店。”

  白忱微微颌首，神情看着有些小失望。

  “等等，小黑呢？”夏瑾瑜左右看了看，都没发现那只半大的幼兽，“该不会它还在幻境里玩着？”

  “八成是了，我去将幻境解除。”

  这时，空间扭曲了一下，小黑从半空中跳到地上，抖了抖毛，抬头看见夏瑾瑜了，屁颠屁颠地就小跑过来。

  夏瑾瑜抱起它看了看，“你怎么在里面玩这么久？”

  小黑神情中透着餍饱的满足，尾巴尖轻轻甩着。

  两人一兽离开训练室，窗外流水般的大雨让夏瑾瑜十分惊讶，“下大雨了。”

  白忱看了看外面不时闪过电光的天空，道，“好像说有强台风要来，这样的雨你回不去的，太危险了。”

  夏瑾瑜叹气，“没办法了，今晚只好打扰你了。”

  “好。”白忱眼里有着笑意。

  两人边说边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黑皮毛上的紫色纹路在闪烁着美丽的流光。

  ……

  东区，格雷研究所

  “部长，这么晚了还回来？”一个研究员正准备下班，一抬头看见上司走了过来，惊讶道。

  诺亚•格雷笑了笑，“是啊，有些文件要拿，你快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

  研究员一听，赶紧点头，急急忙忙往外跑，“好的。部长你也早点走啊。”

  诺亚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随和的样子立刻消失了，身形也发生了变化——由男人变成了婀娜多姿的妩媚女人。

  这人正是消失了接近半年的言千镜。

  她拨了拨头发，转身走进诺亚•格雷的办公室，打开智脑，调出想要的资料，用诺亚的瞳孔通过了检测，成功打开资料，粗略看了看，她命令智脑将资料复制到她的移动盘上，顺便翻了翻诺亚其他文件夹。

  一路用诺亚的声音、指纹等顺利打开各种机密文件夹，其中一份资料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死鸟……？”言千镜兴致十足地打开资料，看了十多行后她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命令智脑将这份资料也复制过去。

  落地窗外，磅礴的大雨冲刷着红枫市，一条条电蛇在云层中行走。

  忽然，一道电光照亮了整个天空，紧接着，一个震天的炸雷猛然响起，地面都被炸雷震动了。

  下一秒，东区和南区的光仿佛被吞噬了一般，陷入一片黑暗。